罪欲爱(三)

  虽然猜到肃湖卿可能要提的事情可能会比较超出想象,但是这个要求,仍然大大超出了星北流的预料。

  他低头,敛去眼底的寒芒,轻笑一声:“肃公子说笑了,宛扶现在在大统领府里,如何处理要看大统领的意思,您来向我提出这种要求,我也只能说,爱莫能助。”

  肃湖卿:“……”

  谁刚才还说不必客气的?马上就一口一个“肃公子”、“大统领”、“您”了。

  他真的有些着急了,完全顾不得身份什么的,急忙道:“如果我找长光能有用,为何还特意来找你一趟?”

  星北流一愣,好像是这么个道理。

  “如今宛扶在长光手里,而长光从来不在意他人,他只会听一个人的话,就是您……所以我才来,恳请你帮帮我。”肃湖卿的神色真挚诚恳,大概是真的被逼得有些无法了。

  能叫一家主君露出这样焦急的神色,还真是有意思。

  可是急的人并不是星北流,他微微一笑,道:“我给你出一个办法。你就去告长光一状,说他私自囚禁良民。”

  肃湖卿虽然急,但还没有急到失去理智的地步。他低头不语了好半天,才默默地道:“大公子,且不说我真的去告了状,大统领、江国公、二殿下会一起把我折腾一番,再有,宛扶本来就是主母给你的人,你完全可以说并没有囚禁他……”

  星北流勾了勾嘴角,忍住笑意。

  看他着急,还真是有意思,至少看着没有之前那样不顺眼了。

  肃湖卿低着头,有些委屈地、无比诚恳地说:“如果大公子是在为长光的事情生气,我愿意道歉,并且以后会好好补偿。但是宛扶、宛扶……”

  看他这样子,星北流也不折腾人了,换了认真的神色:“我之前对宛扶的身份有一个大概的猜测,只是不知道是不是我想的那样……”

  肃湖卿一听感觉自己有戏,顿时精神了许多:“什么猜想?”

  星北流扣起手指,在桌上轻轻一敲:“宛。”

  “虽然不知道您是怎么联想到的……但是您的猜测,或许是正确的。”

  星北流脸色一凝。

  肃湖卿点点头,低声道:“宛扶……您应该见过的。就是那次您来肃家,跟着姐姐一起过来的孩子。”

  说到“姐姐”一词时,他的声音有些古怪地停顿了一下,仿佛是因为许久没有说过这个词,而变得生涩而不知道该如何出口。

  星北流心头微微一动。

  “他……为什么会在星北府?”

  肃湖卿见他神色和之前不大一样,连忙道:“是之前……姐姐将他们母子送到晚离郡之后的事情了。”

  星北流许久没有说话,眼睛里有些失去焦距,像是无意识抓起桌上的茶杯,小口啜饮着。

  “他的母亲已经死了,是么?”

  肃湖卿微微苦笑。

  “大公子应该早就知道这个答案了。星北主母不会放过她的,宛扶……宛扶是运气好,才能逃过一劫。”

  星北流沉默不语。

  肃湖卿没有看到他脸上是什么样的神色,但依然不懈努力为自己争取:“大公子,姐姐走之前,对我提了两个要求。”

  “什么?”星北流望着窗外人潮涌动,眼睛里落了些灯火的余辉,轻声问。

  “第一,不要去找她。第二,照顾好宛扶。”

  他看着星北流,极为认真地说:“只要是她的要求,我都会照做。她不让我去找她,我就不去,她让我照顾好宛扶,我就一定会好好照顾他。”

  “知道宛扶母亲死的事情,我派了很多人去找他……可是没有找到,后来我找了很久,终于在星北府找到了蛛丝马迹,等到我确定时,他已经去了你那里。”肃湖卿说,“如果他之前做错了什么得罪你,我愿意亲自偿还。”

  星北流沉了一口气,缓缓道:“他没有得罪我。他知道了长光的另一个形态。”

  肃湖卿神色倏地一怔。

  “既然确认了他的身份,那么有一件事我可以肯定了,他留在主母身边,一定是还有什么别的目的。”星北流回过头,恢复了之前礼貌而疏离的态度,“如果这是她的意愿,那么我也会照做,明日便让人将宛扶送到你这里来。”

  目的终于达到了,肃湖卿看着男人泛着冷意,没有一丝温度的眼眸,心头翻涌起一阵名为担忧的情绪。

  “大公子,”肃湖卿张了张嘴,“您……没事吧?”

