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尾声
感念于系统及时出现，文熙并没有在任务中成为一个已婚妇女。接完赐婚圣旨的前后脚，她的意识就被系统抽离出这个世界。
这一次，抽离的过程并不如何痛苦，或许是她已经习惯了。文熙很快睁开眼，看见自己回到之前的空间。手上的玉扳指在她进来的头一刻就自动飘飞向远处一扇门，似乎那里有什么吸引它的东西。文熙没在意，揉了揉脑袋打量四周。
一切又都变了。说实话，她差点没认出来。原本模糊一片的地方多出许多摆饰，不算富丽堂皇，但别有一番高雅清贵，很像是天上的宫殿。
不远处站着一个有些眼熟的人影，他身旁漂着一枚镜子。察觉到文熙醒来，男子与那面镜子都凑了过来。
“第三个世界，任务完成度A级，任务目标谨夜对您的倾心值是［永世之爱人］，咦咦，这个评价怎么这么奇怪？欸？后续内容居然看不到了……”
是熟悉的系统声音，但发出这些内容的正是那浮在半空中的镜子。文熙看镜子一边读着结算内容一边在她身边乱飘，忍不住扶额。
她看向另一个好歹是人形的生物，熟悉的月白色长袍，还有那笑起来就很欠揍的脸……
“是你？！”
那个说好了帮她却让她在做任务前挨花盆砸一脸血的白衣少年！
想到这段时间各种苦逼经历，文熙一下子打起了精神，新仇旧恨一同涌上心头：“啊啊啊你个混蛋吃我一拳！”
白衣少年比文熙高不了多少，她蹦起来就往对方脑壳上招呼了一下，饶是白时仙气飘飘，也没想到会有这一出。
“别打了别打了我错了——”白时抱着头四处逃窜。镜子跟白时相处多年，哪见过他这么狼狈的场面？于是高兴地在一旁煽风点火为文熙叫好：“宿主，冲鸭！打倒狗白时！”
这么你追我逃活动了一番之后，原本凝滞的气氛变得活跃（？）起来。两人跑累了，各捞了一把椅子坐下。
“这个能吃吗？”文熙拿起桌上果盘里放的果子。
“姑奶奶，您、您随便用。”白时喘着气答道。按常理，他一介神使，是不应该被文熙这样追着打的。但白时顾念到之后要做的事情，主动封住了神力，而且诓文熙过来那次确实是他疏忽让人遭了罪……能让对方出了气也是好事。
文熙“嘎嘣”咬了一口，别说，这从没见过的水果味道还真不错，是她没尝过的船新口感。
“说说吧，你、你们是谁？这一切又都是怎么回事？”文熙边啃水果边用手指了指对面的一人一镜。凭空出现的仙庭景物、镜子说的那些莫名其妙的话，还不能让文熙意识到事情有所不对的话，那她未免太迟钝了。
“我叫白时。是玄明界的白泽神使，谨夜上神的手下。它是谨夜上神身边的生出灵智的一面因果宝鉴，擅模仿、精算计，可穿透时空，也就是之前用来与你沟通的‘系统’。”
“两百年前，玄明界神魔大战，适逢界域崩溃的大天劫，谨夜上神以一己之力护下神域内的诸将与生灵，但遭魔物和歹人暗算，神魂受损陷入了沉睡……”
故事有点冗长，其间夹杂着两位下属对那位谨夜老大的各种彩虹屁追捧。文熙听他们介绍玄明界爆发大战后各方势力的阴谋纠葛，内心感慨：似乎还是没有怪力乱神的唯物主义科学社会比较和谐……
“吾等为寻使君上苏醒之法，百般奔波。君上神躯无损，飘零在玄明界的魂力也在慢慢自我凝聚，但始终无法苏醒。司命君因果镜查探，最终确定这是由于君上的几缕神魂随空间跌落至话本所生的虚妄小界中，并衍化成了身怀悲剧戾气深重的配角。这都是那群鼠辈千方百计想出来的诅咒！”
“就是就是，君上那种拿着杰克苏剧本王霸之气聚于一身的神仙怎么可能给人作配！”镜子非常不满地嚷嚷起来。文熙“噗嗤”一声，被它的形容逗笑。
白时好不容易酝酿出来的正经气氛被打破，他拍了镜子一下，又朝文熙投去幽怨的目光。
文熙咳了两声，恢复正色。结合白时刚刚所说，她思索了一番，继而问道：“所以我之前的那些任务目标，就是你们君上的，呃，神魂所化？叶谨言，颜夜，叶之琛……都是你们那位君上的一部分神魂碎片？”
文熙想过他们可能是一个人，但这种一缕魂就变出一个人，本尊还在躺尸的操作也是让她完全没想到。
她满头黑线，勉强接受这个设定后，又有了新的疑问：“所以，为什么找我来做这件事呢？我生活的世界应该和玄明界没什么关系吧。”
要不是这里的一景一物确实蕴含着浓烈的仙气，且白时在讲解过程中拿出种种信物，文熙保不齐会觉得他说的这一大堆又是在诓骗她。毕竟神仙什么的，感觉比校园娱乐圈古代皇朝之类更像话本。
