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景重便也从库里走出来,听了那军官的话,心里更是烦忧,却仍走上前,说道:“那可巧了,我也听伙计说了有什么可疑的。因此我和父亲都来看了,发现里面居然混了火药!也不知是哪个没王法的东西居然干这样的勾当。正想请官爷来看呢。”

  那长官也是一惊,忙带了官兵进去,搜了一圈,便又走出来,脸色很严峻地说:“景老板,我素知你是个奉公守法的,然而这事你也知道,已经不是我一个人说了算的。循例还是得请景老板到咱们那儿走一趟。”景老爷见事已至此,还不如顺从些,便道:“是、是、是,我明白的。”景重心中极懊恼,但仍笑脸说道:“既然咱们是清白的,当然也不必怕了。只是父亲年事已高,还请官爷多多照拂。”

  见父亲被捕了,景重自是难过不已。他又记起父亲在苍萍遭到绑架之事,也都是遭了自己的带累的。要不是他,父亲又怎么会成了蓝家兄妹的目标?父亲年纪也不小了,却要遭这么多的罪,自己莫非不孝?景重越想越是难过,仍强自振作,乘车回到家中,仍是呆呆的,小保姆却在屋外头等着,见景重回来了,便道:“可回来了,只是……老爷呢?”

  景重一时不知怎么回答,便索性说:“他自有事去忙。”

  小保姆却急道:“那可烦了,医院那边打电话来说太太的报告有点问题……”

  景重现正是忧上加忧,担心地问道:“什么问题?”

  小保姆便道:“只说一时半会电话上也说不清。还说最好请太太明天亲自过去一趟呢。且还要家人陪着。要老爷不在,谁陪太太去呢?”

  景重道:“我陪母亲就是了。”

  虽然粉黛还未知景老爷被捕之事,但此事一出,凤艳凰几乎是立即就知晓了。这消息也是立马写成信传到凤艳凰书房,只等凤艳凰明日起来批阅。然而这晚凤艳凰还没就寝,便直接拿来看了。看完之后,凤艳凰脸上隐隐有了怒色,别人倒不知道,但牧菁是一眼就看出来了。她也不知道文件里写的什么,但也问道:“可要叫传信的官员来细问?”

  凤艳凰却想,这么大张旗鼓的叫人来问倒也不好,便到了耳阁里给那名官员打了电话,细问了一下情况。那官员便也如实作答了,并无偏倚。凤艳凰点点头,便道:“老人家身子骨不好,小心着点。”那官员一听这话,就听出了凤艳凰的态度,忙说:“那是!我们听景老板有几声咳嗽,正想着要不要给他单间住着。”凤艳凰自知话不宜点明,便道:“这你们看着办。”说着就挂了电话。

  翌日开例会,凤艳凰不提此事,也自是有人提的。一官员说道:“官府里查过了,这批物资虽是从小定来的,却是一个京都的商户订了的。那商户却是查无此人,但根据钱银交易、书信往来所看,这个商户大抵是蓝仪的门人所化名的。”凤艳凰吃了口茶,问道:“那举报的是什么人?”查案官员便答:“原是看仓库的伙计,说是觉得不妥,就报官了。”凤艳凰点点头,便看向了旁人,又对金玉隐说:“你有什么意见?”

  金玉隐暗暗冒冷汗:将军哪里是问我有什么意见?不过是想我把将军的意见说出来罢了。

  “这个……咳咳……”金玉隐清清嗓子,才继续说,“我看这个事情很有蹊跷啊。我想大概只是有什么误会吧?”

  “这有什么蹊跷的?”朱长史说道,“景重不是已有嫌疑在先么?且原来在蓝仪入京之前,蓝仪和景重二人就已经来往甚密了……”

  金玉隐却道:“只是在蓝仪入京之前,蓝仪的妹子就已经下毒害景重了。”

  “蓝仪的妹子?难道你是说‘胡倩娘’?”朱长史冷嘲道,“那胡倩娘因为做了丧门败德的事已被蓝家抛弃,去夏家当奴才勉强容身。蓝仪母子都抵赖从不认识此女呢!更有是胡倩娘现在患了重病,在苍萍而已,和这里不过一天路程,蓝仪连看都懒得去看,哪里有什么兄妹情分了?倒还不如姓景的万贯家财实惠。”

  金玉隐道:“你倒打听得清楚!”

