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两百章姑爷见礼410

  “母后同你说了些什么?”少顷,荣烈轻问。

  明思将目光从他有一瞬间绷紧的面容上收回,转回头看着脚下的流水,“你母后同我娘真的很像。”

  可却不及我娘幸福――这后一句。明思却未说出。

  但荣烈明显感觉到了明思下一句应是一句转折语意,他垂下眼帘,唇边一缕浅笑,没有揭破,只道,“母后很喜欢你。”

  似问句。更似一句陈述。

  明思低头莞尔,笑了笑,偏首看向荣烈,“经过了秋老夫人,我很想说――你母后简直是仙女。”

  荣烈一呆,下一刻,眸中笑意满满溢出,紧接着,便是笑声清朗,悦耳之极。

  笑着笑着,荣烈忽地想起了纳兰笙所言,明思比他小两刻钟出世,生辰正是三月十九。而这日,也正是太后的生辰。蓦地想到这一点,如此之凑巧,让荣烈不禁心生莫名。

  无论如何,在他以前的生命中只有一个最重要的女人,那便是他的母后。而今,又多了一个。

  而上天却让这两个女人都在同一日生辰,也许,这是上天给他最大的提示。

  不过,他却庆幸,在察觉到这一点前,他已经明白了自己的心。

  抬起眼,眼前的女子正扶着栏杆,偏首浅笑莞尔的望着他。一双秋水般的黑亮大眼睛清澈而通透,每每同这双眼的眸光相触,他的心无论多繁杂,总能在一刹那间便宁静安然,然后充盈欢喜。

  一瞬间感动莫名,荣烈情不自禁地抬手,从明思耳侧的发髻轻抚而下,语声低柔之极,“思思,你和母后――皆是我的仙女。”

  明思倏地一愣,笑容微怔,朝荣烈双眼望去。

  分明阳光灿烂,分明周遭明媚,可这一刻,那双琥珀色的眸间竟有金芒点点闪烁,几欲耀眼,让她生出眼花之感。更有无数波光在颤颤涌动,流光溢彩般的生辉。

  这一刻,这双眼的光彩湛然竟然似将周遭的灿烂明媚统统掩去了光华……

  明思愣了须臾,荣烈的手在抚过明思耳下的发髻尾端后缓缓收回,唇畔噙笑柔润,那一双眸光却从方才的光彩四溢化为了深幽不见底,“思思,可是为了感谢昨夜我在你五哥跟前做了说客,所以――你也想做我同母后间的说客?”

  第五百五十八章 她等的人(一更奉上)

  明思看了他一眼,挪开了视线。

  她知道不需要了。

  在他说了那句让她不自在的话后,她明白了,他是深爱太后的。

  也许,他们母子间还有一些隐情隔阂,可这个男人的确是深深爱着自己的母亲的。

  她也不明白自己为何突然会提及这样的话题。也许,也正如他所言的,自己感激他用自己的方式说服了纳兰笙。也许,自己是怜惜那一片爱子之心的太后。

  荣烈轻轻一笑,“我不是不同你说。我说过,只要你想知道,我都会说的。不过不是眼下,这段时**需要心静,我不想用这些事让你分心。等这番一切事了,只我们两个人的时候,我慢慢说给你听。”

  明思垂下眼睫,未有说好,也未有拒绝。

  静默片刻,她问,“你内伤如今如何?”

  明思忽然转了话题,荣烈一怔。

  明思看向他,目光清幽,“沙鲁说你丹田受损,对你日后的内力修为影响甚大。”

  荣烈愣一一瞬,噙笑微微颔首,“是有些影响,不过也无他说得那般严重。我并非江湖中人,练武只为兴趣,功力高低并不太过紧要。”

  明思蹙了蹙眉,似沉吟片刻,“你和沙鲁布罗谁的功夫更厉害些?”

  荣烈也想了想,“沙鲁擅外门功夫,我同布罗是同个师傅,往昔我略胜他一筹。他同沙鲁应在伯仲之间。”

  明思若有所悟的点点头,这般说来,他原本的功夫应是胜过沙鲁布罗二人的。

  点了点头,明思又问,“那你同路统领呢?谁的功夫厉害些?”

  荣烈蓦地滞住!

