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拷问（下）（一更）

　　珀莎想要张开嘴大口大口地呼吸，可她觉得纳吉尼那时不时流动着的肢体实在是让人窒息，她甚至不敢动弹，眼睛失去视野之后，其他的感觉便进一步扩大，不管是蛇类在皮肤上滑过还是丝毫的风吹草动，世界仿佛就剩下她孤身一人，其他的声音又太嘈杂。

　　“我、我说。”她屈服了，声音还有些沙哑，“等魁地奇世界杯结束之后，魔法部的国际魔法交流合作司和魔法体育司就要联合让‘三强争霸赛’复活，这、这个行动已经得到了魔法部部长康奈利·福吉的首肯，他们认为已经有足够的手段和经验……去制、制止学生死亡的恶性-事件，而三强争霸赛历来都是十分吸引人的传统活动……”

　　“这么说，霍格沃兹必定是参赛的。”伏地魔问，“剩下的两所学校，依旧是布斯巴顿和德姆斯特朗？”小矮星也赶紧表态，“没错，主人！我当时也是这么想的，可这个消息对我们来说并没有用……”

　　“住嘴，虫尾巴。”伏地魔的语气又重新变得冰冷了，“有没有用是由我来决定的，而不是你那比鸽子还要小的脑容量……你难道忘记让你身败名裂地逃过来的那些人和事了么？霍格沃兹是邓布利多的大本营，还有那个小鬼……哈利·波特也在那儿……”

　　“是、是的，伟大的黑魔王，波特家的小崽子……”小矮星不知为何停顿了片刻，“哈利·波特就在那儿，正是他和小天狼星，让我不得不变成真正地沟里的老鼠。”他突然暴躁起来，“让我来给这个女巫施遗忘咒！我一定不会让您失望……”

　　“信息的碎片还没有完全得到，别急，虫尾巴，先把你的魔杖收回去——不，或许还不用收回去，我还有用……我能看到你，女巫，你很混乱，难道曾有人把你的脑子搅得稀烂？它们都变成一块一块的了。即使现在我们知道这一届的三强争霸赛由霍格沃兹主办，我们也没有办法进去，找不到机会……”

　　“你还知道些什么，女巫？”他看到珀莎摇了摇头，“没什么、没什么要紧的事情了……”

　　“可我觉得你该知道更多。”伏地魔冷酷地道，“即使你只是在魔法部混吃等死……小矮星，继续用钻心咒。”小矮星打了个冷颤，颤巍巍地把魔杖举向珀莎：“不！不要！求求……”珀莎的尖叫声掩盖了小矮星的“钻心剜骨”。

　　又是那仿佛将烧红的烙铁贴在神经上后发出的惨叫，小矮星不能移开视线，他即使曾经炸死过一条街的麻瓜，但那并不是当时的他想要达成的目的，他只是想要甩脱小天狼星的追捕，然后趁乱逃之夭夭。即使他根本不在意那些麻瓜，甚至是珀莎·乔金斯的死活，但近距离亲眼目睹、亲自实施刑罚给人的冲击完全不同，而他只是一个迟钝而愚蠢的男巫而已，没有像是黑魔王或者麦克斯那样的魄力去直视他人的悲惨。

　　绳索很结实，珀莎不停地扭动着，那些绳索将她的皮肤勒出一道道血痕，绳子周围也沾上了淡淡的血色，珀莎更加放肆地扯开嗓子尖叫，她迫切希望能有一个人从天而降，至少能有人听到她正在受折磨，然后解救她。

　　这次的钻心咒停下后，珀莎整个人就像是从血水中捞出来的，她的皮肤出现了大大小小的破口，流出来的血把她的皮肤抹上了一块一块的血污，她的嘴唇因为极度扭曲的痛苦撕破了，红肿的嘴边不停地渗出红色的唾液。简直有点像是在吐血了。她的头发全部散开，劈头盖脸像个疯子一样，她哭叫着，对着寂静的天空低声喃喃着求饶和救命。

