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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只不过一句玩笑的试探,她竟然如此大的反应,伊藤明白过来,这女人,这个时候,开不得玩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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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试探着双手握上枪托,连同她的手一道,握住,示意,“拜托,拿开,这玩意很容易走火。”

  他又一次料错——她迅疾地收回枪,双手空置出来,膝盖跨上沙发,扭住他的胳膊便往后折。

  玩笑者的下场。

  他的手臂瞬间麻痹,关节刺痛,皱了皱眉,语气谨慎起来:“我可以答应你,不过我有条件。”

  她的声音贴在他的耳后发出:“说。”

  “在我身边待一个月。”

  -闻言,她加了力道,他的手臂被反折地更厉害,这一回,他不止皱眉,甚至冷汗都已泌出。

  伊藤默默叹气,“这是我的条件。并不是开玩笑。”

  身后很久没有动静,但是力道却渐渐减小,最后他得以抽回自己的手。

  他转过身来正对她,揉着自己吃痛的肩膀。

  “原因。”

  “好奇。”

  她不明白,他盯着她的眼睛解释,“我,对你,很好奇。”笑笑,继续道,“你不知道你多么令人想要花时间好好研究。”

  这是一笔生意。讨价还价是既定过程,她说,“一个月时间太长。”“你不也得给我点准备时间?我上一次闯入军政大楼的防火墙,是和我同学一道,花了3个月的时间。这一点你应该事先就调查过。嗯?”

  挑眉看她。

  “好。”

  “……”

  “提醒你,不想你在曼哈顿的父母出事的话,乖乖合作,不要耍花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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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警告意味明显,他又不知死活地笑开来,“你对我调查的很详细嘛!”

  她不予理会,收拾了自己的东西就要走。

  他在身后,叫住她,“我该怎么联系你?”

  她没有停下脚步,“我会主动联系你的。”

  他见她背影匆忙,焦急的声音略高了些:“那你的名字呢?你叫什么?”

  这次,她停下了,想了想:“雏。”

  “Daisy?”

  她不愿多说,开门就要走。

  “你的项链还在我这儿。”

  又一次,她因他的话,不甘不愿地停下脚步。

  他走过去,到她跟前,她似乎有些妥协心理,回过头来,看着伊藤递出来的手。

  从他掌中捻起项链,她动作小心翼翼,带着某种伊藤所无法理解的虔诚。

  伊藤一瞬不瞬地盯着她微扬起的嘴角。

  奇怪,奇怪。

  到底是什么名贵项链,竟让这个女人脸上洋溢出这么动人的笑容?

  他不想让她离开了,“你住哪?公寓?酒店?”

  她试着扭开链扣,试了几次,并未成功。

  “原来的链扣坏了,这是新安上的。我帮你。”

  她不信任地觑看他一眼,不甘不愿地交出项链。他轻松解开来,她伸手欲要回,他却躲开她的手。

  “转过身去。我帮你戴。”

  她看看项链,乖乖照做。这项链似乎比她自己、比任何东西都要珍贵,她这么呵护着,他都要以为自己手上拿着的,不是项链,而是她的命。

  伊藤刻意放缓手上的速度,“你是哪国人?”

  “……”

  “美国?”她的英语是美式口音。

  依旧不回答。

  伊藤无奈,他又一次见识到,这个女人沉默的功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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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好。”教授起身,接过雏递过来的资料。

  “你好。”雏微笑,与教授握手,落座。

  她以交换生名义进入斯普林大学本部进修,手续陆续办好,她提前来此与教授见面。

  简单的面谈过后,她便可成为大学生之中的一员。

  新奇的体验。

  教授看完资料,将经过签名认证的学期课表交给她,“5天后正式开课,有没有问题?”

