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章 隐忍251

  几日不见,他已是留了一脸的胡子,同以往的样子很不一样。

  灵堂上的人就赶紧给范朝晖行礼。

  范朝晖微微颔首,给众人打了招呼,就转身拍了拍则哥儿的肩膀道:“则哥儿,刚才的话,我都听见了。你说得对,说得好——我们范家有你,以后也不用愁了。”

  绘歆在地上听见爹爹如此说,心里就凉了半截。

  绘懿赶紧过去将绘歆扶了起来,又在她耳边轻声道:“姐姐真是想左了。如今娘不在了,我们姐妹若是跟爹爹和则哥儿闹翻了,以后在谢家有什么事,别想有娘家撑腰。”

  绘歆慢慢站了起来,低头用帕子拭泪,也低声道:“我只是不甘心。我们的娘……”

  绘懿就看着她,缓缓地摇了摇头。

  绘歆见绘懿容颜依旧,又沉静了许多,比先前更出色了,不由也怔怔地看住了。

  绘懿就赶紧低下了头,扶着绘歆一起去给爹爹见礼。

  范朝晖背着手站在灵前,看着安解语的牌位,道:“绘歆,你给我过来,跪下。”

  绘歆看着爹爹,嘴唇翕合,一脸委屈的样子。

  可是爹爹看都不看她一眼,绘歆第一次觉得有些心慌。便乖乖地过来跪下,又磕了几个头。

  范朝晖只眼盯着牌位,道:“你也是大家小姐出身,是我们范家的嫡长女。你今日在王妃灵堂前说得话,不成体统,又不识大体,实在令我很是失望。我嫁了你到谢地,也是王府大家,你这个样子,怎么能在谢家主持中馈?”又道:“你就在这里给我跪灵。五七之后,你再回谢地。”说完,便大步走出了灵堂。

  则哥儿和绘歆、绘懿就找了地方各自跪下,等着给外面来的宾客答礼。

  绘歆听了爹爹的话,整个人都呆滞了。只听绘懿的,让她回礼就回礼,让她说话就说话。

  绘绢偷偷地挪到了两个姐姐身后,将自己藏了起来。

  范朝晖出了灵堂,就径直回了风存阁,又叫了范忠过来问道:“谢顺平在哪里?”

  范忠忙道:“谢世子在正屋那边等着。”

  “让他过来。”

  范忠就派了人将谢顺平叫过来。

  谢顺平忙忙地过来,给范朝晖行礼,又道:“岳父大人万安”

  范朝晖点点头,问道:“给王妃上过香了?”

  谢顺平便恭恭敬敬地答道:“小婿已是磕过头,上过香。——听说王妃凤凰涅磐,此时仙去,也是有大造化。王爷不必忧思过甚。”

  范朝晖颔首道:“费心了。”

  谢顺平又道:“绘歆今日也是担心她亲娘的安危,情有可原。还望岳父大人看在岳母份上,不要苛责于她。”

  范朝晖抬眼看了谢顺平一下,道:“世子说什么话?绘歆她亲娘,三年前就过世了。怎么现在她又脑子糊涂了?难道真是则哥儿说得对,绘歆如今病得厉害,已经不能理事?”

  谢顺平一听,心里咯噔一下,不知这上阳王什么意思。

  正文 第二百七十七章 新人 中

  ※正文3183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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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顺平当日并不十分清楚绘歆和那“黄夫人”,到底是什么关系。今日听了绘歆的话,他本以为那“黄夫人”,就是绘歆的亲娘。可是则哥儿一打岔,他觉得倒是更说得通些。——他一直都知道,绘歆确实不能接受别人,特别是自己的四婶婶嫁给自己的爹爹。所以她故意找了人回来搅了大婚,也是有的。就清楚绘歆的所作所为,已经让她爹震怒,已是失了她爹爹的欢心也未可知。

  范朝晖见谢顺平沉默不语,就道:“我的大女儿,现在看来实在不成体统,以后恐难在你们王府主持中馈。如今我将二女儿绘懿嫁你做个平妻,你可愿意?”又道:“若是愿意,等绘懿守孝一年期满之后,你就可以过来娶她过门。”

  谢顺平一向沉着,此时也不由张大了嘴,望着范朝晖,过了好久才道:“岳父大人不是在开小婿的玩笑吧?”

