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 眼疾咒

　　通常是在早饭的时间，猫头鹰们会成群结队的穿过礼堂，然后它们会找到各自的主人，把寄来的信件、礼物或是报纸交给它们应该交给的对象。每当这时候，本就热闹的礼堂就会变得越发嘈杂，猫头鹰扇动翅膀时啪塔啪塔的响声和鸣叫时清亮的声音混杂在学生们因为收到信件或惊喜或慌张的喊声中，显得很有活力。

　　佐伊把硬币扔进猫头鹰腿上的那个小圆筒里，这只送信猫头鹰轻轻地叫了一声，便展翅飞走了。光是看到头版的那条夸张的标题和占据了好大一块版面的照片，佐伊大概就知道里头都写了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了。

　　快速地扫过这篇关于三强争霸赛的报道，佐伊除了在某些叙述上皱了皱眉以外，其他时候都保持着一副无所谓的脸色。丽塔·斯基特是个老练的记者，但这并不是说她在报道事实上多有建树，而是在讽刺她很会找事实和夸大之间的平衡点，她很清楚一篇报道若想要登上《预言家日报》就绝不能通篇都是胡言乱语（只有《唱唱反调》才会肆无忌惮地这么做），即使她写得再怎么吸引人，没有构建在事实基础上的报道永远都只是虚假新闻。

　　但这个女人很清楚读者喜欢看什么东西，她总是能平稳地在底线附近游走，却又写出一些极煽情的、动人的文字，仿佛她正在操刀的并不是一篇公正客观的新闻报道，而是一篇曲折婉转的童话故事。“我感动得都要哭了，斯基特直接把波特塑造成了一个悲情主人公，她为什么不去看看莎士比亚的《哈姆雷特》呢。”佐伊又把其他的版面翻了翻，没有找到多少有用的信息，就把报纸就在桌上，继续吃起早饭来。

　　“谁？”卢娜忙着在面包片上涂果酱，她的吃法也很奇怪，明明是甜口味的果酱，上面却又放上切好的咸香肠和土豆泥，做成三明治一样的东西往嘴巴里塞，一口咬下去连说话都变得含含糊糊的。

　　“威廉·莎士比亚，一个英国麻瓜剧作家，也写诗。布巴吉教授正在讲关于他的章节。《哈姆雷特》是他写的一部……唔，关于复仇的故事吧。主人公和这篇报道上的波特感觉挺相似，都是惨兮兮的。”

　　卢娜接过报纸扫了一遍，朗声念道：“‘哈利与一位名为赫敏·格兰杰的女生形影不离，格兰杰小姐美貌惊人，出生于麻……’”佐伊啪地一下把报纸扯回来。“你干嘛读出来！”卢娜直勾勾地看着她，终于让她自暴自弃地低吼道。“行吧！行吧！我很在意，在意得不得了，你满意了？”

　　昨天做坏事就被斯内普一下子揭穿，今天还必须遭受知情者的卢娜的戏弄，佐伊拼命忍住把报纸摔在地上的心情，“我知道他们不是那种关系，但你知道，就是有根刺卡在喉咙口，最近她还总是因为波特情绪低落拒绝我们——你的邀请……我老担心她要是顺势……不，要是真的发生那样的事，我就杀了他。”佐伊咬牙切齿地说道。

　　*****

　　就在和拉文克劳相隔了一张桌子的格兰芬多桌前，哈利突然打了个激灵，他总觉得刚才脊背窜过一道寒流，那种感觉有点像去年他不明真相时被小天狼星注视的感觉，但他这次没有察觉到任何异样的视线，只是单纯的觉得不舒服，像是有人正在诅咒他一样。

　　“你怎么了，哈利？”赫敏担忧地看着他，因为罗恩和哈利决裂了的关系，他正坐在格兰芬多桌子的另一边，和其他学生谈笑着。“我觉得不太舒服，刚才有点冷。”

　　“冷？要去加件外套吗？”赫敏眨眨眼。“不了。不是说周围的空气冷……有点像是被什么人诅……念叨。”哈利考虑到说出这句话赫敏肯定会大惊小怪的要求他时刻警惕，就咽下了嘴里最想说的那个词，换了一个意思相近但更加温和的词语。

