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章 隐忍225

  想到昨日大婚的不欢而散,这两个孩子也都为安解语担心,便要和娘一起,去看看安解语。

  萱姐儿到底小一些,一路上就对范朝敏问道:“娘,一会儿我和哥哥要如何称呼四夫人?”

  安解语本来应该是霄哥儿和萱姐儿的四舅妈,若是嫁给了王爷,便是大舅妈。如今不上不下的,萱姐儿有些糊涂,不知该如何称呼安解语。

  范朝敏也只尴尬地笑了笑,又想了想,道:“还是叫四舅妈吧。”又叮嘱他们,不要提昨日的事,只在风存阁坐坐就回来。

  两个孩子都应了。

  阿蓝先前急匆匆地往姑太太范朝敏所住的景深轩里去,就同正往风存阁过来的范朝敏一行碰了个正着。

  阿蓝忙上前行礼:“见过姑太太、表少爷、表小姐。”

  范朝敏微笑道:“大早上的,你不在你们夫人那里伺候,可到处跑什么?”

  阿蓝定了定神,就低头回道:“回姑太太的话,我们夫人病了,早上就不太好,糊里糊涂的,说了一晚上胡话。”

  这倒是在范朝敏意料之中。——若是安解语啥事没有,范朝敏才会奇怪呢。

  如今听说安解语病了,不管是心病,还是真病,都是应有之意。

  范朝敏松了一口气,对阿蓝和颜悦色道:“你们夫人这是郁结于心,发散出来就好了。你也别羯羯嗷嗷的,没事都被你吓出事来。”

  阿蓝有些着急,苦着脸道:“还请姑太太赶紧去外院叫个大夫进来。”又提醒道:“夫人以前就有过失魂症。”

  范朝敏这才想起自己这个四弟妹,当年也曾在生死线上闯过一遭。听阿蓝的话,似乎还没有好完全?

  范朝敏不敢大意,就先对自己的两个孩子道:“你们的四舅妈病了,怕吵。你们先回去吧,等四舅妈病好些了,你们再过去请安也不迟。”

  霄哥儿和萱姐儿忙道:“那就请娘帮我们给四舅妈代个话,就说让四舅妈好生养病。我们先不过去了,省得四舅妈见了人多心烦,更添病症。”

  范朝敏含笑应了,就叫了几个妈妈陪着他们回转。

  阿蓝在路旁垂手目送他们远去。

  范朝敏这才叫了个婆子过来,让她去外院找范大管事,就说四夫人生了急病,要找个好些的大夫进来瞧瞧。

  阿蓝想跟着过去,范朝敏便一手拉住她,亲热道:“阿蓝姑娘是四夫人的心腹爱将,我听说四弟妹没了你,饭也吃不下的。还是跟我一起过去,看看你们夫人去。”说着,就亲自携了阿蓝的手,往风存阁那边慢慢行去。

  这边安解语等阿蓝走了,就让秦妈妈叫了周妈妈过来。

  周妈妈见内室里没有外人了,就悄声问道:“四夫人可有良策没有?”

  安解语点头道:“我打算装病。——最好是能传染的病。生了这种病,他们不会还要圈着我在这王府内院里了吧?”

  周妈妈听了,却有了个主意,就坐到安解语的床边上,在她耳边低声道:“与其装病,莫若装死。——还能少受些罪。”

  安解语摇摇头,对周妈妈低声道:“外院的大夫可不是吃素的。——装病兴许还能瞒过去。装死,我可没有那个本事,装得跟真的一样。”

  周妈妈得意地笑道:“这就要看我们翠微山的本事了。”说着,从袖袋里掏出一个红色小瓷瓶,递到安解语手里,又俯身嘱咐道:“这是龟息丸。就算是我们翠微山的人,若是没有王爷和无涯子那样的本事,也看不出是真死还是假死。一般的大夫,医术再高明,也看不出你是在装死。”

  安解语拿着瓷瓶看了一会儿,倒底有些不放心,问道:“若是他们将错就错,把我埋了,又或是烧了,我岂不是赔大发了?”

