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Chapter 6. 在一起吧

　　橘真琴飘着似地走进七濑遥的家。脚步虚浮，进去的时候就只有右脚换上了拖鞋，还穿的是只左脚的，眼神飘忽不定，整个人在房间里晃来晃去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七濑遥本来也对自己突如其来的动作羞的要命，懵懵地坐在沙发上发愣，看到橘真琴进来更是偏过头去不看他，脸烧的通红通红的。

　　但他过了半天发现，这货跟脑子抽了一样在客厅里乱转，还只穿着一只鞋。

　　七濑遥看着自己家地板上越来越多的脚印，终于绷不住了，冲过去把橘真琴拉到沙发上，蹲下去就把他鞋子从脚上扯下来扔到门口，然后又背过身去不看他。

　　这回是真的不想看。

　　太傻了。

　　橘真琴倒是被鞋子砸在木质地板的声音吓了一跳，整个人也回过神来，完全不记得自己刚才都干了些什么，全身就只剩刚刚与遥双唇相贴的地方还有感觉。

　　麻麻的。

　　火辣辣的。

　　但是……

　　不讨厌。

　　橘真琴摸上了自己还有些肿着的唇，反应过来自己面前这个背对着自己坐着的人刚才都做出了什么惊悚的事情，突然心里一阵迷茫。

　　小遥吻我，是……喜欢我吗？

　　是想要……交往的那种喜欢吗？

　　是……想跟自己在一起一辈子吗？

　　橘真琴突然觉得自己的心脏不受控制地砰砰地跳起来，突然有些不知所措。

　　和小遥相处的这十几年以来，两个人的相处模式都没有变过，互相依靠甚至是互相依存，从来没有分开过，最久的一次也就是自己这次寒假的出远门。

　　但是现在他们都上大学了，大学毕业以后，分开是不可避免的吧……

　　小遥会有一个可爱善良会照顾他的女朋友，他们会很相爱，会结婚，会有很可爱的孩子。

　　他们会拥抱，会接吻，会……

　　橘真琴突然觉得自己的心脏一阵刺痛，他知道自己此时内心深处正在想什么。

　　不要和遥分开，不要他有女朋友，不要他结婚，不要他……

　　他想……和这个人一起生活一辈子……

　　橘真琴无法确定他自己到底对七濑遥抱有什么样的感情，但绝对绝对不会只是单纯的友情。

　　如果只是单纯的“朋友”的话，应该不会时时刻刻想着对方的吧。

　　但是……他对遥，真的是那种对恋人的感情吗……

　　七濑遥能够感受到自己身后那个人的神志已经回来了，他在等那个人轻轻搂上他的肩膀，他想再听一下自己那最为熟悉的温柔声音。

　　可是真琴……为什么不说话呢……

　　他为什么……不理自己呢……

　　七濑遥突然开始害怕。

　　他怕真琴会不会从此就不愿接触他了……会不会觉得他的这份感情很恶心……会不会连朋友都没法做了……会不会不愿意在跟自己待在一起……

　　真琴……会不会离开他……

　　七濑遥现在真的想狠狠地抽自己一巴掌，自己怎么，就一时冲动干出了那种事情。

　　真琴一定会觉得……很恶心吧……

　　和自己一起长大的挚友竟然对自己抱有这种不该有的情感。

　　说实话，七濑遥也是今天受了刺激了。看着那一群女生围着真琴说出那种过分而露骨的话，那个可笑至极的后援会，甚至还有真琴多次对自己请求的拒绝，还有前几天自己强烈的不安感与危机感，促使着他头脑发热，一瞬间就做出了自己都不知道为何的举动。

