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8 章

  沈行打了个喷嚏,毫不意外地发现自己发烧了。

  前几夜他都睡得不安稳,夜夜梦到花海的事,偏偏初秋昼夜温差大,他每每午夜梦回,便坐在床上发呆,然后穿着单薄的睡衣,起身去用凉水洗脸。

  完全是自作孽。

  沈行搭乘学校安排的公交车回了出租屋,安顿摆放好行李,便准备去孟闲家,临行前实在受不住了,便吞了颗退烧药,继续打着一把黑伞在狂风暴雨里前行。

  头越来越重了。

  沈行差点站不住,他身形本就瘦弱,在这样“毁天灭地”的风雨里,格外地难以平静。

  又是雨,又下雨了。

  沈行隐隐约约看见有个人走了过来,那人穿着一身风衣,长腿在风衣下摆处若隐若现。

  待更近一些了,那人脸部的轮廓便越发清晰。

  沈行少有的因为一个身影而感到心头一颤。

  孟闲是第一个。

  孟闲走近,问了句:“怎么不回微信,天气这么差,我不是让你别来了吗?”

  孟闲话里带点愠怒,但更多是心疼。

  “我……”

  沈行话没说完,觉得眼前一片白——

  他就这么晕了过去。

  孟闲抱着沈行回来的时候,洛复已经躺在沙发上昏昏欲睡,他本是在孟闲这躲避家里安排的相亲,下雨了也就一直留在这,见孟闲急匆匆出门了,于是雨停了他也没走,他就是想看看孟闲出去能不能把人拐回来。

  孟闲把沈行放回床上的动静有点大,洛复迷迷糊糊醒来就听见孟闲卧室的床疑似在发出什么声音。

  他一个鲤鱼打挺翻身起来,推开门就看见孟闲正弯着腰,看着床上的人,而床上那个,也只能是沈行了。

  洛复走近问:“他怎么了?”

  “不知道,我去叫家庭医生来。”孟闲出门倒了一杯热水进来,便看见洛复抬手想要摸沈行的额头。

  “别碰他。”孟闲走近推开了洛复的手,接着说:“好像发烧了。”

  洛复吹了声口哨:“至于这么护着吗?就算他是弯的那我也威胁不到你啊。”

  孟闲开门的时候发现洛复要碰沈行时,他第一个念头就是千万别让洛复碰着,以至于嘴快直接说了出来。

  他自己也想不清楚,他好像从来默认除了自己谁也不能碰沈行。

  谁都不能。

  他不是一个占有欲特别强的人,对于刚才的古怪的如同“直觉”的动作,他有些想不通。

  碰上沈行,他的“直觉”还真是多。

  “我从来就没这么想过,总之你暂时不要碰他。”孟闲道。

  “你过去的时候发生了什么?”洛复看着沈行通红的双颊疑惑道:“我看他这面色怎么像是喝醉了。”

  孟闲回忆他刚刚看到沈行时,对方迷迷糊糊像是没睡醒一样的眼神,他低头把额头贴着沈行额头。

  洛复整个人往后退大步,撅着嘴看着这一出双标大戏。

  额头相抵时,孟闲感觉到对方的呼吸明显加重了,像是能感受到有人和自己肌肤相亲而反抗一样,正当孟闲想要离开时,他忽然发觉沈行的呼吸已经渐渐舒缓。

  孟闲心里疑惑更甚,他就保持着这样的姿势,渐渐的把手移到对方的手上,想象中的痉挛颤抖并没有出现,沈行甚至还动了动手指想要回握。

  为了防止对方醒了之后尴尬,他缓缓起身。

  刚才那种感觉太熟悉了。

  闲想,就如同已经额头相抵亲昵呓语过无数个日夜般,那样的反应……

  “孟闲?”洛复问道:“你在想什么?”

  “我……”孟闲的声音被敲门声打断,孟闲道:“应该是医生到了,我去开门。”

  “不用了。”

  站着的两人寻着声音看去,发现沈行不知何时已经醒了。

  沈行说:“我没事,让医生回去吧。”

  洛复连忙开口:“你的脸……”好红。

  “好。”孟闲果不其然,迅速背叛组织。

  洛复:“……”所以我操个什么心,怕是闲得蛋疼。

  医生走后孟闲把之前放在床边的热水递到了沈行手中,沈行皱了皱眉没说什么,也没伸手接,他的手像被固定在了被子上。

  洛复感觉空气有些窒息。

  就在洛复准备开口匀匀这尴尬的气氛时,沈行抬了手接过了杯子,接过时状似不经意地碰到了孟闲的手。

  孟闲知道沈行在想什么,如今杯子已经被完完全全的安全传递到了沈行手上,对方已经有答案了。

  “我应该是发烧了。”沈行解释到,“不过现在留了些汗,应该好了,你去找我的时候,我不太清醒。”

  这话的意思就是我说了什么都是我不清醒的,我让你带我回你家,也不是我要有意勾引了。

  孟闲了然于心,所以并没有追问,这时沈行继续补充道:“天气不大好”

  洛复的声音响起,调笑着问:“怎么弄发烧的?”

