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陈月白了他一眼,“说得好像你赚一千块钱多容易似的,腿都跑肿了。”

  陈星笑嘻嘻地踮了踮脚,“没事,就是有点儿水肿,睡一觉就好啦!”

  鱼和虾谁都爱吃,一端上桌,这两个菜下去得最快。

  大姑见陈月连着夹了两只大虾,脸色就有些不好看,陈星本想去夹肉菜的筷子便拐了个弯,只专攻面前的炒土豆片。

  “哥,吃虾。”陈月把剥好的虾放进陈星碗里。

  陈星看她一眼,暗含着不赞同。

  “小月,别用你的筷子给你哥夹菜。”大姑突然说道。

  陈星猛地抬起头看向她:“大姑,医生说小月的病不传染。”

  他语气不太好,大姑的脸登时拉老长:“这谁说得准?要是医生都那么正确,怎么一直也治不好她的病?”

  “好啦妈!”一旁的表哥咽下嘴里的菜,不悦地打断她,“又提这个烦不烦!我看见小月用的是公共筷子,就算传染也传不上你!”

  大姑没想到被自己儿子呛了,气得瞪起眼,赵鹏夹了只虾放她碗里:“好好吃饭行不行!”又往陈月碗里放了只虾:“小月爱吃虾,多吃几只。”

  大姑父全程没抬头,一直专心地剥虾、吃虾,偶尔再夹一筷子鱼肉。

  陈月低头盯着自己的碗看了一会儿,一言不发地起身回了自己房间。陈星立刻跟着起身,向大姑和大姑父道了声歉,拿起陈月的碗筷追过去。

  陈月没有锁门,陈星端着碗进了屋。陈月回头看了一眼,视线在他端着的碗上停了一瞬,又扭过头去:“不想吃了。”

  陈星把碗放到两人用了好几年的小书桌上,坐到陈月旁边,小声说:“大姑什么脾气你还不知道吗?要是跟她生气那还有的完吗?”

  陈月闷闷地说:“谁生她气啊,我才懒得理她。”

  陈星笑了一下,“那是生赵鹏的气?都多大了,还记小时候的仇?”

  他知道陈月讨厌赵鹏也是为了自己。他们刚搬来大姑家的时候,陈星8岁,陈月5岁。赵鹏那当时也不过12岁,却已经赶上成年人的体重了。

  那时候赵鹏没少欺负陈星,仗着个子大身子沉,经常把陈星压在底下狠揍,陈月在旁边毫无办法,哭得撕心裂肺,大姑他们就只当没听见。

  陈星打架不要命就是从那时候练出来的。他横,敢耍狠,有一次被赵鹏把脚腕都踹脱臼了,眼睛被揍得完全睁不开,却还死死掐着赵鹏的脖子不撒手。他那时候那么小,两只手环起来还没赵鹏脖子粗,竟然差点把赵鹏掐得断了气。

  打那以后,赵鹏不敢惹他了,大姑和姑父看他的眼神也都怪怪的,他的那只脚腕也留下习惯性脱臼的毛病,要不然那天也不会被车蹭倒就扭了脚。

  不过那都是小时候的事了,现在赵鹏都上大学了,看起来懂事不少,对他们兄妹俩都礼貌得很,起码比大姑和姑父对他们的态度强。

  有时候陈星也忍不住后悔,要是那会儿再懂点事就好了。稍微忍一忍,反正小孩子打架也打不出什么大毛病,被赵鹏欺负几下就欺负几下, 那现在大姑对陈月是不是就能客气些。

  29、

  蒋弼之最近可谓是心想事成。

  天水一期的建设工作完美收尾,二期已经开始动工,今天晚上他和GT局的汪局吃了顿饭,对方暗示他之前搁置的天水项目要重新立项讨论,让他提前做好竞标准备。有一期、二期的经验,又要汪局的庇护,这新项目于蒋弼之而言已如探囊取物。

  和汪局吃完饭后,张姨打来电话提醒他不要忘记给安怡小姐带蛋糕。

  今天是蒋安怡的生日。

  蒋弼之已经提前吩咐过,直接让钟乔从酒店的西点厨房拎出两个大纸盒。

  回到家后,蒋安怡兴奋地打开纸盒,里面整齐地摆放了十几个透明的小塑料盒子,每个塑料盒子里都装了一枚精美的小糕点。

  蒋安怡笑得眼睛都快看不见了,对蒋弼之甜甜地说了声:“谢谢哥哥。”

  他们兄妹俩年龄差距太大,又不是一个母亲所生,再加上蒋弼之性格摆在那儿,两人虽然同住一个屋檐下,却极少亲近。

  蒋安怡今天这样一笑,蒋弼之也不由地心情一畅,问了句:“这些够吗?我记得你们班有三十多个人。”

  蒋安怡点头:“够的够的!”