　　要问他是为何，他真的答不上来。

　　如此暧昧的恋人之间才会做的举动，还说出那种意味不明的话，是不是意味着，他是喜欢着真琴的？

　　想要交往的，那种喜欢。

　　不想把他交给别人的，那种喜欢。

　　想要一辈子在一起的，那种喜欢。

　　他突然觉得自己好过分，明明自己都搞不清楚自己到底在想什么，还要做出这种意味不明的举动，扰乱了自己，也扰乱了真琴。

　　真琴此时也一定很困扰吧……

　　七濑遥此时思绪乱成一团。

　　他觉得自己甚至没有立场去要求橘真琴留在自己身边。

　　七濑遥突然觉得自己眼睛一酸，盐水就要从眼睛里往外冒。

　　他好想哭。

　　纠结，懊悔，迷茫，悲痛，内疚，苦涩，恐惧，各式各样的情绪交杂在一起， 七濑遥觉得自己快要崩溃了。

　　眼泪流出来，七濑遥抬起朦胧的眼睛，从他这个角度，刚好可以透过开着的浴室门看进去。

　　他看到了那只海豚。

　　小小的，依稀可以看到有些褪色的天蓝鱼尾。

　　七濑遥突然一下子觉得，既然都这样了，就将错就错吧。

　　他一下子就哭了出来，声音本来还只是低低的呜咽，肩膀一耸一耸，头死死地埋在膝盖里面。

　　但七濑遥发现，自己身后的那个人，是真的无动于衷。

　　他甚至没有说过一句话。

　　压抑许久的情绪彻底崩溃，理智全线崩盘，眼泪疯狂地从眼眶里流出来，嗓子里压抑的呜咽此时甚至变成了哭嚎，双手死死地按着眼睛，苦涩的盐水拼命从指缝里溢出来，滴滴答答地滴落在沙发，,整个人不可抑制地颤抖，嘶哑的哭声在寂静的室内显得撕心裂肺。

　　七濑遥从来没有这样发泄过自己的情绪，越哭越想哭，越哭越激动，越哭越大声，他整整哭了二十分钟，后面哭到眼泪都流不出来，嗓子哑的发不出声音，嘶哑至际的喘息和呜咽刮擦着灼热却寒冷的空气。

　　他哭的整个人晕晕的，实在忍不住了，把头转过去看向后面那个人。

　　七濑遥愣住了。

　　他看到了橘真琴泪流满面的脸。

　　他是第一次见到真琴哭成这样， 一点声音都没有，茶色的眼睛里却蕴含了太多太多，连他都看不懂的情绪。

　　“真琴……”一声轻唤，嗓子嘶哑的难听的要命。

　　“真琴……唔！”

　　第七章 Chapter 7. 小虎鲸和小海豚

　　橘真琴的头还抵在七濑遥的肩膀上，突然听到自己耳边传来熟悉的平静声调，调子染上了些情／／／欲，淡淡的一句炸响，伴随着灼热的气息，让橘真琴整个人都要烧起来。

　　他此时意外的很清醒，下巴感受着七濑遥肩上的些许瘦削，双手搂着他的腰，双腿盘在沙发上，和七濑遥的小腿叠在一起。

　　七濑遥两只手臂环着自己的脖颈，整个人趴在自己身上。

　　橘真琴能清晰地感受到七濑遥全身的重量，以及他此时紧绷的肌肉和略微急促的喘息。

　　他说不清现在自己什么心情，反正是乱七八糟。

　　但是，他唯一知道的是，

　　他现在幸福的要爆炸了。

　　炸了。

　　橘真琴颤抖地说了一声“好”，就看到七濑遥从自己身上跳起来，面对着自己的脸，水蓝色眼睛泛着水光，面上是浓浓的红晕，本来淡色的嘴唇因为自己变得鲜红欲滴。

　　他看着七濑遥的唇角浅浅地往上勾了一下，虽说只是一瞬，可是却连眉眼都笑的舒展开来，水蓝色的眼睛仿佛一汪潭水，浸着的全是温柔与幸福。

　　那里面满满的都是自己。

　　橘真琴觉得自己身为一个一米八多大男人此时再不做点什么实在是对不起自己，正准备把这人抱起来冲到卧室，可是手上还没来的及用力，七濑遥就站起来，脸上又恢复了以往的平静，十分淡定地转身走到厨房，披上围裙，拿起锅铲。

　　橘真琴还想追进去，但他看到七濑遥拿起了一把刀，洗的很干净，刀尖上还泛着光，他盯了那把刀半天，听到七濑遥说了一句：

　　“真琴，去拖地。”

　　橘真琴不死心，偷偷瞄了一眼满是脚印的地板，又瞥了一眼七濑遥。

　　那刀还拿在手里，他觉得自己都可以看到七濑遥背对着自己的脸上闪起的幽光。

　　乱七八糟的该有的不该有的心思全没了，于是默默地去拿了拖把。

　　橘真琴正吃着饭呢，好不容易拖完地的他快要饿死了，结果吃到一半被七濑遥一把楼住脖子，拿起手机说要拍照，结果照片拍出来两个人嘴里都还叼着青花鱼，七濑遥也不管自己好不好看，就觉得吃青花鱼的橘真琴是他看到过最好看的橘真琴，然后又忍不住拍了好多张。

　　以后一定要让真琴天天吃青花鱼，太好看了太帅了。

　　七濑遥一边看照片一边吃鱼一边想。

　　“呐，小遥，你拍这些照片干嘛啊？”橘真琴也不反感，笑眯眯地看着七濑遥刷手机。

　　小遥的手指真好看。

　　橘真琴一边看自己男朋友一边吃鱼一边想。

　　“发line。”七濑遥面不改色，看到对面的人脸上的惊讶有点不开心，从照片上的橘真琴的脸上抬起头来，看向真的橘真琴，“真琴，不愿意吗？”

　　“没有没有没有。”橘真琴把筷子放下连连摆手，直接给七濑遥绽放了个大大的笑，“我不是惊讶，是惊喜，小遥。我很开心。”

