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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蒋弼之无奈地看向钟乔,钟乔为难地摇摇头,表示他也不太明白,又道:“先生,您今天午饭怎么吃这么多?”

  蒋弼之本来还想吃更多,可是此时已然没了胃口。他用餐巾擦擦嘴,“晚上在檀阙有应酬,项目快定了,两边都高兴,几个股东和董事都会到,还有几个规委的人,都是能喝能玩的,我得提前垫垫肚子。”

  钟乔笑道:“又要红酒白酒一起了?那我晚上准备好汤面。”

  蒋弼之颔首,又道:“今晚会玩到很晚,你不用等我,面放厨房就好,我回来自己弄。”

  陈星的脚腕已经彻底好了,工作也恢复如常,高峰期还没到的时候,梁经理下来叫他:“陈星,跟我去顶楼。”

  陈星纳闷,顶楼是檀阙最高档的宴会厅楼层,他之前只在“蒋董”来的那两回上去过,之后可是没资格出现在那里的。

  “天盛的蒋董来了,李总让你过去服务。”

  陈星愣了一下,却也竟然没有太意外。

  梁经理没有直接领他进宴会厅,而是先带他去了李总的办公室。李总示意梁经理先出去,然后微笑着看向陈星:“蒋董过来了,正和几位领导一起用餐呢。”

  陈星“嗯”了一声,“梁经理和我说了。您不会又让我去那种场合吧?我应付不来呀。”

  李总笑意扩大了些,“他们都吃得差不多了,现在就是喝酒聊天,不需要你怎么服务,你就过去陪着就行。”

  陈星本来还有几分疑惑,可看明白李总那笑脸里暗藏的意味后,顿时火冒三丈, 心想,原来这老王八蛋还没熄了拉皮条的心思呢。

  他装傻:“蒋董之前不是说不让我去那种场合了吗?”

  李总笑出声:“之前那是蒋董心疼你,护着你,这次不一样。”

  陈星心头一突:“怎么不一样?”

  “正事都谈得差不多了,这次主要是娱乐。其他几位领导都自己带了人,只有蒋董是自己来的。一会儿他们还有些别的活动,蒋董身边也得有个人陪着才行。”

  陈星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几个字:“他们还有什么活动?”

  李总笑着摆了下手,“打打台球、做做足疗什么的,男人嘛,谈完正事不就那些嘛,你应该懂。”

  陈星眼里染上阴鹜:“李总,不好意思,我还真不太懂。”

  李总并未被他忤逆的态度激怒,反倒笑得更加和蔼:“我知道你是有志气的年轻人,不然也不会让蒋董那样的人念念不忘。不过你得有分寸,不能仗着蒋董对你好就蹬鼻子上脸,就我知道的,你都给蒋董几次难堪了?”

  陈星扭头就走。

  李总在后面喊道:“小陈,你和蒋董又不是没有过,现在拿什么乔呢?”

  陈星全身巨震,犹如五雷轰顶。他僵硬地转过身,难以置信地瞪着李总:“你什么意思?”

  李总见他回头,笑得更加胸有成竹:“那种事说太明白就没意思了吧。”

  陈星牙齿打颤,“你……你怎么知道?”

  李总只是笑,笑得无比恶心,像是在嘲讽他这问题的愚蠢。

  陈星如坠冰窟,冷得他全身的血液都要凝固,几乎失去思考能力。

  那种事,怎么会有第三个人知道?怎么可能! 他简直不敢相信,蒋弼之怎么会把那种事告诉别人!他不是说是意外吗?他不是为此感到抱歉吗?……不对,他从来没有为那件事道过歉……对,他没有,从来没有……他对自己说过对不起,但都是小小不言的事,从来都没有因为那件事……

  李总和声细语地劝道:“你这个年纪就能有这种机遇,实属运气好。这种机会可不是人人都有、时时都有的,你得把握住,错过这一次,以后可就说不准啦。你现在正在事业上升期,抓住机会,多动动脑子,以后能前途无量,你总不想做一辈子服务生吧?”

  有另一个低沉磁性的声音在陈星脑子里响起来:“不要小瞧服务生这个职业,多动脑筋,做好了,照样前途无量。”

  陈星在心里大声地冷笑,用力之猛,以至于让他肩膀都剧烈颤抖起来。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亏自己把他说的话视若珍宝地记在心里,还真盼着能有出人头地的那一天!可原来他说的动脑筋是这种脑筋!他说的前途无量是这种前途无量!只怪自己太蠢,竟没听出那言外之意!