　　“没事。我还是等会儿去加件外套吧。”赫敏点点头。“这是小天狼星的信？”她指了指刚才海德薇送过来的雪白信件，只在封面上用墨水写着几行地址和寄件人一类的东西。

　　“嗯。勇士人选刚被选出来他就给我寄了一封信，他很担心我的安全，本来想要直接见面和我谈谈，但我们去霍格莫德的时间是在第一场比赛之后……所以他寄了信来。”哈利拆开信封，小天狼星密密麻麻地写了一整张羊皮纸，询问三强争霸赛的具体事宜。霍格沃兹除非是特殊情况，是不允许监护人或是家属进入的。

　　“你已经告诉他第一场比赛的项目是……”赫敏瞅了瞅四周，做出一个无声的嘴型。哈利点头，即使赫敏不说出那个名词，他也知道她的意思，当他被海格带领着去到那片空地的时候，就和他以前在麻瓜世界听到的传说……不，比那些要更真实、可怕得多。当你近距离面对火龙喷吐出的高温、那低沉的、悠长的龙鸣，以及在视觉上最有压迫感的、龙的脊背和四肢上尖锐的利刺（这条龙的体型也是四条之中最大的）……哈利曾在那个夜晚亲眼看到，至少要七八个巫师一起使用昏迷咒才能够让一条火龙倒下，而他们这些勇士，居然要通过这样巨大而恐怖的怪物，去偷它的蛋！

　　哈利不管在脑内怎么模拟场景，最终都是以自己被踩死、烧死、撕裂（以及一系列随着想象变得越来越限制级的死法）的结局告终。他过去从未想过有朝一日自己居然要面对一头火龙，即使他们的规则并不是要他和它正面搏斗。

　　他经常会在无意识之间陷入混乱，没办法止住面对考验之前的畏惧。他当然恨那个把他的名字丢进火焰杯的犯人，格兰芬多人那些不明真相的起哄也让他感到厌烦，更别说还有更多想要看他失败、嘲笑他的学生。他不想去想罗恩，不想去想嘲笑，不想去想即将到来的第一场比赛，这时候小天狼星的安抚、劝告和建议是最珍贵不过的了。

　　这位差一点就能成为他监护人的成年巫师，他父母最忠诚的友人之一，他的教父，哈利贪婪地看着小天狼星写在信上的每一句话，他当然会比任何人都更体贴他，他懂哈利将要面对的是怎样危险的挑战，对着小天狼星哈利永远不用表现出逞强的那一面，因为小天狼星也永远不会因此嘲笑他。

　　“赫敏，你知道‘眼疾咒’吗？”他反复把小天狼星安抚他的部分读了三遍，终于，一直以来堆积在他胸口的那些沉闷的、压抑的情感突然有了一个宣泄口。他没办法在朋友们面前表现出来的软弱和恐惧因为小天狼星得到了平息。

　　“眼疾咒？我听说过……”赫敏托着下巴开始仔细回忆，“那是一种专门对眼睛施放的咒语，不管是什么生物……啊！”她惊喜地喊出声，“好办法！我读到过关于龙的书，它们全身上下的鳞片有着相当强的抗性，而且非常坚韧，这让巫师们的咒语没办法发挥应有的效果……但它的眼睛是最脆弱的部位，要想对抗一条龙，我们确实应该先从它的弱点下手。”

　　“我们吃完饭去图书馆吗？”她邀请道，“时间在一分一秒地流失，我们要赶紧找到记载了眼疾咒学习方法的书……”她的笑容让哈利也放松了一些。

　　“我们还可以去问问教授们，如果他们之中有人会这一招，我们就更方便了。”赫敏对他的意见表示赞同，今天他们有一节黑魔法防御术和两节连堂上的魔法史（用来睡觉再好不过了）。“我觉得穆迪教授一定能给我们帮助，他是个很厉害的巫师。”

　　眼见着前方的道路一片坦途，那么多天的忐忑突然就融化掉了。就像是钻过漫长隧道之后晃在脸上的第一缕光，哈利终于能坦率地笑出来。

　　第六十三章 既然不参赛就做一个安安静静的staff吧

　　“眼疾咒？你怎么会突然想到问我这个问题？”穆迪用他那那古怪的蓝眼珠盯着哈利不放，哈利感受到压力，不自然地站得更直了，“看上去不是为了作业，是吗？嗯……是因为你知道了第一场比赛的内容，所想出的对策么？”

