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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蒋怀中费力地半睁开眼,眼神发直地在他脸上盯了半晌,盯得陈星心里都开始发毛了,才问道:“你和我四叔和好了?”

  陈星忍着笑说道:“我和蒋先生没有矛盾啊。”

  蒋怀中颓然松手,喃喃自语道:“我真佩服我四叔,什么男人在他面前都不是个事,连直男都一掰一个准,跟掰手腕似的……”他委屈地看着陈星:“我跟我四叔掰手腕一次都没赢过……”

  陈星把手机硬塞进他手里,“小蒋先生快打电话吧。”

  过来的人是钟乔,见蒋怀中已经睡过去了,就请陈星直接在檀阙开了个房间。蒋怀中醉死了,浑身软得像面条,钟乔一个人扶他十分费力,陈星干脆弓起身子将他背了起来。

  坐电梯上楼的时候,钟乔说:“小陈先生,天水那边出了些紧急情况,蒋先生这几天都住在那边,没有回B城,不然一定会过来看看的。”

  陈星背着比自己还高的蒋怀中,背弯得很厉害,有些费力地抬头看着钟乔,笑得十分客气:“哦,钟先生是说蒋先生的领带吧,我拿到酒店了,一会儿交给您也是一样的。”

  钟乔看着这年轻人说着彼此心知肚明的谎话,面上却显出一种天真的坦率,真是令人稀奇。难怪蒋先生这么喜欢,他暗想。

  安顿好蒋怀中后,陈星又送了趟领带。蒋怀中今天来得早、醉得也快,忙完这些时间依旧还早,陈星拿出手机想看眼时间,发现有一个未接来电,是王警员。

  陈星有些激动地打过去问道:“王警员你好,是不是已经立案了?”

  电话那头静默了一瞬,那名女警员说道:“陈星,明天能不能带你妹妹再来做一次笔录?”

  ————————

  看在我在朋友聚会上偷偷溜出来码字的份上,小乖乖们就不吵了吼!不过很抱歉的是……今天的内容不甜……

  95、520番外

  陈星是三月底的生日,用一位朋友曾经的话来说,是只敏感胆小又横冲直撞的小白羊。当然陈星并不认可他的观点,只肯承认自己具备山羊的矫健与勇猛。

  言归正传,今天是陈星的22岁生日。

  既不是整年岁,也不是本命年,蒋弼之却要大办,提前两个月就下了请帖,请客人们务必在3月29日这天腾出时间,将两人所有的亲友都邀请至天水度假山庄。

  年轻人们到得早,白天忙着玩乐,骑马、游泳、泡温泉、打高尔夫……陈星甚至还弄了几只滑草板,拉着他的两个挚友在山坡上玩滑草,杠铃般的笑声里散发着青草新鲜的味道,引得蒋怀中和蒋家几个小辈大呼不雅词汇,跃跃欲试。

  到了晚饭时间,客人们都到齐了,人不算太多,分坐成三桌,一起端着酒杯,看着站在众人前面的蒋弼之。

  蒋弼之举着一杯香槟,微笑地看着所有宾客:“欢迎各位亲友在百忙之中腾出时间,来参加星星的生日宴会,22岁的生日,谢谢你们,你们是我和星星最重要的人。”

  大伙笑着和他一起举杯,陈星坐得离他最近,笑得十分开心,站起来回身冲大家举了下酒杯,连说好几声“谢谢”,然后一仰头将杯里的酒一饮而尽。

  蒋弼之也喝了口香槟,笑着对陈星低声道:“喝慢点。”

  他又继续对宾客们说道:“我知道大家都有些疑惑我为什么将星星的这次生日大办,因为22似乎并不是一个特别的年岁。但事实上,22岁对一般的年轻人而言十分重要,很多年轻人都在这一年从校园走向社会,或者更加明确自己的专业方向、进行更加精专的学习。22岁,可以说是决定人生大方向的一个年岁。”

  “我一直有个很深的遗憾,就是星星没能上成大学。我知道他很羡慕那些考上大学的同龄人,其实他不比任何人差,只是比别人少了些运气罢了,他是我见过的最聪明、最勤奋、最好学的年轻人。”

  陈星脸上臊得厉害,心想着,小月就坐在自己后面呢,这会儿肯定偷偷笑话自己呢,可是他心里又忍不住发甜,眼眶也有些酸胀。

  蒋怀中笑着插嘴:“运气不好那都是以前了!现在陈星可是颗幸运星!”