  他在心里大声地嘲讽自己:陈星啊陈星!你同高个儿的前女友有什么区别?你同那些被有钱老男人迷惑的女生们有什么区别?蒋弼之同那些衣冠禽兽有什么区别?不过就用了一点钱就把你骗成了个傻/逼!

  “怎么样,小陈,想好了吗?一会儿酒局结束了我就不能带你过去了,你就再没有机会了。”

  陈星做了两个深呼吸,冲李总咧嘴一笑:“行,走吧。”

  那是张二十人的大圆桌,几乎都坐满了,果然每个男人身边都有人陪酒,燕肥环瘦各不相同,却是一样的年轻漂亮,且都是女人。只有蒋弼之旁边还空着一个座位,像是在特地等他。

  陈星走进去,王助理先看到他,顶着一脸醉酒的潮红冲他笑道:“呦!小陈怎么来了?”

  蒋弼之闻声转过头,带着微醺湿意的视线在陈星脸上逡巡片刻,随即缓缓展开一个笑容:“陈星,你来了?”然后胳膊搭在旁边那把空椅子背上,用眼神示意他过去。

  陈星一边朝他走去,一边想着,自己之前以为错了,他没有厌烦,他只是不耐烦,不想等了。

  105、

  陈星刚一落座,立马就有人打趣:“难怪蒋董一直孤家寡人,原来是喜好与众不同啊。”

  蒋弼之微笑颔首:“让各位见笑了。”

  同桌的人又都附和着说笑几句,整张桌子都是其乐融融,只有陈星槽牙发冷,暗自打颤。

  他竟然一点都不隐瞒?不是说他们这种有钱人最看重形象,最害怕闹出丑闻吗?

  “吃饭了吗?”蒋弼之突然偏过身来,带来一股熟悉的香水味。他喝了不少酒,身上发热,香水的味道比之从前更加浓烈。

  见陈星只是看着他不说话,蒋弼之又问了一遍,同时将手搭在陈星手背上,轻轻地握住。

  陈星机械地点了下头。

  蒋弼之低笑出声,“小骗子,又骗人。”他抬了下手,立刻有服务生过来,蒋弼之吩咐两句,那服务生便立刻拿了套餐具过来摆到陈星面前,然后用公共筷子给他夹了几道菜让他品尝。

  陈星看眼蒋弼之,对方松了手让他去拿筷子,却又将胳膊搭在他身后的椅背上,身子也微微侧着,和他离得很近,火热的体温传递过来,散尽陈星全身的毛孔里。

  “蒋董,都不先介绍一下?”有人看着陈星问蒋弼之。

  有人明显喝多了,大着舌头招呼陈星:“先喝酒!喝酒喝酒!大小伙子的,先打个圈!”

  蒋弼之笑着站起身,亲自从桌子上拿起个酒瓶,在陈星面前的小酒杯里倒一满杯。

  陈星沉默地看着。是白酒。蒋弼之同他说过:“白酒太烈,会破坏味觉,不适合做餐酒。”

  蒋弼之坐定后对桌上诸位说道:“打圈就算了,他还没吃饭,就先敬各位一杯吧。”然后他的手扶上陈星的背,“来,敬各位领导一杯。”

  众人又笑他温柔体贴。

  陈星在小饭馆见过这种场合,如今看来,这些有钱人同他们这些屁民也没有什么不同。他端起酒杯后冲在座的十多人示意了一下,然后仰头喝酒。

  有人笑他:“嗨,也不说句话,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呢!”但眼见着他竟然要将一整杯白酒一饮而尽,不由又拍手叫好:“痛快!好酒量!蒋董真是好眼光!”

