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兵秣马

  收到加急军报的第二天,后家军才不慌不忙地出发了,承德带了一千精将,另有一位名叫马水的小将带了五千兵马解围。

  枕戈待旦之际,有模有样地披了一身白甲的介泽跨着西极溜达到了承德身边,“承德兄,昭朏与你同去康城。”

  承德揽缰回首,目光镶在介泽□□神骏上,头也没抬:“战场非儿戏,昭军师还需请示大将军才能……”

  介泽颇为自豪地笑了一声,扬了扬手里的将军佩剑,是上次舞剑用的那把,后恒虽然不常用,但至少说明后恒那边已经同意了。

  这听起来很不可思议,这些日子介泽被保护得太好,后恒从来不用他做点什么,皆有“军医、军师、武将、文臣”之能的丑阁弟子被当成吉祥物一样护了起来,即使偶尔出行也有后恒陪着,实在是有些大材小用埋没了丑阁弟子,以至于承德都快把介泽真的当成一个文弱书生了。

  承德识相地闭了嘴,眼见军队已经整肃,他一声号令,带着一众将士奔赴康城。

  康城,康城,康乐之城,只是这康乐之城不太平了。

  或许康氏城主本意并不想做一个墙头草,既然能做人,谁想在两堵墙中间夹着尾巴做野狗呢?时势造就英雄,亦能造就野狗。眼下两面墙狭路相逢,被时势逼急了的康城主准备跳墙了,这招看起来很聪明,殊不知无论哪一堵墙倒,野狗都会被压死。

  来了康城外,承德压根没亲临退敌,单凭一个半生不熟的马水不出一个时辰就把咋咋呼呼的几千蛮人打退了。蛮人佯装撤退,承德也很给面子的没有乘胜追击,装作中计带了一千人入城。

  敌退了,承德入城后刚一勒缰下马,那康城主便出来滚鞍下马拜伏在地:“臣康韦恭迎后家骠骑将军今日康城解围乃将军将军之功,今日康某便设宴好好款待将军。”

  承德高踞马上,促狭一笑:“设宴就不用了,康城主也知道本将酷爱白马,本将也不多要,把你康城所有的白马献上就好。”承德说完还很无耻地添了句:“就当为后家军效忠了。”

  康城主表情像是吃苍蝇时被噎住了,心里茫然:我怎么知道你喜欢白马。

  介泽低头看着西极,心道:我都不知道他喜欢白马。

  承德抬手一挥,身后的精兵不声不响地飞速四散开来,消失在了康城的大街小巷。

  没来得及康韦做出回应,承德就谢道:“谢过城主美意了,马我自取了。”

  既然康韦敢引后家军兵入城,城内必定有蛮人做埋伏,这忽如其来的“自取白马”铁定让康韦做不了人了。康韦自知计划败露,在后恒那已经没有退路了,索性帮了蛮人,灭了承德。

  介泽观察着康韦,康韦一副短命奸臣相,窄额长脸,颧骨凸起,不详。那康韦眯眸窄额上显露出细密的皱纹,他用熟练且毫不费力的语调慢慢道:“承德将军……”

  承德狂妄惯了,见他是个没本事的文人,就没有设防,正要听康韦放什么狗屁时,那康韦却在电光火石间掏出一把淬毒的匕首直指承德心窝。

  顷刻,刀已至近处,承德佩剑尚在鞘中来不及格挡,他只能被动闪躲。在一旁仔细观察动静的介泽极快地拔剑斩落匕首,顺带一对狗爪。

  锥心般的疼痛使康韦凄厉哀嚎,声声泣血,眼见之实,承德立马对介泽改观:“昭朏军师身手竟如此拔萃,以前是我错看了。”

  介泽不慌不忙地收剑回鞘漠视了这眼前的惨状,自谦道:“康氏本不是常年习武之人,情急下出的险招,恰好我方才留了一丝戒备,才斩落了这匕首。”

  承德使了个眼色,有人上来便把康韦五花大绑破布捂嘴拖走了。康韦身后的家兵还没来得及出动,家主已经被抓了,一下子群龙无首互相干瞪眼。

  家兵中,有位有头脸的热血之士正要自作主张地大喊一声发号命令就被街巷内的动静扰乱了。今日除了用来做掩护前来装样子的百姓,其他人都闭门不出,蛮人躲在暗处,可后家兵也不是草包,加上人数优势,蛮军很快地便被全歼了。

  康氏家兵听闻动静,回头一看,后家军已经在陆陆续续把尸体从巷弄里拖出来清点了。

  眼看事情败露,有人欲破罐子破摔拼死一搏,刚刚露出穷凶极恶的表情还未发难,承德做了个打住的动作,吊儿郎当道:“可别,后恒将军没打算逼死自家人,现在缴械投降还来得及。”

  介泽帮衬着说道:“各位都是我朝子民,何必为了蛮人拼命,就算你们侥幸逃脱,难道南巢那边会容得你们吗?且不说青史留下污名,各位今日若对我朝军队拔刀将来怎么对得起列祖列宗?”

