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糖果和鞭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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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在担心着什么？”有声音从身后响起。

　　佐伊回过头去，不知何时小巴蒂已经站在了她的身后，正平静地注视着她。在他身后，凝聚着马尔福家族世代骄傲的宅邸耸立在月光下，好似它依旧属于这个家族，而不是变成了邪恶的聚集地。

　　“担心？”佐伊轻笑，她把目光从天空的云层里收回，气氛一时陷入了沉默，只剩下花园里的喷泉持续喷水的响声。小巴蒂对这无声的拒绝并不在意，面前的人不回答，他就只是站着，雕塑一般，同时把视线放在紫杉树篱顶端的白孔雀上。某些食死徒私底下曾用这只孔雀来形容失去伏地魔器重的马尔福家，并大声嘲笑他们的徒有其表。

　　“不觉得今天的月亮很漂亮吗？”终于有声音打破了沉默，“漂亮，而且最重要的是，它很安静，不会像某个被狂热冲昏头脑的女人喜欢恶狠狠地瞪着我、无时无刻不找我的茬、巴不得把魔杖抵在我的鼻尖。”

　　小巴蒂闻言，有些尴尬地抽了抽眼角。他当然知道佐伊说的人是谁，所有人都知道。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贝拉特里克斯确实做得有点过分了，但她并不是一个会虚心听取他人意见的人，而这类私人恩怨也没有人敢擅自插手。

　　既然那个唯一能制止贝拉特里克斯的人都没有开口，又有谁会愿意承担被贝拉特里克斯这个疯子记恨上的风险，去为佐伊解围呢？

　　一张人脸在意识中一闪而过。小巴蒂眨了眨眼睛，阻止自己继续深想下去。他多少能明白一点伏地魔对两人的矛盾置之不理的理由，总归还是怀疑在作祟，而利用贝拉特里克斯的狂热是成本最低、却收效最高的方法。

　　他望着正沐浴在月光下的佐伊，依旧缥缈得如同一阵烟，随时都会消失似的。

　　“我没想过你会回来。”他的语气十分诚恳，“我一直以为你不在乎我们的荣誉、不在乎我们的理想，我以为你不会把任何事情放在心上，哪怕是过去帮助我，也只是随手为之，并不是真的因为在意我这个人。”

　　“或许你是对的，巴蒂。”佐伊一边在心里揣测着这个男人想要表达的真意，一边不动声色地进行对话，“如果你只是想要自我感动，那你大可不必选择现在。”

　　“我欠你一个人情，我只是想告诉你这一点。”小巴蒂说，“不管你在乎不在乎，我知道我欠你。”

　　“克劳奇先生把你教得很好。”这个名字出现的瞬间，小巴蒂的脸色便飞快地扭曲起来，他用沉默来克制心中的狂躁，免得自己失态。

　　“有很多还在怀疑你的人。”小巴蒂换了个话题。

　　“这倒是十分明显。如果这些人能够停止在背后议论别人，尤其是别等我出现的时候才突然停下来的话，我想我会很高兴的。”佐伊随意地说。

　　“我相信你。”小巴蒂平静地说，平静中却蕴含着力量。

　　佐伊的心跳声突然加速了。她无言地望着她四年级的黑魔法防御术教授，那张在时间的雕琢下越发神似他的父亲的熟悉的脸。小巴蒂思考的时候也很喜欢皱着眉，显得很严肃的样子，简直和克劳奇先生一模一样。

　　“我知道你不会在乎这一点，就像你多半只是兴趣使然才会加入我们。”他说，“但是作为一起为纯血事业和黑魔王的霸业而战的伙伴，我会站在你这一边。”

　　“你已经杀死了阿不思·邓布利多，以此证明了自己的价值。”他向佐伊伸出手，“你亲手断绝了回到光明的可能，选择了这一边。所以不管你是谁，只要你依然和我们站在一起，我就愿意向你交出后背。”

　　“‘不管我是谁’？”佐伊重复了一遍这句话，努力让自己看上去没有任何异常，小巴蒂不可能知道她的身份，“听上去真是话里有话。”

　　小巴蒂笑笑，没有要解释的意思。他作为策划火焰杯计划的一员，自然也知道了比其他食死徒更多的内幕，所看到的也比他们更远。

　　他知道贝拉特里克斯是想要通过抓住佐伊身份和行为上的漏洞，进而找到借口攻击她，而她杀死的这个人究竟是麦克斯还是那个孩子，对她来说并没有任何区别。

　　和她的看法相同的是，小巴蒂也并没有真的纠结于佐伊的身份；但是和贝拉特里克斯不同的是，他不含有私欲的眼光所看到的是一个难得的机会。站在他面前的是不是麦克斯本人对他来说并不是重点，从血统上来说，不管是哪一个西格尔，都足以成为他们的同伴；更不用说那个孩子还有可能流着他们主人的血（即使双方从未直接承认或否定过），从这一点来看，她的重要性和价值甚至比其他人高得多。