  沈行头也不抬,把头埋在杯子里反问道:“关你什么事?”

  不知道是不是孟闲的错觉,他觉得沈行说这话语气格外不善,怕是对洛复有什么意见。

  洛复惯会察言观色,他虚虚地哦了一声。

  “你还回去吗?”孟闲问。

  同时孟闲忽然起身,身上很自然的前倾,沈行心中警铃大作。

  不远处洛复不知道从哪掏出一瓶矿泉水,就这样扔到孟闲手中,矿泉水在空中划出一道美丽的弧线。

  孟闲坐下。

  “……”

  沈行转头想看看外面的天气,然而窗帘却拉得紧紧的,严丝合缝的盖住了外面的景色。

  沈行无奈的回头,然后他不可避免的看见了孟闲的脖颈,对方正微仰着头喝水。

  沈行看着对方的脖颈,忽然想起那天酒吧里对方也是这样,渐渐的不知怎的面前骤然浮现某个炎热的盛夏,某个人沾了水珠的脖颈。

  他觉得他可能是一直到现在都没清醒,不然怎么会萌生出这样奇异的想法,明明是两个完全不一样的人。

  玫瑰花就玫瑰花,巧合就是巧合。

  怎么可能面前这个花花公子就是自己的哥,他可完全不知道他哥是这样的身份背景。

  沈行不知道洛复一直盯着自己,每个细微的面部表情都被洛复尽收眼底,看见那个一瞬间的失神,洛复饶有兴趣地挑了挑眉。

  沈行没有离开,一来外面天色已晚,他并不是很想回去,回去也是一个人待着。

  他此刻已经洗漱完毕,身上穿着据孟闲所说是没有穿过的备用睡衣,但是他觉得这衣服孟闲穿过。

  他觉得有时他的某些想法可以纳进矫情的范畴,每时每刻他的脸上都明晃晃的写着:“我想一个人待着,别来烦我。”

  但实际上要是真有个他不讨厌的人来烦他,他可能还会欣喜一阵子。

  他心里是绝对不会承认自己是欣喜的。

  他没注意到怎么孟闲就变成了“他不讨厌的人。”

  “孟闲。”先开口的竟是沈行,他说完名字低头不知道想了什么,接着说:“你是真心的?”

  沈行一记直球打得孟闲猝不及防。

  孟闲第一次这么手足无措,感觉目光怎样放都不好,他想低垂下来,但忽然一想,这样怕是显得心虚。

  他直视着沈行,嘴唇动了动,道:“真心。”

  沈行凑近,脸几乎要与孟闲相贴,孟闲能感受到对方身上丝丝高烧未退的灼热气息。

  沈行:“证明?拿什么证明你是真心的?”

  开始孟闲可能还会认真思考如何回答这个问题,但如今孟闲看沈行的戏谑的神色,心底凉了三分。

  根本就不是直球,打来的原是一颗涂了黑白油漆的□□,“呼”的一下喷发出障目的白烟,缓缓归于平静。

  孟闲想对这个问题避而不谈,因为他知道对方根本不关心这个问题的答案。

  但他还是学着老套连续剧里的说词,一字一顿地讲给沈行听:“我把心挖出来给你看。”

  一片寂静。

  洛复不知何时已经离开,还贴心地带上了门。

  在这个封闭的小屋子里,两人的呼吸都格外急促。

  “我,我去复习了……”沈行小声说着,下床,到了门口,忽然停下来。

  孟闲会意:“出门直行再右转是书房,门口有盆黄玫瑰。”

  又是黄玫瑰吗?

  沈行魂不守舍地回答:“谢谢。”

  孟闲担忧的看着对方一步一摇的背影,终是没忍住追了上去,往对方手里塞了药,说:“别学太晚。”

  沈行到了书房根本什么都没看进去,他走到窗边拉开了窗帘,外面的花沐浴在月光里,平白染上了丝丝圣洁,黄色的花瓣被皎皎明月打得透亮,沈行在窗边发呆。

  他想起有一次他哥和他一起出去玩,在旷野里碰上了一片玫瑰花园,那是黄色的玫瑰花,很漂亮,但不如他现在面前的这一院子漂亮。

  当时他喜欢想摘,他哥却阻止了他,并承诺以后也送他一院子,后来沈行才知道。

  那片花海是杏子巷里一个男大学生给他的初恋女友种的,后来他们分手了,那花海也被铲平了。

  真是可惜呢。

  沈行揉了揉眼,才发现里面已经湿润。

  孟闲的花是为谁种的,如果是给初恋男友,给别人,那什么时候铲平?

第 1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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