  明思还在睁着杏仁大眼看着他,他只好有些无奈的垂了垂眼帘,“他。”

  虽只一个字,可怎么听起来都有一丝悻悻不甘的意味。

  明思微愣,看出荣烈掩饰下的不自在后,心中却是莞尔,眨了眨眼,拉长声音“哦”了一声。

  同这人相处这般久,她自然知道这人不服输的性子,这声拉长声的“哦”却是刻意为之。

  果然,荣烈的脸色几不可查的僵了一瞬,然后望向明思浅浅柔润一笑,“左右闲来无事,你同我讲讲你写的三个段子如何?”

  段子?

  明思愣了愣,荣烈一面叹气一面瞥向她,“你把那字稿都给了刚察青石,难不成给我讲讲也不行么?”

  明思呆了呆,迟疑道,“可那很长——”

  荣烈面上露出明媚笑意,眸光晶晶莹亮,“又不用一日讲完,反正日子还长。你给我讲段子,我奏曲子给你听,如何?”

  明思顿时一滞。

  直到她跟着荣烈朝回走,她才蓦地想起,两人先前才在说功夫的事,这一下子怎就转到段子和曲子上了?

  难不成这人是在显示自个儿……

  这般一想,遂忍不住目光怪异地审视荣烈,荣烈被看得一愣,不明所以回望她,“怎么了?”又低头扫视自个儿身上,“有何不对?”

  明思很是认真的望着他,“你是不是想说,自个儿功夫虽不及他,可也有别的长处?”

  荣烈似一噎,俊颜一瞬间竟染了些可疑绯色,滞住须臾,目光故作自然的游移开看向前方,“我岂会那般小气?”

  说完,便迈步前行。

  明思落后一步,一愣后,旋即抿唇挑眉。

  晚膳时分,荣烈顺理成章的留下用膳。

  明思未开口留客,荣烈坦然自若不见去意。三个丫鬟相视一眼,在偏厅摆上两人份的膳食。

  用完膳,荣烈吩咐如玉去他东面的书房将书架最后一排的柜子打开,取出最上面一排的三种乐器。

  一管黑玉萧、一只七孔排笛、最后是一把马头五弦琴。

  凉亭中,案几上十二色果碟,四干四鲜,四荤四素。此外,是一支二管事刚刚送来的高颈琉璃瓶的葡萄陈酿。

  明思低头看了看身前案上的夜光杯,淡淡月色中,杯身朦朦荧光,衬着殷红的酒液,只见翠色剔透。

  荣烈扫了一眼身侧长案上的三种乐器,抬首噙笑,“想听什么?”

  明思跟着目光一扫,“你最擅长的是哪种?”

  荣烈一笑,取过离身侧最近的那管黑玉箫,站了起来,走到亭边,背半靠立柱,将萧凑近唇边。下一瞬,熟悉的旋律便飘逸而出。

  悠扬而静谧,正是那曲《江月有思》。

  天际弦月低垂,星斗漫天,一望无际的天幕宛若丝绒般展开,无边无垠。

  庭院中,花香芬芳,清新的草叶香同馥郁的各色花香交织在一起,随着优美轻灵的箫声曲韵氤氲漂浮,弥漫在亭子四周。

  荣烈半垂着眼帘,从明思的角度看过去正是一个半侧面。

  淡淡的月华和星光将他的脸部勾勒出一个柔和和润泽的起伏弧度,深邃的眼部留下浅浅暗影,却将他五官极富雕塑感的立体凸现。

  月华星光在他的肌肤上涂上一层似金似银的浅淡光泽,却不刺眼,反在那细腻之极的肤质映衬下,显得无比的柔和。

  夜色中,湛蓝缎地长袍下,身材欣长秀雅,织缎微微折射月华星光,他整个人似被笼罩在一层迷离的光华中。

  明思端起夜光杯,缓缓轻抿。

  耳畔的曲声一直未停歇。

  空灵悠扬的箫声后,只停了一刹,清越而悠远的排笛又响起,吹的却是一支明思从未听过的曲子。

  明思从未听过也未见过排笛这种乐器,可只听了一瞬,便入了神。

  无他,只这种乐器太过欢快轻盈,音域虽偏高却不刺耳。入耳后,只觉青山如屏,漫野花开,让人不自觉的便心生愉悦。

  排笛声停歇,荣烈取过案上最后一种乐器。坐在凉亭的护栏椅上,依旧背靠立柱,将马头琴斜斜抱入怀。眸光深邃地看了明思一眼后,纤长的手指握着琴杆在琴弦上轻轻一拉。

  霎时,一缕带着浓郁异域风情的旋律低语般的溢出,曲声并不响亮,却是说不出的低柔缱绻,让人的心一瞬间便似有些震动,不由地便想共鸣随之。

  荣烈再看了明思一眼,眼帘轻垂,唇轻动,歌声溢出,“在我们美丽的山谷里, 开了一朵美丽的花——”