  朱长史一时涨红了脸。

  旁却也有一名按察使说道:“这我也已知道了。毕竟蓝仪的动向还是很需要留心的。前不久胡倩娘知道蓝仪来了长乐,便托人给蓝仪送了封信,请他给弄点子人参、肉桂,已是求救命药了。信被我们驿站所截了,也报给了凤将军。凤将军只说无妨,便才送给了蓝仪。这对蓝仪来说,也不过是举手之劳。焉知蓝仪只作不闻,真可谓是铁石心肠。”

  这蓝仙一如景重所料,身份被揭破后在夏家已失去了地位,沦落得比个丫鬟还不如。夏浮萍当初有多喜爱她,现在就有多厌弃她,只是迫于面子没有赶走她,只由她自生自灭。虽然那正室夫人并不刻意刁难,但也不阻止旁人去刁难。蓝仙素来娇惯,昔日作宠妾的时候总会得罪人,现在谁都可以踩她一脚,日子自然艰难得不堪言述。现在天气越发冷了,蓝仙屋里莫说是炭,连热水都不够用,自然生病。纵是生病,也无良医良药,怕是等不到春天了。

  虽然钱不能让人起死回生,但对于一般疾病来说还是很紧要的。景重陪母亲就医还是庆幸自己能对医生说“钱不是问题”这句话的。那医生却道:“我们还是建议令堂到疗养院静养为宜。”粉黛大概知景重心内已有层层烦忧,不愿再为他添愁,便笑道:“这也罢了,去静养也不错。天天躺在家里,倒是越躺越懒了。”

  景重却道:“只怕外头母亲住不惯。”

  那医生却说:“这倒不怕,也有些疗养院极为富丽,且伺候照料的人一个不少的。虽然价格会稍贵,但我想对景夫人来说也不是问题。”

  “不过我听说那些好的疗养院都是私人的,倒不是有钱就能住的。”

  那医生便道:“这也罢了,我可以给景太太写推荐信,这样就可以入住了。”

  这事情便就此商议定了。粉黛与景重一并回去,才问道:“你爹干什么去了?什么时候回来?”景重本来想告诉粉黛,但又惦记她的身子,便答道:“只是库里一批货出了问题,连夜去小定了。”粉黛半信半疑,仍笑道:“原是如此。那我就放心了。”

  家里的人收拾了一番,另叫了几个素日服侍惯了的陪去,便一同驱车去了郊外的一个温泉疗养院。那儿果然是相当富丽,原是一个老贵族的宅子改造的,里头的人也十分细致殷勤。粉黛就此住下,景重也放心,且也不可暂时稳住母亲。

  其实库房藏火药的事,因当时景老爷与景重都先提出来了,倒还可以保释了景老爷。然而,这生意却是和蓝仪门人相关的,便不是那么简单的了,且又牵挂着景重暗通蓝仪的种种行迹。昭文昌是个最中立又忠厚的了,也不免疑心,坚决不同意释放景老爷,更同意应当把景重也带来审问。金玉隐想维护景重,也找不到很好的理据。凤艳凰也只好不说话了。

  正是这样,会议开了很久也无结论,牧菁见凤艳凰面色不善了,便道:“不如就散了吧,你们不饿,将军也饿了,将军不饿,我也饿了!”众人也笑笑,看凤艳凰点头,便都散了。

  朱长史与几个官员一边离开,一边说道:“那景家那么多的家财,如果不能为我们所用,那就是祸害了。也不知道将军怎么就优柔寡断起来了。”昭文昌便道:“也许他还是怕冤枉好人了。”朱长史却道:“不管他怎样,先把家抄没了,将那些钱放进咱们库里,才是实在的!”昭文昌却说:“如果景家是清白的,岂不是大冤案了?”朱长史却道:“也不过是抄家,又不是杀了他们。要是冤案,到时再平反不就结了。”昭文昌也无话可答了。

  景重也觉得自己应该会被带去审问的,只是时时刻刻想着若被宣召该怎么应对。但是单单是和蓝仪在船上的事情就已百口莫辩了,更别说旁的了。景重越想越难过,正在苦恼时,却见小保姆急急忙忙地跑来,只说道:“不好了,不好了,小少爷……”

  景重疲惫地问道:“又什么不好了?”

  小保姆便道:“太太不见了!”

  景重惊骇而起,说道:“好好的怎么就不见了?”

  小保姆道:“说是有什么人带走了她……疗养院那边也说不清。小少爷,您说我们要不要报官啊?”

  景重一下子就想明白了,忙道:“不能报官!”

  小保姆便惑然道:“不报官的话可怎么办?”

  正苦恼时,却见一个小厮来报:“蓝中书给少爷送信了。”

  景重冷笑道:“正等着他呢!”

  长乐城外有座清镜庙,说是人要心如明镜。蓝仪想着怎么样才算“心如明镜”。他有时觉得自己很明,明白自己想要什么,明白自己在什么地方,可有时他又觉得自己满布尘埃,完全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已有了什么。他握着那个金色的铜灯领扣,想着这个戴在景重衫上的样子。正想着,就见人给他递了一个签筒。只叫他随便摇摇,不拘想着什么。蓝仪便也随便想着,随便摇了,拿出一支签。便也有人给他兑了,只给了他一张签文。蓝仪展开便看:“蜡油点灯灯自灭,方寸剔起又重灭,长心烧尽空劳力,何不将身忙去归。”

  看毕,蓝仪也不叫人来解签,只将那签文丢掉。

第8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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