  蒋弼之微笑颔首:“对,那是以前,现在星星很幸运。”他顿了一下,“我也很幸运。”他向众人举杯示意:“希望这份幸运永远伴随着在座的每一位。”

  陈星一时激动,又干了一杯。

  蒋弼之垂眸看着他,清了清嗓子,陈星飞快地吐了下舌头,再给自己倒酒时就只倒了一杯底。

  蒋弼之勾着嘴角继续说道:“回到刚才的话题。我们的星星没有走一般年轻人走的路,但22岁的这一年,对星星而言也是十分重要的一年。今年年初,陈星被认命为檀阙嘉宜的副总经理,正式进入天盛的管理层。以檀阙嘉宜今年第一季度的业绩来看,陈星这个副总经理认命得很成功。”

  陈星抿嘴笑着对蒋弼之小声说道:“第一季度的报表还没出来呐。”又冲刘经理举杯,扬高了嗓音:“檀阙嘉宜今年打了开门红,多亏刘总领导有方。”

  刘经理伸长胳膊同他碰了下杯,笑得十分得体,用他那斯文优雅的腔调说道:“小陈总年轻有为、功不可没,谦虚了。”

  陈星忍笑,刘经理就是有这种收放自如的本事,甭管私底下怎样脏话连篇、满嘴颓丧毒鸡汤,甚至连星座都信,在人前永远是这副文质彬彬行止有度的模样。

  蒋弼之微笑着等他们碰过杯,又继续说道:“22岁这一年的另一件大事,是星星将要参加侍酒大师的第四级、也就是最高级别的考试。大家应该都已经有所耳闻,侍酒大师的认证考试是世界上最难的资格考试之一,不仅需要有卓越的天赋,还要有超乎寻常的毅力,很令人惊喜的,坐在我面前的这位年轻人同时具备这两项优秀的品质。等通过这次考试,全球几百位侍酒大师的名单里就要增添一个新名字——陈星。”

  陈星被他这隆重的语气说得脸上烫得不行,忙摆手:“我都没太多时间准备,还不知道能不能通过呢。”

  蒋弼之笑道:“不要有压力,我认为你准备得很好了。星星,你知道你这两年品过多少瓶葡萄酒吗?”

  陈星略一迟疑,“一千瓶?”

  “多于一千一百二十七瓶。”

  陈星惊讶地睁大了眼,其他客人也都好奇地看着蒋弼之,不知他怎么能记得这么清楚。

  蒋弼之温柔地看着陈星:“自从你说你想考侍酒大师,我就开始帮你计数了,在那之前,我只保留了一部分软木塞,所以只能给你1127这个数字,但其实你品过的酒已经比这个数目还要多了。”

  陈星冲他举杯,眼里闪着水光:“感谢蒋先生为我打开他的私人酒窖,感谢蒋先生利用有限的假期带我去世界各地的酒庄。”

  蒋弼之也冲他举了下杯,两人相视一笑,一起仰头将杯里的酒一饮而尽。

  不知是谁带头,宾客们纷纷为他们俩鼓起掌来,只有蒋怀中受不了地大喊:“哎呀嫉妒得我呀,牙疼牙疼!”

  蒋弼之放下手里的酒杯,款步走至陈星面前,拉起他的一只手握住,温和而清晰地说道:“接下来,还有一件大事要在星星22岁这一年发生……”

  他在陈星愕然的视线中单膝跪下,人群里已经有人开始起哄吹哨。

  蒋弼之一只手依然同他拉在一起,另一只手则探入怀中,取出一只精巧的黑丝绒小方盒。

  蒋弼之抬头看着陈星,在看到陈星的脸色后微微有些迟疑,却也没有想太多,只以为他是因为紧张和害羞。

  他见陈星睫毛颤动得厉害,甚至被自己握住的那只手也开始发凉,便调整了一下自己事先精心准备的一大段话,只简短地问道:“陈星,我们虽然早已认定彼此,并且绝不缺少携手一生的信念与勇气。但是陷入爱情的男人总会有些虚荣,我也不能免俗。所以,我希望能有一个被世俗认可的形式将我们紧紧绑在一起,让我们永远以一个整体的形象出现在别人面前。陈星,你愿意——”

  “不、不行!”陈星颤声打断他。

  不要说蒋弼之,在场所有人都愣住了。

  宴会厅瞬间鸦雀无声,只有一声不安的椅子腿摩擦地面的声音响起。

  陈星脸色惨白,眼睛却红得厉害。他伸手拉住蒋弼之的手臂,全身都在微微发抖:“你、你先起来。”

  与其说是他在拉蒋弼之,不如说是蒋弼之托着他。蒋弼之顺从地站起来,同时牢牢托住他的手臂,担忧地低声问他:“身体不舒服?”

