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危机（上）
就着走廊墙壁上的暗淡火光，仿佛投下来的阴影聚合起来成为了一头头无形的野兽般，兽口大张着想要吞掉来者的脑袋。哈利独自站在审判室的门口，韦斯莱先生并不能留在这里一直陪他，禁止滥用麻瓜物品司那儿出了点麻烦，他身为主管不得不尽早返回岗位。
有人陪伴在身边的时候，和独自一人时的感觉不太一样，哈利总觉得喉咙处涌出一股冰冷的、扼喉的气流，从心口一路直行，直到他把这口气吐出来。他来这儿既作为证人，也因为一些情况需要被问询。和佐伊需要面对的指控不同，他的指控听上去特别儿戏，就像个随口说出的玩笑——有谁会相信摄魂怪这东西居然会出现在麻瓜的居民社区，袭击了他的表哥达力，正好还被他撞上，而他恰好是一个会守护神咒的巫师。
未成年巫师守则上反复申明过，未成年巫师不应该在学校之外——主要是在有麻瓜聚集的场所——使用魔法，他们或许会对巫师家庭生活的那些小巫师们网开一面（事实上他们也找不出具体是谁违反了规定），只要他们的父母真的可以制止孩子的胡闹，但《国际保密法》和《未成年巫师守则》的双重禁忌，让他们绝不会姑息任何敢于在麻瓜面前使用魔法的小巫师。
连十分钟的功夫都不到，光是费尽全力把被吓破胆的达力拖回家，和质问他的姨父还没说几句话，魔法部的猫头鹰就带着信件来找他了，速度和效率快得让人不禁觉得他们早就知道会发生这样的事，从而做好了准备似的。
信件上的文字很从容，鉴于他还是初犯，他们只是告诉他因为违反了未成年人不得使用魔法的规定以及违反了《国际保密法》中不得在麻瓜面前暴露魔法存在的条款，需要在魔法部规定的时间去进行一次问询。之后他在韦斯莱先生嘴里得知，情况远没有他所想的那么严重，他最多只需要和魔法法律执行司司长阿米莉亚·博恩斯女士进行一次谈话，而且根据现有的律法，他也不会出事，因为即使是未成年巫师，为了自保使用魔法也并不违反条款。
按理说遇上这种情况，他最先求助的应该是小天狼星，也就是他的教父。可今年开始，小天狼星告诉他自己不得不很多时候外出出差，他告诉哈利不少事情，不管是邓布利多重组了凤凰社、还是他们为了阻止伏地魔势力扩张所进行的许多准备——除了那些真正机密的事情，小天狼星对他几乎不曾隐瞒。用他自己的话来说，就是哈利已经到了需要知道真相、而不是被蒙在鼓里的年纪。
被信任的感觉大大地鼓舞了哈利，让他觉得自己是个男子汉，值得被托付些职责，并由衷地认为自己也应该为了回报这份信任做些什么，例如耐住寂寞减少和朋友之间的交流（因为魔法部很可能会截留他们的猫头鹰通信）。加上哈利已经知道了些底细，也就不需要为了获取情报绞尽脑汁、忐忑不安，生怕哪天突然从什么地方得到消息，伏地魔带着他的大批爪牙开启了战争、或是哪儿又突然死了很多人。
摄魂怪这件事发生之后的第二天，凤凰社就安排了好几个人来接他，他很高兴原本来信说要出远门的小天狼星能够出现在接他的队伍里（忙碌得容光焕发），还有卢平教授（看上去依然有些憔悴）、穆迪教授（真正的那一个）、尼法朵拉·唐克斯（不喜欢别人直呼她的名字）、金斯莱·沙克尔（身材高大，在傲罗办公室上班）还有其他好几个他不认识、但对他都很热情的成年巫师，这让他前一天还异常不安的心情迅速平复了下来。
没错，回忆起那时的感觉就好。他对自己打气，他现在不该胡思乱想，而要把注意力放在让西格尔脱罪上，一个慌乱的、连话都讲不清楚的证人什么用都没有，他能做的就是深呼吸，然后把情绪稳定下来。
“哈利，魔法部随时都可以让你因为这件事开除学籍。”那声音幽魂般从哈利脑海中响起来。
“你违反了法律，而那是神圣而严肃的。我们会将你这种坏了规矩的人从我们的世界丢出去……或者说放逐？你一辈子都无法回来，这还算是很轻的责罚了。”
“如果你不时刻注意自己的言行，轻率地继续行动，你会进阿兹卡班。”
“你讨厌阿兹卡班吗？我知道你以前还因摄魂怪陷入昏迷……”
“做事情之前好好想想，忠诚是一种美德，但愚蠢不是。看清楚你需要袒护的人的真正面貌，不要为了不值得的人赔上自己的人生。”
