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陈星忙应下,收起酒水单站起身,竟因蹲得太久而微微有些晕眩。

  一只手稳稳地握住他的胳膊:“低血糖吗?”

  陈星反应很大地将手臂从他手里抽出来,“没有,就是起来得太急了。”

  蒋弼之像什么都没有察觉到似的收回手,不再看他。

  等陈星去拿酒时,蒋怀中拉着宋城同他道别,蒋弼之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们:“小宋累了就回去休息吧,怀中留下再陪我待会儿。”

  这可和事先说好的不一样!蒋怀中苦了脸,不知哪里得罪了他,蒋弼之也不解释,只慢慢喝着红酒,不知在想什么。

  陈星这瓶酒拿得可有些慢,宋城都走半天了,也不见他拿着酒回来。

  蒋怀中自己醒悟了,小心地蹭到蒋弼之旁边,问道:“四叔,我是不是搞砸了?”

  蒋弼之躬着腰,手肘支在膝盖上,轻轻晃动着红酒杯 。

  蒋怀中懊恼地“啧”了一声,“那家伙怎么那么麻烦!四叔你这么忙还肯在他这儿用这么多心思,他不知领情竟然还躲你?”

  蒋弼之放下酒杯,直起腰,有些疲惫地揉了揉眉心,“你把他吓着了。”

  蒋怀中咂舌,“不至于吧,kiss都不行?”

  蒋弼之无奈地笑了一下,“看来是不行。”他顿了顿,又道:“起码现在不行。”

  蒋怀中一时心情复杂,他从小就崇拜蒋弼之,颇有些为其鸣不平,此时又酒意上头,夸张地喊道:“他是Drama Queen吗?一个小服务生竟然比宋城都难搞!”

  蒋弼之不悦地看他,语气有些严厉:“注意措辞。”

  “不是,四叔,有必要那么麻烦吗?直接用钱行不行?你也给他两百万,我不信他不同意。那小孩儿很明白钱的好处呢,上次吃饭的时候我都看出来了。”

  蒋弼之嘲讽地看着他:“给个两百万,同意了,然后呢?”

  蒋怀中愣了愣,“什么然后?人都是你的了还要什么然后?”

  蒋弼之抬手在他在脑袋顶抽了一把,“还说追宋城是因为真爱,我看你就是为了打/炮!”

  蒋怀中捂着脑袋躲他,笑嘻嘻地说:“我三爷爷说的,蒋家男人都是风流种,有能力的男人才能风流。”

  他口中的三爷爷是蒋弼之的亲爹。蒋弼之对此依然嗤之以鼻,“胡扯!”

  这时有人敲门,蒋怀中扬高了声音:“进!”

  陈星拿着托盘进来,蒋弼之看了他一眼,陈星立刻将视线移到别处。

  “我去洗把脸。”蒋弼之突然起身去了洗手间 。

  陈星把托盘放到桌上,蒋怀中指着他:“你去看看我四叔有没有什么需要。”

  陈星吃惊地看着他。

  蒋怀中一脸不耐烦:“他连门都没关,就是去洗个脸而已!你去给他递下毛巾!”

  陈星肚子里窝了股火,心想,这些有钱人是不是一来酒店就生活不能自立了?要是蒋弼之洗完脸还想撒尿,自己还要替他扶鸡鸡不成?