不过经历过之前那几个世界，是假是真又有何重要呢？她向来是随遇而安就好了。
白时料到她会问这个问题，耐心解释道：“当然有关。君上神魂被吸附，是他们在一块与君上同源的神玉上炼制了诅咒，再四散拆份放置到虚妄小界。神玉气息霸道，能进入那些小界的魂体寥寥无几。司命君卜出一线生机，发现你身上带有一小块神玉碎片，我们这才找上了你。”
白时面色沉凝：“不知道为什么那碎片会在你身边，还戴了很久。拿了玉，便会背负因果，何况那器物蕴含诅咒之力。这也是你之前格外倒霉的原因。我找到你，一是收回神玉，二是希望你去虚妄小界多与君上相处，看能否唤醒他。”
白时两手一摊，神色无奈又庆幸：“我们也是死马当活马医，毕竟灵魂之力太玄奥了。那诅咒属实歹毒，虽然只是衍化的小界，但若神魂力与界力融合，君上可能永远也没法醒过来了。”
过去种种想不通的事都在这番话中得到了解释，文熙眨了眨眼：“所以，你现在有空和我解释，而不是让我赶紧去下个世界，是因为谨夜上神已经脱离危险了吗？”
被赶去监控神魂波动的镜子听文熙这么问，忍不住插话：“是呀是呀，宿主你可棒了！仅仅三个轮回就让夜大人的神魂有了反应，那些碎片全部都脱离小界自主复位。”
在面朝文熙而背对白时的地方，镜子背后还印上了一串字幕：
PS：之前没及时回应你就是在忙这件事，宿主你可千万别怪我！
PPS：这话不能给白时看到，但你在我心中是仅次于夜大人的第二个主人，爱你哟～（比哈特☆）
文熙不禁扑哧一笑。
白时听见笑声觉得有些奇怪，但于他而言，既然提到了君上的恢复，此刻更重要的是表达对文熙的感谢。
他一掀长袍下襟，朝着文熙单膝下跪，拱手表达谢意：
“确如姑娘所说，谨夜大人不日就能苏醒。这都是您的功劳，白时无以为报。”
连镜子听见此话都扑通一声合在文熙面前的地上，一起表达感谢。
文熙哪见过这场面，忙起身摆手避让：“使不得使不得。”
“我算不上多么尽心，一直莽莽撞撞的，小世界里犯了不少错误。能救了你们君上，大约也是侥幸。”
“文熙姑娘，你在原先的世界没有亲人，此间任务事了，白时可以接你去君上的域下定居。”
“玄明界虽已四分五裂，但君上统领的神域自成一界，灵气充裕。在那里生活寿命会大大延长，而你身为君上的救命恩人，自然也会受到臣民诸将的爱戴。有什么别的要求，都可以向我提。”
镜子在旁帮腔：“是呀是呀，宿主去我们的世界吧！这样我就能经常找你玩了！”
文熙一愣：“我不能回去了吗？你们之前说会送我回原来的世界的。”
白时没想到文熙居然会拒绝，且不说神域居留资格和君上恩人的身份有多么诱人，单说她在原来的世界是个孤儿，并无多少亲人友人羁绊这点，白时便以为她不会那么迫切的想回去。
他皱眉不解，迟疑道：“可以是可以……”
“只不过，我们的力量很难影响到你的世界，除了将你送回去，可能很难再给你更多的回馈与庇佑了。”
白时还想再劝劝文熙，告诉她在神域的好处；镜子也不遗余力播放神域美景，试图诱惑文熙松口留下。
文熙却摆摆手：“能把我安全送回去就好，别的都不重要。”
她想起一个问题，偏头问白时：“上神神魂和普普通通女大学生谈恋爱很跌份吧，你们家谨夜大人醒来后会不会找我麻烦？”
“不会，君上从不迁怒无辜之人。若要怪也是怪罪我们。”
白时其实也猜不到谨夜上神苏醒后会有什么反应，毕竟上神以前从没谈过恋爱orz，身边甚至没几位异性。文熙的提问让白时理解了几分她的忧虑，不过他可以打包票，君上不会对文熙做什么。他跟着谨夜上神很久了，对自家君上的性情还是很了解的。
文熙的顾虑比白时猜想得更多。
先前，她隐隐以为她遇见的都是同一个人，还抱着一定要找到叶谨言的念头，但知道那都只是一个大佬神明的几缕神魂后，她就不再那么想了。神魂记忆并非谨夜的全部，他的生命里，有更重要的人和事。
让她看到那张熟悉的脸，难免会意难平。跑去人家的地盘，即便对方把她当救命恩人供起来，他们的身份不平等，根本不可能有别的可能？文熙看过不少玄幻小言，像这种长得又帅实力又强又是救世主一般的上神，爱慕者肯定不少，她没有自保能力，过去了说不定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哪怕发生那种极罕见的情况，那谨夜上神其实是个恋爱脑，醒来发现真的超喜欢她，又护着她又宠着她帮她搞定所有恶毒女配然后幸福美满的达成HE……
