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一天之前……

  ……

  长时间的转动过后,轮 盘上的白球险险停在了红格,25点。

  同伴激动地喘不过起来,抓着伊藤的肩膀低声惊呼,“哇哦!”

  荷官用透明长尺将伊藤赢得的筹 码推至他面前,伊藤若有似无地扯扯嘴角,尴尬地回头提醒同伴,“我的肩膀都被你抓麻了。松松手。”

  同伴咬着齿含糊不清地叹,“哦,上帝……这可是我收到的新学期最好的礼物。”

  伊藤不以为意,撇撇嘴。他能赢,全靠自己谨记:在赌 局上永远别想违背概率学。概率1/8,陪率1赔5,概率合,便出手。

  数学才是上帝。

  伊藤摩拳擦掌,静待下一轮。

  他身旁的黑人摁熄雪茄,狠狠瞪他一眼,抱着自己所剩无几的筹 码愤然离席。伊藤微微笑,走了更好,他实在受不了雪茄的刺鼻味。

  不多时,便有另一名赌客取代了那个黑人,成为他暂时的邻居。

  同伴又开始大惊小怪,再度捏着他的肩不放。伊藤回头正要低斥,却见同伴视线紧迫盯着某处,他顺着同伴目光看过去,看向自己刚落座的女人

  愣住。

  那女人却丝毫不被打扰,只拿侧脸对他,他尴尬地抓抓头发,回过神来。再看那女人带来的筹 码。这回,连伊藤也暗暗惊呼了。她的筹 码,是他的六倍不止。

  美貌,年轻,倨傲,多金——哦,上帝!

  伊藤看着她将码好的一叠筹 码放上赔 率乘3的后区。纤细白皙,仅目测便觉得是柔若无骨的双手,妖精的指端一般,令伊藤再度走神。

  来不及再多贪恋,轮 盘又一次开始转动。

  , 伊藤觉得这尤物有些眼熟,却不能多想,逼着自己抽回神智,脑中开始快速计算点数。

  女人的美貌,实在值得惊呼,而更值得惊呼的,却是这个女人输 钱的速度。三轮下注过后,她手上半数筹 码都被他赢走。

  女人拧起眉,狠狠瞪一眼赢走自己金钱的年轻男人。伊藤则放肆地挑眉,斜睨她,含着得意。原以为是尤 物,原来竟是只以撩拨便露爪子的猫儿。

  她沉住气,继续玩,可正要再度下注,却无意瞥了瞥伊藤身后。也不知她看到了什么,眨眼功夫便躲躲闪闪地离了席。

  伊藤看着那抹迅速远去的窈窕,再看看她落在桌上的筹 码,“喂!”下意识要起身追过去。可惜这女人消失的太快,身着黑色洋装的身影迅速淹没在人群中。

  这个背影,在哪儿见过,他脑子空白处一闪……同伴却把抓着大把筹 码的他拎回桌上。

  “美人要紧,钱更要紧,快快,再赌一把!”

  伊藤无奈,沉心敛气,又在赌 桌上挨了一轮,这才把赢得的筹 码全塞进同伴手里。

  依旧要走。

  同伴以为他被美色所惑,耸肩,惋惜,“那女郎可能早就走了。”

  “我上厕所!”

  洗手间清净许多,走廊上有略暗的光,伊藤与一个神色紧张,四处探看的男人擦身而过,看情形,这人似乎在找什么,伊藤并未在意。

  从洗手间出来,刚打开门,忽的一个人影挤进来,冲撞进他怀里,力道过大,他心口一震,电光火石间,他连来人长相都没看清楚,便被掐住腰身,一翻转,他变成正面对上墙壁,他这时才来得及低头,看被自己的身体护在墙根的人。

