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 困兽之斗（完）
为了不让马人靠近，奇美拉四处喷吐火焰。很快重点便从迅速射杀奇美拉变成了不被着火的树木砸到或是不被灼伤。“抓紧我！”费伦泽朝佐伊喊了一声，也来不及再多说什么，它躲开径直倒下来的大树，火星跳到佐伊的袖子上，烧了个洞。
从佐伊的魔杖里涌出大股大股的水流，蒸汽和浓烟蒸腾，她一个人的作用是有限的，没办法解决掉全部的火势，只能尽可能地开辟一条道路，让被困在火圈里的马人能够脱离危险地带。
这怪物还是有些智慧，放火烧林并不是因为它走投无路，更像是为了扰乱马人们的队伍、各个击破。它的皮毛对火焰有一定的抗性，瞅准其中一个惊慌失措的马人，立刻如同一辆巨型战车直直突入火墙，惨叫之后那个马人被甩进火里，撕心裂肺的哀嚎伴随着皮肉被烧灼的味道，光是目睹这一幕都能让人不由得想要呕吐。
“该死……移动！移动！但不要放下手里的弓！”贝恩咆哮道，它的动作十分敏捷，如同一道穿梭在火焰中的黑色闪电，手中的箭矢嗖的一声向着正物色下一个猎物的怪物身后射去，即使被尾巴打掉也不在乎，只是不停地绕圈，正当它快要绕到奇美拉的斜侧面，燃烧的倒塌树干却成了最大的障碍，更有一棵大树擦着它的身子倒下，贝恩的两个马蹄受惊地掀起，差点摔倒。
“射它的眼睛！那是弱点！”佐伊大喊。
“不行，没办法瞄准！”浓烟和火势某种程度上已经成为了奇美拉的掩护，马人们的箭势失了准头，还得时刻小心不知会从哪儿蹦出来的巨大野兽。“从这儿撤离！”罗南不住地咳嗽，时不时便会吸入的浓烟进一步降低了行动力。
远处又传来了一声惨叫，这意味着又有马人牺牲。“我们不能继续待在这里了，贝恩！”罗南冲到贝恩身边，想要说服它，“我们得后撤，离开这片火场，在这里我们根本施展不开，那怪物却能从任何地方冲过来！”
“那东西不会让我们如愿以偿的。”佐伊气喘吁吁，这时候哪怕她趴在费伦泽的背上，也没有人顾及得上这种“屈辱”的行为了，“背身逃跑会被一一击破，我来吸引它的注意力，你们找机会攻击它的眼睛，我也会找机会使用眼疾咒。”
“你能做什么？”贝恩怀疑地问。“对话。”佐伊舔舔嘴唇，她当然知道三个马人看着她的眼神很不对劲，“我只是想要试试看，不知道能不能管用。”
“停下来！”她向着奇美拉大叫，说出口的却非人类的语言，奇美拉有三个脑袋，这三个脑袋虽然都会为了相同的目的使用，却依然残留着本身的一些特质。奇美拉的尾巴连接着蛇的脑袋，正大张着嘴咬住了一个落单的马人，利齿刺进肌肤、哪怕已经服用了解毒剂，毒素还是植入了马人的身体。它的脸色很糟，抽搐着大口大口地吐着血。
那句话仿佛一个不可违抗的指令，蛇首僵住了。“慢慢松开它，就是你咬住的这个马人。”好几年的时间里，佐伊也算是熟悉了蛇佬腔的使用，不再对这份能力抱有怀疑和自卑，蛇佬腔并不只是与蛇类沟通的力量，更可以对其施加一种半强制的影响，让蛇类按照蛇佬腔巫师所想的去做。
蛇首困惑了，它没有第一时间进行佐伊的命令，它只是奇美拉的一部分而已，这也是佐伊没有把握的部分，如果那只是一种摆设，它并不如佐伊的猜想那样具有一部分本能和身体的控制权，那么蛇佬腔就不会起作用。
“松开它，听我的话。”将语气放缓的同时却加重了施加影响的强度，那条蛇把伤口变得青紫的马人甩开，也不管咚地撞在石头上的那倒霉家伙是不是还活着。奇美拉狮子的首级一阵咆哮。
“现在，咬住那头狮子的脖子。”这个命令佐伊完全没打算抱着会成功的可能性，只是让那怪物进一步的混乱，独角兽的诅咒功不可没，它可不只是让那些伤口无法愈合，对神智也会有相当的侵蚀性。