　　纳吉尼在小矮星准备折磨她的时候就偷溜了下来，因为珀莎的挣扎可能会弄伤它，但等这次停止之后，它并没有像之前那次一样马上缠上去，而是在珀莎周身环绕，那猩红的蛇信只会偶尔打在珀莎流血的伤口上。

　　“我说、不论什么都行，请、求求你听我、听我说……”接下来她开始胡言乱语，一会儿开始说些办公室里的无聊事情，一会儿又说哪个部门的哪对年轻巫师开始眉来眼去，但伏地魔对这些琐碎的事情半点兴趣都没有，“看来你还想要和我耍滑头？”珀莎的身体因为这句话猛地僵住了，小矮星甚至能模拟出她脑袋里的思想。

　　如果她不能说出对黑魔王有用的信息，他不会对她客气的，这两次的钻心咒，黑魔王虽然都在旁观，可从他事后两次的平静语气来看他根本不在意珀莎的死活，就算她因为承受不住被折磨疯了，对黑魔王来说也不痛不痒。

　　“我知道！我知道的！请再让我、再让我想想……”强烈的求生欲望驱使着珀莎绞尽脑汁地回想，她拼命地想着她知道的一切秘辛，可头脑里却是一片空白，仿佛一切该有的和不该有的记忆都全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给擦去了。

　　她突然困惑起来，她的记忆力难道是这么差劲的么？可在她的印象里，她应该要有着更好的记忆力才对……“我的耐心很有限，女巫。但我有足够的时间，你想要得到你想要的，就最好别有所隐瞒。我们还有足够的时间来探索钻心咒的极限……我身边可有人知道怎么对一个巫师用刑最能让他感到痛苦……”伏地魔淡淡地道，那仿佛是一个事实，而不是威胁。

　　“让我帮你再回想回想，虫尾巴。”“可、可是主人，再这样下去她崩溃怎么办？”小矮星不停地擦着汗，就像是他站着的地方不是阴森凉爽的森林深处，而是炙热的烈日之下。

　　“崩溃，那又如何？你只需要把握好程度，让她能够清楚地回忆起那些珍贵的记忆……”

　　小矮星不敢反驳他，咬着牙轻声道：“钻心剜骨。”第三次珀莎的喊叫声并没有之前的那么大，但是很嘶哑。她的嗓子就像是开裂了，珀莎仿佛变成了一只从水里被捞上来之后却只能在草坪上挣扎的鱼，大张着嘴眼球暴凸，像是要挣脱出两个眼眶。那绳索深深地陷入肉里，小矮星甚至看到了皮肉之中的一抹白色，她挣扎得太厉害了，就连身体的疼痛也无法盖过那股烧灼灵魂般的疼痛。

　　“好，停。”小矮星跪坐在地，大口地喘着气，他觉得自己的神经也像是被放在火上灼烧，这一部分是因为他尚存的人性，另一部分则是他有些透支的魔法力量导致的。他没有天赋，毕业时的成绩也并不十分优秀，这导致他极度自卑，只想要依附在他人的阴影里。

　　伏地魔耐心地等待了一小会，直到从珀莎的嘴里挤出一句话，“记、记起来了……克劳奇、克劳奇先生他……”“克劳奇，我对这个姓氏有印象，那是一个对我很崇拜的小家伙，还小，但很有天赋，很聪明……”伏地魔轻声道，“但你说的肯定不是那一个，对吗？”

　　“巴蒂·克劳奇？”小矮星睁大眼睛，“我当时寄住的那户人家的家长就在魔法部工作，他竞选魔法部部长失败之后就被迁到了国际魔法交流合作司，在当时他可是个不折不扣的强硬派，野心勃勃——他这样的人会怎样？”