  蒋弼之果然只是洗脸,已经洗完了,脸上湿漉漉的,沿着脸颊的线条往下滴水,额发也打湿了,被他捋到后面。

  他听见门响后并未转头,只通过镜子看着陈星,两人的视线一实一虚,在镜子里交汇。

  此情此景有似曾相识之感。

  檀阙的洗手间在一零年的时候翻修过一次,很有现代感,与嘉宜会所的颇为相似。

  陈星有些喘不过气来。

  蒋弼之此前听到刘谨之说“害怕”,他还只是七八分明白,直至此时他看见陈星,看见他眼里的脆弱与警惕,才真正懂了,这件事情对他而言有多不易。

  他并不是蒋怀中所说的太矫情,他只是太害怕,他只是在挣扎。

  蒋弼之甚至很具前瞻性地意识到,类似这样的纠结与反复,在陈星身上可能会发生很多次,那两扇坚硬的蚌壳可能会不停地在他眼前张开又合上,令他在喜悦与失望之间徘徊。

  可他对此别无办法,只能耐心等待。

  因为他觉得,眼前这个男孩儿,值得。

  76、

  “他让你进来的?”蒋弼之主动开口了,并转过身看着陈星说话。他身体微斜, 一只手肘搭在洗手台的大理石台面上,这个随意的姿势使他看起来不像平时那般强势。

  陈星“嗯”了一声。

  “以后不用搭理他,他从小就爱胡闹,家里人都拿他没办法,我也挺发愁的。”他的语气颇为自然,带了一种长辈的无奈。

  陈星微微放松下来,刚才心里那股强烈的反感也过去了。但他还是打算将刚想好的说辞讲出来。

  因为已经在大脑里过了好几遍,那些话说出口时颇为顺畅:“蒋先生,您之前说的,要追求我,我感到非常荣幸。但是我上网查过了,性取向这个东西是天生的,没法改的,我也确实对您没有那种意思。您看您日理万机的,就别在我身上浪费时间了吧。”

  他说话的时候一直盯着蒋弼之看,蒋弼之本来也在看他,但听了几个字后就移开视线,低头整理自己的衬衣袖口。他将两边挽起的袖子都放下来,仔细抚着上面的折痕,也不知对他说的话听进去多少。

  陈星忐忑地等着他的回应,对方放下袖子后却像入了定,垂眸看着自己空荡荡的袖口,不知在想些什么。

  陈星焦躁难安,忍不住催促一声:“蒋先生?”

  蒋弼之看来真的是走神了,被他一喊才猛地抬起头。

  ——“我知道了。”

  陈星攥紧了拳头,等着他接下来的话。蒋弼之却只说了那四个字——他知道了。

  陈星突然很想冲那张面无表情的脸狠狠打上一拳,打碎他那张完美冷淡的面具,打得他脸上开染坊,才能让紧张忐忑的自己看上去不那么可笑。

  “我刚才已经给我的管家打过电话,让他过来接我,他现在应该在路上了。”一滴水沿着他的下颌滑下来,跌落在衬衣上,在胸前洇出一片水迹。

  蒋弼之抬手抹了把脸。

  陈星腿脚比脑子快,竟然一个箭步冲过去,取下毛巾递给蒋弼之。

  蒋弼之有些意外地看他一眼,伸手接过来:“谢谢。”

  陈星飞快地后退两步,僵硬地说道:“不用谢。”

  他看着蒋弼之沉默地擦手,自己也开始疑惑,怎么一下子就像陌生人一样了呢?

  蒋弼之和陈星一前一后出了洗手间,蒋怀中坏笑地看着他们。

  “你先回去吧。”蒋弼之对蒋怀中说道,语气里是难掩的疲惫。

  蒋怀中笑不出来了,有些不放心地看着他:“四叔你没事吧?你看起来好像很想睡觉。”

  蒋弼之淡淡地笑了一下,“你这汉语是越说越别扭了。”

  蒋怀中临走前,又劝了一句:“四叔你跟我一起回去吧,咱俩还算顺路。”

  “你别操心了,我晚上不回家,一会儿直接坐钟乔的车回天水。”

  蒋怀中惊讶地说道:“天水?你不是刚从天水回来吗?”本来事先说的,蒋弼之要待在天水不会过来,结果他今晚突然出现,蒋怀中还以为他是提前忙完。

  “行了你别管了。”蒋弼之的语气有了几分不耐烦。

  蒋怀中难以置信地看了站在角落的陈星一眼。难道四叔这么匆忙地白跑一趟,就是为了见这服务生一面?

  屋里又只剩他们两个了,蒋弼之看眼手机,皱起眉头,抬头对陈星说:“我的管家被一些事耽搁了,还要多等一会儿,你如果有事的话可以先去忙,我这里不需要服务了。”

  “我,我没事。”

  蒋弼之略一颔首,“那你坐吧,我休息一会儿。”说完就将身体彻底放松下来,头倚着沙发靠背闭上了眼。

  陈星在原地站了一会儿,看着蒋弼之呼吸渐渐平稳,像是睡着了,才轻手轻脚地挪到沙发墩旁坐下。

  他屁股刚挨上沙发,蒋弼之那边在睡梦中咳嗽了两声。陈星立刻弹起来,飞快地跑过去将空调升高了两度。

  蒋弼之睡得不太安稳,时不时就会咳嗽一声。

  陈星一直在看他,看见他在睡梦中每每受到干扰,便会微微蹙起眉峰。若是他醒着,睁着眼睛,这个动作会让他看起来十分严厉,但此时他闭着眼,眼下还有淡淡的青色,就令他这皱眉显出几分忧郁。