  范朝晖正色道:“绘懿是我女儿,我怎会开这种玩笑?”说着,就让人把绘歆、绘懿和则哥儿一起叫了过来。

  绘歆听了爹爹的话,当场就气得晕了过去。

  绘懿忙扶起绘歆,又含泪对范朝晖道:“爹爹,女儿知道您是为了女儿好。可是姐姐不愿意,女儿也不愿让姐姐伤心。”又看了谢顺平一眼,道:“姐夫和姐姐伉俪情深,必是不愿的。”

  谢顺平看见绘懿楚楚可怜的双眼瞥过来,居然一句拒绝的话都说不出来。又盘算着若是绘懿也嫁过来,他们谢地就是双保险了,便也想顺水推舟。

  范朝晖看在眼里,只在心里冷笑。

  则哥儿却道:“姐夫不肯声,定是允了。——恭喜姐夫同二姐喜结良缘”又对范朝晖道:“只是定亲过礼,至少要三个月之后才行。”

  范朝晖温言道:“这是当然。三月之内,北地的人都不能嫁娶。我们王府至少要服丧一年。则哥儿想得甚是周到。给你二姐过大礼备嫁妆的事儿,你就全权做主吧。”

  则哥儿却为难道:“我三个月之后,就要回去了。”

  范朝晖忍不住将他拉过来,伸手抚在他肩上,道:“以后不用回去了。跟在我身边,我亲自教你。”

  则哥儿自是喜上眉梢,亲亲热热地叫了一声“多谢大伯父成全”

  谢顺平看了看则哥儿,见他的样子,只有一小半有王妃安解语的影子。另一多半,想是长得像范四爷。不过只有那一小半,对男孩来说,也尽够了。若是再多,反而过了,不像男人。

  又看了看范朝晖,却见他脸颊消瘦,又留了一脸的络腮胡子,整个人显得更如钢融铁铸一般,坚韧如山,不可动摇,就微微垂下头,躬身应道:“承蒙岳父青目,再嫁娇女。小婿必待绘懿同绘歆一样,两人同掌家事,不分大小。”

  范朝晖就看了绘歆一眼,见她已是清醒过来,只是满目萧索,整个人都没有了先前在灵堂同则哥儿争执时的勃勃生机。也有些不忍,就沉吟道:“这话过了。绘懿是妹妹,本就越不过姐姐去。绘歆是嫡长女,又是封了号的世子妃,还是绘歆为大,绘懿次之吧。”

  “小婿遵命”谢顺平恭恭敬敬地拱手行礼。

  绘懿两腮如涂了胭脂一眼,双眼更是亮了起来,起身对范朝晖盈盈下拜,道:“多谢爹爹为女儿筹划。女儿感激涕零,必不负爹爹所望。”

  范朝晖盯了她半晌,又问道:“你带着的那个小女孩,是何人?”

  绘懿微笑道:“是女儿在黄夫人家领养的一个小孤女。看她身世可怜,又乖巧可爱,忍不住就带在身边。”

  谢顺平也微笑道:“小含霜十分懂事,我也很喜欢她。”

  范朝晖半闭了眼睛,思索了一会儿,道:“你就要嫁人了,带着这个孩子,可妥当否?”

  绘懿有些心惊,忙哀求道:“爹爹,含霜从小就跟着我。她又胆小,若是离了我,怕是饭都吃不下。”

  范朝晖也不看她,只闭目沉吟道:“可是你也要为谢世子想一想。他娶了你,会愿意养着别人的孩子?”

  谢顺平忙道:“岳父放心。绘懿心善,就是别人的孩子,她都视若己出。小婿十分喜爱她这一点。就让含霜跟着她嫁过来吧,小婿一定待含霜如亲生女儿一样。”

  范朝晖睁开双眼,望着谢顺平含笑道:“贤婿如此大度,本王自不会亏待你。不过含霜到底是绘懿领养的孤女,当作己出实在不妥。——也罢,就说是绘懿母家的远房亲戚,跟着绘懿姓程就是了,以后叫你们姨父、姨母就可以了。”