  明思蓦地一怔,抬眸朝荣烈望去。

  荣烈却只半垂着眼帘,唇边噙着一抹似有似无的笑意,自顾自轻拉琴弦,轻唱着,“——它一生只开那么一次。 在我们最美的雪山上, 有一个美丽的姑娘, 她一生只笑那么一次。 人们不知那朵花何时会开, 人们不知那姑娘何时才笑。 不是花不开啊, 是美丽的春天没有来到。 不是姑娘不笑啊, 是姑娘等的人儿还没到……不是姑娘不笑啊,而是姑娘等的人儿还没到……”

  荣烈的声音轻柔而不失清朗,低低吟唱中,他的声线在醇净中,带出一丝低沉的迷人性感。

  明思从未想过荣烈也会唱歌,更没想到他会唱这样的歌,还唱得这样动听,动人。

  不由怔愣。

  曲声收住,荣烈抬首起来,眉眼柔和若有光,语声如同方才的歌声一般轻柔,“这曲子,可喜欢?”

  两人分明相距数步之远,可明思抬眸相对,却只觉荣烈的眸光宛若近在须臾,将她看得通透。

  姑娘等的人还没到——他是想是说……

  垂了垂眸,明思抬首微微一笑,“这曲子是西胡的么?”

  荣烈似并不在意明思对他的问题的躲避,长身而起,缓步过来案前入座,将马头琴放回案上,才朝明思轻轻摇首而笑,“这是突斯国的曲子,小时候,母后教我的。”

  明思垂下眸光,唇畔浅笑,轻声道,“很好听。”复又抬眸,笑道,“还是头一回有人唱曲子给我听。”

  荣烈低低一笑,语声低柔,“我也是头一回。”

  明思抿唇一笑,颔首道,“想不到堂堂睿亲王竟也有一把好歌喉,若上街头卖艺,只怕也是满堂彩。”

  “这倒可以考虑,”荣烈煞有介事的沉吟道,“凭你我二人这番精湛技艺,想必是不愁吃喝的。”

  明思一噎,看他一眼不说话。

  荣烈遂勾唇轻笑,挑了挑眉,悠悠低声,“不过,我却有些不大乐意——我既不愿唱给别的人听,也不舍得让别的人听我的女人唱歌。”

  明思淡淡瞥他一眼,“你的女人可不在此处?”

  荣烈轻笑,看着明思的眸光温柔满溢,却轻叹一口气,“我现在还真有些后悔了?”

  忽然间说这没头没脑的一句,明思微觉诧异。

  荣烈凝视着明思,忽地低低轻声,“八年前的中元节,我同布罗曾在凤凰河拾到一串河灯。七盏河灯连成一串,七灯七色,逐一而小——”

  明思听着听着,渐觉熟悉,听到那“七灯七色”时,不由地眸光一闪,眼底盛满惊异。

  荣烈看到她这般神情,眼中愈发暖意温情,唇畔笑意更盛,“河灯上的字儿写得极好,话却很是调皮。那一年,我被皇兄遣了差事到大京,原本心情不甚好。可看了那河灯,见布罗上了那放灯人的当,心情竟不觉大好。”说到此处顿住,深深地看着明思,“我如今却是真后悔,当日该把那话做实了,让布罗去将这放灯人寻出来——虽从无女人进过我的心,可若早知晓你,我定会好好的守着自个儿,等你到我身边……”

  第五百五十九章 怎能不知?(二更奉上LJ盟灵宠缘+9)

  明思瞥他一眼,“我可不知道什么河灯。”

  荣烈呵地低笑,抬首目光似灼灼,“思思,你莫要骗我。金銮殿上,我一看那‘胡汉一家’便知那河灯是你的。不仅如此,我还知道司马陵的太子书房中,那副推松小令也是你所写。还有,建熙帝张榜天下寻而不得的丹青妙手,那副惊艳百花会的《苍鹰图》也是你所画。”说着轻笑抬眉,“这可不是我查的,乃是天意让我知。可惜的是,那副画却被俊儿得了去,我这做长辈的倒不好同他争抢。”

  明思也知瞒他不过,遂不多言,端起夜光杯饮了一口,垂眸轻声,“昨夜你同五哥都说了些什么?”