  : q( h4 {' e! b) V  呆了一下,他只瞥见了发顶,便被一股力量缠住了脖子,他被人攥住领口,拉下,脸不得不贴在对方脸上。

  没有距离。

  鼻尖对着鼻尖,瞬间,青草气息盈满鼻端。

  隐藏在脑中某处的空白记忆,刹那间,被迅速填满。中东经历的那场爆炸案,血腥,恐惧,11条人命——

  与青草干净的气息,混合。

  并不令人作呕。反而,迷恋。

  伊藤低着头,来不及反应。这时,左手边的门被打开,伊藤曾在走廊上遇见的人要进来,正看见纠缠在一起的这对男女。

  凝视片刻,静静退出,默默关上门。

  极细微的关门声传进耳朵,她猛地推开他。

  他犹自沉浸在震惊中的眸子,死死盯着这张显露出真面目的脸。

  倔强的眉眼,警惕的绷紧的唇。

  突然间失笑。

  呵,竟然就是方才那个有着妖精手指的女郎。

  她不理会他,耳朵贴在门上,倾听外面的动静。不知是什么人,从迈阿密一路跟到拉斯维加斯!

  确定安全转身要走,她要走,被她完全视若无物的伊藤上前揪住她的胳膊。

  “喂!你!……”

  来不及说完,这个女人力气竟然如此之大,一甩手再擒肘一撞,他连连退后,直到抵在了盥洗台才停下,胸腔一阵震颤。

  他一声低呼,吃痛地揉着自己肋骨,她刚才一肘正撞在那里。她听见,回头,竟然“咯咯”笑了起来。

  眼睛会说话,似在诉说:没用的家伙!

  这回才仔细看了看这个男人的脸孔,他因为她的笑声滞住,但她依旧轻易辨出,这就是赢走她许多筹码的小子。

  那样挑衅地扬着眉看着自己的模样。

  她转转眼珠,想了想,“喂!”

  纯正美式口音。伊藤抬眸看她,她脸上没有表情,眼中却带着笑,眼角轻微上扬,“今晚,帮我赢钱。”

  他低下头,继续揉着痛处,不理会。

  耳畔,她的声音略微上扬,“喂!”……

  ……

  “喂!”

  伊藤回过神来。

  同伴在耳边小声催促,“下定离手了啊。”

  伊藤收回手。

  同伴正聚精会神盯着轮盘,等结果,伊藤却站了起来。

  他动作快,同伴要阻拦,他已经溜出人群。

  “喂!你去哪?”

  “回酒店。”他伸长胳膊挥挥手,不回头。

  你好

  伊藤回到房间,开始收拾行李,后天开学典礼,紧接着是新学期舞会。美丽的女同学在等着他,严苛的教授亦在等着他。

  他该收心。而不是沉溺在昨晚的记忆中,无法自拔。

  可是这颗该死的被欲望撩拨了的心,却依旧强劲跳动,为了那个消失的女人,搅乱他的睡眠。

  伊藤睁开眼,侧头看看窗外霓虹闪耀,又从口袋摸出项链。

  他看着被扯断的痕迹,太阳穴疼痛悸动,一种名为后悔的情绪又开始占领脑子。

  要么不该答应帮她赢钱,不该向她索要幸运之吻,不该在赌桌上和她一道酣畅淋漓地欢笑。

  要么不该在赢钱后得意忘形,脱口而出问她是否去过中东。

  前者令他忘不了她,后者令她机警地逃离他。

  他想要挽留她,可哪是她的对手,她轻易挣脱他,而他,只来得及扯下她的项链。

  如今睹物思人,伊藤扪心自问:“后悔么?”

  *******************

  “后悔么?”