  谢顺平哪有不应的?——当下赶紧连声赞好。

  绘歆看了看满脸喜色的谢顺平和满脸娇羞的绘懿,心里一下子沉到了谷底。

  则哥儿在旁看见绘歆的样子,不由一晒,只腹诽这个长姐,实在是正统到有些迂腐了。又想起娘亲当年给他讲书的时候,说人都是生于忧患,死于安乐,真是一点都没有错。

  当日长姐未嫁在家时,范家的情形比较复杂。她时时谨慎,处处小心,谋定而后动,后发而先至,实是极为出色。等嫁到了谢家,谢顺平看在范家份上,将她捧到天上,处处顺着她,无人能同她争风。好日子过多了,她自然就懈怠了,行事做人也粗糙了许多。出了大事,只知持匹夫悍勇,不肯多动动脑子,如何求得万全之策,既能解了她娘亲的困局,又能不让她爹伤心。

  则哥儿知道在大伯父心里,自己这个大姐的位置,跟自己都差不离。可是这个大姐选择完全站在她娘那一边,当然将大伯父的心也伤得透透的。

  女子嫁了人,要想在婆家有地位,光自己能干是不行的,还要有娘家人的支持才真正能站得住脚。

  大姐此举,真是极不明智。

  大伯父如今将二姐也嫁到谢家,就是在明明白白告诉她,她已经失去父亲的欢心了。

  这边都说完了话,范朝晖就道:“则哥儿和绘歆都去给王妃跪灵去。绘懿留下来,我还有话要说。”

  谢顺平见没有提到他,正不知如何是好,却见绘歆幽怨地看了他一眼,他便马上过去扶着绘歆,一起出去灵堂跪灵去了。

  则哥儿在风存阁的楼下看见安家的一行人都在那里坐着,便赶紧过去行礼,又大声叫了“舅舅、舅母”,十分亲热。

  安解弘见则哥儿已是长成了大人样儿,觉得十分欣慰。

  张莹然也拭泪道:“若是妹妹亲眼见到则哥儿这样儿,不知有多开心。”

  则哥儿马上过去帮舅母拭泪,又安慰道:“舅母不要太过伤心。我娘是去了一个更好的地方,以后说不定还能再做亲戚呢。”

  安解弘就给则哥儿引见了自己家的人。

  则哥儿便对安解宜行了礼,叫了声“小姨”

  安解宜红了脸,喃喃地拿了一个荷包递过去,道:“我没有准备礼物……”

  则哥儿知道是小姨给自己的见面礼,就郑重地接过来,道:“多谢小姨。”又夸了两句“小姨的针线活做得真是好,比我娘强多了。”

  安解宜的脸更红了。

  安解弘本是很难受,如今被则哥儿的插科打诨也逗得有些开怀,只在他头上弹了一下,道:“你这小子,你母亲新丧,你就不能正经点儿?”

  则哥儿正色道:“我娘不是那等迂腐女子。她以前就说过,若是她不在,我只要快快乐乐地活着,就是孝顺她了。”

  一席话说得安解弘和张莹然又红了眼睛。

  则哥儿便一手揽着舅舅,一手牵着小表弟浩哥儿,往灵堂方向去了。

  谢顺平扶着绘歆走在后面,盯着则哥儿的背影看了许久。

  风存阁二楼的偏厅暖阁里,就只剩下范朝晖和绘懿。

  绘懿不知爹爹为何要将她单独留下,便有些惴惴不安。

  范朝晖端坐在上首,看了绘懿半晌,才低声问道:“那含霜,是不是你的亲生女儿?”

  绘懿一听,吓得从椅子上摔下来,跌坐在地上。

  她抬起头,颤抖地问道:“爹爹何出此言?”

  范朝晖嘴角微翘了一下,轻声道:“你母亲亲口对我说的。”

  绘懿的脸一下子变得雪白,颤声问道:“爹爹……爹爹……都知道了?”

  范朝晖脸上恢复了古井无波的状态,缓缓地道:“我当然都知道了。你母亲给我说完,就自尽了。——你也知道,出了那种事,没有谁,还能活得下去。”

  绘懿瘫在了爹爹的脚边,低下头,用手蒙住了脸,泣道:“我不想死……”

  范朝晖伸出手去,在绘懿头上轻抚了一下,叹息道:“你是我女儿,我当然舍不得你去死。”

  绘懿听了这话,觉得有了一线生机,就忙抬头看着爹爹道:“爹,我不是大姐。我知道,只有娘家,只有爹爹和三弟则哥儿,才是我在谢家的安身立命之本”

  范朝晖看了绘懿半晌,才有些赞许道:“你自小就比你姐姐聪明,我果然没有看错你。”又道:“我嫁了你过去,却不是让你去跟你姐姐做对的。——你明白吗?”

