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6 章

  待祁玲珑离开后,越沉又推开方面,熟门熟路地摸黑到了苏槐房门外。

  夜色深浓,月亮从云层之后透出一点浅淡的光,苏槐屋里的灯已经熄了。人缩在被子里,睡得正香。越沉那件外袍被他叠好放在桌子。越沉拿起袍子,借着幽微的月色,看见袖口的部分,缝着锯齿状的纹路,来回几遍,针线很密,虽然针脚依然笨拙粗糙,但看得出缝制之人的用心。

  越沉忍不住用手戳了戳苏槐睡熟的侧脸,白天还一副恨不得把衣服撕了的样子,晚上却偷偷躲在房里,还缝的这么认真。这么心软,真是让人忍不住再多欺负一点。想不停地试探他的底线,想要他更多的关心和容让。想让他的注意力永远在自己身上,就好像,自己也是被对方爱着的一样。

  苏槐全不知道晚上的风起云涌,缝好越沉的衣服就倒头大睡了,一觉睡到天明,醒来才发现桌上的外袍已经被人取走,等到早上吃饭的时候,已经被越沉穿在身上。

  “你还真是节俭。”苏槐想起对方花五万两黄金拍下千机阁令牌,应该不是买不起衣服,那只能是越沉拥有勤俭节约的好品质了。

  “噗——”正在喝汤的祁玲珑没忍住,呛了一口。节俭?越沉的字典里可能就没有这两个字。要是换个人,就算把他破了的袖子缝出花来,他也未必会穿。哎现在衣服的袖子是缝上了,某人心里的袖子却断得很彻底。

  “今天我教你轻功。”越沉心情很好地对苏槐说。

  苏槐有些怀疑地看着越沉,一脸“我怀疑你又想坑我,但我没有证据”的表情。他昨天说想学轻功的时候,这个人还连削带损地说怕他飞到半路掉下来,今天怎么又主动要教自己轻功?

  怀疑归怀疑,轻功还是要好好学的。听越沉讲过了动作要领,讲完了内力如何释放,苏槐依然无法克服地心引力的影响。

  眼见苏槐跑得满头大汗,越沉打断了他:“别急着练,先说说你对轻功的理解吧。”

  苏槐想说,我不理解啊,我觉得牛顿的棺材板都被你们这些武侠世界的人给撬松了。

  大概是看出苏槐眼里的茫然,越沉问:“鹰为何能翱翔于天际,禽类为何能浮于水上?”

  “你是要跟我讨论流体力学吗?”苏槐小声嘀咕道:“我高中读的文科。”

  “算了,看来你得亲身感受一下才能明白。”忽略掉对方偶尔蹦出的听不懂的语句,越沉轻叹:“走吧,我们去洗剑池。”

  越沉口中的洗剑池,就在瀑布之下。虽然叫洗剑池,但实际上却不算小。

  金秋的落叶在池水上漂着,倒影着湛蓝的天空,合着远处的群山,风景倒是十分醉人。

  苏槐听着瀑布隆隆水声,困惑地看向越沉,他不会要学着一些武侠小说里,把自己丢到瀑布下面练剑吧,现在可是深秋了,池水已经冷得有些刺骨。

  “虽然知道你不太喜欢和人接触,不过建议你等一下还是不要松开我的手,不然掉水里,我可不负责捞。”越沉牵住苏槐的手,苏槐刚想挣开,就觉得一股暖流顺着掌心传过来,是越沉的内力。

  这股内力推动着自己的内力缓缓运转起来。

  “专注。”苏槐感觉握着自己的手紧了紧,接着微微向上一提。苏槐突然觉得自己变得很轻,像是失去了重量。他顺着越沉的牵引向上跃起,脚尖踏着风,那力道一直送他向上,竟一口气跃起数米之高。

  “我教你的这门轻功名叫扶风步,步法本身难度不大,对体力的消耗也不高,但极考验对内力的控制。我带你将内力运转一个周天,你将要领好好记下。”

  清风掠过苏槐的发际,地面离的越来越来,这种乘风而起的感觉太过自由,像是要将尘世负累就此抛却一样。

  苏槐兴奋得像个孩子,哪里顾得上体会什么内力的控制:“越沉,我真的飞……”

  苏槐话没说完,越沉的手却松开了。

  “唔哇啊啊啊啊啊!”托着苏槐的风不见了,苏槐重新感受到地心引力的召唤,直直朝下跌去。

  不能慌不能慌,别想牛顿他老人家了。危机关头,苏槐集中心神努力回忆着刚才越沉教他的内力运转方法。沟通体内真气与外界灵气,利用风的力量。

  十米,八米,五米……在离地面还有两米的时候,苏槐终于缓住了自己下落的速度。跟在他身旁准备关键时刻将人抱住的越沉,有些遗憾地缩回手,头一次觉得对方其实可以悟性再差一点,学得再慢一点。

  落地仓促,连扶风步的动作都来不及用,苏槐最终以一个半蹲手撑地的笨拙姿势落在岸边,结束了这次有惊无险的轻功体验课,虽然没有想象中的轻盈潇洒,但好在也没有磕碰到哪里。他拍拍手站直身体,有些气恼地对越沉说:“好歹打个招呼吧大哥,你突然松手,我心脏都快被你吓得停跳了。”

  “怕什么,我又不会真让你摔出个好歹。”越沉一脸无所谓,好像刚才眼巴巴想去把人接住的不是他一样:“这不是学得很快吗?”