  陈星起身,无声地走出包间。不多时,他端了一杯姜茶回来,意外地看见钟乔已经过来了,正小心翼翼地给蒋弼之盖衣服,一听见动静立刻回头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陈星脚下顿了顿,握着那只茶杯立到一旁。

  “陈先生请坐吧。”钟乔给蒋弼之盖上衣服,小声地对陈星说道。

  陈星面对他时格外拘谨,因为他见过自己最狼狈的时刻,再往前推,自己还狠狠打过他一拳。

  钟乔是个面相极为温和的中年男人,微笑着做了个“请”的动作,陈星这才又坐回那个小凳上。

  两人等了许久,中间钟乔看了好几次时间,陈星忍不住小声问道:“请问,你们一会儿要去天水吗?”

  钟管家微笑着点了点头。

  “那个,晚上走山路不太安全。”

  钟管家叹了口气,“今晚有客人在山上过夜,蒋先生和他们约好了,明天要一起吃早餐。”

  早餐?陈星不安地并拢双脚,“他好像,感冒了。”

  “蒋先生身体一向很好,可能是今天在山上着凉了,如果一会儿在路上能睡着的话,明早应该就没事了。”

  原来他真的是从天水赶回来的……可哪有人工作这么拼命的?

  “那早餐,不能取消吗?”

  钟乔看向睡着的蒋弼之,“是很重要的客人,不能爽约。”

  陈星突然意识到,原来这个男人也不是无所不能的。

  他们说话的声音很小,却还是惊扰到了蒋弼之,他醒来后,看见陈星手里的茶杯,尽管茶水已经凉了,他还是喝了下去。

  钟乔一边开车一边问蒋弼之:“您还再睡会儿吗?”

  “不了。”蒋弼之拿着手机打开一段视频,是一段监控录像。他已经将这段视频看过好几遍,准确地停在他想要的地方——

  画面里,一个瘦削的男孩儿倚着墙蹲下,咬着自己的指节,抬头看向电梯示数。监控画面很模糊,但他能想象出男孩儿当时的神色,以及他当时的心情。

  蒋弼之用指腹碰了碰画面中那男孩儿的脸,发出一声惆怅的轻叹。

  77、番外

  在下雨,并且不算小。

  雨水打在挡风玻璃上,又被冲上副驾旁边的车窗上。雨滴借着惯性向车尾滑去,每一滴都拖着扭扭拐拐的小尾巴。

  “在看什么?”蒋弼之一边开车,一边瞟了陈星一眼,“这么安静。”

  陈星兴高采烈地转过头来:“在看车窗上的雨,好逗啊,以前都没有注意过。”

  蒋弼之又往右看了一眼,却不是看车窗,而是看陈星。在看到他颊边的两枚小梨涡后,蒋弼之眼里的笑意更浓。

  “你帮我拍照片吧,我现在得专心开车。”

  陈星拖着长调“哦——”了一声,语气颇有几分顽皮,“拍照不行,得摄像,得看动态的。”

  蒋弼之忍俊不禁:“有那么好玩儿吗?”

  “有啊有啊。”陈星拍完一段短视频后收起手机,笑嘻嘻地看向蒋弼之:“蒋叔叔,那些雨都拖着小尾巴,好像小蝌蚪一样哎。”

  他一喊“蒋叔叔”,蒋弼之就知道他说的是哪种“小蝌蚪”了。他意味深长地瞟了陈星一眼,看见这小子眼珠轱辘乱转,一脸狡黠,不知又在想什么坏点子。

  “开导航吧。”蒋弼之说。

  他们两个出游时喜欢“盲游”,有时是沿着公路随心所欲地开,有时是陈星拿着纸地图指挥蒋弼之。纸地图更新不及时,又是在人生地不熟的国外,他们经常走错路,能因此看到不少被人忽略的美景。

  陈星打开车载导航,问蒋弼之:“去哪儿?”

