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被揭露的（上）

　　“你已经能做得比大多数人都要好了。”桌上的烛火作为唯一的光源，将周围的堆积着的羊皮卷、柜子和人全都变得影影绰绰的，只是从桌子的后面走到桌子边，影子便从左侧的尽头忽的移动到了另一头。

　　卢娜呆呆地看着自己的手，仿佛那些蓝色的小精灵还在她的掌心飞舞。芭芭拉没有打断她不知沉浸在何处的思绪，而是把顺序被弄乱的羊皮卷又重新恢复到原位。

　　当她又一次从卢娜跟前经过，女孩突然从梦中惊醒般抖了一抖。“您刚才说什么了吗，教授？”

　　“今天的课程结束了。”芭芭拉的语气很淡，“洛夫古德，我应该提醒你的是，现在距离上床时间只剩下不到二十分钟，而我的办公室离拉文克劳的塔楼有不短的距离。”

　　“可是我还想在多讨论一些，您听到了吗，它们正在和我说话！”卢娜喜滋滋地动着手指，“可我为什么不能和它们交谈呢？”

　　“因为它们已经失传了，没有人能够再次念出它们。就算研究学者们每年都能从遗迹一类的地方发现些新东西，但现在的人只能使用这份力量的一部分，它原本据说是神授的语言，甚至能够推演出命运与星辰的轨迹，贯穿生死、连接灵与肉……总之就像个万能咒语，但它作为一门语言，已经失去了其中一个很重要的部分，它已经不能说了。”

　　“你要知道，肯定不止你一个人想要和它们‘对话’。”芭芭拉为自己倒了杯喝的，从气味上来看，那肯定不是未成年人能够平日饮用的东西，“你的天赋远比我的更好，这能让你少走不少弯路的同时，也会让你对于系统理论的理解更加迷茫。因为当你的直觉告诉了你该怎么去做，你又怎么会需要去学习那些死板的方法呢。”

　　她喝了一口：“我现在还能够对你进行一些指点，那是因为我走得比你更远。但是未来，你没办法依靠任何人。你有想过要认真地来研究这门学问吗？”

　　“唔，我还没决定好呢。”卢娜说，“我可以等毕业之后就先踏上寻找弯角鼾兽的旅途。”

　　芭芭拉对这个听都没听说过的生物一点都不感兴趣，更别说追问它们是什么东西了。“晚安，芭芭拉教授。”卢娜向她挥手告别，她们之间的私下接触并没有什么固定的时机，通常是卢娜出现了一个无法解决的问题，她有时会选择找芭芭拉解惑、有时候也不会；而后者也很随性，至少卢娜并不是每一次都能在办公室找到她。

　　卢娜不慌不忙地向拉文克劳塔楼的方向走去，芭芭拉的提示对她来说并不算什么，就算转角突然蹦出来一个费尔奇，她也不会因此感到惊慌失措。她想着用符文和咒语混合着在寝室里制造一片星空的可能性，星空之下的宁静往往能够给人以最大的救赎。

　　虽然佐伊自己大概不清楚，但她的睡眠很不安定。过去从没有过这样的情况出现，她会持续地梦呓、翻身、或是做些奇怪的动作。卢娜的睡眠情况比起前两年来说要更稳定得多，她明白被噩梦缠住却无法脱身的痛苦是怎样的，佐伊仿佛像是过去的她，即使是睡足了时间精神也很不好。

　　但就算问她发生了什么，佐伊也总是不对她说实话，这种坏习惯从很早以前就开始了。除非直到再也压不住一件事、不得不坦白的地步，否则只要她认为不该说，就会选择彻底保密。即使人与人之间理应保持隐私，可佐伊的“隐私”实在是有点儿多，哪怕是原本就该她们一同承担的，她也会选择隐瞒不说。

　　既然做不了什么有用的帮助，那就从其他方面尝试着入手，要是能头顶星空睡觉，或许就能让睡眠更加安稳。卢娜想着心里的事，没有注意到走廊前面。她突然感觉到自己像是被冷水从头泼到脚，那种几乎要渗进骨子里的冷意害她打了个哆嗦，即使是最寒冷的天气，也不能造成这种独特的感觉，就像是不同于这个世界的某些东西，直接穿透了她。