  荣烈笑了笑,也端起酒杯,徐徐饮了一口,抬眸静静看向明思,“你的身世。”

  明思眸光蓦地一颤,怔住。

  荣烈定定看着她,语声却轻缓,“我的确查了些,生了些疑心。你不喜欢我查,我便不查。可此事关乎于你,若是不弄清楚,却是如鲠在喉。我便去问了你五哥。他也未说太多,不过是默认罢了。他说,若是你愿意,自会亲口告诉于我。”顿住,语声又轻了些,“那日在你书房,我见你同他亲近非常,心里实有些不是滋味儿。后来得知有关你身世的疑窦,我便猜到若身世是真,你们兄妹二人定然是早已知晓。思思,我去问了他,你可生气?”

  这一问,明思却有些不知如何回答。

  生气么?

  好像没有。

  不生气么?

  却有些许的不舒服。

  明思默然不语。

  “有些不高兴,是么?”荣烈轻轻笑了笑,“你并不喜欢旁人不经你同意便去查证同你有关的事。”一顿,挑了挑眉,“其实你有没有想过,你究竟不喜欢的什么?不是不喜欢旁人查你,而是你不习惯旁人离你太近。你不喜欢别人将你看清,所以你总是在害怕,总觉着别人察觉到你的秘密便会看穿你的心事,也就会离你太近。而你,不习惯他人靠近你,对么?我若没说错,你有许多事连秋池也是不知的,譬如你的身世,我说得可对?”

  明思抬起眼帘,“我不觉着这些事一定要告诉旁人。这是我自己的事,也是过去很久远的事,并无提及必要。”

  “不,你说错了。”荣烈轻轻摇首,唇边一缕笑意温润,“我原先也是这般想的。可现在方知,若是你心里真有那一个人。你会很想知晓她的一切,也会很想将自己的一切同她说。你从前未想过告诉他,是因为你并未真正让他入心。而今,你也并未真正让我入心。我想知晓你,也想告诉你,那是因为,你已入我心间。”

  夜色如水。

  荣烈的眉宇间温柔亦如水,深邃的眼,挺直俊秀的鼻,明明轮廓若雕塑明朗,此际却是一片温情脉脉。

  对视间,明思有一瞬间的怔忪。

  这个男人时而温情谦谦,时而戏谑浅浅,可无论如何的言辞表情,他其实都在步步紧逼的,坚定而直接的将自己层层剖开。不论那剖开后的,是自己本身知晓的,还是说是自己也许知晓却仍故作不知的。

  明思将目光从荣烈脸上移开,缓缓地投向庭院中,眸光着落在夜空中的一点。黑亮幽幽的点漆乌眸中,眸光有些朦胧不明,“你怎么就能确定我就入了你的心?你说你没有喜欢过别的女人,那你怎就能确定你是真的喜欢了我?我并不如何美貌,明汐、温娜儿都比我美得多。论身份,我是再醮之妇,此际你娶我,许多明眼人心里皆能猜出这其中几分内情。可若说你真的看上了我,恐怕会贻笑大方。无论是西胡王庭还是这诺大京城,想嫁你的名门贵女只怕比想入宫的都多。我生性是真的擅妒,莫说是三妻四妾,即便是三心二意,我也是容不得的。可我如今的情形,你也清楚,别说是生儿育女,能如此刻这般活动自如的时候,只怕也未必长久。”停住口,转首望着荣烈,若水清眸中,没有自怜,也无自苦,惟有平静,“你说喜欢我,你如何能自知?”

  这几日间,两人相处时间并不少。

  可大多时候,都是荣烈在说,明思却很少开口。偶尔出声,也是能一句说完绝不会多半句。

  像今日这样说了这般长的一段,乃是绝无仅有。

  荣烈的眸光有一刹那的波动,在听到明思前面一大段后,他本生出了许多想说的话。可在最后触及明思的目光后,他明白了。

  明思这段话,并非是质疑,也不是拒绝。她是真的不明白,不懂。她不明白所谓入心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她也不懂真正的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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