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安顿

　　许楠在县城找人打听了一下，李正周的风评还是不错的，从他爷爷开始家里就是开布庄的，在府城和临近的几个县城都有铺子。

　　等第三天李正周再来拜访时，许楠答应给他的长子启蒙。李正周大喜，随即就让随从到家里接来了孩子，好把师徒的名分订下。

　　李正周的孩子叫李存义，长得白白净净的，很是精神。他给许楠磕了头，许楠给了他一套文房四宝做礼物。

　　拜师完毕，两人又闲话了一回，正好李正周也要带着家眷去往府城，许楠和他约定了时间，一起动身。

　　许楠把东西都收拾好，用不到的一些书给了留柱。

　　既然要带二丫去府城，肯定是要在外面租房子住的。许楠决定带许明夫妻两个去府城，许楠上学的时候也有人在家里陪着二丫，他要是有事也有人跑腿。

　　许经是“亚元”，有了去国子监读书的资格，他决定去京城读书，已经动身了。

　　去府城的路，许楠已经走过好几回了，就是二丫很是好奇，坐在马车里不住往外张望。

　　到府城的路上要经过一处镇子，镇子背靠大山，还有一座寺庙坐落在山脚，虽说没有十分的风景，但是倒也有些看处。

　　许楠的家乡是平原，父母亲人们都一辈子也没见过大山，二丫也是头次见，好奇极了。

　　许楠问了李正周，他表示并不急，许楠和他商量了一下，在这个镇子上休息一下午，等明天在赶路。

　　李正周十分爽快地答应了，他的儿子李存义听到许楠要出去玩，也要一起。

　　许楠在路上没事就给李存义上课，和他已经混熟了。

　　许楠年纪轻，不像别的先生那样严肃，也不会功课错一点点就打手心，最重要的是，许楠不像他的前一个夫子，眼里藏着对他的鄙夷。

　　李存义虽然年纪小，心思却很敏感，他在一个私塾读过半年书，那私塾的先生是一个秀才，表面上对自己和同窗们一视同仁，可是他能感觉的到，先生对自己和几个商人的儿子是鄙夷的。

　　这个新先生就不一样，他对自己很温和，哪儿的功课做错了他会指出来，每次和他的眼神对上，他的眼睛总是带着笑容的，一点不屑都没有。

　　爹说了，这个先生是一个举人，要自己一定听先生的话，千万不要惹先生生气，要是先生生气了，就认打认罚。

　　可是先生从来没有生过气啊，自己算不上多聪明，要是有功课不懂，先生就会很细心的讲解，要是自己还不懂，先生就会讲第二遍，第三遍，从来不会厌烦。

　　短短几天，李存义已经喜欢上许楠了。

　　听到儿子要和许楠夫妻一起去游玩，李正周喝道：“先生和夫人一起，你凑什么热闹。”

　　许楠道：“既然孩子想去，那就随我一起去吧。”

　　他摸摸李存义的脑袋，说道：“跟我去可以，不过不能调皮哦，上山下山一定要小心，不能乱跑。”

　　李存义大力点点头，答应道：“先生，我会乖得。”

　　许楠中举后，在家里耽搁了一个多月，给爷爷上完坟以后，才起身去府城。

　　现在这个时节，庄稼都收割完毕，小麦也种上了，地里没有了活计，忙了一年的农人们好不容易有了休息的时候，许楠一行人又赶上药师琉璃光如来圣诞，从山脚到寺庙都是行人摊贩，很是热闹。

　　寺庙门口有两棵高大的枫树，此时枫叶如火，正是最好看的时候。

　　枫叶落了一地，有几个孩子正在树下捡拾枫叶。

　　他们把捡到的枫叶小心翼翼地用衣襟兜着，等装不下了就走到一边轻轻拿出来放到地上，几个小伙伴就围在一起开始比谁的枫叶最大，谁的最红。

　　李存义看了一眼，很快就移开了目光。

　　许楠看了心里好笑，走到树下，弯腰拾起了好几片枫叶，递给他两片，说道：“拿着玩吧。”

　　李存义开心的不得了：“谢谢先生。”

　　许楠手里还剩下几片红叶，他递到二丫手里：“给你。”

　　二丫接过红叶，低下头，很是不好意思，脸都红了。

　　她小声道：“我一个大人，拿着这个会不会被人笑话啊？”

　　许楠道：“这里又没人认识咱们，怕什么。”

　　二丫不在说话，拿起一片叶子，用拇指和食指夹住叶梗，转着玩儿。

　　许楠领着二人先在寺里转了一圈，寺庙并不大，不过来上香的香客倒是不少。

　　许楠不怎么信这些，只背着手看了一圈，倒是二丫，请了香，在每个香炉里都插上了香。

　　从寺庙出来，许楠领着两个人顺着小路上了山。

　　山并不算高，现在这个季节，树叶都落光了，也没什么景色。

　　站在山顶，四下望去，偶尔能看到一点点绿色，那是刚钻出土的麦苗。

　　晚上他们就在这个镇子住下了，等明天就能到府城了。

　　吃过晚饭，许楠给存义上了一会儿课，看他不住揉眼，不由得好笑，孩子这是累了。

　　他把手里的书放下，说道：“爬山累了吧，今天就到这里吧，一会儿你洗洗睡吧。”