  旁边的张阿姨插嘴道:“不是给班里的同学的,小姐是要给那个在见习室认识的新朋友。”

  蒋弼之有些意外,也替蒋安怡高兴:“在学校交到朋友了?”他一直觉得蒋安怡太过胆小内向,来到新学校将近一个学期了还是独来独往。

  蒋安怡腼腆地点了点头:“其实也不算新朋友,就是在见习的时候给我讲过一次题。哥哥,她可厉害了,一直是高二年纪的第一名。”

  蒋弼之认可地点了下头:“不错,是应该多和这样优秀的同学来往。”又问道:“这么多蛋糕都是送给一个人的?”

  “不是……”

  张阿姨见她难为情,便替她解释道:“那个高二的女孩子有些孤僻……”

  “不是孤僻,是高冷,有个性!”

  “对对,”张阿姨忙改口:“是高冷,小姐不好意思只给她一个人,也怕她不收,就想借过生日请吃蛋糕的名头,请见习室的同学们每人都吃一块。”

  蒋弼之难得慈爱:“愿意社交是好事情,慢慢来,等以后熟悉了可以请到家里来玩儿。”

  地铁站外的广场上,陈星和高个儿双双急刹车,在黄毛儿的煎饼摊前面停住。

  陈星从车把上拿下一个塑料袋,里面是一个白色餐盒,递给黄毛儿:“鱼香肉丝盖饭!”

  黄毛儿从他手里接过饭盒,高兴地呲牙咧嘴:“星哥,你这新工作福利够好的呀!”

  陈星看见他打开餐盒就立刻露出个反胃的表情,“你要天天看见各种盖饭你就不这么说了。”

  黄毛儿嘿嘿一笑:“懂!就像我一看见煎饼就想吐一样!”他从炉灶下面掏出两个做好的煎饼:“一个放错了葱,一个放错了香菜。”

  黄毛儿做煎饼的时候经常手抖放错料,卖不出去,就留给他俩。陈星在他这儿吃过的煎饼不说上千,也有几百,早就厌了。他一脸菜色地摆手:“你可饶了我吧!我今天在后厨待了五个多小时,现在一闻见饭味儿就反胃。”

  高个儿一把抓过那两个煎饼,“那可就都便宜我了!”

  黄毛儿新找的这个地点不错,挨着地铁,旁边是CBD,那些刚下班的白领们饥肠辘辘,也顾不得干净不干净,从黄毛儿这儿买了煎饼直接边走边咬着吃。

  “我说星哥,要是那个张老狗一直不找你,你就过来跟我干吧!”黄毛儿一边数钱一边得瑟。

  陈星正在远程给小学生做家教,闻言先看了眼那些下班的白领,“跟你干能有什么出息?我可是有职业规划的,高中毕业以后先考导游证,然后当几年导游,然后去旅行社当计调,到时候也能穿着西装打着领带上班儿。”

  “穿西装打领带有什么好的!你看那些人一个个的看着多累啊,下班这么晚,都愁眉苦脸的。”高个儿说道。

  陈星却是一脸歆羡:“要是我能找到这种每天都有活干的工作,我做梦都要笑醒的。”

  蒋弼之上楼前,听见蒋安怡突然惊呼一声:“呀!张姨,我的新校服忘记洗了!”蒋安怡急匆匆地从书包里拿出还带着包装的夏季校服,委屈地看着张阿姨:“我明天还想穿裙子呢。”

  张阿姨从她手里接过校服,哄道:“来得及来得及,洗完直接烘干,来得及的。”

  蒋弼之在楼梯上停住脚,转过头来说道:“你们的校服裙子太短了,让张姨给你改长一些。”

  蒋安怡愣了一下,小声反驳道:“不短吧,都快到膝盖了。”

