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 告别（二）

　　“欢迎，佐伊！你总是很准时，但今天可能有点早……”斯拉格霍恩张开双臂热情地迎接佐伊，但等他注意到站在一旁的赫敏时，脸上兴奋的笑容扩展得更大了，“哎哟！格兰杰小姐！太好了，我一直很想邀请你加入我们，今天这个愿望总算是得到了满足，前两天我和威基一起喝酒的时候，他还夸奖你的幻影移形考试成绩完美极了——请进、请进！随便找地方坐，吃的喝的都在桌子上随意取用。今晚的聚会成员都是自己人，尽情享受吧！”他临走前朝佐伊挤了挤眼睛，便拍打着自己圆滚滚的肚子向另一边走去。

　　“看样子斯拉格霍恩教授是把功劳算在我的头上了。”佐伊笑着搓了搓手，期待地说，“他还许诺过只要把你带过来，就送我一盒蜂蜜公爵最好的菠萝蜜饯。”

　　与上一次的大型圣诞晚会不同，这一次聚会的规模确实缩小了许多，就连斯拉格霍恩的办公室看上去也缩水了一圈，但依旧布置得别有风味。从天花板上垂下的华丽缎带把涂得五彩斑斓的彩蛋串在一起，它们作为光源，把房间也渲染得活泼古怪，活像是有人取了颜色不同的油漆，又不管不顾地把它们一股脑地泼在墙上。

　　她们确实来得有点儿早，看不到几个人，铺着干净桌布的长桌上摆着一个个足有龙蛋那么大的巧克力彩蛋，想来只要有人用放在一边的小锤轻轻敲击，不只是入口即化的巧克力碎壳，还能在彩蛋里收获诸如太妃糖或是棉花糖一类的小点心。桌子另一边的盘子里则堆着高高的火腿和热腾腾的烤羊肉，视觉冲击力十分强。

　　赫敏好奇地打量着周围，她是第一次参加斯拉格霍恩的聚会，这时她才切身感受到斯拉格霍恩“懂得享受”的含义。“我总觉得你邀请我到这里来玩，其实是为了那盒菠萝蜜饯。”赫敏夸张地感叹着，“原来我的魅力在你心里还比不上一盒菠萝蜜饯！”

　　“当然是你最重要，但有蜜饯作为附赠品，我们等会儿就可以一起享用了。”佐伊知道赫敏是在和自己开玩笑，她也不可能真的是为了一盒蜜饯才找上赫敏，“斯拉格霍恩教授的喜好很不错，你会很喜欢的。”

　　这时一只银托盘晃晃悠悠地出现在两人的视野中，托盘的高度大概只到腰部，上面正好摆着两杯蜂蜜酒，杯子里的液体让人心惊胆战地摇晃着，每次都堪堪冲到杯口、却没有漏出一滴。虽然有惊无险，但当你把注意力放在上面时，仍然会为之捏一把汗。

　　两人面色古怪地盯着托盘，赫敏看起来都想上前去帮上一把了。“你觉不觉得它是想让我们拿走？”佐伊刚说完，那托盘就像是听到了这句话似的往两人的位置一递。

　　“呃，谢、谢谢？”托盘空闲下来后，两人这才看清“侍者”的真容。“这是玩偶吗？”赫敏惊讶地指了指那只毛茸茸的兔子布偶，斯拉格霍恩也不知道是基于怎样的想法，还为这些家伙搭配了整洁的衣物和领结。那兔子睁着它那黑色的纽扣眼睛，恭敬而缓慢地向两人鞠了一躬，夹着银托盘拐了个弯，便在桌椅的掩盖下不知到哪儿去了。

　　“怎么样，还不赖吧？为了让这次晚会更加有趣，我可想了不少点子。”斯拉格霍恩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两人身边，得意地摇晃着手里的杯子，“我本来想继续用家养小精灵来当侍者，但那些丑陋的小东西跟这次的气氛不太合拍，所以我试着让兔子布偶来担任这个职务，只要我多注意点，魔法就不会出现问题……晚会的规模越小，这些小细节就越发重要，不是吗？”他一口就把杯子里的酒喝干，即使这次晚会选用的高脚杯容量很小，但斯拉格霍恩的态度仿佛他只是喝了一杯水。

　　很快，斯拉格霍恩又离开去迎接其他客人。赫敏不太高兴，因为她觉得斯拉格霍恩说话时的语气只是把家养小精灵当做可以肆意奴役的奴隶，而这恰好是赫敏立志要让魔法界改变的观念。佐伊倒不在意，她要更了解斯拉格霍恩一些，知道他对于看不上的事物总是这样。

