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冰糖葫芦
李正周的夫人想的很周到，家具家什，被褥碗筷，米面菜蔬，甚至就连各色调料都是齐全的。
二丫许是真的累坏了，已经脱了鞋躺在炕上，许楠也脱鞋上炕，在她身边躺下，问道：“累了。”
二丫点点头，许楠看她兴致缺缺的，不禁问道：“怎么了，刚进府城时还挺高兴的，怎么这一会儿就恹恹的。”
二丫背对他，闷声说道：“今个儿中午李家太太招呼我吃饭，不说她满身的气派，就连她身边的丫鬟，也比我好看。”
许楠拿手揽住她的肩膀，道：“那有什么，我的媳妇没有那满身的气派我也喜欢。”
二丫继续道：“可是你现在是举人了，以后要是有客人来了，需要我招待，我什么都不会啊？”
许楠继续道：“既然这样，等过两天我找一个嬷嬷来，让她专门教教咱俩，这大户人家走亲待客之间的规矩。”
二丫不解：“我学就算了，你学这个干什么。”
许楠夸夸她的鼻子：“陪你一起啊。好了，咱俩睡一会儿吧，等醒了后，我带你出去转转，看还有什么需要买的。”
二丫不再说什么，她没出过远门，这一路上也确实是累了，很快就睡着了。
许楠听她睡熟了，把胳膊从她脑袋下小心翼翼地抽出来，换了个舒服的姿势，把二丫揽在胸前，也睡了过去。
等他一觉醒来，窗纸上映照着的天光还很明亮，二丫已经不在了。
他穿好衣裳，趿拉着鞋下了炕，二丫端着一个铜盆进了屋，说道：“我估摸着你该起来了，这盆里我兑好了水，你快洗洗脸吧。”
许楠从她手里接过铜盆，放在屋里的木架子上，说道：“你也梳洗一下，等会我带你上街逛逛去。”
二丫把被子叠好道：“我收拾好了，明叔明婶他们也起来了。”
许楠点点头，洗好脸，又拿梳子拢了拢头发，说道：“走吧。”
从巷口出来，往南边走上不远，就有一整条街道是卖东西的。
许楠先带着二丫去了一家布庄。
他和二丫都只带了两套衣裳，现在天气渐渐冷了，也是该添置棉衣的时候了。
看到有顾客进来，活计很热情地招待他们：“两位需要些什么？”
许楠道：“有没有适合我家娘子的布料，要绸缎的。”
许楠话刚落下，二丫在他身后拉了拉他的袖子，小声道：“我有一身绸缎的衣裳了，还是做一身棉布的吧，棉布的穿着舒服。”
许楠在袖子底下拉住二丫的手，把她拉到柜台前面，和自己并列，对伙计道：“你拿几匹颜色鲜艳些的细棉布来。”
伙计应了一声，转身拿下好几匹棉布，有石榴红的，银红，湖蓝色的。
二丫实在不知道要怎么选，就道：“你选一个好了。”
许楠道：“这几个颜色，你按我家娘子的身量裁就行了。”
伙计道：“那一匹布给您裁一丈吧。”
许楠点点头道：“好。”
二丫道：“给你也做一身吧。”
许楠想了想道：“再把那边天青色和竹青色的细棉布拿过来。”
伙计放下手里的剪刀，转身把两匹棉布拿过来。
二丫小声道：“给你做一身绸子的吧。你出门有个应酬穿。”
许楠笑着答道：“我也觉得绸子的穿着不舒服。我不是有一身绸缎的嘛，出门穿那个就行了。你看这两个颜色怎么样？”
二丫摸摸两匹棉布，又拿起来仔细瞧了瞧，道：“这两个颜色很接近，换一个颜色吧。”
许楠道：“那好，你看什么颜色好看。”
二丫指了指道：“那匹银白色带暗纹的绸子好看。”
伙计很快就把那匹绸子拿了过来。
许楠上手一摸，绸面手感滑爽，银白色的绸面带着“卐”字暗纹。
布庄的伙计说道：“妇人您真有眼光，这是我们铺子的新品，刚从南边过来的。这料子做一身袍子穿是再好不过了，您看这暗纹，要是在太阳底下看，微微能反光，最是好看。”
二丫拿眼睛看向许楠，问道：“要这匹布料好不好，你穿上肯定好看。”
许楠看她喜欢，说道：“你看着喜欢就买。”
二丫对伙计道：“扯一丈二吧。”
伙计说：“好勒。”
许楠又要了几丈黑色，灰色的棉布，给明叔，明婶也做两身棉衣。
伙计边扯布料边道：“客官您做棉衣，还要棉絮吗？”
出发时，娘给带了一麻袋棉絮，就是为了做冬衣用的。
许楠道：“不要了。”
伙计又道：“客官您这些布料可能要六两银子。凡是在我们店铺花费五两银子以上，都是免费给做成衣的，您是在我们店做，还是回家自己做？”
许楠想了想道：“那就麻烦店家了。”
伙计道：“那好，请两位到后面量一下尺寸。”
伙计把裁好的布料包好放到柜台下，领着许楠夫妻二人去了后面。
量体男女是要分开的，许楠给了二丫一个安慰的眼神，说道：“我在外面等你。”
这间屋子应该是专门供客人使用的，布置的很是用心，靠墙放着四把椅子，墙上挂着几幅风景花鸟工笔画，右侧放着一架屏风，隔出一块私密的空间。
很快伙计就给许楠端来了热茶，说道：“您先在这里等一下，量尺寸的师傅马上就来。”
许楠端起茶杯，还没来得及喝茶，就有一个留着山羊须的中年人走了进来。
他很有经验，几下就把尺寸量好了。
