昭回之光

  介泽终于在万众瞩目中熬了过来,他刚踏出门槛就看到憋笑的罪魁祸首在看自己的热闹,他略微有些恼羞成怒:“你这家伙,叫那么大声干什么,不知羞!”

  话一出口,又吸引了一大批游手好闲的市井混混的目光。介泽更羞了,自己这是说了句什么浑话!

  “走了,快离开这。”介泽慌不择路地拉着后恒逃走。

  “好了,我们暂且在此歇歇脚。”介泽有些累了,停下了脚步。

  后恒呛了一大口冷风,一下子没缓过来,不住地咳嗽。介泽轻轻拍打着他的背,自责道:“怪我,不该拉你疾行的。”

  后恒缓过来后,笑道:“大人,我刚才笑得噎住了,不怪你。”

  介泽:……

  后恒观察附近的店铺,他们正站在一家药铺附近,药铺门侧贴了两幅墨迹:“但愿世间人无病,何惜架上药生尘。”

  这么晚了这药铺竟然还没有关门,仍然有百姓提着药包进出,倒像是背离了这幅对联的初衷。

  “近日正逢初春,乍暖还寒,是容易伤寒发病的时候,北北你也要注意防寒。”介泽还没有说完就听到后恒打了个喷嚏。

  “嗯,我没事。”袭来一股冷风,后恒打了个哆嗦。

  “你身上的衣服有些薄。”介泽眉峰微蹙忽然想到小孩子不禁冻,自己得七丑珠庇护自然不会生病,可是后恒……

  “北北,过来。”介泽蹲下,张开双臂。

  后恒凑过去,被介泽径直抱起。“大人,我自己可以走。”后恒挣了挣,到底还是眷恋介泽怀里的温暖,没有挣开怀抱。

  介泽腾出一只手摸了摸后恒的脑袋,后恒偏头躲开,“大人,我不是三岁小孩,摸头会长不高的。”

  介泽发现摸头原来会上瘾,使坏地揉乱后恒的发,他的手背有些凉意,介泽举头望天,一星雨滴落在了他额头上。

  “下雨了!”介泽连忙抱着后恒朝家的方向跑去。

  雨星渐渐猖狂,顷刻大雨淋漓,肆意地冲刷这这片大地,毫不意外的……二人都被淋惨了。

  “就当今天洗了两回澡。”介泽和后恒一路玩闹终于回到了府中。

  明府是个避世而居的宝地,府内亭台成趣别有风味,后院翠阴蒙密闲花自发……

  唯一不足的是——住室只此一间。

  “北北,屋里的暗室是空着的,明日收拾收拾后就可以住了,今日暂且和我在榻上挤一挤。”介泽把腰带松了松,取来锦帕为后恒擦拭湿发。

  听着这句“挤一挤”再搭配上眼前这半屋大的睡榻,后恒视觉受到了极大的冲击,满目都是张扬的绛红色软烟罗床帐,浮华糜丽的锦衾恣意铺陈在榻上……

  后恒眼前发晕,但先前上药时却并无这样的感受,他握住介泽近在眼前的手腕,险些栽倒。

  介泽停下擦拭头发的手,感到了后恒手心温度的异常.

  “北北你发烧了。”介泽扶着后恒躺下,为他盖上被子掖好被角。

  后恒的额头像是一把干柴被火星点着了,热烘烘地冒着火气,这烧来得漫天掩地,让介泽也措手不及。

  介泽素来无病所以不备药物,府上只有一些占星子老头带来的膏药。

  所以现在该怎么办?

  “北北,你生病了,你觉得睡一觉明天会不会好?”介泽在榻边坐着,不知道该如何。

  “冷,好冷……”后恒感觉连吸入的空气都发冷,凉气渗入肺腑,哪里能还听清楚介泽的言语。

  介泽把手伸到被子里,扣住后恒的手腕,为他把脉。

  后恒被介泽冰凉的手指激得清醒片刻,他喃喃:“大人……”

  介泽收手,再看后恒浑身发热恶寒,明日应该不会好起来。

  “必须药物才能治愈吗?”介泽自言自语。

  后恒听着他的话语,忽然意识到自家大人已经没心没肺到了生病都不知道吃药的地步。

  “大人,请个郎中吧。”后恒知道介泽不同于凡人,比正常人思路清奇也情有可原。

  介泽刚刚路过药铺,顺带也闻到了那一股子清苦的草药味儿,他最厌恶苦味了,这味道总能勾起他发苦的味觉,如果请郎中来必定会开药方,府里就得煎几日的药,药味便会如蛆附骨般经久不散。

  介泽想了想,还是等孩子烧晕过去,直接拿七丑珠治人,好得迅速又彻底……

  这种方法不仅可以治百病还可以挽回亡灵,只要人体还在,便可以强行让死者起死回生,尽管会损耗自身的寿命。

  介泽倒是不惜命,但是这场面太过于灵异,不能让孩子亲眼目睹,再等一等,等一等……

  后恒见介泽不作声,猜测着他以前生病时的情景,他的大人啊,若是生病时,也只会一个人孤苦伶仃地蜗居在榻上,再难受也不懂得吃药,八成心里还想着:“睡着了就不难受了,明天会好的”