  喘息已经恢复正常,丹尼听见自己这么问。

  雏却依旧弓着背脊对他,沉默。

  他瞥一眼她,“嚯”地起身,将剩余的衣物迅速剥下,裸着身体进浴室。

  雏听见布料落在地毯上,隐秘柔软的声响,听见浴室门滚轮的声响,听见水声。

  眼泪收不住,枕头湿了大片。她拳头抵在嘴上,即使哭泣,也不发出声音。

  再哭不出来的时候,她拢了拢衣领,起身,亦朝浴室走去。

  她推开浴室门。

  水声潺潺,雾气氤氲,丹尼听见动静,却没有回头。

  花洒下,男人赤 裸的背影,僵在那儿,因为有水雾的保护,其他人不会看出他紧张。

  可是,推门声过后,身后便仿佛陷入静止。

  最终,他妥协,回头。

  浴室里雾气缭绕,灯光投进,只觉得昏暗。她伫立在门边。

  花洒倾泻热水,模糊视线,丹尼抹去水迹,看着她的脸,依旧觉得朦胧。

  看着全身只有一件T恤的女人,他内心渐渐升出气愤。

  咬着牙齿。_

  要么进来,要么离开——绝不该这样,呆在他看得见的地方,却不动。

  雏终于动了。

  她赤着脚走进去,水溅到她的脚背上。

  只有水声,连绵不尽地响,盖过他的呼吸声。

  丹尼低头,仔仔细细注视她,细细的看着她,却因为倾泻而下的热水,无法睁大眼睛,将她的表情看清楚。

  她的手,轻触,缓缓抚至他的小腹。她的手贴在那儿,感受他腹肌的起伏。

  欲望一触即发,他连心脏,都纠结。

  她的手继续下移,掌心包裹他的器官。他的欲望,在这个女人的手中,跳动,鲜活。

  丹尼受不了这样的刺激,身体一阵翻转,背脊重重跌靠在墙上,手向后,肘撑在冰凉的墙上,心犹自狂乱。

  抚摸,磨擦,揉捏。她看见他的喉结猛烈的翻动,沉重的呼吸一声一声击在她耳膜上,贴近他,继续。

  他急速沉溺在她温柔的抚摸之中,恨不得一把将她揉入身体,直至骨血,但终于,却只是手握成拳,无法舒展。

  丹尼要抚摸她,被她按住手腕,她不需要他的触碰。这个时候,她是主导,他连挣脱都没有,靠回墙上,闭着眼,唇齿咬紧。

  高 潮,射出,淋漓尽致。

  她的掌心粘腻不堪,但很快被水冲去。

  他依旧闭着眼,声音却不见慌乱,温暖的水流,冷的嗓音:“或许,你该去参加你首领的婚礼。”

  “……”

  “你爱情的心,还未死去。”

  “……”

  “这样不好。”

  ***********************

  “这样不好。”

  “我不管,护照还我!”西黛看着这个面无表情的人,伸手讨要。

  不过是阿爸手下的一个仆人而已,竟胆敢限制她的自由?可笑!

  争吵之时,套房门开了,西黛听见,转头看。

  是阿爸。

  她立即嘟起嘴,正要向阿爸奔过去时才看清,阿爸身后,还跟着另一个人。

  生面孔。

  这个男人,和阿爸一道,来到她面前。

  仆人拿着她夹着机票的护照,恭敬地退出房间。

  西黛挑眉看着面前这个男人。他清瘦,个子高,需要仰视。笑容很好,无害。

  如果在诺丁汉大道上见到这样质素的男人,她会多看两眼,可这时,她只想快些离开这里。

  曼谷,她再呆不下去。

  阿爸星目微合,谨慎,“西黛,叫首领。”

  男人却谦虚,“不用,叫穆就好。”

  闻言,西黛讶异地张张嘴,却没说话。大名鼎鼎的毒业皇帝,谁人不知?

  原来竟是这样年轻优雅的模样。

  聪明如她,自然嗅得出阿爸与这个男人间微妙的敌对,她也记得,曾经绑架自己的罪魁祸首,亦是他。

  但她依旧扬起明媚的笑,孩子般清嫩爽朗,伸出手,无所顾忌般,“你好!”

  赞赏从眼中转瞬即逝,穆递出手握住她的,“你好。”

  *************************************

  “你好。”

  伊藤闻言,倏地定住。他一手攀在门沿,另一手按在灯擎上,还保持着刚开门进入的姿势。

  他的单身公寓,怎么会出现一位,“不速之客”?