　　我很开心，你这么快就愿意和大家分享。

　　橘真琴本来以为以七濑遥的性格不会想让大家知道的，因为他实在是没有兴趣，也懒得跟别人解释这些有的没的，因为不想麻烦。

　　他真的没想到七濑遥会把和他在一起的消息分享出去。

　　橘真琴觉得自己超超超超超感动的，看着对面那人只有在自己面前才会露出的亮晶晶的蓝眸，心里软的一塌糊涂，直接站起来绕到桌子对面给七濑遥来了个熊抱，吓得七濑遥的鱼差点卡到喉咙里，弯下腰一阵猛咳，橘真琴在后面手都僵了，动都不敢动，就看着七濑遥咳的脸红脖子粗，拼命往喉咙里灌水。

　　他僵了半天，默默地站起来，走到七濑遥对面坐下，看到自家小男友红着脸流着泪，咳嗽还没停下来，依依不舍地用筷子插着青花鱼。

　　原谅橘真琴不厚道地笑了。

　　然后他理所当然地换来了七濑遥即将要杀人的眼神。

　　但很可惜的是他现在的形象做出这种眼神真心对橘真琴毫无威慑力。

　　橘真琴是真的看他咳的有点厉害，想来想去也没啥办法，干脆直接一把凑过去对着嘴啵了一口。

　　七濑遥震惊。

　　他俩才在一起不到半小时，橘真琴这货就直接搞得跟老夫老妻，哦不，老夫老夫一样，啥话不说就过来亲嘴。

　　七濑遥真的很不愿意说这个人亲完还舔了一口。

　　不过好在咳嗽终于是止住了，七濑遥顶着一张大红脸看向橘真琴，发现对方脸比自己还要红，正在拿着筷子戳碗里的鱼。

　　七濑遥嘴唇抿了抿，把自己的筷子伸过去，在橘真琴的筷子底下把那块即将失去形状的鱼抢过来放到自己嘴里，嚼了嚼咽下去，又喝了口水，对着对方的嘴凑过去。

　　这回换到橘真琴震惊了。

　　七濑遥面不改色地站起来擦了擦嘴，披上外套戴上围巾，就走到门口开始穿鞋。

　　橘真琴正愣着呢，就听见七濑遥的声音响起来：

　　“我去买鱼，晚上没鱼吃了。”

　　然后是关门声。

　　然后是橘真琴十分做作地一本正经地面无表情地站起来，把椅子推进去却不小心摔了一跤的声音。

　　好悲哀。

　　被一个一米八汉子砸了一下的地板如是想到。

　　为自己也为他。

　　七濑遥回来，发现浴室门上蒙着一股浓浓的蒸汽，忍不住在玻璃上充分御用自己的艺术天赋用手指头画了一个小虎鲸，满意地看了几眼，突然觉得自己创作灵感爆发，回房间把这画具走到客厅，蹲地上开始调颜料。

　　橘真琴躺在浴缸里非常心有灵犀地往门口看去，模模糊糊看到玻璃上有几根线，伸手从旁边衣服里摸出了同样满是雾气的眼镜，随便用手指抹了几把就戴上向门口看去，在雾气再一次凝结前看到了一只正在喷水的小虎鲸。

　　橘真琴觉得自己刚刚冷静下来的心脏又要开始瞎跳。

　　他直接从浴缸里站起来，整个人滴着水朝浴室门口冲去，十分十分十分认真地在那只虎鲸旁边画了一只海豚。

　　七濑遥听到浴室里传来诡异的声音还以为那大个子又不小心摔倒了，刚想冲进去就看到浴室门口玻璃上一根一根多出来的线条，依稀拼成了一只海豚的模样。

　　真丑。

　　七濑遥笑起来，在画纸上那只虎鲸的线稿旁边又画了一只海豚。

　　两只大鱼的鳍挨在一起。

　　七濑遥看了看，又挤了点水蓝的颜料在颜料盘里。

　　画完，送给真琴吧。

　　第八章 Chapter 8. 我和小遥先睡了

　　橘真琴大清早醒过来，听到客厅传来一阵响亮的电话铃声，紧张地瞄了一眼身边熟睡的人，见他只是微微皱了下眉，心里放宽了些，然后直接光着膀子翻身下床冲去客厅接电话。

　　小遥昨天为了画那幅画，说什么都不睡，坐在地上捂着画纸抓紧画笔就差站起来跟他搏斗了，这两天是周末，他也就由他去了，结果大概半夜两三点他才迷迷糊糊感觉有个人走进来在自己身边躺下。

　　橘真琴当时还处于睡眠状态，就做了一个第二天早上看见七濑遥黑眼圈比头发颜色还浓的梦，吓的他差点以为自己逛动物园没买票，还进了最贵的熊猫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