　　哈利吓了一跳，他简直要认为穆迪的那只魔法假眼甚至可以看破他的心理。穆迪倒不在意哈利拘谨的态度，而是抽出魔杖搬出角落里的一只凳子。

　　“坐吧，波特，坐。别这么紧张，我只是你的教授而已，不是会蜇人的杀人蜂。这还是你第一次来我的办公室向我求问……不过你知道我这个人有点儿多疑，我没有准备能给你喝的茶……”哈利大气都不敢喘，但穆迪的语气很平淡，他也就慢慢地放松下来。

　　“我知道，教授。您在课上说过……”“时刻保持警惕……没错，孩子。你瞧那边。”穆迪指了指哈利身后的一大块镜子一样的东西，里头有无数人影在晃动着。“那块镜子可以照出不少可疑的东西，这个世界上有如此多的恶意围绕在我们周围，所以也不要乱喝别人给你的水、别乱吃可疑的东西……”

　　“让我们进入正题，波特。”穆迪很快打住了话头，“如果你问我会不会眼疾咒，我会给你一个肯定的答复。但我想你需要它肯定不只是因为你的求知欲在作祟，对吗？你知道了第一场比赛的内幕……”他注意到哈利张张嘴，眼神游移着想要说些什么。

　　“不用隐瞒我，波特。你和迪戈里两个人谈话的时候我恰好也在附近，听到了你们的对话……很有风度，波特，你遵守了公平比赛的原则。”哈利看他并没有责怪他的意思，也松了口气。

　　“我还以为您会责怪我。”穆迪看了他一眼。“相反，虽然这种做法在面对真正的抉择时会显得很幼稚，但你既然还是个孩子，就遵循着内心的想法前进就好。”

　　“我可以教你眼疾咒。”哈利刚感激地露出笑容，穆迪就给他泼了一盆冷水，“我想，这个方法不是你自己想出来的，对吗？”哈利点了点头，告诉他自己求助了小天狼星。“小天狼星布莱克……我知道这个名字，印象很深。他是唯一一个未经审判也从未对自己的正当权益被侵害提出抗议，就直接被丢进阿兹卡班的纯血巫师……虽然那些审判大多数在克劳奇的影响下也都是草率地决定要审判什么人，完全和所谓公正无关。”

　　“他应该是你的监护人。”哈利又点点头，即使德思礼家才是他实际意义上的监护人，他也不希望在别人提起时承认这一点。“你不要紧张，借助他人的力量和建议并不违反比赛的章程，只要你们是在比赛之前这么做而非比赛时。”

　　“眼疾咒是一种比起学习，更需要技巧性练习的法术。你懂我的意思么，波特？”哈利迟疑着，摇了摇头。穆迪伸出手把自己那只假眼睛从眼眶里取下来，即使在他的手上，这只眼睛也仿佛有意识似的转来转去。

　　“我这还算是大的。”穆迪让他看看大小，就把眼睛给装了回去。“任何生物，大概除了一眼巨怪以外，眼睛占据身体部位的比例都是很小的，不管是人类还是火龙，眼睛都只是两个小部位，小却精密。面对这种挑战，你只会有一次机会，火龙不会给你第二次施展眼疾咒的机会，我们要做到的就是把握这个唯一的机会……”

　　“波特，施展了眼疾咒，即使你完美的命中了它，但这并不是说到此为止。你设想看，假如你是火龙，你的弱点被人攻击了，然后你会怎么做？眼睛虽然是火龙最脆弱的部位，但它并不会因此失去战斗力，而你的目标也不是要击杀它，你只需要拿到一枚小小的金蛋。”

　　“如果我是火龙……唔，教授，我能认为它会陷入混乱吗？”

　　穆迪缓慢地挤出一个冰冷的笑容——他的脸部肌肉有一部分坏死了。“当然，陷入混乱就会疏于保护，即使你的身后就是你的孩子，需要守护的事物。但是这些火龙不曾拥有这么高的知性，它们更多的属于野兽、怪兽，凭借本能和一点点智慧行动，比起加强保护，它肯定会因为混乱忽略周围的一切，甚至被激怒。”