  蒋弼之仰头看着他,微微皱了下眉,随即又展开个笑容,对他人说道:“这是小陈,不爱说话。”

  旁人附和道:“看得出来,是个实在的小伙子。”

  陈星坐下后木然地往嘴里塞着饭菜,他被刚才的酒刺激到了。

  不是没喝过白酒。他们偶尔想奢侈一把,也会买二锅头分着喝。那已经是38度的白酒了,刚才这酒竟然比二锅头还烈,辣得他嗓子发痛,舌头更是要失去知觉。

  然而他吃到一片锯齿状的菜叶,强烈的苦味顿时在舌头上蔓延出去,别的味道都尝不清楚,只有这苦味那么清晰,让他忍不住皱起眉头,都不敢太仔细咀嚼,费力地将其粗糙地吞咽下去。

  “你喝太急了,不用全喝掉。”蒋弼之几乎是贴在他耳畔问道。

  陈星嗅到他口中的酒气,迷惑不解地偏头看他,心想,不是你让我敬一杯的吗?不是你给我倒满的吗?

  蒋弼之又问:“谁让你过来的?”

  陈星眼里突然焕发出光彩,希冀地看着他,也是探究地看着他,看他是真不知情还是装蒜。

  “哦,李总。”蒋弼之自己有了答案,他嗤笑一声,在陈星手背上拍了拍,“不过正好,你今晚就陪我吧。”说完就转过头去与他人说起话来。

  陈星垂眸看着被他拍过的那只手,终于弄明白了。

  是不是他授意的又有什么关系?就像他是不是要自己喝一整杯,不还是给自己倒满了吗?那些是或者不是,在这里已经没有任何区别。

  一直有人同蒋弼之说话,他应付着,便没顾上再同陈星说什么,只有一次,一个作陪的姑娘起身开红酒,有些应付不来那启瓶器。

  蒋弼之用余光瞟到了,笑道:“这种力气活还是让男人来吧。”他的手再度抚上陈星的后背,“小陈,你去。”

  陈星站起身,先去房间的柜子里取出一只醒酒器,然后才从那姑娘手里接过酒,拧了几下便将塞子拔出来,再将酒平稳地倒进醒酒器里。蒋弼之一直微笑地看着他的动作,眼神暗含赞许与自豪。

  有人笑问:“小陈这倒酒的手法很专业啊,是做什么的?”

  陈星将醒酒器放到桌上,刚要说话,就又听见有人说:“蒋董是酒专家,他带来的人能差了吗?”

  众人都笑,说:“可不是嘛。”

  陈星垂眸坐回原位,之前问过的那个问题早被人们忘到九霄云外。他是谁不重要,他是干什么的也不重要,他现在只有一个身份,就是“蒋董带来的人”。

  李总没骗他,这顿饭局确实很快就结束了。一行人又去了楼下的台球厅。

  吃饭时蒋弼之一直都是西装革履,这会儿要打台球,蒋弼之便脱了西装,将衣服很自然地递给陈星,又抬手解下袖扣,一枚一枚地放到陈星手里,却没看他,而是一边挽着衬衣袖子一边同一个大腹便便的男人说话。

  陈星攥紧拳头,手心被袖扣上的尖角刺得生疼。

  蒋弼之称呼那个大腹便便的男人为“钱董”,两人三两句定好规则,要打一局完整的斯诺克。

  旁边的人听闻都过来看热闹,说高手要和高手对决了。

  蒋弼之笑道:“钱董才是真的高手,我到现在都记得钱董那场一杆破百。”

  钱董哈哈大笑,肚子上的肉都颤动起来,“一杆破百有什么用?最后不还是被你一个陷阱搞得自己投降?所以说蒋董才是高手啊,沉着冷静,临危不惧,反败为胜。”

  众人又是一阵奉承,有人给他们递杆,有人给他们打巧粉,还有自告奋勇要当裁判的女孩儿,殷勤地给他们摆球,弯腰时屁股撅起来,露出短裙底下的风光无限。

  陈星将蒋弼之的衣服挂好后,就不远不近地站在一旁冷眼看着,心想,自己从前是不是就是被这些听不懂的名词给诱惑了? 以为听不懂的就是好的,满心崇拜地看着蒋弼之在自己面前夸夸其谈。

  蒋弼之环视周围,看见陈星在不远处一个人疏离地站着,显得束手束脚,不由爱怜地笑了一下,冲他招手。

  陈星走过去,蒋弼之竟然自然地抬手圈住他,像是将人搂进怀里。这是他们从未有过的亲密举动,陈星大惊,下意识环顾周围,看到旁人也都是这般姿势,与自己“带来”的人亲密着。

  “打过斯诺克吗?”蒋弼之在他头顶上方问道。

  陈星直愣愣看着那极宽大的台子,摇头。

  蒋弼之低笑一声,指着台子上刚被摆好的几颗球:“你看那三颗球,摆放是有顺序的。有一个记忆的诀窍,God Bless You,GBY,就是green、brown、yellow。”依旧是极好听的口音,比他在英语课上听到的教学录音都好听。

  陈星微微偏了下头,从下至上看着他英俊的脸:“是不是特别多的人喜欢你?”