文熙自个儿脑补了四五十万字，爽完之后一阵恶寒：艹，新时代自强女青年，绝不可能为这种“霸道神仙爱上我”式剧本所屈服！是他们世界的男爱豆不帅还是手机不好玩？？她要回家！
想清楚这些，她很快下定决心。文熙握住白时双手，一脸坚定地说：“我不准备留下，拜托了，请送我回去。”
白时忙把手抽开，咳了两声。见文熙去意已决，他也不再多言。他招出一件环状灵器，灵环辅一现身便溢散出深厚的灵力，连文熙这种没修过仙的人都能隐约感受到它蕴含的时空法则。白时手执灵环，虚空一拨，定位到一个坐标。灵器表面出现好几道纹路，不停转动。
“君上神魂复位，我作为与他缔结了血契的属下，可以代为驱使灵器。这度换灵环能撕裂空间，带人进行时空跳跃。为确保万无一失，请文熙姑娘稍待片刻，等神纹转动完毕，便是送你回去的最佳时机了。”
“好，麻烦你了。”盯着那不断往前的浅金色的纹路，文熙放下心来。这空间布置得虽美，却不像之前那样能随她心意变出东西。文熙有些无聊，于是又找一人一镜聊起天。
都决定跑路了，她可不会像之前那样说话小心翼翼。
“你们君上本人一定长得很帅。”文熙开玩笑调侃道，“我每次在小世界看到的他长得都不太一样，他是不是有变脸的神通？”
“不对不对，易容应该是当神仙的基本功。但是他神魂又没有意识，为什么会幻化成不同模样呢？难道潜意识里是个cosplay爱好者？”
白时沉默了，他知道这姑娘爱吐槽，但没想到她会这么快放飞自我。要知道谨夜大人就睡在这不远处啊！
朝那紧闭的殿门看了一眼，白时擦了把汗。镜子没那么多顾虑，它早习惯听文熙说相声，见她依旧风趣，反而打消了几分即将与“前宿主”别离的伤痛。
有外人看到一定会啧啧称奇，这眼高于顶的因果宝鉴，竟会像阿汪一样绕在一个没有灵力的姑娘身边，咯咯咯笑得乐不可支。
“……虽然帅，但能看出来，他脾气估计不太好。”亲身感受过的文熙对此言之凿凿，“难怪那么多仇家，还有人给他下咒，真不是一般的招仇恨啊。”
……白时已经不想解释他们君上在玄明界的实际人气有多么高了。
吐槽完毕，文熙见好就收。她看向白时手中神纹趋近圆满的度换灵环，一脸正色：“时间快到了。”
“宿主呜呜呜呜——”镜子就像小孩子一样，分明刚刚还在笑，听到这话立刻嚎啕起来。
想起与镜子扮的小系统相依为命的经历，文熙心中一软。她身上并没有什么可以留下的物什，只好摘了扎头发绢花皮筋，套在镜子头顶凸起一只角上，给了它一个道别拥抱。
“之前谢谢你，以后要好好的。”
白时将灵环变成一道敞开的大门，他招来一束浅浅红光，施予文熙，解释道：“这是一分护运功德，会让您有好运眷顾，一生无病无灾。白时手段有限，能做到的只有这些，但您放心，往后，神域所有臣民也都会为您祈福。”
“呜呜，宿主，我也会为你祈愿的。你不要推辞，回去后就能体验欧皇的感觉了。”镜子本不该有心，但这一刻它的确感受到了悲伤。
文熙笑了笑，没有推拒这份好意，若她什么都不收反倒会让他们过意不去。压下复杂的心绪，文熙望向面前这扇门。
身后也有一扇门，带来那些美好深刻回忆的人就在门内。她可以留下来，见谨夜一面再走，或者像白时说的，亲自去神域看过后再做决定。但文熙拒绝了，任何深思熟虑都是对她的考验，只有她自己知道，她的心没有所表现的那么坚定。
不可能的事，最开始就不该留余地。
“有办法消除我来这边的记忆吗？”文熙突然小声问白时，“我觉得忘了这些会比较好。”
“姑娘？确定要这么做？”白时闻言很惊诧。
“我确定。”
白时点点头。对大学生文熙来说，忘记确实是好事，只是一般人都不会有这样的魄力。他打下一道印记在文熙额间：“跃迁的过程中，它会生效。虽然不能让你完全失忆，但你醒来后只会觉得一切都是一场梦。”
“谢谢白时仙君。”文熙露出一个发自内心的笑容，挥手道别，“祝你们的君上早日康复，我走啦。”
跨步向前，她的身影融进灵环之中。波纹飞速震荡，转瞬间一切失去踪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