  少女的脸,混合了亚洲人的娇俏与西方人的立体,彰显一种无法划分边界的美感,“没问题。”

  说话的时候,自信洋溢

  教授很满意,起身,再一次伸手:“欢迎加入我们。”

  校园,阳光甚好,明媚。台阶上,树荫下,有人捧书,有人接吻。阳光普照,没有阴影。

  雏一路穿过这一道青春洋溢的风景。

  夏末季节,又是白天,雏微眯着眼,抬手,看阳光穿透指缝。

  有怀抱着厚厚书籍的情侣与她擦身而过,欢笑声在阳光下流溢,却也丝毫打扰不到她。

  “真的是你!”年轻男人的声音从身侧传来。

  原本是懒散地眯着眼的猫,可闻言转过脸来时,温暖表情,瞬间冷却。伊藤看着,有趣。

  上周末,这个女人闯入他的公寓时,是什么样子的?伊藤偏头想想:不及现在这般,纯粹的漂亮。

  仆人

  蒙拉家族出资,在缅泰边境建造的民用医院落成,剪彩仪式,就在今日。

  前一天,边界附近、泰国一侧,才因连日来的大雨,发生山体滑坡,今日,却已经不见任何阴霾之势,工人连夜赶工清理了道路,保证蒙拉家邀请莅临的客人们,能够准时出席。

  这个时候,阳光晴好,放眼处,一派生生不息的景象。

  西黛跟在阿爸身边,阿爸穿军装,宾客拥簇在身边,阿爸神色还算轻松。她则穿着穿英式校服的衣裙,看着就像个洋派的小姑娘。

  医院在靠近大门处特意开辟出一区,蒙拉在此招待前来的客人。

  客人们陆续到了,恭敬地与蒙拉握手,谈笑,西黛见阿爸一一应着,眉头却是越皱越深,连副员进屋来,提醒他剪彩时间快到了,他都没有什么反应。

  西黛拉阿爸的臂,“阿爸!时间到了!”

  蒙拉这才反应过来,看女儿一眼,微微一笑,伸手拿过桌上一面方巾,擦拭了手心之后,这才由副员指着路,去外头准备剪彩。

  剪彩现场热闹非凡,缅泰两国官员,红十字会代表,蒙拉家的好友,附庸,以及几百民众,人头攒动。

  艳红喜庆的花带已经准备就绪,站在花带前的每一位客人,身旁都跟着一名身穿民族服装的女子,她们托着放有剪刀的托盘,笑容明媚,不输头顶的日头。

  西黛坐到后头纳凉的棚伞下,遮着荫,喝着冰镇的水,看着眼前的一派热闹景象。

  阿爸的背影,在女儿的心中,巍峨如山。可是,西黛看着看着,视线不禁投向了别处。

  她环顾了四周,没有找到想见的人,眉目落寞下去,咬着吸管,牙关紧闭。

  站在中央的蒙拉,愁眉不展,左手边的位置空着。原本设定站位在自己身旁的客人,迟迟未到。

  宾客名单上,最前头的那一栏,空置着,司仪手拿名单上前,询问,“将军,是否可以宣布开始?”

  此刻,原本已经该燃放鞭炮的时间,已过,蒙拉又望了望远处,缓缓地闭一闭眼,“开始吧。”

  正要唤人燃放鞭炮时,终于,最重要的客人,姗姗来迟。

  军用直升机的墨绿身影,从天边远处,慢慢飞近。

  所有人都抬头望。

  旋翼转动的轰隆巨响,直升机的尖啸,慢慢靠近,震耳欲聋,掩盖了其他所有。等到距离足够近,终于看清了机身上的标志,蒙拉长吁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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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飞机降落在医院前方空地上,搅乱了周边树木的静止。

  沉重的机舱门开启,一人跨下来,螺旋桨刮起的风,令袖袍都翻飞起来。

  他慢慢向人群走来。

  蒙拉立即派人前去接应,在围观人群中开出一条道路。

  西黛从位子上站起来,望着这姗姗来迟的客人,女孩子的嘴角刚扬起一个微笑,不自觉僵住,她看到了客人身后,还跟着两个人。

  一男一女。

  穆并非一人前来,他来到蒙拉身旁,微颔首,“抱歉,我们迟到了。”

  千赖接过穆的话,继续:“将军,望见谅。山体滑坡,山路不便,我们中途换乘直升机耽误了些时间。”