那条蛇仿佛对她屈服了，缓缓地抬起身子，目光盯着自己的另外两部分。霎时，就在佐伊觉得事情有所转机的时候，奇美拉一转头咬住蛇首，连一丝犹豫都没有，爪子按住尾巴亦或是蛇的身体，硬生生地将它扯断。血和器官落了一地。
更糟糕的是，佐伊分明发现自己激怒了那怪物，奇美拉那双满是杀意和疯狂的黄色眼珠死死地瞪着费伦泽，它注意到了这边，并且马上就会冲过来，只要等它解决掉一些小小的抵抗。“准备逃吧。”费伦泽的神色也很不轻松，“不，我要在这儿等着它来追，我会让它停下来，你们抓住机会攻击。”她看着费伦泽，“如果你不想死可以把我放下来，它现在盯上的是我。”
“审时度势才是明智的生命会选择的道路。”费伦泽的语气很平静，“比起两条腿的生物，四条腿的生物在机动性上更有优势。”
“真可靠。”佐伊微笑，“其实我还挺开心的，这大概是我最出格的一次冒险了。”即使有一半算是为了收拾烂摊子，即使事先做了许多准备。并不是不害怕，有谁会被那种吃人的怪物盯着还不发抖呢？但也不是没有期待，就像过去看过的话本里的勇士一样。
“我们不会失手。”贝恩点点头，不看她，也没说什么。
“别死在这里，马驹。幼崽在我们面前死去，会是一件很伤人的事情。”罗南拐着弯地打气。
“我也没想死在这儿。”贝恩和罗南向着后面跑去，奇美拉猛地发力，沉重的身体却像一阵暴风。见佐伊不逃，能感觉到它正为了即将到来的杀戮喜悦不已。
“荧光闪烁！”任何咒语都有正常施展时应该限制的出力，低于这个出力的咒语会失去应有的效果、也就是没能施展出来；而高于这个出力的咒语则会失控，爆发出远超出该咒语原本效果的作用。
光不是点缀在杖间，星子般安静，而是如同爆炸，光芒从魔杖点亮、扩散，仿佛要将视野中的一切都吞噬。生物在直视突如其来的光线时，眼睛就会受伤，看不清道路时，就会停下脚步，这本能与是否身为人类无关。
比起奇美拉的咆哮，那四支箭的破空声简直轻微得如同不存在，几秒钟后，野兽的惨嚎声响彻，佐伊感觉到有液体溅在脸上，她被费伦泽抓了起来，马人逃开了奇美拉的攻击范围，但周围的任何东西都成为让受伤怪物发泄的工具。
被刨出的泥土积了一堆堆，同时失去了四只眼睛的怪物只能胡乱舞动着利爪。“射！还活着的马人，都给我攻击！”贝恩的吼声甚至穿透了怪物的，先是稀稀落落的箭矢、渐渐变得密集起来，锋利的雨点带着马人们的憎恨和愤怒，受伤的怪物无处可逃。
当贝恩抽出怀里的短剑，敏捷地躲开那些胡乱的抓和撕咬，割下了山羊的首级，奇美拉也已经奄奄一息。粗重的喘息从仅剩的那颗头的嘴里吐出来，只是带出一点点火星，它迅速衰弱、看起来几分钟之后就会死去。
没有再出现波折，濒死的怪物拼着最后的力量咆哮过后，便再也不动了。
“我们胜利了！”欢呼声七零八落地响起来，这不是一场完胜，但依然是值得庆祝的。
它们将虚弱的希德从洞穴里搀扶出来，伤势较轻的马人负责带上死去的马人尸体、或是搀扶那些或许还能救一救的重伤马人。贝恩看到佐伊上前帮忙，却转开了视线。
“快走……贝恩，快，离开——”希德被救出来的时候已经有要昏迷的迹象，它没有露出得到救援的轻松，反而在昏迷之前撑着一口气不停地说着。
“我们马上就回去了，等收拾完……”罗南的话语似乎引发了希德更深的恐惧，它扑上来按住贝恩的肩膀，两眼瞪得很大。
“它肯定已经赶回来了，就在你们杀掉了这一头的时候……”它咬着牙，“还有一头，那怪物还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