　　李存义站起来，恭敬道：“谢谢师傅。”

　　许楠回了屋，二丫正弯着腰在床边收拾东西呢。

　　许楠放慢脚步，悄悄走到她后面，正想吓她一跳，就听二丫说道：“今天给存义讲学，怎么回来的这么早。”

　　许楠顺势在床边坐下，双手搂住二丫的腰：“我走路这样轻，你怎么就听见了，我还想吓你一跳呢！”

　　二丫把手里的衣裳叠好，坐在了许楠的腿上，说道：“你还没进屋，我就听出你的脚步声了。何况你开门的声音那样大，我又不是聋子，怎么会听不见呢。”

　　许楠：“我开门时够小心了。”

　　他拉过二丫的手，在手心里一根一根的把玩。

　　二丫的手真的称不上好看，虽然说不上黑，但是也不白，手背上遍布细纹，手心里五指根部都有厚厚的茧子。

　　不过她的手洗的很干净，并不像村里别的妇人那样，指缝里总是带着黑泥。

　　许楠把她的手放下，指了指屋里的桌子，说道：“我看你晚上没吃多少，上面是我刚才出去给你买的点心，你看看喜欢不喜欢。”

　　二丫心里高兴自己的男人能惦记自己，嘴上却说道：“你花这个钱干什么，咱们出门在外，还是要省着点好。”

　　许楠：“这有什么，你男人现在是举人了，不能连一点点心钱都舍不得给自己媳妇花啊！”

　　等到了府城，许楠打算先在客栈住几天，等找到合适的房子再搬进去。

　　存义的功课只能先停几天了，等找到房子再把这几天的功课给他补上。

　　李正周倒是先找来了，直言他在府城有一处小院，离他家很近，距离府学也不远，都已经收拾好了，正好赠与许楠。

　　许楠不肯答应，李正周劝了一回，见他态度坚决，只好退而求其次，先借给许楠居住了。

　　许楠道：“既然如此，那麻烦李兄了。只是这束脩，就不要十五两银了，一年十银好了。”

　　李正周赶紧摆手：“那怎么行。像您这样的学问，给人做师傅，哪一位束脩不是几十两，并纸墨笔砚，四时衣裳，饭食点心。您看在同乡的份上，已经少要了束脩，怎么还能再少呢。那房子闲着也是闲着，给您住，哪能要您的银子呢。”

　　许楠：“我毕竟一天只能教导存义一个时辰，和全天的师傅不能比。”

　　李正周：“可是您也只教导存义一个啊，别的府上请的先生要教导全府孩童的。咱们是同乡，您和存义又有师生之谊，您在推脱，就是见外了。”

　　许楠道：“李兄，我表字子勤，你喊我的字就可以了。”

　　李正周大喜，道：“既然如此，恭敬不如从命了，子勤。”

　　李正周的妻子就在府城，他早就派人到府城报信，许楠一行人刚到府城门口，就有李家下人来接了。

　　李宅在府城南边，这一带基本都是商人居住，离府学也不算很远。

　　李宅从外面看并不算很大，也不甚富贵，等进了门才发现别有洞天，四处可见花草树木，房屋也精致华丽。

　　现在是秋末，基本上看不到绿树繁花了，但是并不给人颓败之感，反而收拾的很干净，一片落叶也不见。

　　二丫是妇人，自然要去内宅，李正周的妻子会在内宅招待她。

　　她没经历过这样的场合，有些不安，许楠暗地里握了握她的手，给她一个鼓励的眼神。

　　二丫这才把心放下来，和存义一起去了后宅。

　　考虑到许楠一行人刚赶完路，脾胃正弱，酒菜都是以清淡为主，许楠不由感叹，这李正周的夫人看起来是一位细致之人。

　　李府只有李正周一位男主人，他也没请别人作陪。

　　李正周是个商人，处事圆滑，已经差不多摸清楚了许楠的脾气，席间倒是没怎么劝酒，只是捡自己走南闯北经历的趣闻说与许楠听。

　　许楠上辈子算是个宅男，这辈子也没去过几个地方，出过的几次远门也都是为了科举，路上根本就无心风景，听到李正周讲起各地的风土人情，也是十分感兴趣。

　　两人越聊越投机，一顿饭下来，都已经称兄道弟了。

　　吃完饭，李正周亲自带着许楠去了他给准备好的院子。院子就在李宅后面的一个小巷子里，四周很是幽静。

　　院里正房四间，东西厢房各两间，西厢房靠窗的位置有一棵大榕树，虽然叶子已经落尽了，还是能想象出它盛夏时的枝繁叶茂。

　　正房中间一间稍大，做了客厅，客厅两边是两间卧房，最西边是一间耳屋。

　　李正周笑道：“时间匆忙，来不及好好收拾，要是还有什么缺的，子勤尽管说就是。”

　　许楠赶紧道：“这已经很好了，多谢正周兄了。”

　　李正周看许楠很是满意，接着道：“一路舟车劳顿，子勤想是累了，我就不打扰了。”

　　许楠：“今天来不及了，等改日我在请李兄前来小酌几杯。”

　　李正周：“那我等着子勤的酒。”

　　送走李正周，许楠和许明夫妻两个把行李归置好了，说道：“明叔明婶，一路上你们也累了，回屋休息一会儿吧。”

　　许明夫妻两个答应了，去西屋歇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