  “来了就好,就好。”蒙拉与穆握手。

  穆感觉到蒙拉手心的汗,还未干。他轻笑起来。

  千赖跟在他身后,目光幽深,机警地环顾了四周。雏则退到后方,静静低着眸,不发一言。

  剪彩终于开始。

  每个人脸上都是笑意。

  雏感觉到身后有一道视线,正投在自己后背。强烈的目光令她不得不回头看,一位洋派打扮的女子正盯着她,不放。 F

  这种时候,贵宾椅上,这么显眼位置的一个女人,雏所想到的可能的身份,只有一个。

  雏的眼睛晦暗下去。

  那个女人看她垂眸,抬步似乎要上前来,正在这时,鞭炮“啪啦”一声,欢快地响起来,雏在闹腾的鞭炮声中回过头,不理会那个女人。

  鞭炮的声音震着耳膜,西黛难耐地捂起耳朵,转身就往里走,却被自己的保镖拦住,“小姐你这是要去哪儿?”

  西黛不耐地挑眉,看看面前的保镖,再回头看看藏在角落处的那个女人的背影,她烦躁地挥开保镖的手,小跑着进室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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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剪彩仪式完成,雏在角落,见首领正与蒙拉将军交谈。

  她按耐不住上前。

  她有话,必须要赶紧对首领说。

  她知道自己这样做是越矩,可她担心沙玛。

  沙玛越狱,潜逃回之前投靠的蒙拉家,愚蠢的小子,以为自己这样就能逃出生天,却不知蒙拉的二少爷,根本没想过要饶了他。

  那个二少爷,雏和他通了话。

  “如果,你能阻止这场联姻,你弟弟,可以保住一条命。”

  他们家族内的纷争,却要牵扯上她弟弟的命,雏无话可说。

  她暂缓手头的事,急忙赶回来,却在抵达曼谷机场之后不多时,便被首领的人压着上了直升机。

  在机舱中等候许久,首领才出现。

  为什么要把她绑在身边?为什么要她陪同参加剪彩仪式?……穆并不多费唇舌解释,跟在她身边的千赖,也什么都不说。

  而就在方才,雏见到的了那个眼光带恨的蒙拉小姐——

  她们曾有过一面之缘,她亦知道这个小姐对自己的怨恨。这个女人的恨,光从眼神,就能明晰。

  只因为她曾经绑架过她?或是,记恨着她曾经给过她的一巴掌?

  雏不明白,可她明白的是,这个女人的美丽,男人会为她动心的。

  千赖拦住雏,压低声音责备,“你怎么忘了规矩了?”

  4 “可是……”雏话到一半,噤声,无望地看着首领的背影。

  如今,整个东南亚都在盛传首领与蒙拉家族的这场联姻。虽然双方从未表态过,但这半月来,两方过从甚密,今天,更是在公开场合共同路面,可以想见,今日过后,联姻的传闻,会炒更是沸沸扬扬。

  你做得到吗?——

  雏扪心自问。

  没有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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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穆的背脊,在她的目光下,不为人知地僵了僵,继而,他低声对蒙拉说了句,“将军,抱歉——”话音落下,他竟回过头来。

  雏紧张杂乱的心令她一时间无法与首领对视。

  千赖自行退开。让出道来。

  他来到她面前,“想说什么?”

  他审度地瞅着她。

  雏的声音梗在喉咙,眼眶都被逼红了,最后,却只是猛地低下头,摇摇脑袋。

  她要说什么?