　　“他把……他没有审判……我听到了，有什么在和那家养小精灵说话……骗了所有人。我发现了他的秘密，他抽出魔杖，指、指着我……啊啊啊啊啊！”她不停地拿头去撞地。

　　小矮星吓了一跳，扑到珀莎跟前，“不要激动，小矮星。她曾被人施过一个威力很大的遗忘咒，现在只是因为你的钻心咒，那些被遗忘的过去全都一股脑地回来了而已。”伏地魔的态度自然极了。

　　“他、巴蒂先生……不，我不会说出去……他没有审判、儿子、关在家里，夺魂咒……哈、哈，我不该、我不该去探个究竟，邓布利多教授……警告过……”珀莎的语气渐渐虚弱，伏地魔的声音兴奋起来，“小巴蒂·克劳奇？一直跟在贝拉他们身边的小家伙，聪明、冷酷，但又谨慎，一个优秀的食死徒……老巴蒂没有审判他自己的儿子？”

　　“他审判了……丢进、阿兹卡班，但儿子、在家里，藏起来，小精灵在照顾……”珀莎抽搐着，她的眼神呈现出极度迷茫的色彩，只是一个劲的、不自觉的往外面蹦词语，但渐渐地却能将这些东西拼成完整的画面：国际魔法交流合作司的现任司长巴蒂·克劳奇将自己在食死徒审判中被判有罪（其中的许多起审判都是由他一手推动并判决的）的儿子小巴蒂·克劳奇亲手丢进了阿兹卡班，可后来他儿子却被珀莎发现一直被藏在家中，看上去像是中了夺魂咒，平时由家养小精灵看护。

　　“这是个很不错的消息，虫尾巴。”伏地魔的语气听上去平缓多了，甚至带上了愉快的感情。“她看上去已经不知道其他的东西了。”小矮星试探着问，“那我们是对她施一个遗忘咒然后把她弄走吗，主人？”

　　“不顶用，虫尾巴。她以前已经中过非常厉害的遗忘咒，这咒语对她不会有作用的。”

　　“那、那我们要怎么做呢，主人？”连想都没想，伏地魔冰冷地道：“还用我告诉你么，虫尾巴。马上，杀了她。”

　　第八章 想到还要想那么多章的标题，痛苦（二更）

　　“什、什么，杀、杀了她？！”小矮星拼命忍住还没有宣泄出来的尖叫，“我们没必要做到这个地步，主人！她是魔法部的人，杀掉她的话我们会暴露的！魔法部会注意到他们失踪了一个官员，这会、这会让您陷入危机之中！”他好不容易才想出一个好理由。

　　“别那么胆小，虫尾巴。杀掉这个女人是不会让你那藏在阴影中的长尾巴暴露的，既然你没办法让她活着忘记一切，那就让她的尸体闭嘴。还是你觉得一个正在通缉中的巫师遇上了魔法部官员这件事只是个小笑话？等她回到她的办公室，是会拿这件事当做谈资‘我去走亲戚的时候你猜遇上了谁？那个通缉犯小矮星彼得！’还是会领着一帮杀气腾腾的傲罗向你的藏身之处扑来？”伏地魔打趣地说，“如果你想这么做，我也不用拦着你。”

　　小矮星深呼吸，他时而望着地面，时而望着看上去已经有些痴傻的珀莎，她正倒在地上，眼神空洞地自言自语着。他很抗拒亲自杀人，即使他十多年前曾经制造过一起爆炸，直接炸死了十二个麻瓜。但那些人只是被卷进来，并不是以他的自我意志决定要杀掉他们。

　　视而不见的远程伤亡和眼睁睁看着自己的手上染上血腥，带来的冲击程度完全不同。但小矮星发现自己别无选择，他的主子说得对，他没有退路，要是让珀莎活着回去，等待着他的可不会是亲手寄来的明信片。

　　幸好珀莎已经陷入了自己的世界里，她嘴里不停地说话，听上去像是在向克劳奇求饶，可她时不时又说些无关紧要的小秘密。小矮星想起在霍格沃兹时小天狼星曾对这个大他们几届的学姐做过这样的评价：迷糊而且易受诱惑，但是对于流言蜚语的热情比任何人都强，而且记得非常清楚。她就像是要把脸埋进秘密的垃圾堆里，捡到有价值的东西就欢呼雀跃。

