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禽兽,他都那样了,你也下得去手。”

  次日,木灵抱着他因被成钰见色忘义而忘记,尚且残缺的木簪,委屈地站在石桌上,控诉着成钰的恶劣行为。

  “我也心疼他,可他总不能叫我放心。”

  成钰坐下,将指尖的血滴在木簪上。

  发簪得了灵血滋养,模样变了许多,木灵痴汉一样地抱着它,狠吸了几口,眯眼道:“卦师令的烛戾玄灾已非他能操纵之物,天邪和稷修必须尽快封印,以免夜长梦多。”

  “嗯。”成钰含糊地应答了一声,手指敲着桌子,半晌后感觉到屋内的动静,他站起了身往回走。

  “对了。”成钰中途停下了脚步,回头问道:“你跟在阿酒身边,可曾知道八荒与黄泉界之间的地域叫什么吗?”

  “没听说过。”听他这样问,木灵盘腿而坐,双手环胸,对成钰狭笑道:“不过这一方面,你家兄长可能比较清楚。”

  成钰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慢步进了屋子。

  青织黑羽散乱地叠加在一起,陈清酒翻身坐起,刚系好了衣带,寂籁无声的屋子里又开始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

  “儿茶?”他微微侧耳。

  “嗯?”成钰抬头,见他伸着手茫然地抓了抓,便俯身捡起一件外袍,走了过去,道:“天色尚好,便已经看不清楚了?”

  他一条腿压在榻上,刚一伸手,陈清酒却略微僵硬地躲了躲,成钰长睫闪动,青袍一展,五指攥紧衣襟,顺势将人带入怀中,褚照咬着他耳朵道:“兄长,是我操之过急了吗?”

  陈清酒舔了舔下唇,他颔首,避开成钰的视线,面无表情道:“四兽一事,急不得。”

  “唔,是啊……”成钰点头,转身倒了一杯水给他,诚恳道:“兄长,是我不知分寸弄疼你了,先喝点水,嗓子会舒服些。”

  紧接着便不理会陈清酒的无措,成钰慢条斯理地躺在了陈清酒身侧,手撑着脑袋,双眸含笑,叫他低头也避无可避。

  陈清酒抿了口温水,岔开话题,道:“方才你问木灵的那个地域,叫做十恶域。”

  “十恶域……”成钰揉了揉酸困的双眼,然后直愣愣地看着陈清酒,有点茫然,他从前并未听过什么十恶域。

  “我只知道,二重界间,万法悉无,灵怨皆灭。原来这其中还有十恶?”

  “十恶域确实不受天地法则的管理,没有灵气,也没有怨气……”陈清酒忽然懂了成钰这样问的原因,他低低开口,“你是说,将卦师令扔在十恶域?”

  “我觉得行。”成钰道:“兄长认识十恶域的人吗?”

  陈清酒摇头,解释道:“十恶域一地位于黄泉界之上,凡人身死后,会经过十恶域外的无常地,再去往地府接受审判。若有亡灵反悔,不愿投胎,想逃回人界,没有上面的允许,将会被十恶域直接斩杀,所有自古能得见十恶域者,只有死灵。”

  私逃的死灵永远不可能经十恶域返回阳世,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十恶域其实与黄泉界有所关系,但事实上,两处人从未打过照面,就连陈清酒都不由得好奇,十恶域如何判断那些死灵可斩杀的。

  “这破规矩。”成钰不由得拍了拍额头,皱着脸,问道:“十恶域现如今是哪位在掌管?”

  陈清酒抿唇,稍微抬起了眼,直言,“生杀道,谢怀。”

  “啥?”乍一听到这个名字,成钰更加茫然,哭笑不得地说道:“怎么又是谢家人?”

  陈清酒一眼就能看出他心里想的什么,被他的语气惹得淡笑起来,道:“与谢思温并无瓜葛。”

  这成钰还是信的,毕竟以谢思温那破烂身子,若真是十恶域的人,早就走关系被托了个好胎,哪里还能由他流浪街头。

  十恶域是一定要走一趟的,但也并非眼下之事,关键还需四帧卦师令在手。因此成钰第二日便神清气爽地抱着陈清酒下山了。

  长在山经此一事,完全落败,余下的弟子也被安排着离开,王三胖亲自出面,在这种情况下,若有反抗,无疑于与整个修仙界作对,长在百年兴衰荣辱,一朝被掩埋于黄土下,再翻不得身。

