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灰色

　　俞轻帆是挺好，认识这么多年始终保持着联系，对她也是关怀备至，可她身边的这些小妞是咋回事儿？一个个的拼了命在她耳边念叨俞轻帆的好。

　　“就说是自由恋爱，也没有俞轻帆这样的。碰着了，是你好运，还不知道珍惜，你都不知道多少人眼红来着，要不是人家坚持守着你，多少女的早就扑上去了。”

　　就是她，读书那会儿刚认识不久也是动过心的，可她不爱抢别人的男人，尤其是那男的根本没给她机会凑上去。一个对分了手的前女友还依旧关怀备至的男人，哪怕分手了，也不是女人轻易能打动的，因为他满心满眼还是那一个呢。

　　“你真以为天底下这么多的好运道都让你占着，说真的，我跟你本也不是很熟，要不是他找了我，说的我心软了，谁管你是饿死还是怎么样。就是你厌食那一阵，你说怎么这么凑巧就有那么多易消化的饼干零食给你吃，还不是他买了寄过来，叫我平时盯着点儿你，给你带个饭，要不就让你吃点饼干零食，不要饿着。”

　　许微澜看着宋凝，张着嘴儿，有些惊讶。

　　“说实话，你们那会儿子分手，我还动过心思，可我跟他的唯一话题就是你，过了一段时间，我就觉得，这样有什么意思呢，就这么一个男人，每天念叨着你，我是走不进去的，也不屑去抢男人，所以后来才慢慢歇了心思。你说，就这么个男人，有意思不？你见过哪个分手的男人还干这样的事儿的？”

　　宋凝唇角边上泛起一抹笑，似怀念，十分坦然的。

　　“我也是怨恨过你的，你知道为什么吗？因为别人想要要不到的，你就这么轻轻松松得到了，却不知道珍惜，那种感觉就像是自己当成宝贝当成天神一样的东西被别人踩在脚底下当泥看。”

　　许微澜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只是张着嘴儿，什么也说不出来。

　　“你只知道你生病的时候你难受的时候他不在身边，你只记得自己开心或不开心，你什么都不说只当自己体贴，也想慢慢疏远了他，可你不知道你生病你难受的时候，他的工作忙成一团，还要惦记你的情况，又没办法赶到你身边来照顾你，他可比你难受多了。微澜，说句客观的话，女生骄傲点没什么，有点小性子也没什么，可你有时候让人看着真的难受的不行。你没做什么过分的事儿，也没做什么大奸大恶的事儿，可有时候，真的，光是看着你都觉得难受。”

　　许微澜已经十分冷静了，就坐在那儿，静静的听着，不打断，听着那些她从来不知道的事情。

　　从注意到梁悦和俞轻帆有联系的时候开始，她就觉着自己确实还有很多知道的事情。

　　一个男人，被她拒之门外，还要这样七弯八拐的照顾她，安排她的生活，就像宋凝说的，也真是有意思透了。

　　“微澜，你看起来温和好欺负，可谁也欺负不了你。因为你这人骨子里够狠，血也够冷，你就是那种对自己都狠的下心来的人，没有碰到你的底线什么都好说，可要被你恨上了，那人绝对没什么好下场。你也很聪明，懂得利用别人对你的感情行凶，你知道不关心不在意你的人，不管你情绪如何他们都不会有一丝一毫的动摇，所以对着那些不熟的人，你总是温和有礼的，可对着自己身边的人，你又十分的残忍，知道他们在意你，放不下你，所以肆无忌惮的伤害。”

　　一直以来，宋凝并不是很喜欢许微澜。许微澜看起来很好，也不是坏人，却是那种最令人害怕的人。如果不是中间有一个俞轻帆，宋凝绝不会去靠近她，更不会一直跟她维系了这么多年的友情。

　　许微澜对待好友对待普通朋友都是极好的，因为这种情谊是会被消磨的会消失的，但她对家人对俞轻帆却够狠，知道他们放不下她，她的任性都是对着那几个人的。表面任性的人固然令人难堪令人讨厌，可这种心思剔透七转八弯的任性，看起来没什么问题，却实在让人难受得紧。

　　“现在说这些又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一时有感而发而已，你就当我神经病吧，最近家里实在催的烦，相亲相的脑子都有点儿不对劲了。也许，也有几分对那个男人的怜悯吧还有对你的祝福吧，如果错过了这个男人，这一辈子你都要后悔的，这个世界上能有几个俞轻帆？”

　　这一顿饭，说着说着谁也没有吃喝的心思了，也没有久坐，说几句没有味道的闲话，就各自散了。

　　※

　　许微澜坐在靠落地窗边的椅子上，静静的看着窗外的景色，一片霓虹灯光，十分璀璨耀目，越发衬得她神色冷淡，如果用色彩来形容，那么此刻的她，应该是灰色的。

　　一个好的销售该是怎么样的呢？其中有一点当然是不能忽略买主身边的人，譬如两个女生一起去服装店，一个是需求者，另一个是陪同者，如果一个劲儿的去跟需求者推销，成功的概率不大，成功率高的往往是在攻克了陪同者之后。

　　任销售人员如何拼命努力夸赞，陪同者一个冷淡的眼神一个摇头或者一句不合适，足以令购买者打消购买念头。反之，当陪同者盛赞这件衣服之后，哪怕购买者有所犹豫，也会在陪同者的心理暗示下确定购买。