  “睡着了就不难受了,明天会好的。”介泽在榻边陪着后恒,看着孩子生病难受的样子,心中万分煎熬。但他表面上只能尽力哄着后恒早些睡着,这样才能作法治病。

  介泽的话与后恒心中所想如出一辙,此时后恒却不顾自己的病情了,他心疼着自家大人,想:“若是我病死了,他便会明白生病是需要吃药的,为他舍个命,值得。”

  做了决定后,后恒霎时平静了,他摸索到介泽冰凉的手,心安道:“大人,陪您在明城里,是我这辈子最幸福的时光了。”

  介泽无奈笑道:“你才几岁,哪有资格谈什么一辈子?以后日子还很长,在明城迟早会呆腻的。”

  后恒很认真地说:“不会的。”只不过,来不及了,对于自己,这只是奢望。

  介泽看着孩子严肃的面容,意识道——这是在交代后话吧。

  果然还是小孩子,介泽有些想笑,但是看孩子这么严肃,一时间也感同身受,心口沉闷苦涩不已。

  “睡吧,我在这里,”介泽摸了摸后恒的头。

  后恒闭着眼睛,意识渐渐沉下去,心道,。

  “北北?”介泽试探着唤着后恒,后恒没有接应,应该是没有意识了。

  介泽解下腕上的七丑珠叹道:“可算是睡着了,心疼死我了。”

  七丑珠离开介泽的腕部,发出了死寂的白光,光晕在屋子里一层层地晕开,介泽的瞳仁在黑暗里无声燃起——是炽烈的猩红色。

  七丑珠没了宿主的束缚,慢腾腾地在空中浮升,白光黯淡下去,珠子冒出森森了黑气,待时机一到,介泽伸手在空中虚幌一握,再看手里已经多了一把小半臂长的刀来。

  此刀名为君弄,为丑阁阁主专有,介泽拿刀刃在手心一点,沾上血的那刻,君弄物性消失——神性生成!

  “吾以阁主之名,损十载阳寿,赐昭回之光,下饰生魂,渡化亡灵。”介泽满目赤色,他庄严地施法,七丑珠又泛起了诡异的白光,白光照拂过后恒,随后钻进后恒体内。

  君弄“咣”地落地,直至七丑珠归于平静,介泽方才倒下,他蜷缩在冰凉的地上,眸里的猩红尚未褪去。

  拿七丑珠救人续命是丑阁阁主的秘法,不到万不得已不可使用,可介泽随随便便用了,仅仅是因为煎药的气味难闻。

  初次使用秘法,介泽浑身脱力,他也认识到了自己的不当,心道:“再不能这样了……好累。”

  清晨日光大好,后恒初有意识便清醒地发现自己周身轻松,完全没有任何发病的感觉,他倏地睁眼,看到介泽依然在榻边坐着,应该是一晚上没睡,双目有些发红,他道:“大人,我没事了,您一晚上都没睡吗?”

  介泽点点头道:“没事便好。”心里却想:当然没睡啊,难道要告诉你,我因为施法差点猝死,在地上躺了一夜,刚刚才从地上爬起来。

  “大人,您休息一会儿吧。”后恒下榻,感受到体内有一种从未有过的轻松。

  “好,你先在府里熟悉熟悉环境,以后就把这当家吧,我先……”介泽缓缓说着,终于撑不住昏睡过去了。

  后恒差不多猜到是他施法治愈了自己,他低眉,道:“世上怎会有你这般的人……对我如此好。”

  后恒为介泽掖好被子,见他青丝有些乱了,便顺手拢了拢这乌黑的发丝,介泽的发丝十分敏感,在后恒触及的那一刻,后恒发现他不适地挪了挪身。

  后恒好奇,忍不住抬手捻了捻这柔软的青丝,果然,介泽在熟睡中也能感受的到,他不满的哼哼,眉峰微微蹙起。

  后恒被这有趣的现象逗乐了,他终究放过了可怜的发丝,轻手轻脚掩了门退出。

  后恒得空在明府闲逛,他百无聊赖地来到马厩,白马竟然不在马厩中,去哪里了?

  他沿着迤逦的回廊来到前院,远远看到了一抹白,白马悠闲地在闲庭散步吃草,后恒走近它,欲牵马回厩,白马爱答不理地低头吃草,后恒只是个孩子,自然牵引不了这高头大马。

  “跟我回去好不好?”后恒小心地扯住缰绳,调转马头。

  白马“呼哧”哼了一声,径直走向大门,将后恒带到门前。

  “你是想出去吗?”后恒看着这极通灵性的马,忽然想到这马也随了介泽的性子——散漫又自在。

  后恒前去开了门栓,大门刚刚打开,白马急不可耐地从门缝里挤了出去。

  “亲娘呀,吓死我了!”门外传来老妇的一声叫喊,后恒闻声探出头去查看。

  作者有话要说:  介泽:我懒得请郎中熬药,索性损了十年寿命为后恒治风寒。

  明夷待访:我懒得码字三千,索性手写一万字再删除七千。

昭回之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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