　　她回过头，不用仔细看就能够找到罪魁祸首，但那显得很不寻常。在霍格沃兹，你可以说经常跟格兰芬多与赫奇帕奇的幽灵聊天，但剩下两个学院的幽灵全都是生人勿进，血人巴罗几乎不说话（甚至让人怀疑他是否有这个能力）；而拉文克劳的格雷女士神出鬼没，当你在某个地方看到她从跟前飘过，下一秒她就消失不见了。

　　不知道斯莱特林有没有相似的传闻，但拉文克劳曾流传过这样一则传闻：只要你能跟格雷女士正面相遇，并且双方共处一分钟以上，第二天就能遇到好事。传言说当时有对正在闹分手的情侣，就因为有了这样的遭遇，最后恩爱的踏入了婚姻殿堂；而考试永远差一点的人，在那之后得到了第一名。

　　先不说这些传闻的可靠度，但足够说明他们对格雷女士的好奇，甚至不惜为她穿上这样神秘的外衣，也想要去解释她。

　　差点没头的尼克对此颇有微词：“我每年都在学生们中间飘来飘去，只是希望他们能够更了解我的事迹并尊敬我，可他们终日对我嘻嘻哈哈，还喜欢开我的玩笑。为什么这位女士一个字都没说，就能够得到我所向往的敬畏呢？”接着他就又飘到另一群学生之间去了。

　　格雷女士飘得很低，这和过去被别人目击到的情况都不同，她就像是站在地上，眼神缥缈、像是在看着遥远的前方。她很沉稳，如果不是她睁着眼，你都会认为她睡着了。

　　“你在看什么？”卢娜不自觉地开口问道，她自己也向那方向看去，可是除了远处漆黑一片的禁林，她什么都看不到。

　　格雷女士不理她，她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卢娜注意到她的两只手慢慢收紧成拳、又慢慢松开。她接着又做了一个类似于祈祷的动作，闭上了那双显得很暗淡的眼睛。

　　卢娜好奇地站在原地，她没有近距离接触过幽灵，因为各大学院的幽灵通常只会在自己的学院范围内活动，它们有自己的交际和乐趣，但格雷夫人或许会喜欢发呆，但她并不喜欢和人交谈。

　　等到月亮又重新被云层遮盖住，格雷女士动了。她结束了沉思的状态，看样子是想要穿过头顶的墙壁、飞到其他地方去。“格雷女士，能再待上一会儿吗？”卢娜喊道，而后者居然真的回应了她，停住了滑行的姿态，隔了一段距离之后转身看着她。

　　“你该回去睡觉了。”她声音的调子有些高，因为刻意的保留显得有些冷淡，但卢娜觉得挺好听的。“管理员不会希望在除了你的休息室以外见到你。”

　　“我刚才去上课，才下课。”卢娜观察她，“格雷女士，您刚才在做什么呢？”

　　格雷女士没有理会她：“危险总是在阴影之中停留。你曾被伤害过，为什么不吸取教训呢？黑暗对你来说不会变得更加可怕吗？”

　　“您当时在场？”卢娜吃了一惊，这话怎么看都只能是说她一年级的时候曾被人从背后袭击这件事，“我还以为没有任何人在场呢！”她的声音忽的抬高，格雷女士却像是受到了惊吓，飘得更远了一些。

　　“可现在危险早就解除了，我不用再害怕了。”格雷女士的眼睛仿佛有种魔力，只要对上它们，卢娜便开始回忆过去一直困扰着她的噩梦，开场总是她走向那间盥洗室，她推开门、闪身进去，她起得比任何人都要早，有足够的时间去调查真相，她喜欢这种追求未知刺激的感觉，一点儿也不觉得害怕。

　　她把盥洗室能找到的每一样东西都仔细检查，却找不到线索。她猜想肯定有什么她没搞明白的开启方式，却找不到真正的钥匙。这时，身后盥洗室的门传来轻轻地一阵响，就像是有风将它推开、又关上，她回头去看，一个人也没有、也没有任何异常。

　　以防万一，她带上了她的警戒徽章，这种东西只要感知到危险，就会发出刺耳的响声，声音又大又吵，足够将一大块范围里的人全都吵醒。她隐约察觉到调查会有危险发生，因为犯人直到现在都还没有找到，可她犯下的最大错误，就是低估了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