　　现在的情况，就跟她要去买一件衣服是一个道理，俞轻帆把她身边的人都攻克了，每个人都在她的耳边念叨着这个男人。

　　说不动心，不可能，这个男人陪伴了她这么多年，从校园到社会，就是石头也不可能毫无感觉，甚至连她自己也觉得这辈子不可能有另外一个人能够做到这种地步。说不动摇，也不可能，知道的越多，越明白他替她做了什么，知道他暗暗付出了怎么样的情感和关心之后，不动摇的估计也只有死人。

　　可说到底，她只是一个懦弱又自私的坏女人，别人的感观不大影响她。

　　这点儿动心和动摇，有强大到撼动她的决心吗？

　　她太知道天下无不散的宴席了，没有谁失去了谁就活不下去，日子总还是要过。相较之下，比起得到之后再失去，带着满地破碎的玻璃渣，她还是更宁愿一开始就不要太投入。可是，他是个很吸引人的男人，也是难得的好男人，感性凌驾于理性的时候，很难避开他的攻势。

　　现在，她是一点儿也不想见到俞轻帆，因为见到他，那种感性很可能就压抑不住了，那点儿动摇的效力也会无限扩大，而她需要的是理性的思考和判断。

　　能和梁悦、宋凝维持这么久的交情，无非是因为她们对她的真面目有所了解也不避让，相处时让她觉得轻松自在，而更多的人，对她永远是夸赞，聪明、乖巧、知礼、温和孝顺，可那根本不是她，她不过是个冷心冷肺又自私任性的渣女。

　　在首都的一个多星期，并没有让她沉静下来，反而心思更乱。

　　※

　　这一年，从金融行业开始衰落股市一路暴跌，这一波浪潮来得迅猛又突然，很多股民因为股市动荡而倾家荡产，股民跳楼的消息从各地传出登上报纸。

　　很多小型的工厂和公司因为接不到订单而陆续倒闭，大中型公司也开始裁员，大批工人下岗。

　　这大概是很不好的一年。

　　许微澜察觉不对，就立即抽身了，没有留恋仍在上涨的数字，幸运的没有被套牢。但是，因为许多公司都倒闭了，而大公司的资金也很多周转不过来，所以许微澜的工作室刚成立没多久，就遭遇了风暴，难以支撑。没有工作委托，股市又是这样的光景，说到底还是亏了，如果还要继续开门营业，基本就是拿自己的钱去贴补工作室，无论是工作室的租金还是工作人员的工资，每个月都是一笔不小的开支。

　　严重的收支不平衡，财政赤字，最好的办法就是将工作室关了。

　　股市蒸发了大笔的金额，背后肯定有人获利颇丰，但就整个股市来说，血本无归的人更多。

　　上市公司的融资主要靠分散出去的股票，从股民身上获取资金，再投入到公司项目之中。现在，股市暴跌之后，公司的资金周转就有些动弹不得了，尤其是一些长线投资，回本获利需要一个漫长的阶段，但眼下这个时期已经很难熬过去。

　　对于股民来说，股票变成了废纸，高额买进现在下跌之后期间的差价已经亏到吐血，察觉不对劲的时候，想要抽身已经来不及了，股票无法转卖出去，套牢之后就连一丁点儿的钱也拿不回来。

　　对于普通市民来说，股市暴跌似乎距离很远，但事实上，因为大批公司经营和运转出现问题，大量的劳动力被迫下岗，等同于没有了经济来源，这样的情况下凭靠着积蓄生活，若家里有老有小积蓄不丰也是煎熬。

　　人们钱袋子削薄了，自然限制了购买力，就像是一个恶性循环，需求和购买力下降以后，公司难以获利无法正常运转，大批裁员之后可能就是面临破产倒闭。

　　许微澜本来也没有很执着于创业这件事，果断的辞退了工作人员，退了租，工作室暂停营业。

　　抽身迅速的她还有一些积蓄，可以在一段时间内过得逍遥自在，名下的房子车子也还在，底子还算丰厚。

　　但许正阳的公司却有些焦头烂额，他不可能说不开就不开了，底下这么多员工呢，可是现在资本挥发，钱也贬值了，不得已已经开始裁员。

　　俞轻帆那边情况也不太妙，这些年俞轻帆进入自家的企业工作，前期发展不错，规模扩大，但因为将钱投入了一些长线投资，所以公司可以运转的资金也不多，要等这些项目回本还要一段时期，如果撑不过这一段时期，面临的就是倒闭，相反，如果这时候有资金注入，能够继续维持项目运转，过个三五年，公司必然会往上跃升一个阶段。

　　俞轻帆也是熬得眼睛通红，节流的效果并不大好，现在主要还是需要资金注入。项目一旦无法运转，暂停了，就等于之前的投入都白费了。

　　这个时候，倒是有一个很好的机会送上门来。俞轻帆青年才俊，而他手上的一些项目在未来也必然获利丰厚，会成为新兴的火爆爆点，所以有条件的人还是有那么一两个感兴趣，想要注资或者还在观望的。

　　“联姻，这笔资金就当做是我女儿的嫁妆。”

　　俞轻帆坐在小会议室里，面色沉重，眉峰紧紧皱着，人已经有些瘦削也十分疲惫，只那笔挺的身形依旧，始终□□着不肯弯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