  周妈妈握住她的手,向她担保道:“四夫人放心。——只要大夫证实四夫人是没了,这内院就不会看得那样严实了。到时给夫人装裹的时候,我会亲自过来,将夫人换出去。”

  安解语虽然知道翠微山的人本事不同凡响,可是这装死一事,到底是拿自己的性命来赌,还是有些犹豫。

  周妈妈是个好玩的性子,越想越觉得这事可行:一则可以让四夫人金蝉脱壳,离开王府;二则可以不用牵连到四房的下人,她们走得也心安些;这第三吗,四夫人在婚堂上受了这么大的屈辱,不“一死了之”,以后怎么做人?

  便又催促安解语道:“如今说来,这大概是唯一有效的法子。四夫人要早做打算。若是等到王爷或者无涯子,又或者大夫人回转,要装死可就不那么容易了。”

  在周妈妈看来,若是王爷和无涯子回转,最多发现四夫人是假死。可若是大夫人先回来,到时候,四夫人估计就要从“假死”,变成“真死”了。

  安解语便咬牙道:“让我再想想。——明儿给你答复。”

  周妈妈起身点头道:“明儿后儿都行,再拖可是不行了。”又从袖袋里拿出一个白色小瓷瓶,从里面倒了一粒药出来,给安解语道:“先吃下这药。——要装病,可得装得像一些。一步步来,别让人生疑就是。”

  安解语接过药,犹豫了几分,就听见院子里,有人声过来。便一仰脖,将那粒药咽了下去。

  周妈妈又出去端了杯水进来,给安解语饮了。

  秦妈妈就进来回道,姑太太过来看四夫人了。

  安解语也不起身,让周妈妈帮她抿了抿头发,就对秦妈妈道:“让姑太太进来吧。”

  秦妈妈领命,出去迎了范朝敏进到风存阁的正屋里。

  安解语的内室却是在二楼。

  周妈妈就先出去,到了下人的房里等着。

  范朝敏在一群丫鬟婆子的簇拥下,上了二楼。

  秦妈妈在门口迎住了范朝敏,就愁眉苦脸地对范朝敏行礼道:“还请姑太太见谅,我们四夫人已是起不来床了。失礼之处,还望姑太太多多包涵。”

  范朝敏对秦妈妈摆摆手,便对自己的丫鬟婆子道:“你们先下去吧。我去跟四夫人说说话。”

  秦妈妈忙道:“各位跟我来。”说着,便领着这群人又下去了。

  范朝敏这才整了整衣袍,在门上敲了敲,问道:“四弟妹,可以进来吗?”

  安解语在屋里觉得有些头晕,不知是不是吃了周妈**“特效药”的缘故。听见范朝敏的声音,就忙道:“大姐客气了。快进来吧。”话音一落,连安解语自己都有些吃惊:她的声音沙哑低沉,有气无力,和以往糯软中带些甜腻的感觉大相径庭。

  范朝敏听了安解语的声音,心里也是一沉:看来,这事儿对四弟妹的打击,比自己预想的,好象还要大些。

  等范朝敏进了安解语的内室,看见安解语满脸苍白地斜靠在填漆床上的大迎枕上,饶是她有心理准备,也是吓了一跳,忍不住道:“我的姑奶奶,这可怎么是好?”

  安解语觉得身上越来越没有力气,连抬头说话都有些气喘吁吁地,只招手让范朝敏过来坐下。

  范朝敏三步并作两步走到安解语的床边坐下,扶着她躺在迎枕上,又劝道:“快快躺下,看起猛了头晕。”

  安解语握着范朝敏温暖的手,不知怎地,眼泪就流了出来。

  范朝敏忙拿帕子给她拭泪,又抱了她的头在怀里,低声安慰道:“大姐知道,可苦了你了。”

  安解语终是忍不住,就伏在范朝敏怀里,痛痛快快地哭了一场。

  范朝敏轻轻扶着她的头,叹息道:“王爷虽然是我的大哥,可我也不能昧着良心说话。——这事儿,实是王爷不对。”又劝安解语道:“可事已致此,你要再伤心过度,坏了身子,可不是白受了那一遭罪?——我知你并不是那样的软弱人。还要放宽心,以后的日子长着呢。”

  安解语抬起头来,对范朝敏摇了摇头道:“我知道我的身子,是不成了。”

  范朝敏忙嗔道:“瞎说什么呢?——出了这种事,伤心一阵子是有的,哪里就那么严重了呢?”