  山下的人不在意这些,凡人一世不过百年,只要不涉及他们的性命,上面人再怎么闹腾都无所谓。

  成钰将陈清酒安置在了客栈,然后独自去往了长在山。

  夜色朦胧,陈清酒躺在床外侧,头脑昏沉。屋内并未点灯,左右他也看不见,点了也等于没有。

  正当陈清酒要睡了的时候,他身后金色的咒印突然亮起。

  那是成钰离开前留下的,阵法嗡鸣,陈清酒翻身起来。

  屋子正中央多了个小女孩儿,那孩子穿着玄衣,发上插着一串血珠钗,如果陈清酒能看到,会发现她的眼睛里只有黑瞳。

  陈清酒看不到,但熟悉她的气息。

  是藏在顾孟平棺木里的那个妖灵,一直叫他们离开的‘人’。

  周身蓦然一冷,陈清酒将伸手青衫披在身上,左手紧攥,右手微微抬起。

  一只手抓住了他的手腕,须臾,陈清酒消失在了客栈,置身于长街。

  小城内灯火阑珊,街上行人稀疏,陈清酒一抬手,便摸到了长满青苔的墙壁。

  沿着墙根拐了几个弯,走到了巷口,妖灵便松开手,隐匿了气息。

  阴冷的气息扑面而来,直蹿入衣领。

  陈清酒攥紧了外袍,刚抬脚往前走了一步,身侧的气息却完全消失。

  正当他迷茫时,一双手从背后伸出,将他拽入怀中。

  “儿茶?”

  双眼被捂住,陈清酒有些不解,问道:“里面有什么吗?”

  “一些不好的东西。”

  成钰冷眼瞥了眼巷子尽头被堆在一起的碎尸,寒冰环绕,灵魂与肉体一同被禁锢在原地。

  熊熊烈火将一切燃烧殆尽,成钰眼底幽幽生光,他抱着陈清酒回了客栈。

  陈清酒大概能想到那巷子里是什么东西,只是不知道那是谁做的。

  稷修,天邪,或者是生死难定的卢莫?

  他想的太过于入神,因此没留意成钰已经进出屋子好几次,等到脚碰到水时,才一个激灵。

  “水烫了?”成钰握着他的脚腕,一手试了试水温。

  “唔……还好,我自己来吧。”

  听到陈清酒说还好,成钰便放心地将他的脚塞入水中,手指在脚心揉捏,无奈道:“下次出门再怎么着急也要穿鞋。”

  成钰的力度把握的很好,陈清酒只觉得一阵酥麻爬上大腿根,不禁打了个哆嗦。

  “阿酒?”

  “没事,我洗好了。”陈清酒挣脱出来,弯腰用抹布擦干了脚,坐在榻上,直到成钰出去换水,他才微微松了口气。

  成钰回来时,直接越过他,躺在里侧,作势就要抓住那一双润白如玉的手,陈清酒本就脑子混乱,见他一个倾身,便觉惊吓,往外伸的手直接撑了个空。

  成钰握住他的胳膊,将人拽入怀中,调笑道:“阿酒,你要不睡在里面吧……别怕,不会有鬼的。”

  “你。”见他还提年少的这些事,陈清酒有些哭笑不得,纵然他小时候是被吓怕了,可后来也只是一种习惯而已。

  陈清酒笑时,从来都是浅笑,唇角眉眼微弯,最多笑意,藏在眼底。

  成钰一个没忍耐住,将人摁在怀里,直吻得人喘不过气。

  他将人的长发别至而后,把玩着他的手指,问道:“方才带你离开的人是谁?”

  自从卢莫那一事发生后,成钰万事不敢马虎,若非今日去的是长在山,他便带着陈清酒了。

  成钰留下的阵法万分小心,而能在此情况下带人走的,只能说陈清酒本人是默许的。

  “我觉得,那个妖灵的气息很熟悉。”陈清酒思及方才,皱了皱眉头,半是疑惑道:“那种感觉……似乎是月见姑娘。”

  “月见?哪个?”成钰想了想,问:“童府遇见的哪个花妖?”

  “嗯。”陈清酒点头,“还有之前在长在山,也是她一直在提醒我什么。”

  只是她那时可能过于虚弱,连形都无法聚在一起,气息也若有若无。

  当年成钰灵力低微,月见虽略胜一筹,可到底也是个花妖,再怎么也不可能躲过烛戾一击。

  “怎么就化妖了?”成钰好奇。

  陈清酒道:“我觉得这事,可能和谢思温有关。”

  谢思温与月见有些交情,说不定是他留下的那条保命符起了作用,但他本人可能并不清楚,巧合之中,竟是救了月见一命,虽是化妖,却也好过魂飞魄散。

  听陈清酒这样说,成钰当下燃了一张符纸在半空中,“也不知道谢思温那家伙休整的如何,明天来的了吗?”

  那一把老骨头,经不起折腾,成钰每次面对他时,都觉得头疼,好在谢思温本人并没什么变脸的怪癖,从始至终,画的都是同一张皮相。

  成钰伸手灭了灯,便抱着陈清酒早早休息了。

  次日一早,谢思温便来到他们所在的客栈,订了一间上房,先坐在里面吃了起来。

第四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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