　　正如他所说，佐伊通过杀死邓布利多获得了食死徒的接纳，获得了在这里的一个位置。

　　那么，就算这一切都是为了让这个孩子成为安插在组织内的一枚棋子，成为凤凰社的安排好的一个机会，他们又为什么不能利用它呢？

　　只要把棋子翻转过来，那么白色就会变成黑色。在巨大的压力、昔日同伴的厌弃和伤害他人的痛苦下，迟早有一天她会甘愿为黑魔王效力，黑魔王将会获得最后的西格尔的完整的忠诚。

　　而邓布利多这一步自以为很巧妙的、甚至为了达成它不惜献上生命的棋，成果也将被黑魔王接收。

　　“你来找我就只是想说这些？”佐伊问，她思考了许久，确认自己没有还哪一处表现出破绽过。

　　“还有一件事——亚克斯利跟西弗勒斯快要回来了。除了正在执行任务的人，他们是最后两个还没到的。主人要听他们汇报，所有人都要去客厅。”小巴蒂总算把自己过来的原本目的说出来。

　　“知道了。”佐伊闭上眼睛，背着手向树篱深处走去。小巴蒂能读懂对方的拒绝，他也没打算硬是凑上去，该交代的事情和想要种下的种子都做得很好，他也该回到庄园里去了。

　　佐伊顺着高大得如同墙壁的树篱拐了个弯，一直到某处死路的尽头，确认好没有人跟在自己身后，她停在原地。

　　下一秒，那无人的角落里突然出现了一个女人，她的旅行斗篷上沾满了草屑和树枝的划痕，像是曾被迫在某个树林里打滚，她向来喜欢梳得精致又华而不实的大卷发软塌塌地搭在头皮上，大脸上的五官因为震怒和恐惧扭在一起，脸甚至都要变成某种紫红色了。

　　佐伊注意到她大概是弄丢了自己的眼镜，怒火几乎要从那双眼睛中满溢出来。

　　“我不干了！”女人也不管这是在哪儿，扯着嗓子吼道，“你这个狡猾的、野蛮的小混蛋！不管你再多付我多少钱，或是给我多少有价值的情报，我都不会再冒着生命危险为你去通知那些人了！”

　　“丽塔，要知道你签订的誓言还没到时限呢。”佐伊慢吞吞地说，她虽然尽力让自己的语气听上去不带有冒犯和轻视的感情，只是在述说一个合理的事实，但丽塔依然像是被蝎子蛰了似的愤怒地跳起来。

　　“这和我们当时约定的不一样！”

　　“没有任何不符合约定的地方，我支付你报酬，而你支付力所能及的劳力。我难道是让你去暗杀神秘人吗？我只是让你去为一个无辜的、即将被杀害的教授示警，让她有机会活下来而已。”佐伊冷笑，之前和小巴蒂的对话本来就让她的情绪变得很糟，“还是说你觉得我每年支付你那么大一笔钱，就是为了把你养得肥肥壮壮的吗？说话之前先想想是谁在为你付账单！”

　　丽塔张了张嘴，居然没有反驳，她惊愕地看着面前极有威严的佐伊，就好像是第一天认识她。

　　“我……可我会被杀的！”她把声音压低了一些，“我犯不着赌上性命去赚这份钱！”

　　“拿出你写稿子时的胆量，丽塔。我敢说你把邓布利多的事情往报纸上写的时候可没想过他的崇拜者们会不会想要杀了你，或者我该说得更直接一点，你可没在乎过我的看法。”

　　“这是我的工作！”丽塔恼火地咬牙，“你并没有阻止我写，你知道我所说的都是事实！”

　　“我知道你擅长把鼻子凑在人堆里嗅出秘密的味道，但你说话的方式实在令人恼火。”佐伊说，“我不阻止你，是因为我知道没有必要，如你所说的，即使让人感到遗憾，但里面确实有一部分事实。”

　　“那当然，我可是花了相当多的金子和心血才搞到这些！你知道……”丽塔突然得意起来。

　　“但这并不代表我认可你的做法和结论。”佐伊冷冷地打断她，“我知道真正在乎他的那些人是怎么看待他的，也知道他是个怎样的人，这就足够了。但你要是觉得我会容忍你肆无忌惮地抹黑他，那你可就大错特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