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烧毁

　　“嘿，注意点，你的眼睛是瞎了吗！”鲍格罗德差点和相遇的巫师撞上，男人恼火地喊道，表现得倒像个十足的受害人。他傲慢地扬起脖子，绕过怀里抱着一堆东西的鲍格罗德，妖精的小个头让他看上去就像是被埋在盒子堆里。

　　鲍格罗德没有回应，他用巫师听不到的音量微微叹息，忍住心中的不快向旁边避了避，耳边响起那人类临走时带着明显轻视意味的哼声。他在原地站了一会儿，直到大厅那头的其他妖精喊他过去，他才又挪动脚步。

　　“鲍格罗德，怎么了？你的脸色不太好。”搭话的是一个年轻的妖精，就和许多妖精一样，他们最终选择在古灵阁上班。这座号称“英国最安全金库”的建筑是妖精们的骄傲，它由一位名为古灵戈特的妖精创办，用来存取巫师的宝贵财产，或是交易、交换货币。妖精们将金子制成货币，每一枚加隆上都刻有制作者的名字，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妖精掌握着属于巫师的财富命脉。

　　“没什么。”鲍格罗德摇摇头， “就快轮到我坐班了，你能帮我把这几个盒子交给主管吗？”他指了指自己带过来的东西。

　　年轻妖精听到他的话，厌烦地皱着眉：“那个人类自己没有手脚么，整天就知道指使我们做事，自己却一点忙也帮不上……”

　　鲍格罗德示意他别再继续，他在古灵阁已经工作了四十年，知道什么时候该闭上嘴，这不仅是为了保护自己。自从辛克尼斯上台后，魔法部迅速修改了条款，把原本一直由妖精担任的重要职位替换成巫师，名义上是在战争期间保护私有财产、协助古灵阁继续运作，其实就是夺走了古灵阁的控制权。

　　但是让鲍格罗德心寒的并不只是巫师们的背信弃义，毕竟在大多数妖精眼中，所谓巫师就是这样一群卑鄙小人，随时都可能背叛，是不能信任的种族。伏地魔的力量让许多妖精屈服，他们往往也是古灵阁的要人，或许是为了更好的在战争中保存实力、又或许只是为了保存自己的生命安全，这些妖精向魔法部屈服，积极地配合了他们对古灵阁的接管行动。

　　还没等其他妖精想要抵抗，控制权便彻底落在了魔法部手里。那么多次的叛乱才保留下来的权利却被简单地夺走，还是在妖精们的配合下被夺走，为此抗争的祖先恐怕会痛哭流涕吧，这才是最让鲍格罗德感到难过的。

　　为了填补因失望逃离古灵阁的妖精的那部分职位，新主管招收了比往年更多的人类加入。以魔法部的算计，似乎除去那些只有妖精才能任职的工作，他们全部打算用人类来替代。在鲍格罗德的记忆里，古灵阁内部从未像现在这样充满了人类的面孔，当他每天早上在门外被人类巫师检查时，也只能忍下这股屈辱。

　　古灵阁就这么看似平稳地继续经营着，但是暗处的争斗却从未停止。种族成为了最便利的隔离带，把人类和妖精分划到两个阵营，怨气却被强行抑制在暗处，只能私底下稍微发泄一点。

　　年轻的妖精小声抱怨着，抱着盒子摇摇晃晃地离开了。鲍格罗德刚坐上面前的高脚凳，他的第一位客人就走了过来，他用视线的余光瞥见了两个身穿黑袍的女人，便赶紧跳下凳子，快步走过来向她们鞠躬。

　　“莱斯特兰奇夫人，许久不见了，祝您和您即将降生的孩子身体健康。”他先跟面前的贝拉特里克斯打招呼，等她不耐烦地挥了挥手后，又看向身边的另一人，“也祝您生活愉快，西格尔女士。”

　　佐伊向他点点头，算是打过招呼。“今天我能为您二位做些什么？”鲍格罗德慎重地问，即使是在食死徒之中，这两人也属于绝不能得罪的那一边，她们都无法简单地用加隆收买、法力高强而且脾气古怪。

　　只是这两人一起到古灵阁来倒是件稀罕事。古灵阁是金钱汇聚之地，情报的流动则理所当然，鲍格罗德早就听说过两人的关系势同水火，但现在看来却又不像传闻中的那么可怕。两人并没有表现得亲昵，但贝拉特里克斯既然能和她一起出行，也不像是在生气的样子，那或许是传闻有误。