　　“这时候我需要的就是在最快的时间内，用最快的速度把金蛋抢到手。”哈利陷入沉思中。

　　穆迪慢悠悠地道：“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优势，不要让自己的视野变得狭窄；最后一个忠告，给自己留条后路，我们前面的一切都是建立在一切顺利的情况下，多掌握一些咒语不会是坏事……好了，波特，我们可以选择晚饭后开始，我会告诉你在哪间教室的。”穆迪说，“那么，波特，和你形影不离的那位可爱的小姐呢？”哈利窘迫极了，他没想到穆迪居然会开他的玩笑，“她在图书馆……教授，我们没有……”穆迪摆了摆手。“放松些，孩子，放松。没有人会把这种事当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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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您是认真的吗？”佐伊惊讶地看着面前的人，她没想到对方居然会拜托她这样的事。

　　庞弗雷夫人点点头：“没错，西格尔小姐。这算是我私人的邀请，但这也是一个正式邀请。我希望能请你在三强争霸赛举办期间来协助我，不需要做很专业的事，也就是帮我跑跑腿、照顾照顾伤者，医务室毕竟只有我一个人，要做的事却很多，平时那些小伤小病也需要我来处理，再摊上这种大型赛事，忙的时候就会有点力不从心。”

　　“唔，可为什么要选我？”佐伊一心想着要用什么理由拒绝这个邀请，她不可不想和什么勇士搞好关系。之前她遇上庞弗雷夫人，刚巧她们都要去温室，只好结伴同行。佐伊是帮斯内普教授去斯普劳特教授那儿弄上课要用的草药，庞弗雷夫人也是基于类似的目的，只是那些草药会被用来治疗。

　　“其实我一开始也并不是想要找你，西格尔小姐。我是希望找一个能挪出时间帮我打打下手的孩子，我心里有那么几个选择，但都不是最心仪的。不过西弗勒斯向我推荐了你。”佐伊一愣。

　　“当时我只是希望他能帮我留意一下，看有没有值得推荐的学生人选。他毫不犹豫地向我推荐了你，说你是他的得意弟子，肯定能很好地完成每一件事，而且这样也能增长你的经验和见识。作为感谢，我把珍藏的伤药给了西弗勒斯，那可怜的小家伙不知怎么又受伤了。”

　　被、被卖了？！佐伊在心中如此咆哮道。从庞弗雷夫人的话中，听上去仅仅是一瓶疗伤用的东西，斯内普教授就能把自己的“得意弟子”的自由出卖了！他的理由再怎么有道理、再怎么冠冕堂皇，但这也太过分了吧！

　　“当然，”不管心中再怎么腹诽，佐伊的脸色依然保持着正常，只是嘴角微微抽搐。庞弗雷夫人也不知道有没有注意到这一点，语气温和地继续道，“我并不只是基于这个理由选择你的，西格尔小姐。通过我们的几次见面，我也认可你会是一个称职的助手。有你帮忙的话，我会轻松很多，也能更好地尽到职责。”她认真地看着佐伊。

　　“而且，你熬的药水效果真的很好，我由衷地请求你能继续发挥这份力量。我敢肯定会有很多人需要它，它会帮助很多人。”之前听黛西说话时心中那种轻飘飘的、又麻又痒的感觉又出来了，像是有爪子轻轻地挠，佐伊没来由地想要打喷嚏，但她竭力忍住了。

　　真的要拒绝吗？佐伊迟疑了，这是庞弗雷夫人的委托，她是一个有着很大影响力的教职人员（这并不是说她表面上地位有多高），要是让她对自己的观感变坏，那是不是也会对她在教授们眼中的好学生形象有影响？果然还是接受比较好，还别说庞弗雷夫人肯定了她的能力……咳，这不重要，只是社交辞令而已。

　　她只是想要增加教授们对她的正面评价，这请求也不会费多大的事，反正她现在依然要完成斯内普教授的作业，打打下手也不是真的做不到。而且庞弗雷夫人也帮助过她好多次，她用这个机会还上一份人情再好不过了……

　　既然列举了这么多好处，心中的砝码逐渐向着某一边倾斜也就不足为奇了，即使心中早已做下了决定，但不让自己安心就没办法踏出第一步。

　　“好吧，请让我帮忙。”佐伊点了点头，答应了庞弗雷夫人的邀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