  陈星摇了下头,一滴眼泪承受不住这晃动,从他眼里落下来。

  “是不是他又欺负我们星哥了?”一个没头没脑的声音响起,带着些许义愤。

  “嘘!”陈月忙阻止住他。

  只是那声音虽小,可宴会厅不大,又如此安静,还是被众人听得清清楚楚。

  气氛一时更加凝重。

  在场的男人们都能理解求婚当场被拒是件多么有损颜面的事,尤其对于蒋弼之这样高傲的男人而言,他如此深爱着陈星,此时该是多么的心痛难当且尊严尽失?

  大伙都担忧地看着蒋弼之,生怕他冲动,也有人不解地看向陈星,不知他为何要在这种场合给蒋弼之难堪。

  蒋弼之抬头对众人说道:“不好意思,星星有些不舒服,我们先行告辞。希望大家不要被我们的事影响,今晚有许多美酒佳肴,大家请慢用。”说完这些,蒋弼之就扶着陈星快速离开了。

  到了无人的地方,陈星一头扑进他怀里,放声大哭起来。

  陈星从没有这样哭过,蒋弼之的一颗心都要被揉烂了。

  心痛令他皱紧了眉头,紧紧搂着陈星,一下一下地抚着他的背,小声哄着:“好了,好了,没事了,乖,不哭了啊……”

  待陈星发泄完了,总算能说话时,已经累得上气不接下气,喉咙抽搐似的断断续续地说道:“对、不起……我真、想、答应……我、真、没用……让你、丢脸了……我是、太想、答应了……脑子、里、都空了……我、都、没想到……”他把脸深深地埋进蒋弼之怀里,声音闷闷地传来:“没想到、我这么、想和你……结婚。”

  蒋弼之轻轻吻着他的头发,“那为什么说不行呢?”

  蒋弼之花费了好大的耐心才终于让陈星说了实话。

  陈星以为自己不祥,怕和蒋弼之结婚会害了他。

  狗屁!蒋弼之在心里怒骂,那个什么舅妈、什么大师,都是tm的狗屁!

  “任何事都有化解之法。蒋家这种世代经商的人家,也有不少这类的讲究,家里认识不少大师。我去问问,总会有办法。”蒋弼之这样对陈星说道。

  陈星像抓住一根救命稻草,紧紧攥着蒋弼之的袖子,脸上顿时焕发出光彩:“真的?家里有人认识这种大师?”

  蒋弼之看着他惊喜的眼神,心脏再度抽痛了一下。那得是怎样的精神折磨,才让他聪慧又自信的星星如此盲目地否定自我呢?

  晚上睡觉前,陈星十分明显地想要补偿他,主动坐到他身上挑/逗。蒋弼之依了他,并很快反客为主,很是酣畅地做了两次。

  待陈星睡熟后,蒋弼之轻轻地翻身坐起,去书房打电话:“钟乔,找个算命的,要看起来很……”

  两天后,陈星跟着蒋弼之去见大师。

  那大师留着长髯,穿着长袍,端的一身仙风道骨。他慢悠悠地说道:“恕我直言,这位确实是天煞星,又是男孩儿,难免命途多舛。”

  陈星紧张地问道:“那我对身边的人呢?”

  “这倒没有什么影响,只是你个人要比常人多些灾难,命运多坎坷。”

  陈星怔忡地眨了眨,随即竟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

  那大师继续说道:“我可否问一句,您二位是什么关系?”

  陈星紧张地看了蒋弼之一眼,抢着道:“朋友!”

  那大师笑着捋了下胡须,“这位是大富大贵命,是极少见的喜吉星,与你这天煞星正相合。你们两人多来往,对你们彼此的命格都大有益处,会富上加富,贵上加贵。”

  陈星惊喜地说不出话来,紧紧攥住蒋弼之的手。

  蒋弼之问大师:“那健康平安方面呢?”