师傅收起尺子，躬身问道：“客官您有什么要去，滚边配什么颜色的？”
许楠客气道：“你看着办就可以了。”
说完，许楠来不及喝茶，就走出来等着自己的妻子了。
等了一小会儿，二丫就出来了。
她的脸红红的。
许楠好奇道：“怎么了，屋里太热了吗？”
二丫小声道：“给我量尺寸的娘子很是健谈，她问我是不是刚来这居住的，以前怎么没见过？我说是的，刚来住，她又问我相公是干什么的，我说刚中了举人，她满口好话，我都不知道要说什么好了。”
许楠道：“是嘛，你不必放在心上，以后要是有人恭维你，你随口应下就行了。”
二丫道：“我知道，就是不好意思。村里的人虽然也说我有福之类的好话，可没有像她这样能说的。”
既然让店家做衣裳，就不好用自家的棉絮了，许楠和活计约好四天后来取衣裳，拿着给明叔明婶买的布料，出了布庄。
现在是下午，冬日里日头短，太阳已经快下山了，街上的行人并不多。
府学离这里不远，许楠也是来过这里的。
他对二丫道：“这条街每天上午会有城外的农人来摆摊，卖些瓜果蔬菜，现在除了白菜萝卜，就是些卖自家的鸡蛋，编的簸箕笸箩等手工，现在到下午了，卖吃的也不多，早上会有卖各种早点的，很是热闹。”
许楠一边说，一边带着妻子进了一家点心铺子，这家点心铺子的门口摆着一支大大的木头做的冰糖葫芦模型，很是吸引人。
许楠进了门直奔柜台，问道：“你们门口摆的那一串一串的是什么？”
在以前，许楠从来没见过冰糖葫芦，就是在更加繁华的省城，也是没有的。
既然没见过，许楠就只好装作不认识的样子问伙计了。
铺子的满脸堆笑骄傲道：“那是皇城里传出来的一种吃食，叫‘冰糖葫芦’，在整个府城，也只有我们一家会做。”
许楠装作惊讶问道：“皇城里传出来的？整个府城只有你一家会做？那来两支。”
伙计道：“客官，这冰糖葫芦做起来比较费时，我们铺子里的师傅每天只做五十支，您来晚了，已经卖完了，等明天才有呢。”
今天吃不上冰糖葫芦了，许楠心里还有些遗憾呢。
他转身问二丫：“想吃些什么？”
二丫低声道：“还买点心做什么，发这冤枉钱。”
许楠轻轻笑了笑：“买来我娘子吃啊！”
许楠让铺子的活计包了一包桃酥，一包活计推荐的店铺特色点心。
夫妻两个又在街上转了两圈，买了一些零碎东西。
许楠在一家杂货铺买了一些熟食酱菜，晚上就不用炒菜了。
许楠第二天吃过早饭，收拾好了，就要到府学去。
他嘱咐二丫：“在家里烦的话，就去街上走走。我问过李兄了，这条巷子里住的都是一些当地人，也可以去拜访一下，毕竟我们要在这里住上不短的时间。”
二丫点点头，说道：“好了，知道了，你快走吧，路上慢点。”
许楠笑着答应了，出了院门。
二丫也跟在他身后出来了，一直把他送出巷子，看着许楠走远，转弯看不见了，二丫才往家走。
许楠到了府学，先是到夫子处拜见，又办了转班的手续。
他现在是举人了，以前在甲班，现在进入了竹班。
甲、乙、丙三班是专门教导秀才的，而松、竹、梅三个班的学生就都是举人了。
竹班的学生还不到十个，许楠和他们基本都是认识的。
他跟同窗们打了招呼，抱着自己的东西，找了一个空闲的桌子就坐了下来。
此时还不到学习的时间，竹班的学生也纷纷向许楠贺喜。
和许楠相熟的欧阳平坐在自己座位上笑嘻嘻地说道：“子勤，如此好事，是不是当浮一大白啊？”
许楠笑道：“好啊，等明日我在‘迎客来’订下宴席，你一定要来啊！”
欧阳平笑道：“我当然要去啊。”
欧阳平是府城人，其曾祖也是中过进士的，只是前朝腐败，才辞官归隐。他哥哥也是进士，如今外放做了知县，家在顺德府也算是“书香门第”了。
他是母亲的老来子，在家里十分受宠，尽管年纪轻轻就中了举人，性子却十分跳脱，像是十几岁的少年郎。
他不像别的举人，在秀才面前总是高人一等，许楠和他相处的很好，算是很好的朋友。
许楠下了学，就到“迎客来”订了三桌酒席，和掌柜约好明天傍晚开席。
回家路过卖冰糖葫芦的点心铺子，许楠特意进去问了一下：“今天有冰糖葫芦吗？”
伙计道：“还有几支，您要几支？”
许楠道：“给我来两支吧。”
小二道：“二十五文一支，两支诚惠五十文？”
许楠被这个价格吓了一跳：“二十五文一支，这么贵？”
小二回道：“您不知道，做这冰糖葫芦要上好的冰糖，工艺又很是繁琐，价格就贵了些。”
做冰糖葫芦繁琐吗，好像很简单，只要把冰糖熬好，蘸了糖汁，在光滑的木板上甩几下就好了吧。
不过整个府城只有这一家点心铺子会做，贵也就无可厚非了。
许楠：“包两支吧。”
许楠把钱给了伙计，从他手上接过草纸包好的冰糖葫芦，放在鼻子下闻了闻，味道真好。
看来要想办法多赚些钱了，要不连冰糖葫芦都吃不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