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 告别（一）
“牢记三个‘D’的要诀——”威基·泰克罗斯不紧不慢地在礼堂里巡视着，当你把视线移到他身上时，会觉得他跟幽灵没什么两样，只是比起那些透明的灵体，他的色彩要凝实一些，他苍白得异常，肢体纤细、单薄，仿佛只要一阵风就能吹跑，即使使用者的体重和身材会对幻影移形的成功率有影响，他这样也很难不让初次见面的人吓一跳。
但一个多月的时间里，学生们已经习惯了他们这位来自魔法部的教员的奇特状态，但更重要的，是他们已经分不出多余的精力去操心面前的这个圈之外的东西。由于霍格沃兹城堡布下的反幻影移形结界只会在每周六的上课时间撤去一个小时，而且范围只有城堡的大礼堂，学生们平时没机会练习，只好在上课时间手忙脚乱。
“第一是目标。”泰克罗斯的声音像是代表开始的信号，礼堂的骚动平息下来，大多数人紧张地瞪着自己面前的圈，少数那些有过成功经验的学生的表情就放松多了。
当所有人都全神贯注地盯着目标的时候，佐伊在偷看赫敏，女孩正紧绷着脸盯着面前的圆圈，嘴里不知在碎碎念什么。她大概是这群人之中最不感到紧张的，她要做的不是努力让自己能够移形到这个圈子里，而是让自己的动作更笨拙、更不起眼一些，得有一个初学者该有的样子，但也没必要装得太过。
“第二是决心。”她注意到附近的几个学生把身体微微前倾，还有人下意识地弯着腰，像是准备跳水动作一样等指令一到就跳进圈子里。灼烧般的刺痛突然从佐伊的手腕处袭来，缠绕在手腕上的浅色印痕颜色变深了不少，痕迹顺着手臂向上延伸。
佐伊面不改色地把袖子往下拉，避免被人留意到手上的异常。她手上的印痕随着时间的流逝疼痛感和持续时间也越来越长，佐伊知道这是某种无声的催促，来自伏地魔的警告，要她尽快完成约定，否则她手上的咒语便会化作噬己的毒。
“第三是从容。”佐伊张开双臂，原地旋转起来。首先袭来的是强烈的挤压感，仿佛要将一个完整的人压缩成很小的一片，再强制牵引到目的地去。下一秒她睁开眼睛，发现自己正站在圆圈中心。
“很好、很好。”泰克罗斯鼓着掌向她走过来，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我不得不注意到你，孩子，这已经是你这几周来的第五次成功，而且一次做得比一次更好。”
佐伊向他打了招呼，寒暄了几句。接着泰克罗斯又向同样成功的其他学生走过去，赫敏也已经是第三次成功，比其他人更有经验，但成功之后依然露出了惊喜的表情。
“这种感觉可真不太好把握。”帕德玛烦恼地说，她的幻影移形没让她到达该到的地方，而是差点撞到佐伊，要知道她们之间的距离相隔了至少五英尺。
“你只是有点用力过猛，帕德玛。”佐伊做出一个投掷的动作，“只要收束一下力道，确认好目标。”
几分钟后，所有人回到原位，泰克罗斯又让他们重复练习了几次。“很高兴至少一大半的学生在幻影移形的学习上有了长足的进步，这代表我的指导并不是瞎胡闹。”临近下课时，泰罗克斯喊道，“下周三下午，已经年满十七岁的学生将可以参加第一次考试，有资格的学生可以在公告上签字报名，还没有到十七岁的学生以及需要参加下一次考试的学生，我们下周六见——记住，要诀就是三个‘D’。”说完这些，他就和麦格教授一起离开了礼堂。
“赫敏！”佐伊穿过陆续离开礼堂的人潮，“天气还不错，一起出去走走？”赫敏有点犹豫，第二学期开始后，她的补习工作就越发忙碌起来，即使是周末，也要花时间整理知识点，别说花点时间在外面走走，她都想再跟麦格教授申请把时间转换器借来用了。