　　抱歉，抱歉……小矮星抬起魔杖，他本来以为自己会被负罪感压垮，却发现当他将杖间指着这个可怜的女人时，心中却生出十分的庆幸来：她的死可以换取他的生，而他还能继续活着，这实在是再好不过了。

　　小矮星握着魔杖的手微微颤抖，他咽了口唾沫，这时珀莎仿佛突然从思维的迷雾中跳出来，眼神又变得清亮起来，她不断地求饶，说自己绝不会暴露小矮星的位置，想让他饶他一命。

　　“阿瓦达索命！”一道绿得冰冷的光从他的杖间射出，打在珀莎身上，她仿佛凝固了一般，再也不动了，只有那大睁着的眼睛里，恐惧也凝结成冰。

　　“呼、呼……”小矮星看着自己的手，那只握着魔杖的手刚才夺走了一条生命，但它突然不再颤抖了，一点也不，他能够很平稳地呼吸、平稳地握杖。小矮星的嘴巴咧出很大的一条线。

　　“别兴奋了，虫尾巴。我还有很多事情需要你来做。”伏地魔冰冷地打断了他想要大笑的激动，“是的，主人！”他下意识地应和，“可我不知道您在哪里，主人。”

　　虚空中传来一声叹息，伏地魔大概也为小矮星的行为感到无奈了，一抹苍白的、凝实的气体从某个角落里飘出来，它看上去和霍格沃兹的幽灵有些像，但从感觉上却又完全不同。如果说那些幽灵给人的感觉是静止的而安然的，那这缕长着一张可怖的脸的气体，就是不安定的狂暴，这并不是说它本身的状态，而是这种血腥的戾气即使没有实体，却依然能在那双猩红的眼睛看着你的时候，让寒意由内而外地炸开。

　　“主、主人……”小矮星只觉得刚才一瞬间从心中升起的力量感泡沫般破碎了，他就像是被蛇盯上的老鼠，除了瑟瑟发抖以外什么都做不到。他匍匐着跪在地上，直到伏地魔恩准他站起来。

　　“别再说废话了，虫尾巴。我已经等了那么久，终于又等来一个宝贵的仆人。三年前我遇上的那个叫做奇洛的男人让我短暂地共享了他的身体，但该死的邓布利多阻碍了我。所以这次我不需要你的身体，虫尾巴。”小矮星特别明显地松了口气。

　　“这次为了迎接我的复活，我需要一个身体。简易的身体就好，这样我就可以附着在上面，直到我达成目的为止。”

　　小矮星结结巴巴地问：“连这样都可以做到吗，主人？”伏地魔冷笑道，“虫尾巴，你不知道的东西还有很多很多。我不想给你上课，因为这里不是课堂。但我需要你来帮我制作这个简易的躯体，所以我还是不能放弃对你那愚笨的大脑灌输一些知识。”

　　他指挥小矮星在地上用他看不懂的如尼文字画出一些诡异的线条，看上去就像是蜘蛛的网那样，但线条的组成全是密密麻麻的如尼文字。这是一项简单但很繁琐的工作，小矮星做了整整一天，因为他不得不在遇上看不懂的如尼文字时求助伏地魔，而伏地魔也会要他随时改正错误。

　　“很好，准备先到一段落。虫尾巴，现在去把那个女人的尸体给我运过来。”之前珀莎的尸体在伏地魔的命令下，已经用咒语进行了良好的保存，完全看不出已经放了一天。小矮星把珀莎的尸体拖到符文聚集的中心。

　　“你知道吗？要制作单纯的肉体是很轻松的，虫尾巴。”伏地魔在开始之前说道，“但是从没有哪个人能够突破限制，在造人的途中让那东西产生灵魂。人是万物之灵，灵魂捉摸不透、又全是谜题，可最终有个人做到了。”他又闭上嘴一句话也不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