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温书不是坐以待毙的性格, 她躺在床上想了半天没想通，便直接订了A市到B市的机票。
她想她得回趟家。
好巧不巧, 刚到机场还没等登机, 就接到了温习打来的电话。
“明天一起吃饭。”
“不太行。”温书婉拒。
没等她解释原因, 温习就透过她那边的背景音听出她在机场，疑惑了声：“你去机场干嘛？”
“我, 我回家。”
“嗯？”温习的语气听来很危险的样子。
温书被这么一问也有些心虚，强装着淡定：“怎么？现在连我回个家都不行了？”
“也不是不行。”温习默默在心里吐槽, 她妹妹这个半年都想不起要回趟家的人怎么会突然想回家, 这里头肯定有事。
心里这么想，嘴上却不这么说，只道：“那你就回去吧, 多陪陪爸妈。”
温书应了, 刚要挂电话，又听对面敏锐问了声：“你这个小助理这几天不用上班吗？”
夏凌最近风头正盛，按理说她这个助理不该这么清闲才是。
“我辞……我请假了。”
温习眯了眯眼睛，没再说什么, 惯常嘱托了她几句就将电话给挂了。
等温书抵达B市，天已经蒙蒙亮了。
她随手拦了辆出租，报上家里的地址后窝在后座看着窗外的天空发呆。
温书还是觉得神奇。
她很仔细地回想了过去，她发现她对高中时候的夏凌真的一点印象都没有，甚至夏凌不提，她都想不起班上有她这么一号人。
她高中生活不算美好，人际关系也不太行, 唯一用心经营过的也只有天台传信这事，可惜最后也不了了之。
这实在称不上一个美好的回忆。
毕业就当解脱，进入大学后，她确实没多去回忆这段往事。
高中时候的夏凌是怎样的呢。
温书想起上回网络上发酵的那些传闻，点开微博重新回顾了下。
首先印入眼帘的就是那张颇为刺眼的高中照片。
夏凌一身蓝白色的校服，松松垮垮套在发育不良的瘦弱躯壳上，面色蜡黄，双目无神，正一脸无措的看着镜头。
原来夏凌说她那时候不起眼，是真的不起眼。
温书当时还以为她只是谦虚，毕竟她无论怎么也想不到如今光彩照人的夏凌过去会是这副模样。
再往下翻，又看到当初那些乱七八糟的爆料。
学习落后分子，远近闻名的校霸，经常逃课打架，还因打架被学校开除之类——
即使温书对夏凌印象全无，她也知道事实并不这样。
小纸条外的她，是那样美好。
温书憋着一口气，先将那张高中照片保存了，又在某几条诋毁夏凌的微博中愤愤敲字：你知道个屁！
做完这一切，她掐灭手机，久久不能平静。
温书一进门，正坐在餐桌上吃早餐的温之州一愣，放下手里的报纸：“坐出租回来的？”
“嗯。”
“我让老张去机场接你了你没看见？”
“啊？”温书反应过来：“姐姐和你们说了我要回来吗？”她想来想去只有这一个可能。
“嗯。”温之州捡起手边的报纸，似随意问道：“饿不饿？一起吃点？”
“不了不了。”温书摇头，在她爸的眼神拷问下默默补充：“我先上楼补个觉，睡完觉再吃。”
说着也不等她爸点头，温书逃也似的上了楼。
她爸就爱管着她的一日三餐，这种到点了不吃饭的行为在他眼里就是不健康，要再等，估计他就得说出吃完再睡这种话了。
温书不想再等。
她回到自己房间，没像之前说的那样去床上补觉，直奔卧室最里间的小储物房，将简易书柜顶端的实木盒子取了下来。
刚想抱到沙发那儿再开，萧晴推门走进来，她还穿着睡裙，身上只披了条丝巾，像是才醒，笑着冲她张开手臂：“我家宝贝回来啦？”
温书有些尴尬的放下盒子，腼腆地去抱她：“妈妈。”
等抱够了，萧晴这才放开她，和她一起走到沙发那儿坐下，盯着那个盒子问：“回家就是为了这个？”
她刚在楼下听老头子说女儿去补觉了，没忍住还是想来看看她，却发现本该在补觉的宝贝女儿竟在捣鼓这个盒子。
她难免联想到昨晚温习和他们说的温书回家可能为了什么事——
温书点头：“嗯。”
“我没记错的话，这里头都是你收到的情书吧？”萧晴稍回忆了下。
盒子大概是初中有的，是她偶尔有一次开门，撞见温书正将信封一类的东西放进盒子里，好奇问了声，这才知道她会有将别人给的情书留下来的习惯。
她那时还担心女儿是有了虚荣心，想要借此证明有很多人喜欢自己之类，结果温书却说：总归是别人的心意，扔掉或者烧掉都太没礼貌了，还是留着，就当作青春的回忆。
温书再度点头，已经有点害羞了。
连夜坐飞机回家就为了翻情书，这事还被她妈妈撞破，她脸都快烧起来了——