  蒋弼之的视线从球台移到他脸上,笑着挑了下眉,随即另一只手也圈了过来。这变成一个真正的拥抱,比刚才的碰触更紧实。

  “那你呢?”蒋弼之同他面对面,低头看着他,用深邃情浓的视线引诱他:“ 你为什么愿意来?”据他对陈星的了解,如果他不愿意,李总也逼不了他。

  陈星咬紧牙关没有说话,脸上带着些许潮红,看起来像是害羞了一般。

  蒋弼之又笑,声音更加低醇:“为什么想请我吃饭?”他的头越发低垂,高挺的鼻梁几乎要挨上陈星的,“想我了,对不对?”

  “那你呢,为什么来檀阙不告诉我?”他之前不是每次过来都会找自己,没有机会要要创造机会。

  蒋弼之轻笑,“生气了?”他亲昵地捏、弄陈星的后颈,突然的肌肤相亲令陈星的头发都要竖起来。

  “我不往后撤一步,你怎么会往前走这一步?”他听见蒋弼之轻飘飘地叹了一声,“难追的小家伙,让我花了多少心思。”

  陈星猝然垂下了头,用睫毛挡住眼里的湿意。完蛋,他感受到心头的酸胀,痛恨而伤心地想着,真是完蛋,自己真的喜欢上他了。

  可人家其实并没把自己太当回事。

  蒋弼之开球,一上来就给对方造成困局,之后又轮到他,一杆接着一杆,就没了停歇。

  红球、彩球、红球、彩球……他一边打一边给陈星讲解,陈星左耳进右耳出,只用眼睛看他,看他腰背挺直、不紧不慢地绕着球台踱步目测,看他悠然自得地俯身准备,看他盯着白球瞄准时,因为全神贯注而在额上堆起几道性/感的纹路。

  钱董在旁边直摇头:“蒋董,你刚才喝得还是不够多,哪有喝过酒以后准头还这么好的?”

  这一杆“失误”了,蒋弼之站直身笑道:“我这人啊,越是喝醉状态越好。”

  钱董一边找角度一边笑:“状态好?哈哈,什么状态?”他身旁就是之前开红酒没开开的那个姑娘,闻言跟着笑起来,并轻飘飘地看了陈星一眼。

  陈星脑子里轰然一声,脸上迅速涨红。

  钱董确实是高手,他接过杆后发挥也很稳定,之后和蒋弼之你来我往,还算平和,直到蒋弼之又做了一个陷阱,将钱董困住。

  钱董握着球杆比划了比划,招呼那姑娘过来:“你替我打。”

  姑娘夸张地笑道:“我不行!我可没打过斯诺克!”

  钱董拉着她的手,站在她后面手把手指挥她:“看见那几颗红球了吗?凭你感觉来。”

  蒋弼之失笑:“钱董这是这么战略?”

  钱董哈哈一笑:“要不然也是投降,还不如碰个运气。”

  那姑娘摆好姿势后弯下腰,屁股贴着钱董撅起来,她胡乱一打,并没能破开陷阱,倒给蒋弼之创造了好机会。

  这要是他来打铁定就一杆到底了,蒋弼之招呼陈星:“这杆你来。”

  陈星拖着沉重的脚步走到台子前,蒋弼之将球杆递给他,也站在他身后俯下、身子给他指:“打那颗红球。”

  他挨得太近了,陈星紧紧贴住身前的台沿,涩声说道:“我会打台球。”

  蒋弼之看着他通红的脸蛋,情不自禁地低笑一声,放开了他,“那你来,看看你水平,斯诺克的台子可比美式落袋大不少。”

  他后撤,陈星才敢弯腰,谁知刚摆好角度,蒋弼之又贴了上来,弯腰握住他两手,用身体将他整个包了起来:“你这个角度不好,再薄一些,这样白球能磕上那边的库边然后反弹回来……”

  陈星完全在他的操控下,出杆、碰撞、进洞,身体前后摆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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