  安解语只觉得身上越来越重,连抬头说话都不行了,只好靠在大迎枕上,对范朝敏道:“我没有别的牵挂。只望则哥儿没有被我所累,以后不要怪我就是。”

  范朝敏也陪着掉了会儿泪,就见安解语已是全身无力,快要晕迷过去的样子,就忙出去叫人道:“大夫来了没有?”

  阿蓝在风存阁门口焦急地等了半日,才见范大管事亲自带着一个背着药箱的大夫过来。

  见阿蓝焦急的不似作伪的神情,范忠有些诧异,也赶紧对那大夫道:“王大夫,快请。”

  阿蓝便在前带路,将范忠和大夫都领进了风存阁。

  秦妈妈先进去让范朝敏回避了,才将四夫人床上的帐帘放了下来。

  那大夫进来,先告了罪,就坐到床边的小机子上,将一个小枕头放在床边的小桌子上,让四夫人伸手出来诊脉。

  就见一只玉手从帐帘里伸出来,放在了那小枕头上。

  大夫便将三根手指搭在那玉白的手腕上,耐心诊起脉来。

  却是越诊,大夫的眉头皱得越紧。范忠在一旁看着,心里也高高地提起来,又问道:“可是有碍?”

  正文 第二百三十五章 惜别 上

  ※正文3107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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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大夫听见范大管事的问话,忙起身回道:“还得看看四夫人的面相,才好定夺。”就对着帐帘里的四夫人道:“烦请四夫人露金面一观。”

  安解语在帐帘里,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只有气无力道:“你自己掀开帘子吧。我已是尽力了。”

  范忠更是心惊,就赶忙上前,将那帐帘打开,却是看见昨日在婚堂上艳惊四座的四夫人,如今已是面如金纸,奄奄一息的样子。

  那大夫也是大吃一惊,细细地看了四夫人的脸色,手里又继续诊了半日,就到了一边的大桌子旁,从药箱里拿出纸笔,开了药方,给范忠道:“范大管事,赶快让人开了库,拿药去吧。”

  范忠低头一看,尽是些老山参、紫河车等大补之物。当着四夫人的面,范忠也没有细问,就给四夫人放下帐帘,领着大夫出去了。

  到了外间,范忠又对秦妈妈和阿蓝等人叮嘱了一番,让她们好生伺候四夫人,屋里不可断人。又赶紧出到外院,亲自去库房拿了药,让自己的心腹看着熬药。熬好之后,自己亲自送了过来。

  安解语捏着鼻子喝了几口,就再也喝不下去了。

  这看在众人眼里,却是四夫人已经虚弱的连药都吃不下去了,都很惶恐不安。

  深夜时分,周妈妈避了人,悄悄过来瞧了瞧。

  安解语被周妈妈弄醒了,只有气无力道:“还是给我个痛快吧。这药实在太难受了。”

  周妈妈给她把了脉,见那药确实起作用了,也没有异常出现,就问道:“可决定了?”

  安解语此时恨不得立时死了才好,省得这药让她零零碎碎受罪,便忙不迭地点头:“明儿找机会就死。”

  周妈妈倒被她逗笑了,就悄声嘱咐了几句,便点了她的睡穴,让她好好睡一晚上。

  而范忠回到外院,又去仔细问了大夫,四夫人的病,倒底是怎么回事?

  那大夫只告诉他,四夫人这病,应该是伤心过度,伤了心脉,很难好了。——如今不过是用大补的药拖日子罢了。又问范忠,要不要给王爷传个信,让王爷回来见四夫人最后一面?