“行吧，你慢慢看，妈妈再去补个回笼觉。”话落，萧晴在温书的侧脸上亲了一口，回房了。
温书摸着脸颊处温热的吻，伸手打开了那个盒子。
信封花花绿绿的，形状还千奇百怪，温书随手拾起一个折成心形的，左右翻看了下，没看见署名，打开了。
——你好可爱，做我女朋友好吗？
“……”
温书记得能进这个盒子的情书，都是放在她抽屉或者塞进她书包的，这种连署名都没有情书，做个鬼的女朋友啊？
纸条已经被她打开，她也不会折心形，只能搁在一边，继续在盒子里翻找。
有署名的已经被她挑出来，温书把没署名的那几封一一拆开读了遍，没一封像是夏凌会给她写的情书。
不过通读几封情书下来，温书发现被人一直夸的感觉还挺好。
信里面要么夸她漂亮，要么夸她可爱，反正就是将她身上有的没的优点夸得天花烂坠，夸得她都害羞惭愧。
翻完了未署名，温书又去翻那些署了名的情书。
多看了几封，原本高涨的热情就消退了，甚至看到最后，只是一扫末尾的名字不是夏凌她就没再往下看。
上眼皮和下眼皮还在打架，温书有些困倦，兀自往后躺倒在所有被她摊开的情书里，有些苦恼地闭眼想着，她好像没收到夏凌的情书啊？
等到温书再醒来，身上不知被谁盖了床毯子，她几乎是惊坐起，扫了眼周围被她摊开的各类情书，脸又是一红。
又被抓包了——
按了按酸胀的太阳穴，温书老老实实坐起来，将那些情书一一放了回去。
下楼觅食时，温书随意扫了眼窗外，发现她妈妈正和一群富家太太在凉亭那儿喝下午茶，不知在说着什么，还挺开心的样子。
温书谢绝了家里阿姨要给她做饭的请求，随便去找了点吃的，端去餐桌那儿了。
一边看，一边刷手机。
夏凌不知在忙什么，仍没有回复她那条消息。兴许不是在忙，可能只是不想回。
温书有试着站着夏凌的立场去理解这所有的事，她发现她根本做不到。
她自己这边都一团糟，更不要说站在夏凌的立场。
刚塞了个鲅鱼饺子，那群富家太太就进来了，看着餐桌上吃饭的她一愣，俱看向萧晴。
萧晴大大方方走过去，揽着温书的肩膀，隐有骄傲：“我家老二。”
温书也不明白她这个才醒，邋里邋遢饿虎扑食的模样是怎么让萧晴女士感觉到骄傲的，但夸奖从四面八方涌来，她还是一一笑纳了。
许是看了一上午情书的缘故，面对这些不太走心的夸奖，也不觉得脸红了。
就是有些烦恼。
她妈妈这一公开，她以后的日子可能就没那么逍遥。
很快那些阿姨就自觉退场，萧晴坐在温书身边，撑着手臂看她小仓鼠似的一点一点往嘴里塞，笑了声：“吃慢点，我又不和你抢。”
“我饿了。”温书嘴里塞着食物委屈巴巴答。
等温书吃完，萧晴这才开口：“刚刚那些阿姨要给你姐姐介绍对象呢。”
“啊？”
“我没答应。”话落，萧晴又看了眼温书，似是苦恼又似是伤感说了声：“原来不知不觉你们俩都长这么大了。”
温书一惊，又听她问：“妈妈刚才那么说你不生气吧？”
“我生什么气。”
萧晴女士似乎有些委屈了：“总感觉你一直不太想承认是我女儿的样子。”
温书无奈笑了：“我哪有。”
“明明就有。”
温书没辙，喝了口水之后随口说着话：“你刚刚介绍我的时候是不是还骄傲了？”
想想她这模样就觉得违和，她小声嘟囔了句，“有什么好骄傲的嘛。”
“我女儿这么优秀，我怎么不能骄傲了？”
温书下意识答：“姐姐才是优秀啊，我不太……”温书在萧晴女士严肃的眼神中默默噤声。
她沉默盯着她，也不说话，气氛逐渐变得焦躁。
终于，萧晴问了出来，像在自责：“你一直不愿回家，是觉得自己不够优秀？”
温书忙否认：“不是，哪有这样。”
温书被她妈妈又委屈她又心疼她的眼神看得快急死了，忙答：“我没有，而且我哪有不愿回家。”她紧张看向她。
僵持了一会儿，萧晴才似顺着温书给的台阶下了，默默她的头：“没有就好。”
温书极认可地点头，才松口气又听她问：“上午怎么拆了那么多封情书？是要找哪个人给你写的情书吗？”
温书眨眨眼，哑口无言，只得焦躁舔唇。
偏偏萧晴不打算轻易放过她，撞撞她的手臂，一脸兴味等着她的回答。
“妈～”温书无奈撒娇。
“唉，女儿长大了，很多话都不和妈妈讲了。”萧晴似惆怅起身，恰好看见温书摆在餐桌的手机亮屏，下意识看过去。
简洁明了的聊天界面上只有两行字：
——你还生气吗？
——我生什么气。
她眯了眯眼，不乐意了：“有人竟然敢生你的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