  不要结婚?怎么可能?她离开这些日子,头发明显长了些,低着头,发丝垂下,遮住了眼。现在四处都不安全,她这时候回来,无疑是添乱。

  迫于无奈,只能把她带在身边,最起码,安全些。

  他抬手,几乎要拨开她的头发了,手却在中途变了方向,拍拍她的肩,音色笃定:“先下去。”

  雏咬着牙,肩膀上的重量告诉她,他是真的已经不把她当孩子了。

  不再亲密。

  换做从前,他会拍拍她的头,说,乖。

  雏点点头,转身就退开。

  他从未觉得她这样让人不放心过,偏头看了看千赖,千赖会意,凑过耳朵。

  “跟着她。”

  “是。

  雏穿过人群,到了偏僻处,此地没有人,不够热闹,她靠在墙上,闭着眼,沉沉呼吸。

  不多时,她感觉到一道强烈的视线投在了自己身上。她垂着眸,并未抬眼,转身就越过拐角,朝着更里处的走廊而去。

  身后有脚步声,不远不近地跟着自己。雏转过又一个拐角,停住,等待片刻,直到那脚步声也来到了拐角。

  雏走出阴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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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西黛愣住。她,正停在她面前。

  “为什么跟着我?”

  闻言,西黛咬咬牙,忽然,毫无征兆地出手。

  雏条件反射偏头,轻易便躲过她的拳头。9

  她这样一个娇生惯养的小姐,怎么可能是她的对手?雏没有动,疑惑的看着她,不明白这个女人凭什么这么自不量力。

  雏的躲闪,并没有令她停止,眼看她要揪住自己衣领,雏身体纹丝不动,只伸手攥住她的手腕,“不要欺人太甚。”

  雏话音刚落,两道黑影便倏地从拐角蹿出。

  雏的耳边,刮起风声。

  她来不及反应,被冲撞上来的两股力道架开了这个女人身边。转瞬间雏被两人分别压着肩膀趴在了地上,侧脸擦在地面上。

  雏听见头顶上方有人说话:“小姐,没事吧?”

  西黛没有回答,笑着揉一揉手腕。真是个不懂规矩的奴才,她碰了她,哪怕只是碰着了她的手腕,照样要受到惩罚。

  “放开我。”语气坚定,没有恐惧。

  西黛不喜欢她的语气,上前一步,鞋尖一下一下点着她的额头,“别忘了,你只是个仆人。”

  雏猛地挣开被抓住扣在一起的手腕,试着摆脱这两个保镖的钳制,与此同时,拼尽全力翻身,终于掀开加在肩膀上的力道。

  这两个保镖,根本不是她的对手。

  这个娇贵的女人,错愕的表情迅速爬上脸孔,雏却在此时犹豫了。

  心生一计。

  她只这半秒的迟滞,便顺理成章露出了破绽,雏腰部遭到一记重击,下一秒钟头发被揪住,额头重重的撞在墙上。

  雏生生受下这一击。闷声不吭。

  西黛退开两步,离这个危险的女人远些,示意保镖:“帮我教教她,教导她懂一点规矩。”

  保镖听命,粗壮的手立即环架上雏的脖颈,要把这女人拖进更隐蔽处。

  雏看着这个高高在上的小姐,无声地嗤笑,笑容隐藏在阴暗里,令他人无知无觉。

  可是,正在这时,清冷低沉如大提琴的声音,缓缓,在黑暗的后方响起:“拉蒙小姐,我的人,应该还轮不到其他人帮我教训。”

  冷血

  闻言,西黛霍地回头,只见从黑暗中慢慢透析出一个高峻挺拔的剪影。

  “西黛小姐,请您放开她。”另一个人的声音,从暗处,那道剪影的后方,清晰传来。

  西黛慌张无措,却强压着恐慌,拧眉细看,终于看清,悄无声息间降临的这两个人。

  雏亦看着那里。首领,以及千赖。

  见这两个保镖依旧不为所动,千赖重复:“西黛小姐,请您的属下,放开她。”

  西黛面上一僵,挥手示意保镖退开,不再受到牵制的雏快步离开这三人,到千赖身旁站定。西黛尴尬地咧了咧嘴,“对不起。我只是…… |”在这样一个男人的面前,在他这样的目光下,西黛无法继续。

  穆面无表情:“你父亲正在到处找你。”

  西黛明白,他这是给自己台阶下,抱歉地颔颔首之后,迅速跑开。

  穆听着女孩子清脆的脚步声越行越远,他看一眼千赖,偏了偏头,千赖会意,无声地退后,转身,亦往回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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