  范忠脸色阴晴不定,拿不定主意。且如今王爷正领军同韩地大战,自己无法直接联系到王爷。得通过王爷留在外院的幕僚,才能行事。

  范忠便急匆匆地去了外院的书房,同王爷留下的心腹幕僚商议起来。

  王爷的幕僚们虽对四夫人的事比较惋惜,可是相对于王爷的大业,以及他们自己的前程来说,一个女人的死活,是无足轻重的。就都一致反对范忠的提议,不肯立时去给王爷报信。又劝范忠道,王爷此时正是在和韩地做生死存亡之争,他们在后方,不说替王爷排忧解难,至少也不能去给王爷那里扰乱军心。

  范忠到底争不过这群踌躇满志、胸怀天下的幕僚们,只好退让,回了自己的屋子里生闷气。

  王爷的幕僚里面,有几个对王爷知之甚深的,却有些迟疑。

  等范忠走了之后,他们几人又重议此事。

  有一个幕僚就道:“王爷的心思,大家如今也都知道了。你们觉得,这样瞒着王爷,真的是无妨?”

  另一个幕僚却无所谓道:“红颜薄命,自古皆然。四夫人生得那样,本就不该活在这世上。她跟王爷在一起,只是拖累王爷更多。——若是真的没了,对王爷来说,其实是好事。”

  几个幕僚对视一眼,都明白了各自的心思:君王最忌沉迷女色。王爷在四夫人这件事上,离沉迷女色,只差一步之遥了。

  如此说来,那四夫人,还是没了的好。王爷以后要给四夫人上什么封号,都无所谓了。——反正人已经死了,世人对死人,都更宽容一些。

  大家便计议已定,不再管内院的事务,全力筹划起北地同韩地大战所需的军饷和补给。

  而第二日一大早,安解弘又到了上阳王府门前的大街旁。

  他昨日已是来过一次,却被人挡在街的另一边,连王府的大门都没有靠近。

  那时王府门前的街道一侧,全是黑甲俨然的范家军精兵,戒备森严。所有人等,只能出,不能进,完全不理会安解弘让随从送上的拜贴。

  安解弘无法,只好回去。

  今日一大早,安解弘又专程过来,等着看有没有熟悉的人进出王府,帮他进去通传一下。

  安解语这日早上醒来,觉得松散了一些,便勉强起身,喝了点粥,就靠在大迎枕上,想着该何时吃下那“龟息丸”。

  秦妈妈过来看了一眼,却见四夫人脸色更加苍白,唇上颜色青紫,连指甲上都是一样青紫的颜色,让人见了心惊肉跳。

  阿蓝在门口等到范大管事过来送熬好的药,又赶紧给四夫人端了上去。

  安解语看着这碗黑糊糊腥味十足的药,苦笑着刚喝了几口,就哇地一声全吐了出来。

  秦妈妈连忙叫了小丫鬟过来擦地,又和阿蓝一起,帮四夫人换了衣裳。

  安解语闭目养了一会儿神。不知是那补药起了作用,还是自己下了决心,心情就好起来,又觉得有些力气了,便挣扎着起身,让阿蓝扶着,去净房洗了个澡出来。

  阿蓝以为那药对症了,高兴的不得了。

  秦妈妈却更见多识广一些,看见四夫人这样,脸颊两侧不再苍白,却是红晕的不同寻常,心里暗暗难受,也没说什么。只帮着拿了一身大红底遍绣金色繁花的云锦紧身掐腰小袄,配黑色暗纹云锦面子,黑狐皮里子的大幅裙子,给四夫人换上。

  安解语换上衣裳,就对身边的人道:“你们先出去吧,我要静一静。”

  下人们就都行了礼,出去候着。

  安解语便走到自己放体己的箱子旁,拿了几个匣子出来。又坐在梳妆台前歇了一会儿,安解语就扬声叫了秦妈妈进来。

  秦妈妈忙进来问道:“四夫人有何吩咐?”

  安解语抬手指着身边的小机子道:“妈妈坐。”

  秦妈妈不敢违拗,只侧着身子,坐到安解语身旁的机子上。

  安解语便道:“妈妈一直跟着我,为我打算,我也没有什么可以报答妈**。”说着,就将一个匣子递了过去:“这里是一百两金子。给妈妈留着,以备不时之需吧。”又有些羞涩道:“妈妈不要嫌少。如今我们在这里寄人篱下,我暂时拿不出更多的钱。”

  秦妈妈忙摆手将那盒子要送回去,又忍不住抹泪道:“夫人这是什么话?——我跟着夫人,以后还怕没有出路?除非夫人不要奴婢了。”

第二百章 隐忍2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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