  “生死时速,能不快嘛。”苏槐腹诽道。

  “好了,下面你可以试一试跑过这个水面。”越沉指了指洗剑池平滑如镜的水面。

  “跑过水面?”苏槐吃惊地看向越沉,怀疑这不会又是他新一轮的恶作剧吧。

  “在水上借力总比在空中借力来的轻松。”越沉运起气给苏槐做示范,足尖踏过水面,一跃便是好远,轻松便在水面跑了个来回。但他没有直接回到岸上,而是在湖心停下了脚步,池水在他脚下漾起细细的波纹,他就这样仿佛闲庭散步一般,踏着水波回到岸上。

  苏槐看着越沉,有几分惊叹憧憬:“这以后我也能做到吗?”在苏槐看过有限的武侠小说与电视剧中,若是能在水面如履平地,那可是需要很高的境界的。

  “在水面借力不难,但要像刚才那样停于水面上,则需要至少圣级的内力为支撑和对心境的领悟。”

  “心境?”苏槐听越沉讲过武技,讲过内力,心境这词还是头一次听到。

  “心若止水,则波澜不生。”越沉说:“这个不急,你还是先练习怎么在水面穿行吧。”

  苏槐提了口气,朝着平滑的水面,大步迈了上去。脚尖踏碎池水的波纹,身体却轻盈地朝前跃起。

  他眼里闪过惊喜的神色:“哎,这真的比在空中容易诶!好神奇,我也是会轻功的人了。”

  “别分心。”运功最忌分心,尤其是对于苏槐这种还不熟练的人来说。越沉察觉到苏槐重心不稳,立刻提醒道。

  可还是晚了,苏槐下一脚踏在水面,没能再次跃起,而是歪着身子,朝水中倒去。

  眼见就要在秋天的池水里泡个透心凉,一只有力的手臂从苏槐腰际挽过。

  咚咚咚,是谁的心跳声如擂鼓般响起。

  苏槐双手撑在越沉胸口,几乎能够感觉到越沉呼出的空气灼热的温度,还有那双如深潭般的眼眸,倒映着自己看不懂的情绪。

  尽管快被这迫近的气息逼疯,但想想脚下冰冷的池水,苏槐一动都不敢动。好在是得救了,苏槐有些庆幸地在心里想。

  哗啦——下一秒,越沉带着苏槐,齐齐跌入冰冷的池水中。

  苏槐:……

  当两个人一身是水地回到住处,苏槐已经冻得上下牙磕磕打颤。

  “二师兄你这又唱得哪出?”祁玲珑一脸怀疑地瞪着越沉,转头又温和地对苏槐说:“快换衣服吧。小心着凉。”

  “喂,你这变脸也太快了,到底谁是你亲师兄啊。”越沉故作不满道。

  “啊,阿嚏。”苏槐打着哆嗦说:“今天不,不怪越沉,我把他,拉下水的。”

  “不可能,他那个轻功,十个你都未必拉得下去。”祁玲珑不信,觉着越沉又在欺负人。平时恶作剧就算了,但那洗剑池的水是真的很凉,万一给人冻生病了怎么办。

  “咳,今天真是不小心。”越沉目光描摹着苏槐被水浸透的衣衫:“分心了。”

  祁玲珑顺着越沉的目光看去,苏槐半湿得衣服贴在身上,勾勒出漂亮的肌肉线条,挽起的青丝湿了几缕,贴在侧脸上,或许是因为冷,苏槐眼里带着点茫然无措的神色,看起来格外——诱人。

  祁玲珑一阵无语,越沉能因为什么分心,不用想都知道。可是明明当年大师兄和苏槐用的是同一个壳子,可大师兄就是不穿衣服站在越沉面前,这厮也只会没心没肺地夸一句,师兄皮肤真白。怎么换了个芯子,就什么都不一样了呢?

  越沉不理会祁玲珑的目光,转身对苏槐嘱咐道:“你先回去把湿衣服换下来,等会烧好热水,我给你送一桶过去。再喝些姜糖水,小心着凉。”

  苏槐哆哆嗦嗦地点头:“麻烦了阿,阿嚏,别站着了,你也干净回去换身衣服吧。”

第 2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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