  蒋弼之皱了下眉。

  蒋安怡以为他不信,从张姨手里拿过裙子在腰间比了比,确实快到膝盖了。

  蒋弼之含义不明地“嗯”了一声,转身上了楼,脑子里却留下陈星躺在床上,撩高了裙摆,闭着眼睛、张着嘴唇认真手`淫的模样,怎么踢也踢不出去。

  “城管!快跑!”不知是谁眼尖,最先喊了一嗓子,整个小广场顿时乱成一团。

  黄毛儿他们早有经验,手脚麻利地把所有东西往车上一抡,陈星和高个儿骑上自行车,带着黄毛儿的三轮一阵猛蹬,飞快地逃离这是非之地,留身后一阵鸡飞狗跳鬼哭狼嚎。

  三个年轻人三拐两拐,确定安全了,都忍不住放声大笑起来。

  “要不要再换个地方接着卖?”陈星问黄毛儿。

  黄毛儿看眼腕上的电子表,“算了,今天也不早了,面糊也没剩太多,直接回家吧。”

  别看黄毛儿穷,他家正经是住市中心的——市中心的老胡同里,传说中的大杂院,已经没了拆迁的可能。

  陈星和高个儿他们的职高虽然不咋地,但也离市中心不远。三个年轻人嬉笑着,一人骑着三轮往东,两人骑着自行车往西,就此作别。

  睡前洗澡的时候,蒋弼之站在浴室里脱衣服,余光在洗手台上方的镜子里看到自己,突然又想起那天在嘉宜的浴室里,也是这样一个角度,那个男孩儿光溜溜地撅着屁股趴在前面,通过镜子直楞楞地看着自己脱衣服……

  蒋弼之算是有了经验,知道这时不时冒出来的意淫不是什么好兆头。为了防止自己再次大龄梦遗,他在洗澡的时候自己用手解决了一次,并且为了出来得快一些,还颇为自暴自弃地放纵自己回想那晚,回想自己干陈星时的那种感觉。

  但是自己的手比起那男孩儿的身体真是差太远了,他便把自己的手想象成那男孩儿的,效果立竿见影,没一会儿便释放了出来。

  从浴室出来后,蒋先生身上很舒爽,心里却有几分不自在。他尚处于头脑发钝的贤者时间,在床上坐了一会儿,才打电话给司机,要来了那个小导游的联系方式。

  电话刚打出去就立刻被接起来了,对面的人气喘吁吁:“你们不要催,我们正在凑!”他喘得十分厉害,伴随着“呼呼”的风声。

  蒋弼之皱了下眉,“你在干什么?”

  对面似乎也愣了一下,喘息声顿了一秒,迟疑地问道:“你是谁?”

  蒋弼之轻笑出声:“听不出我声音?”

  那边失了耐心,“你快说你是谁!我现在赶时间!”

  蒋弼之敛了笑,“你扎了我的车胎,还问我是谁。”

  这下电话那头彻底静下来了,过了足有半分钟,听筒里突然传来气镇山河的一声怒骂:“cnm的强`奸犯!滚!!!”

  30、

  陈星一步三个台阶地奔上楼,一进寝室就喊:“兄弟们谁有钱,救急!下个月还!”

  他们屋一共有六个人,除了那两个因为感情问题和他不对付的,剩下的三人都和他关系不错,闻言也不多问,立刻停下手边的事儿,拿钱包的拿钱包,找手机的找手机。

  可惜大家都是家境不太好的高中生,生活费太有限,陈星又去旁边几个寝室问了几个关系好的同学,最后一共只凑出八百多。

  陈星从自己的储物柜里拿出银行卡,在手里用力地捏了捏,紧紧攥着跑了出去。

  他在学校门口等人的时候脑子里一直乱哄哄的,高个儿骑着自行车赶过来,被他肃穆的脸色吓了一跳,小声喊了句:“星哥?”

  陈星如梦方醒,这才觉出手心被银行卡硌得生疼。

  “高个儿,你凑出多少?”

  “……五千多。”

  陈星愕然:“你哪儿来那么多钱!”

  高个儿只低着头蹬自行车,不说话。

  陈星骑着车子追过去,有些严厉地质问:“高个儿,说话!”

  高个儿没有回头,嚷嚷了一嗓子:“我把电脑卖给同学了!”

  陈星气得站起来蹬了几下,蹿到他前面大骂:“你疯了!你不上学了!”