  绘懿半张了嘴,有些迷惑地摇了摇头。

  范朝晖望着窗外的天空,似是自言自语,又似是在对绘懿说话,道:“谢家家世庞大,能人也不少。现在谢家各房,似乎都以长房马首是瞻,听话得很。若是能有人,将谢家的水,搅得混些,让他们不能拧成一股绳,甚至能从内里乱起来,就再好不过了。”

  正文 第二百七十八章 新人 下

  ※正文3074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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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绘懿听了爹爹的话,不由有些心惊肉跳,只轻声道:“可是谢家,到底会是我的夫家。若是谢家不好了,我……”

  范朝晖嗤笑一声:“夫家?说得倒亲热,你还没有嫁过去呢。——果然是女生外向。”语气十分萧索。

  绘懿有些脸红,只低声道:“女儿不敢。只是姐姐心里只有谢家和姐夫,爹爹想也是知道的。”

  范朝晖点头,有些无奈道:“这也得靠你去劝劝你姐姐,不要执迷不悟,为他人做嫁衣裳。”

  绘懿沉默半晌,道:“姐姐帮着谢家,未必是为他人做嫁衣裳。”又鼓起勇气,看着范朝晖道:“爹爹那年灭了慕容家,也是祖母的娘家。祖母如何跟爹爹说来着?”

  范朝晖看了绘懿半晌,倒是有些对她刮目相看,就道:“你还真是变了不少。”

  绘懿苦笑:“爹爹不知我在那傅家村,都过得什么日子……”话音未落,已是哽咽起来。

  范朝晖叹息道:“你放心,这个仇,我一定会给你报的。那傅家村的人,一个都跑不了”

  绘懿这才觉得好受些,拭泪道:“女儿就多谢爹爹成全。”

  范朝晖摆摆手,继续对绘懿解释道:“你想到祖母,确实有几分道理。可是你有没有想过,我灭慕容家的时候,你祖母已经是范家的太夫人了。她的亲生儿子,是范家的族长。她在范家的地位,就是不要娘家,也无可动摇。这种时候,夫家的利益,跟你祖母的利益,已经融为一体。且对你祖母那种地位的人来说,已经无所谓夫家和娘家了,只有儿子的利益。”

  “而你姐姐现在在谢家,不过是世子妃。谢家嫡系又多,能人也不少。谢顺平不过是占了嫡长的光,他的才干,其实并不是谢家最强的。你姐姐的儿子也还小。她根本就离不开娘家的支持。”

  “若是她现在有本事做上谢家的太夫人,我立刻出兵帮她立她的儿子为象州王。——可是你觉得,你姐姐有可能马上做谢家的太夫人吗?若是不能,你姐姐辛辛苦苦帮了夫家,来跟娘家做对,等把我们范家弄垮了,你以为你姐姐,还能稳稳当当地做她的世子妃?你以为她的儿子,还能顺顺利利地活到成年?”

  绘懿觉得有些道理,可想到谢家的情形,又忍不住道:“可是我在谢府住的这些日子,看见姐姐的婆母,对她是真心疼爱,甚至比娘都……”

  范朝晖摇了摇头,笑道:“看来你还是不了解谢家。——我的话也说得够了。有些话,你可以转告你姐姐。她是个聪明人,自然知道取舍。”又顿了顿,“如果还是想不通,要一意孤行,也不过是个糊涂人。——我也用不着再替她操心了。她大了,翅膀硬了,一心为别人着想,也由得她。”

  绘懿忙道:“爹爹放心,女儿一定会说服姐姐。”又补充道:“就算姐姐不主动帮着我,至少也不会给我添乱的。”

  范朝晖点点头,道:“做大事者,不拘小节。你为我范家立了功,以后自然不会亏待于你。——你只要在谢家内院做得了主就行。至于外面的争战,就不与你相干了。”

  绘懿还是有些迟疑,“谢顺平,到底是我们姐妹的夫君……”

  范朝晖起身走到楼梯口,就要上楼去,只丢下一句话:“也不是让你兴风作浪。只是见机行事,不让谢家太平顺而已。就算谢家有什么事,你是我范朝晖的女儿,还怕不能全身而退?”又回头道:“你不会有你姐姐‘好女不二嫁’的迂腐念头吧?”

第二百章 隐忍2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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