  危险

  伊藤内心挣扎许久,终于将惊愕与隐秘的恐惧压下,“啪”地按下灯擎。玄关的壁灯亮起,黑暗被赶跑,光线却依旧幽暗。

  伊藤无须太长时间适应光线。他转身,循着声音方向看去。窒着呼吸。

  玄关处的鞋柜上,装饰用的物什旁,正坐着一人,冷眼看着他一系列动作。

  这人简单的T恤,运动短裤,干净的运动鞋,戴着帽子,帽檐压低,和这栋公寓楼里的学生们惯常打扮无异。混进来,也方便。

  这人的眼,隐藏在帽檐下,看着他的一举一动。他缓缓掏出手机,手擦着裤缝背到身后。心脏几乎跳出胸腔,他连呼吸声都得努力克制。

  手指缓缓移到按键上,拨号。

  正在此时,这人摘下了帽子。伊藤顺利看清此人长相,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偏头,又细细打量了一会儿,忽的,笑了出来。

  渐渐收起警戒,嘴角上扬,再上扬,“是你?”雏等待他良久。

  她从鞋柜上跳下,慢腾腾走到伊藤面前,一直打量着他。

  他身着舞会礼服,黑色修身款,舞会的欢乐气氛还未从他脸上褪去。缎面宽腰带,钻石领带饰品,暗暗反着光,却不及他的眼睛清亮。

  这双眼睛,此刻,与她对视。

  没有一丝一毫的恐惧。

  雏欣赏这样的临危不惧。

  然而这个男人身上浓麝混杂的女式香水味,却令她厌恶,只想掩鼻。

  **********************************

  伊藤犹豫片刻,理智渐渐缩至头脑一角,他上前,走近她。

  短短几步路距离,他只觉得煎熬。

  鬼知道他着了什么魔。

  迫使他停下脚步的,是她突然从腰间抽出的枪。

  伊藤顿住,讶异的目光在枪口和她的脸孔之间逡巡,片刻。

  最后他的视线在她的眼睛上定格。

  之前的几次相会,他一直觉得这个女人的眼睛会说话,而此刻,伊藤无法从她眼中读出任何讯息。

  他的注视下,她动了,一步步向他走来,步调缓慢,带着某种刻意,落地的声音,每一下,都仿佛踩在他的心上。

  他下意识后退,只半步,便停住,之后,再不移动分毫。他并不抗拒这个女人的靠近,即使,她浑身上下,透出一股肃杀的氛围。

  彼此之间只剩半臂的宽度,她将枪口抵在他的侧腰上。很顺利,他没有一点想要反抗的欲望。

  他背在身后的手同时被她捉住。

  转瞬间,藏在掌中的手机被她夺走。他要拿回自己的手机,可一动,她便用枪口在他腰上用力一抵。

  示意他乖乖呆着。

  她看看手机屏幕上已经拨出的号码,9——1——“你打算报警?”

  是疑惑的。

  这个男人和她也算有过一面之缘,她不至于要他的命。

  她抬着眸子,拧着眉心,不解中,竟还带着委屈一般。他看着,一时间失神,他明明记得方才,她还是那样,眼含杀戮。

  令人捉摸不透的女子。

  伊藤无奈地耸耸肩,“你太危险。”

  ***********************************

  雏按掉电话,手机收进自己口袋。

  此刻他们这般对峙,她微微不满的样子,他觉得熟悉:不正是他把她的钱统统赢过来的时候,她的模样?

  孩子一样。

  唯一不同的是,当时他们之间,隔着筹码,现在,他们之间的,是枪。

  更加危险。

  她不言不语,当然,也并未把枪收回,他紧绷的身体微微放松,两人姿势暧昧,类似拥抱,她却并未发觉。

  “你找我是为了——”他放缓呼吸,嗅着她身上的味道,“——叙旧?”

  连他自己都觉得这个想法可笑。话音落,他轻笑出声。

  这个年轻男人是如此特别,竟然不害怕?雏嘴唇绷紧来,疑惑着。

  不禁仔细看他。

  她从他略显闲适的表情中判断不出什么。她弄不明白他的想法,未知意味着恐惧。

  她没有收回枪,依旧抵着他,示意进客厅。

  伊藤被她挟持着坐到沙发上,转眼间,手中被塞进一份文件。

  他低头看了一眼就明白过来,“怎么?需要我做你们的工具?”

  她不说话,表情严肃,他投降,“好,当我没问。”

  这个女人吝啬语言,他领教了。

  客厅只有他一个人的声音,继续唱着独角戏,“如果我不答应,会怎样?”

  " 一说完便感觉到侧腰一松,她移开了枪,却并未将它收回腰间,而是直指他的眉心。动作太快,他反应过来时,她终于又一次开口:“答应合作,否则,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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