  高个儿学的是游戏设计专业,离了电脑简直就是扯淡,更别说他还有个看他不顺眼的爸,要是知道他把那么贵的电脑给卖了,得把他往死里揍。

  “星哥!黄毛儿他妈还让人扣着呢,我卖个电脑怎么了!”

  陈星愤怒地喘着粗气,恶狠狠地瞪他半晌,说:“不用你掏钱!跟我去取钱,明天把电脑赎回来!”

  高个儿惊讶地看着他:“你有钱?”

  陈星眼睛看向前面被路灯照亮的路,“有。”

  高个儿像第一天认识他,一路追着兴冲冲地问道:“有多少?”

  “管够。”

  “啊?!你这么有钱!那你平时咋那抠呢!”

  “滚!那叫节俭!”

  “哎,星哥!”

  “又怎么了!”

  “你说黄毛儿他妈不就是爱喝两口小酒吗,怎么还赌钱呢?”

  “我tm上哪儿知道去啊!”

  “你俩不是认识挺长时间了嘛,他妈以前赌吗?”

  “不知道不知道!哎你别跟我说话了,烦!”

  他们俩找了个24小时的ATM机。陈星在前面操作,高个儿站后面等,见他半天都没动作,卡又被机器吐了出来,不由一慌:“忘了密码了?”

  “没忘。”陈星把卡又插回去,过了一会儿,机器开始“噗噗”地数起钞票。

  卡槽打开,里面厚厚一叠红彤彤的纸币,陈星在高个儿的惊叹声中认真地将钱数了三遍——两万。

  高个儿盯着那一沓钞票,眼睛都直了:“星哥,你这么有钱平时干嘛那么省啊……”

  陈星沉默地看了他一眼,把这些钱和这个月还没来得及存的一千多,还有刚从同学们那儿借过来的八百多一起装进一个塑料袋里,裹了好几层,最后才放进背包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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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果然上月热了,好开心!!!谢谢姑娘们的收藏留言花花各种各种~~~爱你们!!

  但是……很抱歉,让星哥受苦了……嘤

  31、

  黄毛儿他们住的杂院大门被人彻底踹坏了,斜挂在门框上,被风一吹就“哐啷哐啷”地响,却没有邻居出来抱怨。

  陈星和高个儿直接把自行车扔在院子里,一刻不停地跑进屋。看见屋里的情景后,两人都急了,高个儿气得原地蹦高,冲那几个人大喊:“不是说给两个小时凑钱嘛!为什么打人!”

  陈星奔至黄毛儿和他妈跟前,想拽两人起来。

  他们母子俩满脸都是伤,正在给那些人下跪。

  陈星用力拽了两下,两人谁都没动,只低着头跪着。

  “喊什么喊!喊什么喊!”高个儿虽然长得又高又壮,但那些混混可不怕他们,他们手里都拿着棒球棍,就像电影里的地痞流氓那样在手里敲打着,用鼻孔看着他们:“拖延欠款就得挨揍,这是规矩。”

  陈星忍着怒气把背上的包拿下来,把塑料袋丢到领头那人怀里:“两万二还带点儿零,都给你们!”

  那人不紧不慢地打开层层包裹的塑料袋数了一遍,抬头冲陈星一乐:“那还差五万七呢。”

  陈星一怔:“怎么还会差?明明就……”他突然顿住,似乎是明白了什么,又似乎没有。他看向跪在地上的黄毛儿,对方也在看他,那种眼神简直难以形容。

  黄毛儿的嘴唇哆嗦了两下,“星哥,我家没钱了。”

  陈星只觉得一口血堵在胸口,急问:“到底怎么回事!你之前攒的那些钱呢!你妈给你攒的娶媳妇的钱呢!先拿出来再说啊!”

  他着急,也害怕,腰不自觉弯得很低,黄毛跪着,仰视着他,两人的眼睛挨得很近。

  陈星清楚地看见对方眼里迅速积满了泪,下雨似的落下来:“星哥,求你……”

  陈星猝然退后了两步。

  黄毛儿膝行着追过去,哭着说:“星哥,对不起!我家真没钱了!求求你!”

  陈星心跳如擂,“不行……那是给陈月预备的……不行。”

  “就五万!星哥!我就借五万!强哥说剩下的零头可以再宽限宽限,我就借五万!”

  陈星头脑一片空白,只是摇头,喃喃说着“不行”,然后掉头往外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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