但是当她对上佐伊那隐含着期待的视线时，拒绝的话哽在喉头，无论如何都吐不出来。赫敏的责任感让她不会逃避应该去履行的责任，但是她也不想让佐伊感到失望。赫敏正寻思着晚上加班整理知识点的可能性，佐伊却误会了她沉默的含义。
咬了咬牙，佐伊没想到计划的第一步就出现了问题。赫敏是个认死理的人，她要是真的决定好了什么事，就会贯彻到底。
重新规划好计划，赫敏正打算给出肯定的答复时，一阵阴影掠过，佐伊突然把身体靠过来，嘴唇距离耳朵只有几英寸。“你的未婚妻难道还比不上补习资料吗？”这声音和佐伊平时说话的语气不同，放轻、放缓、还带着几分委屈的结果，让它听起来和撒娇无异。
赫敏的脑子嗡的一声，像是有人在里面点燃了一大把费力拔烟火，噼里啪啦地炸响。她感觉耳朵烧得发烫，肯定是和脸一样变得通红。赫敏几乎没有听过佐伊发出这样的软声，要比倔强，面前的人和她半斤八两。
她想把这个浑身上下都散发着致命吸引力的家伙推开，好把自己搅在一堆的思绪整理清楚。只是她揪着佐伊袍子的领子，却没劲把佐伊往外推，反而从刚才开始就盘旋在心口的怪兽不停地撺掇自己把女孩搂在怀里。
反复提醒自己这里是公共场所，赫敏往后退了一步，对上那双明亮的蓝色眼睛，也不知道是不是刚才那句话的影响，赫敏发现自己居然觉得佐伊看起来可怜巴巴的。如果要用什么来形容，就像是耷拉着耳朵、然后缩成一团的猫，全身上下都传达出委屈的情绪。
“你真是太可怕了……”赫敏抽了抽嘴角，心脏在短短几分钟内接连遭受强烈打击，她差点喘不上气，“走吧，我们赶紧走。”她一把抓住佐伊的手，强硬地拉着对方往室外场地的方向走去。在赫敏看来，礼堂人多眼杂，她莫名地不想让佐伊的这幅样子被其他人看去。
佐伊吃惊地眨眨眼，这正是她所期待的发展，只是没想到效果这么好。她和玛格丽特交换信件时，玛格丽特玩笑似的教导了她一些技巧，用来“改善情侣之间的关系”，只是在“深情凝视对方十秒钟以上”和“贴着对方耳朵边上撒娇”的两个选择上，她觉得后者更容易达成目的，虽然这么做之后赫敏的眼神变得十分古怪。
按捺住羞耻的心情，直到室外的冷风吹打在脸上，佐伊才感到脸上的热度渐渐褪去，她毕竟是做了自己不太适应的事情。“不用那么急，赫敏。我不会溜走的。”等她说完，走在前面的女孩突然僵在原地，面部的红晕又深了一层似的。
没等赫敏松开她的手，佐伊收紧了手掌，用行动表示出她不乐意赫敏放开。微妙而舒适的气氛流转在两人之间，谁也没有先开口说话，但又默契地朝着湖边走去。
“我本来就想答应的。”赫敏眺望着波光粼粼的湖面，轻声说。
“我还以为你又要把我丢到一边。”佐伊半真半假地抱怨着，“你要是再这样我就把斯皮格尔和弗格森扔进空教室里锁起来。”
“你别去闹他们，都快考试了！”赫敏小声喊道。
“那你得答应下周的复活节假期和我一起过。”佐伊说，“你不觉得今年你对我太冷淡了吗？”
“你脖子上挂着的那东西可不是这样告诉你的。”赫敏轻笑，显然没把佐伊的“威胁”挂在心上，“好啊，我和你一起。”佐伊难以置信地看着她，没想到赫敏会如此轻易地更改主意。
“罗莎他们跟我请了假，他们也想在一起过复活节，这样我就变成最碍事的那一个了。”赫敏无奈地摇摇头，“可惜复活节那天不能去霍格莫德。”
“但是别忘了斯拉格霍恩教授，他又办了个私人晚会。”佐伊说，“既然说好了给自己放个假，为什么不一起过去看看呢？为了补习你已经推脱斯拉格霍恩教授好几次了，他每次都喜欢在我耳边念叨，想通过我去说服你。”
“我都听得有点烦了。那么，亲爱的格兰杰小姐，我是不是能有这个荣幸邀请你一起参加晚会呢？”笑眯眯地向赫敏伸出手，悬挂在胸口附近露出来的半截项链在阳光下闪着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