  大师笑着回道:“那更无须忧虑了。”

  从大师那里出来后,陈星借口要去洗手间。蒋弼之知道他是心情过于激动,想独自平复一下,也没拆穿他,便放他去了。

  钟乔见陈星走远,才小声对蒋弼之说:“刚才大师对我说,他刚讲的,都是真话!”他很知道这两人经历过什么波折,作为局外人都忍不住替他们高兴,虽极力压低了声音,可嘴唇还是激动得有些发颤。

  蒋弼之微讶,随即挑眉莞尔,之后就没什么特别的神情了,仿佛完全不将这事放在心上似的。

  这时陈星出来了,应该是在洗手间洗了把脸,额发没擦干净,还往下滴着水。

  蒋弼之大步迎上去,从西服口袋里抽出手帕给他擦水,一边低笑着数落他:“都是当了副总的人了,还这么毛手毛脚。”

  他身量可真高大,几乎将陈星整个挡住,从钟乔这个角度,只能看到陈星的两只手环到蒋先生的腰上,指头有些许动作,似是在撒娇。而蒋先生,就像一座屹立不倒的山峰,承接着来自陈星的所有情绪和动作,然后将他轻轻地纳入怀中,就像山川拥抱着他透明澄澈的湖泊。

  钟乔突然懂了,蒋先生是真的不在意那些事。什么喜吉星,什么命格相称,蒋先生自然也是爱听的,可是他的爱意与信念早已充沛满溢,根本不需要这些额外的东西为他增长自信了。

  五月二十日这天,只有陈星和蒋弼之两个人。

  陈星拉着蒋弼之的一只手,在他面前单膝跪下,刚说了一个字就开始流眼泪,“我本来想等你生日的,可是你生日在八月,我等不及了……”他一下子就哭得十分厉害,肩膀一抽一抽的,瘪着嘴委屈地看着蒋弼之:“求婚怎么、这么、难啊……”他根本就控制不了自己,哭得跟个小傻子似的。

  蒋弼之笑着提了下裤腿,同他一样单膝跪下,“确实不容易,还是我来吧。”

  他从陈星衣兜里摸出那个被“偷”走的黑丝绒小方盒,在陈星面前打开,露出里面的两枚戒指。

  三十六岁的男人眼里亦闪动出水光,但他一直是笑着的,眼角显出几道浅浅的笑纹——

  “陈星,你愿意和我结婚,做我的合法丈夫,与我共度一生吗?”

  96、

  哪怕能早两天也好,这会儿刘经理和师父已经走了,陈星请不下假来,只得第二天天刚亮就从床上爬起来,赶清晨第一趟车去了J县。

  比起他的忧虑,陈月显然对再做一次笔录不甚在意——在此之前,他们一共做了三次笔录,这次是第四次——用陈月的话来说就是:“说出来反倒不觉得怎么样了。”

  她甚至为能回趟家而感到高兴,她太喜欢她和哥哥的新家了,坐上大巴以后,一边做题一边小声哼着歌。

  陈星问她:“最近睡眠好吗?”

  陈月以为他在问做噩梦的事,一边往选择题上钩着答案一边回道:“挺好的。”

  “习惯宿舍的温度了?”

  陈月停下手里的笔,抬起头来,“哦,还是热。哥,让我在家多住两天吧,今天都周四了,就不来回折腾了,我下周一再回去。”

  陈星从没在学习方面敦促过她,他自己就是翘课大王,便想也没想就答应了。

  可是这次笔录似乎和前三次不太一样。

  那位姓王的女警员一见兄妹俩,眼里立刻现出一丝隐忍的情绪。

  陈星和陈月对这种神情十分熟悉,那是混杂了同情、内疚和无奈,明知说出口很残忍却又不得不亲口说出来的为难。

  她轻声问坐在对面的陈月:“赵鹏说你们是情侣关系。”

  “他放屁!”陈星大怒。

  另一名负责记录的男警员提醒他不要干扰笔录过程。

  陈月小脸紧绷,“我哥说得对,他放屁。”

  男警员把这句话原封不动地记下来。

  王警员仔细看着她脸上的神情,又道:“他说,你收过他示爱的微信红包,聊天记录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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