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昏迷（九）
麦克斯显得很冷静，即使邓布利多正威严地审视着她，她依旧面无异色地与他对视。佐伊明白，麦克斯可不会乐见自己的秘密曝光，知情者还是邓布利多，邓布利多一定会试图阻止她的实验，这对麦克斯来说是必须竭力避免的。
“当然，你也可以保持沉默。”邓布利多认真地说，“这样一来我就不会发誓，我可以保证她不在审判时被当做罪人杀死，但我不会保障这孩子的未来。她会遭遇极度不公的待遇、被迫隐姓埋名遭人憎恨、甚至遭受性命威胁——想要泄愤的人要多少有多少。”佐伊注意到，说这些话时，邓布利多把双手背在身后，她就知道他是在撒谎，想要逼迫对方做选择。
“您放弃了那套所谓的‘爱’的理论？”麦克斯想要找出破绽似的反驳，“您以前可不是这么和我说的。放任一个无辜的孩子去直面连成年人都无法负荷的恐怖，这不是您会做的事情。”
“这里已经不是霍格沃兹城堡里我的办公室，我依旧是一个教师，但也不再教导你了。我们不再是可以围在壁炉旁喝热饮的师生，而是成为了敌人。”邓布利多为自己变出了一把小沙发，他坐下来，用一种放松又冷淡的姿态面对麦克斯，“任何人都要为自己的选择承担责任，当你和你的同党们破坏他人的家庭、制造破碎和悲剧、留下失去父母的孩子们时，你们也没想过宽恕，也没想过收手。”
“哪怕是看在这些人质的份上？”麦克斯问。
“我对决斗有几分自信。”邓布利多看着她，“而且这些人质是你最后的底牌，屋外被几十个傲罗围着，全都用魔杖指着这里，随时准备冲进来，周围也被布下了反幻影移形咒。即使是伏地魔的魔力最巅峰的时期，也会对他造成极大威胁，更不用说现在的你十分虚弱。”
“要是随便撕破脸，我就逃不掉，还带着一个拖后腿的。”麦克斯倒是轻松地将自己面临的险境直白地托出，“就算我请求你们离开这里，看样子也是不可能的。您也不会想着放我一条生路。”邓布利多默认似的十指交叉。
“但同样的，只要我手里还有人质，你们也就没办法轻举妄动。您也是，想要制服我并不容易，更可能的，是您和我对决时，这些人质会被杀死。”麦克斯也不着急，两人就这么对峙起来。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即使知道这不过是曾经发生过的记忆，佐伊依旧放轻了呼吸。直到哭闹声打破了沉默，但和过去那为了引起注意的高亢哭声不同，里头的虚弱和有气无力，就连佐伊都能感觉得出来。
麦克斯看了邓布利多一眼，便径直去照顾婴儿。邓布利多流露出几分惊讶，因为他看到麦克斯居然能熟练地照顾那孩子，动作干脆简洁、富有效率，大概是在数个月的流亡生活中锻炼出来的。但更让他在意的，是那孩子显而易见的病态。
“这才是你做出这件事的根本原因？因为你需要有筹码和魔法部谈判；你不选择那些官员而是选择我作为谈判对象，是因为你认为我会对这孩子心软。”邓布利多问，“她的身体已经无法支持继续逃亡，她需要一个治疗师，再这样下去她很可能会死。”
“我试过很多方法，但热度还是退不下去。”麦克斯把掌心轻轻贴在婴儿的脸上，感受着那对婴儿来说高得异常的体温，“不吃不喝、持续性昏睡，还有很多其他的征兆，我不懂得治疗病情的魔法，也没有用来修整的时间。”
魔法部自从追踪到麦克斯的踪迹之后，便像是猎犬般紧紧贴在她身后，战斗、隐蔽、极其短暂的修整，这样的情况下，营养自然也跟不上，就连作为成年人的麦克斯都受到了影响，更别说脆弱的婴儿。
“只要你回答我的问题，我们就继续谈下去。”邓布利多放缓了语气。
麦克斯对上怀里那双迷糊的眼睛，胖嘟嘟的小手摆动着，不经意间抱住了她的手，仿佛是希望麦克斯的体温能让自己更舒服点儿。麦克斯闭上眼睛，没有缩回手，思考着接下来的对策。