想起之前的对话，那冰冷的话语、陌生的脸孔，还有更改了问询模式的通知书……哈利当时望着周围的环境，漆黑仿佛要将一切吞噬。他问了一个问题。
“部长，您有过被当做候审的犯人站在这里等待的经历吗？”
而对方的回答，则是冷哼一声，然后转身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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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缓缓地打开，发出的响声惊醒了哈利。他看到珀西急急忙忙地跑出来。
“到你了，哈利·波特。该你作证了。”珀西像是不认识他一样，语气冰冷，眼神也很冷漠。哈利点了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珀西转过身，连多余的一个眼神都不愿意再施舍给他，他跟着珀西，深呼吸，随后踏进了审判室。
他看到了审判室中央的佐伊，她大概是目前为止最显眼的存在了。哈利望着她，发现她的脸色很平静，情况也许还没有出什么差错？但他又看到了塞德里克，吓了一跳。塞德里克脸色苍白，双拳紧握，一副悔意深重的模样。他看了看邓布利多，但并不能从他的神态中得知些什么。
“你的名字？”冰冷的声音从高处传来，哈利往上看去，福吉站着，冷漠地看着他。
“哈利、哈利·波特。”即使做了无数的心理准备，但是被那么多人盯着看，哈利依然感觉到了莫大的压力。
“告诉我们你的身份，来这里的目的？”
“呃……我是（他求助地看了邓布利多一眼，可惜后者和他并没有心有灵犀）……我是……”哈利脑子里一片空白，在凤凰社总部的好些天里，他一直在朋友们的帮助下学习作证的流程和模拟练习，其中赫敏的态度最为狂热，还喜欢因为一点儿小问题大发雷霆，其他人都很不解，但哈利明白让她如此焦虑的原因，也就只能被动地选择承受这结果。
他看到塞德里克对他做了个口型。“我是霍格沃兹五年级——今年开始——格兰芬多的哈利·波特。我来这里是为了……给佐伊·西格尔作证。”磕磕巴巴地把话说完，哈利下意识地擦了一把额头，什么也没有，但他还是觉得自己像个火炉那样发热，尤其是脸上。
“和这位迪戈里先生一样，能请你也为我们说明一下三强争霸赛上发生的事情么？从你们两个一起被非法门钥匙传送的那儿开始。”福吉左边的那个女巫问道，她的脸色不太好。
等哈利老老实实地把自己经历过的那些事情说出口，台上沉默了一会儿，之前的那个女巫又开口了：“接下来，我想要问你几个问题，请你如实回答、不得隐瞒。”
哈利点了点头，现场的气氛变得更加压抑了。“你能够发誓吗？对你所说的一切言论负责？”哈利也照办了，并隐约察觉到哪里出现了问题。
“你之前被小矮星彼得绑在墓碑上，并亲眼目睹小矮星运行黑魔法仪式的过程，之后你被被告西格尔和迪戈里先生救下，与黑巫师们战斗之后一同离开……”阿米莉亚取下镜片，又戴上，这已经是她好几次重复这个动作了。“为什么这两个人能够靠近仪式地点？难道他们没有被阻挠吗？”
哈利一愣，他当时受了伤，疼痛加上失血，还有眼前正在进行的恐怖仪式……“我不太清楚、我只注意到之前去追塞德里克的那个斗篷人回来，但那其实是西格尔的伪装，他们肯定是打败了那个黑巫师，再装作同伴的样子回来吧……”
“但是当时这个斗篷人回来的时候，没有任何一个她的同伴有过疑惑吗，甚至连身份确认都没有？”哈利仔细想了想，摇了摇头。“没有，只是任由那个斗篷人站在原处。”
“那么你曾在现场看到过任何除你之外、被绑架的痕迹吗？”哈利摇了摇头。“哪怕一丁点痕迹都行，不管是多余的绳索、血迹或是黑巫师们的言行举止，一点儿都没有？”
“我确认没有。”哈利说。那个一直和他谈话的女巫点点头。“好的，我暂时没有问题了，感谢你的配合，波特先生。”
乌姆里奇又站起来了：“好了，先生们。我想我们已经得出了正确的结论，接下来让我们开始投票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