  星北流低头看着茶杯中倒映出自己苍白的脸,眼中一丝疲惫几乎控制不住流露出来。

  怎么会……没有事。

  他欠了很多,多到快要还不清了。

  他不回答,肃湖卿又连忙道:“大公子,宛扶是什么样的想法我不知道。但是姐姐从未怨恨过,所以我也不会……还请您不要太放在心上。”

  别说了啊。

  不要再说了。

  他觉得很累,身上的伤似乎很不留情的,在这个时候同时发疼,折磨着他。

  “我没事。”他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说出这样一句话,“先……告辞了。”

  “我送你!”肃湖卿连忙跟着起身。

  星北流走在前方,肃湖卿跟着后方,正要从雅间出去,酒楼下面忽然传来一阵嘈杂的声音。

  “怎么回事?”肃湖卿偏头听了听,好像是有人朝着他们这里来了,他一个闪身走到了星北流前面,打算先开门看看。

  门开的一瞬间,外面冲进来一个人。

  随之而来的粹着寒光的短剑,径直朝着肃湖卿刺去!

  屋里两人脸色齐齐一变。

  ·

  一盏茶的时间前,星北府的马车从皇宫中慢慢驶离,朝着皇宫外三条大街远的星北府而去。

  星北彤独自坐在马车中,捏着手帕发愣。

  她脸上有些飞红,离开之前,四皇子沉如瑜一直将她送到皇宫门外,那副仔细贴心的态度让人心中熨帖。

  星北彤有些忍不住去想沉如瑜。

  沉如瑜生在皇家,威正帝的这几个孩子似乎都有一副好模样,又因为从小得到的良好教养,举手投足间都流露出不可多见的贵气。

  如果嫁给沉如瑜……不但可以与继后站在一方,而且以后说不定可以有当上皇后的机会。

  这是一个冒险的决策,风险让人举棋不定,但是诱惑同样令人失去理智。

  星北彤想回去劝一劝自己的父亲。

  如果成功了最好,他们一家还可以顺便摆脱主母、星北府的制约,借着皇家的荣耀继续往上。如果不成功……借着他们背后星北府的势力,还有退路。

  星北府作为属国大家族,最讨厌的便是让皇族插手自己的事情。所以就算四皇子争权失败,他们一家还轮不到皇族处置。

  如此一想,星北彤心里更是有了计较。

  虽说主母要为她选的亲事定然不差,但是她也想主动一点,为自己的命运做出抉择。

  再有多么好的公卿人家,也比不上皇家的荣耀。

  星北彤思索着自己的事情,马车外面忽然传来一阵杂乱的声音,将她拉回了神。

  马车一阵剧烈震动,嘶哑的马叫声刺破喧闹街市,外面有人尖声叫了起来,乱七八糟的。

  星北彤吓得连忙抓住马车座位,依然被剧烈的晃动甩得头晕目眩,顿时怒火冲天一把掀开用来遮挡的门帘:“怎么回事?!”

  她没有看清楚外面的情况,只听见有刀剑相接的声音,几乎刺穿人的耳膜,跟随护送的侍卫大喊道:“保护小姐!”

  星北彤一愣,背后一阵冷汗,匆忙想缩回马车里,然而被侍卫围攻的那人突然发现了什么,短剑擦过面前一名侍卫的喉咙,破开围攻的阵容,朝着马车这边冲来。

  那人一身黑衣,整张脸藏在乱七八糟的头发下,唯有那双眼睛灼灼,如同燃烧着火焰。

  他盯着星北彤,那双眼中的光芒越发尖锐。

  星北彤吓得尖叫一声,连连回退一头扎进马车中,一边还慌慌张张地大喊着:“快来人!快来人啊!”

  那人的模样她晃眼而过,有些眼熟,一时间却没有想起来在哪里见过。那道锋利的目光令她感到害怕,那种感觉就像是被凶猛的野兽盯住了。

  野兽找到了他的猎物,她就是那个无法挣扎的猎物。

  又是几声惨叫声响起,星北彤缩在马车中一角瑟瑟发抖,她再也没有方才喊人的气势了,因为空气的血腥气几乎弥漫到了马车内。

  终于,马车上的那道帘幕被人粗鲁地一把扯开,一身黑衣的人站在马车外,背对着月光,手中短剑被月色反射出极冷的光,剑身上有蜿蜒的血迹滴落。

  那双漂亮的眼睛没有一丝温度,迅速扫视过马车内,最后落在缩成一团的星北彤身上。

  他仿佛从地狱走出来的修罗,所过之处收割生命,却笑看自己的最终目标恐惧到极致。

  星北彤牙关发颤,哆哆嗦嗦地问:“你、你是谁……”

  那人飞快跳到星北彤面前,抓住她头发,将她粗鲁地拉扯起来看了看,神色顿时有些扭曲。

  他像是不敢相信一般,又四下看了看,似乎在确认这里还有没有第二个人。

  很明显,除了吓得几乎昏厥过去的星北彤,这里就只有他了。

  那人猛地握紧手中的短剑,开口问:“星北琪瑛呢?!”

  他的声音十分沙哑,但原本的声音似乎是非常温婉的,所以一时间叫人分辨不出来是男是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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