“很久以前、已经不记得具体的时间，我和汤姆找到了一卷残本，上面提供了一种仪式，黑魔法的仪式。通过灵魂层面的侵入，最终占据对象物的躯体，达到脱离死亡的最终目的，也就是‘魂转’，总的来说，就是灵魂转生。”
“转生后的灵魂是完整的，但我们推测或许会在转移过程中产生磨损，表现形式大致是记忆的残缺、遗忘甚至是人格的缺失，根据磨损的严重程度，也可能在转移过程中失败，变成真正的死亡。由于那本书残缺得很厉害，我们一边研究一边修复，最终将仪式的阵法复制了出来，但是具体的成功条件，至今还是一个谜题。”
麦克斯慢慢哄着渐渐停止哭闹的婴儿，当她将手里的魔杖从婴儿身前放下来时，被睡眠咒影响的她已经沉沉睡去了。邓布利多也没有动手，而是沉思着继续听下去。
“根据我们所推测出来的要素。对使用者来说，需要有坚韧而强大的灵魂、以及足够构建‘通道’的魔力；对于对象物来说，需要尽可能地贴合使用者，不论是外貌、身材等外在条件，还是诸如血脉、亲缘等内在条件，越是接近使用者，就越容易成功转移。至于诸如仪式的时间、位置以及其他诸多细节，都是次要条件。”
“所以，你生下了这孩子。”邓布利多迅速理解了她的意思，“为了达到你那自私的目的，就要毁灭一个无辜的人。”
“总有人会失败，教授。就像是过去您和格林德沃的决斗，一个是胜利者、另一个是失败者。”麦克斯说，“这对我来说，风险也是一样的。我可能会被这灵魂杀死，胜者可以得到败者的一切。”
“微乎其微，她获胜的可能性。”邓布利多恼火极了。
“但是已经没有办法解除了，仪式从她出生的那天开始，就已经开始运转……除非，在这孩子没有成长起来之前也把她杀死。”麦克斯不动声色地说，邓布利多正在思考，没有回话。
“这就是你执着于这孩子的原因？”邓布利多问，“不惜暴露在危险之中？”
“执着？她是已经完成的道具，为了观察实验，我当然需要保证她的完好。”
“你还没有发现吗？”邓布利多摸了摸胡子，叹了口气，“你已经是个母亲了。”
“并不只是作为一个称呼，而是这个角色所肩负的责任和义务。道具可以有无数个，麦克斯，投降吧。你还有能够挽回的可能，只要你愿意偿还罪孽。”
“您可别说自己忘记了，我们应该继续下一个问题。”麦克斯抬起魔杖，从人群中走出一个打扮跟其他人截然不同的男人，如果一定要形容，大概就是不伦不类。
“别介意，我要他担任我们之间的见证人。”听到这句话，邓布利多的脸色变得凝重起来，他认识这个男人，在魔法部里，他是个经验丰富的傲罗，名字叫哈罗德·伯顿，正在追另一个在逃食死徒，已经失踪了好几天，没想到居然是被麦克斯控制住。
“请回复我，邓布利多教授。你究竟是打算和我做交易，还是不打算。”麦克斯伸出自己的右手，直到那只苍老的手握住了她的，麦克斯才愉快地笑了。被夺魂咒控制住的哈罗德举着魔杖，杖尖放在两人握起来的手上。
“阿不思·邓布利多，你愿意尽自己的全力去守护佐伊·西格尔身心的平安和健康，给予她容身之所，并始终支持她吗？”
“我愿意。”邓布利多回答。从哈罗德的魔杖头喷出一道耀眼的火舌，缠在两人相握的手上。
“阿不思·邓布利多，你的魔杖和咒语将再不得伤害佐伊·西格尔，你再不能对她示以敌意和伤害，不得以自己的意志去伤害她，也不得委托他人伤害她，你愿意吗？”
“……我愿意。”第二道火舌和第一条交织在一起，锁链般纠缠起来。
第三次，是邓布利多开的口：“麦克斯·西格尔，以上所有条约仅适用于你和佐伊·西格尔展开决斗的那日之前，不论输赢，当胜利倾向于某人时，条约自动作废。你愿意吗？”
“我愿意。”麦克斯话音刚落，第三道火舌便从魔杖中喷出，映红了她那张正在微笑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