　　“带我去金库。”贝拉特里克斯傲慢地说道，“黑魔王要他最忠实的仆人办点事。”

　　鲍格罗德面上的恭敬不减，却带上几分迟疑。“您的金库……是地底最深处的那一间吗？”

　　“还能有哪一间。”贝拉特里克斯不耐地挥手，亮出胳膊上的黑魔标记，“马上带我过去！还是说你们胆敢私吞巫师的财产？”

　　“请您谅解，夫人。”鲍格罗德就差把鼻子杵进地板里，黑魔标记的存在确实打消了他的疑惑，标记无法被非食死徒复制，同时不可变形，“我们也只是奉命严格看守，那毕竟是防护措施最严密的几间金库之一。”

　　他拉住路过的妖精：“给我一点叮当片。”等那个妖精给他提了一口袋金属片过来后，他又微微像两人欠身，“我负责带路，请往这边走。”

　　他们踩着大厅光滑的大理石地板，穿过了一扇厚重的大门，门的另一头似乎变成了另一个世界，粗糙的石壁取代了砖墙，两旁安置的火把点亮了四周的黑暗，钟乳石下，一条长长的隧道向深处延伸，看不清尽头。

　　鲍格罗德打了个响指，嘎吱嘎吱的声音从隧道深处响起，一辆推车缓缓地停在他们身前的轨道上。鲍格罗德让她们坐在后面，自己则坐在前面掌控推车前进。

　　佐伊能感觉到他们往深处走的同时一直在向下落，形态各异的钟乳石从她眼前不停闪过，推车的行进快速而平稳，即使他们是在垂直向下掉，坐在推车里的感觉依旧十分舒适。

　　“我们到了。”

　　鲍格罗德把推车停在一个空旷的洞穴边上，这里似乎是古灵阁最深的地方，轨道也只延伸到前面几米，不能继续往前了。他们沿着唯一一条的通道向终点走，等到了某个地方，佐伊发现这里的光线比其他地方更亮，不像是在地底，就连空气也变得闷热起来，远处响起金属在地上拖动的清脆声响。

　　“前面有条火龙，但是只要摇动叮当片——”他从口袋里取出一块掌心大小的器具，轻轻晃动就会发出丁零当啷的悦耳碰撞声，“它就会往后退了。”

　　鲍格罗德示范似的摇晃着手里的叮当片，他走在最前面，那条被妖精囚禁着作为看守的火龙老得都快要死了，它的眼睛已瞎，鳞片的光泽也很暗淡，看上去垂垂老矣。当它听到叮当片发出的清脆声音后，低低地吼叫，恐惧地往矿洞深处挪去。

　　“没想过换条新的？它看起来都快死了。”佐伊问。

　　“去年我们已经向魔法部提交了申请，但目前搁置了。”鲍格罗德把自己的手掌放进金库门的接合处，漫不经心地回答道。古灵阁内有着各种机关，过去全都只有妖精才能自如使用，就连金库大门，也必须依靠妖精才能开启。

　　“莱斯特兰奇夫人，您请。”鲍格罗德退到一边。

　　但是和他所想的不一样，贝拉特里克斯呆滞地站在一边，反倒是另一人上前几步，打量着堆满金库的那些金子、盔甲、魔法道具和其他属于贝拉特里克斯的私有财产。

　　“你觉得那东西会在哪儿呢？”佐伊问，她从口袋里掏出魔杖。

　　鲍格罗德戒备起来。“西格尔女士，您……”

　　更让他震惊的事情发生在下一秒，火焰从她的魔杖里涌出来，眨眼便吞噬了贝拉特里克斯的私人金库，烈焰的热浪扑面而来，没有任何藏品能在火焰中存活，那些珍奇的皮毛率先变成了灰烬，金子、药剂、壁画、盔甲……洞穴被火光烧得亮如白昼，让人为之恐惧的是，就连这火焰也有些与众不同，似乎能够燃尽一切。

　　“天、天哪——！”鲍格罗德像个年轻人那样抓着耳朵尖叫起来，他绝望地发现自己变出来的水柱居然无法浇灭火焰。

　　“这下就不用浪费时间了。”佐伊喃喃自语，她命令贝拉特里克斯截住试图逃跑的妖精，接着用夺魂咒控制了他。等金库内部化作一片焦黑，她让鲍格罗德再次封闭了它，最后三人沿着原路返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