  已经有人动摇了,承德趁势道:“我数五个数容你们考虑,缴械不杀,五、四、二……”

  被承德一催,加上有人带头下跪缴械,一时间各种兵器落地声成了一曲铿锵动听的大杂烩。

  康城主左右逢源也不是没有道理的,康城兵力少得可怜,总共就这几个子弟兵,还都不甚聪明。

  “早想开点不就皆大欢喜了吗?”承德说完,家兵们也被后家军带了下去。

  一兵上前禀报:“骠骑将军,康城内埋伏的蛮人已经全部清理完毕,蛮人头目也已经被绑,将军是否要留。”

  “蛮人头目吗?一起砍了吧。”后恒已经允许承德便宜用事,承德也懒得留下一个蛮人,早些砍了早些省心。

  介泽及时地阻止:“承德且慢,暂且先留下他性命。”介泽最怕眼前情况发生,自己若是不跟着来,姬容被砍了,姬亦怎么能归顺后恒?

  承德:“为什么还要留他性命?”

  “待姬亦入城后,我军与马水将军腹背夹击定能打她一个措手不及,但那姬亦也不是等闲之辈,若见情势不对,保不定会杀出重围,千万不能让她回了南巢。”介泽顿了顿,又道:“留姬容一命。既是诱饵也能对姬亦有所牵制。”

  承德踱步过去,拍了拍姬容的脑袋:“有道理,杀他也不在这一时半会儿,就先留着吧,等这姐弟俩凑齐了再一齐杀,家人结伴黄泉路上不寂寞。”

  “畜生,有本事放开我,我们打一架!”姬容吵着承德就是一阵狂吠。

  怪不得主力军是姬亦,姬容还是一副年少轻狂的模样,轻易地就被承德惹怒了。好在承德心情不错,乐意与他拌嘴:“不用想了,我有本事,不然怎么能把你绑了呢。你省着点力气,等你那倒霉的老姐来了再卖力呼救吧。”

  “畜生,放开我,畜生!”

  姬容喊得声嘶力竭,介泽走近,半蹲着柔声问道:“姬容,你的祖先不是纯粹生于蛮夷之地吧。”

  “你怎么知道?”姬容或许是看介泽面善语气也还算可以,就回答了,“我族一脉确实不是发源于南地,这些年因为战乱族人大多战死,我阿姐为了保全剩余族人就带了我族归顺了南巢。”

  介泽仔细观察了姬容的相貌,站起来不算很虚伪地夸了一句:“看相貌就不是南人,南人五大三粗养不出这种俊秀的男子。”

  介泽心绪不由地飘了:这一趟没白来,这弟弟长得不错,姐姐也差不到哪里去,后恒这家伙真是让自己碎了心。

  承德眼睁睁地看着介泽盯着姬容的脸看了半天然后露出一个欣慰幸福的笑,昭朏魔怔了?这要是让后恒知道了岂不是玩脱了?

  介泽与承德私交还算不错,再加上方才介泽出手相助,于情于理承德都得点一下介泽:“昭朏,离姬容远点。”

  介泽不明就里,武器都缴了,还需要怕他什么?

  “远点就对了。”这次,承德不是懒得解释,自己在后恒手下多年,还算了解自己家主帅的脾气。后家军大小将领手下都会有后恒的耳目,倒也不是怕手下人反叛,只是某种意义上对手下人的约束。

  军纪严明,从上至下,从心到身。

  虽说这些年安排的耳目存在感极低,即使有人不满抱怨后恒两句也什么事情都没有,也许是这种小事根本不会被上报吧。但是介泽怕就是个例外,自从介泽来的第一天,一视同仁的后恒就堂而皇之地向众将显示了对介泽的偏袒。

  众将初入后家军免不了被一顿操练考验,单单介泽被惯成了吉祥物,越是这样也越是说明:后恒对介泽的关注比常人只会多不会少。

  为己为彼,还是让介泽离这些是非远点吧,保不定后恒发怒舍不得动介泽拿自己开刀。

  介泽还在迷惑,承德赶快派人把这糟心的姬容带走,不用主将吩咐,手下人已经把此地清理干净了,承德瞧了瞧天色岔开话题:“城中已经做好埋伏,只等那姬亦前来玩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游戏了。”

  “时候差不多了,我们可以派人在城墙上引姬亦入城了。”介泽有些按捺不住了,但愿心血没白费,但愿姬亦有天人之姿,但愿……

  承德一扭头又看到了介泽这副满怀期待的表情,四下无人,承德悄悄凑到介泽耳畔嘀咕了一句:“昭朏,老实交代,是不是盘算姬容他姐姐呢。”

  “对啊。”介泽也不是为自己盘算,索性干脆承认了。

  承德本就爱开玩笑,方才也是为了取笑介泽,万万没想到介泽居然承认了心思,承德忽然有一种辜负了大将军重托的感觉:人交到我这里,我没看好,这可如何是好?

  介泽看热闹不嫌事大,反问一句:“怎么了,不能吗?”

  承德嘴角抽了抽,很想说一句“你自己心里没点数吗?”,话到嘴边没敢说出来,只是不甜不咸地评价:“昭朏兄,你很会玩。”

厉兵秣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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