　　“复活节快乐，赫敏。”佐伊抬起手，跟赫敏的杯子碰了碰，“我可以和你保证，斯拉格霍恩不是因为对家养小精灵有偏见才这么说，事实上他根本就不在乎它们。”

　　赫敏没能从这句话里得到多少安慰，但她明白佐伊的意思。喝掉手里的蜂蜜酒，赫敏也露出了赞叹的神情，显然是对这种酒有着不小的好感。她的酒量不比斯拉格霍恩，只是一杯蜂蜜酒，两边脸颊便飞上了浅浅的红晕。

　　佐伊看着这样的她，心中一动，她下意识地捏了捏高脚杯的杯颈，用喝酒的动作来掩盖流转的心思。

　　“走吧，赫敏。”她握住赫敏的手，“既然来了，那我们就好好享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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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斯拉格霍恩的办公室偷溜出来时，佐伊的脑子已经有点发蒙了。她本来就没有饮酒的习惯，这次为了劝赫敏的酒也算是把自己给搭了进去，不停地找理由跟赫敏碰杯。总算是看在有心算无心的份上，险险地卡在了濒临极限的那条线边缘。

　　“唔，怎么了？”赫敏迷迷糊糊的声音像是从走廊的另一边飘过来，有气无力的，还带着鼻音。“没什么，准备回去了。”佐伊搂着赫敏的腰，免得她走着走着就滑倒在地。她显然是多虑了，别说失去平衡，赫敏整个人像只树袋熊一样挂在佐伊身上，两只手紧紧环着她的腰，还把脸埋到脖子那儿，温热的呼吸吹打在肌肤上，激起一片鸡皮疙瘩。

　　虽然这样的姿势很妨碍行动，但是被依赖和信任的感觉让佐伊很是飘飘然。赫敏喝醉之后很安静，话不多，只是偶尔漏出一两句别人听不懂的咕哝，乖乖地由着佐伊拉着她前进。她其实并没有失去了思考能力，只是相信佐伊不会伤害自己。

　　在这个关键的夜晚，世界仿佛整个沉寂下来。没有瞎凑热闹的画像、没有调皮捣乱的幽灵，虽然离熄灯还有一段时间，却没有在走廊上遇到一个学生。每一个巧合都在无形之中加固了佐伊的决心，并斩断她退缩的可能。或许再也找不到比此时此刻更加适合的机会了，有声音在她心里叫嚣。

　　也就只有这时候她才会感激自己也喝了不少，至少麻痹的大脑隔绝了所有的犹豫和害羞，最终不可避免地把勇气抬到最前面。她领着赫敏上了八楼，但没有往格兰芬多塔楼的方向走，而是来到了一块熟悉的挂毯下，巨怪正提着大棒子痛打它的芭蕾舞教师。

　　佐伊分不出心思去管一个只活在画里的可怜人，因为赫敏还在她的颈边吹气，还贴上来蹭她。她做的这一切或许都只是无心之举，但佐伊积压着的火焰却越烧越烈，她觉得自己就像是一只烧开了的水壶，从壶嘴里噗噜噗噜地冒出大量蒸汽。

　　她不顾一切地想亲吻对方，用掠夺那独一无二的甜美来缓解自己的干渴，她也确实这么做了，酒精的魔力迷惑了她。

　　柔软的吻带着蜂蜜酒的甜香，是她很喜欢的味道，令人着迷。甜味总是能让人联想到幸福，联想到圆满、和睦、温馨的家，这是她十多年来一直追逐的事物，曾经遥不可及的光芒，现在也已经收纳在心中最重要的匣子里。

　　最重要的是，她想要保护它。一个人能抓在手里的东西是有限的，所以——

　　“我是个很贪心的人，贪心到自己都会觉得可怕，知道会有人受伤也不想停下来。”她停下动作，声音有些颤抖，“即使是这样的我，你也愿意相信吗？”

　　回答这个问题的，是又一次的倾身。“为什么不呢？”两人分开后，赫敏的气息有点儿乱，她把自己脖子上的项链拉起来，刻着佐伊姓名缩写的戒指在明亮的月光下闪着光，“我爱你，我是你的。”

　　“不只是今晚，今后无数个日日夜夜，直到生命走到尽头，我们都将属于彼此。”

　　“你说得对。”佐伊拥着她，轻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