  “回住处。”

  “这么早?”陈星有些惊讶,“你累啦?要不换我开车。”

  蒋弼之看到高速出口的路牌,手指一拨转向灯,提前往右并道,“不累。回去打卡。”

  打卡……陈星输地址的手指头顿了顿。饶是他脸皮颇厚,冷不丁听见这个还是难免害羞,同时又有些兴奋。他一边在导航里输地址,一边轻轻地咬住嘴唇,忍不住笑起来。

  蒋弼之从浴室一出来,就见陈星只穿了条内裤在床上蹦跶,吓得他忙奔过去将人一把抱住,“宝贝儿这可不是家里的床,禁不住你这么跳。”

  陈星这才意识到这床估计有年头了,忙手脚并用地缠到蒋弼之身上。

  蒋弼之好笑地将他抱到地上, 一手揽着他的腰,另一只手抓住床尾用力晃了一下,古老的木质床架发出“咯吱”一声。

  两人对视一眼,陈星像做错事的小孩一样吐了下舌头。

  蒋弼之低头用鼻尖蹭了蹭他的鼻尖,取笑他:“还老跟个猴儿似的。”

  陈星有些难为情,觉得自己确实太好动了,像有多动症的青少年一样。

  他不知道别人在二十五岁的时候私下里会怎样,他自己反正是越活越倒回去了——其实也不完全是,他在人前还是挺成熟得体的,但是一旦只有他和蒋弼之两个人,他就越发幼稚得像个小孩子。

  他觉得这和蒋弼之对他的称呼有关,蒋弼之喜欢喊他“宝贝儿”,“宝宝”,不就是默认他是个小孩子吗?

  “宝宝。”

  看,又这样喊他。

  陈星赖进蒋弼之怀里,仰着头用嘴唇蹭他瘦削的脸颊,懒洋洋的,“……嗯?”

  “这床会很吵。”蒋弼之被他蹭得声音也有些慵懒了,还有几分低哑。

  陈星扭头看了眼床,有些郁闷地皱了下眉。

  这事儿得赖他。蒋弼之每年会给自己和陈星两个长假,带着他去看世界。一开始两人的喜好是不同的,蒋弼之倾向于避世,而陈星爱热闹,蒋弼之愿意迁就他。

  他说:“我去没人的地方,是为了避开烦恼。但如果我和你一起去你想去的地方,我非但见不到烦恼了,还能收获很多快乐。”

  而选择住处的时候,陈星可能因为从前做导游的缘故,很喜欢特色酒店,甚至是民宿。

  这些住处有趣,但某些方面显然难以达到蒋弼之的要求。一开始蒋弼之在出游时总失眠,后来陈星想了个好点子——打卡。每到一个新住处就打一次卡,打卡打得开心了,蒋先生就能睡得香了。

  这床有声音,陈星却依然搂着蒋弼之的腰往床里倒。他们陷进柔软的被褥里,蒋弼之轻吻着他的额头、睫毛、鼻尖……轻声问道:“今天想要慢的?”

  陈星脸上有些红,“不要慢的。”

  蒋弼之略微欠起些身,两手撑在他身侧看他,低笑道:“那你要怎样?”

  他这一笑,像是大提琴发出的一声低鸣,优雅而性/感。陈星几乎是立刻就动情了,微微向上挺了挺腰,有些难耐地在蒋弼之身上蹭着。

  蒋弼之笑着摸下去。

  “别——”陈星拦住他。

  蒋弼之停下手,耐心地等他。陈星难得有这般扭捏的时候,他不禁也好奇了。

  陈星红着脸伸出食指,在蒋弼之那双性/感的薄唇上点了一下,小声说道:“蒋叔叔,我请你吃小蝌蚪,好不好?”

  蒋弼之忍不住朗笑出声,在陈星羞臊又兴奋的注视下认真地问道:“是想让我吞进去是吗?”

  陈星小小地点点头,还很客气地问了句:“可以吗?”

  蒋弼之抬手捏了下他的鼻子,“小坏蛋,原来在车上想的是这个。”他纵容地看着陈星,然后俯下/身去。

  ————————

  啊啊啊我卡肉了啊哈哈哈哈。下半场估计要周一早上见了,起床后就能看到了,正好让大家的周一变得稍微可爱一点。

  78、番外2

  蒋先生任何事都能做好,包括口/交。

  陈星刚被他含住就忍不住呻吟出来,身子像鱼儿似的扭。

  蒋弼之两手按住他大腿根不让他乱动,他力气总是那么大,把陈星的下半身钉死在床上,毫无招架之力地任由他动作,只剩臀/部能有一个动作,就是不由自主地绷起来,又在某一次吮/吸后陡然失力,紧接着,又在下一次被舔舐时紧紧地绷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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