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决战（六）
伏地魔用杖尖轻点喉咙，声音又恢复了正常。但是没人敢说话，更不敢直面那张被暴怒扭曲的脸，哈利的尸体倒在几步之遥的地上，宿敌已死的解脱和狂喜似乎并不能抵消战况僵持、甚至向着不利的方向滑落的现实。
“我带来了数量远超敌人的军队，只是要攻下你们面前的这座城堡。可现在天都快亮了，那群不过是杂牌军的学生却依旧在抵抗……依旧在抵抗！”他冰冷的声音突然拉高，质问道。
“主人……贝拉特里克斯他们已经攻进了城堡，拿下它只是时间问题。”有人战战兢兢地低声说，“如果、如果不是那些摄魂怪突然叛变，我们本可以更快地突破防线……”
他感觉到自己被伏地魔赤红的双眼注视着，那目光许久没有移开，他像是被蛇盯上的青蛙一样微微颤抖起来。这是事实，摄魂怪的突袭让他们措手不及，遭到了许多意料之外的损失，而没人知道哪些破烂斗篷究竟是怎么想的。
伏地魔不再提及这个话题，因为就算是他也不明白这其中的关键。摄魂怪是食死徒的天然盟友，它们对一个温暖善良的好人的破坏力远比一个冷酷无情的坏人来得更大，它们的寒气会夺走抵抗军心中的希望，而希望一旦崩塌，他们就再也无法阻挡自己的军队了。
“逞英雄的小子。”他冷笑着扫过哈利的尸体，再次品味着击败命运的喜悦感，“他难道不知道自己只是一个独自一人就什么也做不到的孩子？只会躲在大人的保护后偷偷哭泣。愚蠢、自大，居然妄想击败伟大的黑魔王。”
在他周围的黑袍人哄笑起来，还有人欢呼。“他们想要拿哈利·波特作为抵抗的旗帜，现在旗帜已倒，我要在所有人面前展览他，让他们重新回忆起对死的恐惧。”纳吉尼从他的裤腿游过，“纳西莎，去看看他是不是真的死了，然后把人带过来。”
被叫到的女人身体一抖。伏地魔又把目光放在又惊又俱的卢修斯身上。
“不，虫尾巴，你过去。”
卢修斯面色苍白地发抖，他迅速理解了这一命令的潜台词。“卢修斯，我一直很欣赏你的聪明，聪明、狡猾、现实，只要能给予你足够的利益，并展示足以让你害怕的权力，你就会成为一个好帮手……”
“我一直是您忠心耿耿的好帮手，主人。”
“不，你不是。”伏地魔看着他，“你是个滑溜的小人，毫无忠诚心可言。你屈服于我，不过是因为我比你强，你受我庇护，更能够自由地赚取利益，赢得敬畏。这是你们马尔福家一贯的生活方式，不是吗？”
“但我们已经发誓效忠于您！”卢修斯着急地喊道，“马尔福家一直站在您的身后！”
“那么我不得不问你一个问题，一个我早就该问的问题：德拉科在哪？”
马尔福夫妇的脸庞僵住了。
“真奇怪，是不是？我召集了我所有的部下，所有的力量，却偏偏有一个人没来，一个号称是我最忠诚的部下的家族的独子。我是不是曾有疏忽，没有告诉他违抗黑魔王的可怕之处呢？如果我告诉了他，那么在就连摄魂怪都背叛了我的情况下，我是不是该出现这样一个想法，一个对你们马尔福家而言十分糟糕的想法？”
“他、他已经失踪很久了……”纳西莎结结巴巴地说，“我们也在竭力寻找……”
“虫尾巴，你还呆站在这里做什么？”伏地魔话音刚落，小矮星身子一抖，犹豫着向哈利尸体的方向走去了。
“主人！”特拉弗斯急匆匆地向他行礼，“马尔福想要见您，这狡猾的小崽子一直在附近偷偷摸摸的。”
马尔福夫妇脸上的绝望显然取悦了伏地魔，他让特拉弗斯把人带上来。特拉弗斯和拉巴斯坦一左一右地跟在德拉科旁边，他们没有把德拉科捆上，而是让他自由地走在最前面，但只要德拉科稍有不对劲，他们就会用咒语杀了他。
“主人。”德拉科跪在地上，他看上去害怕极了，脸色苍白得像是随时都会晕过去。
“我刚才还在跟你的父母提起你呢，德拉科。”伏地魔让他站起来走到自己跟前，“我们正好说到你这段时间令人担心的失踪。”
“我是被敌人抓住了。”德拉科努力让声音里的颤抖不那么严重，“被加德文·罗巴兹和他的那几条疯狗。”
“我知道这个名字，巴蒂对他们可头疼了，是不是？因为他们居然能够一次又一次地躲过魔法部的围剿，就好像他们之中有一个预言大师……或是叛徒。”说道这个词，伏地魔的语气骤然冰冷。
“不是的，主人！”德拉科感觉两腿快要支撑不住身体的重量，他当着所有人的面扯开领口，纳西莎看到他身上密密麻麻的伤疤和淤痕，尖叫着痛哭着，不管不顾地冲上来抱住德拉科，卢修斯抱着妻子的肩膀，指甲似乎要深深陷入肉里。食死徒们交头接耳，就连伏地魔也露出疑惑的表情。
“他们毒打我、拷问我、折磨我，一直一直……”德拉科解释道，“但我终于还是找到了一个机会，击倒了看守我的傲罗，逃离了那个地狱。我能感觉到黑魔标记在发烫，知道肯定是您在召唤我，便迅速向霍格沃兹这边赶来。”
德拉科不敢放松对大脑封闭术的使用，他等待着，这希望伏地魔能够相信他的说辞，就算不信也别把他当成是叛徒，这样他就能找机会带着父母离开这鬼地方。
“主人，马尔福在说谎！”拉巴斯坦吼道，他面色狰狞，“什么囚徒，他根本就和那群傲罗是同伙！我以前在追捕波特的时候看到过他的脸，他带着那群人把波特给救走了！”
“真可惜，德拉科。”伏地魔轻声说，“我还挺欣赏你的。”
就在他拔出魔杖的瞬间，旁边突然响起哈利的吼声。“障碍重重！”无形的屏障竖在德拉科跟伏地魔之间，震退了他。“跑！马尔福，跑啊！”哈利推开被昏迷咒命中的小矮星，他想起邓布利多临走前交付给他的东西，他刚握住那物件，便感觉到一股似曾相识的吸力勾住了他，像是要把他扯到虚空里，带到另一个地方。
门钥匙的力量还没有完全激发，哈利朝着马尔福一家狂奔，这时德拉科已经用几个隐身烟雾弹封住了其他人的视野，他高举着光荣之手，击倒了几个食死徒，带着惊魂未定的夫妇俩冲出重围。
“握住它！”
“杀了他们！”
哈利和伏地魔的吼声撞在一起，从地上弹起一条长长的影子，纳吉尼不会被烟雾弹迷惑，它张开大嘴，锋利的尖牙凶猛地刺入德拉科的手臂，身体顺势想要缠上他的脖颈。
德拉科疼得直冒冷汗，他失态地尖叫着，用魔杖幻化出的利剑砍下了大蛇的头。可那缠绕在他脖子上的肢体却还在收力，他的脸憋得通红，手背青筋直冒，拼命想要把纳吉尼的身体掰下来。
“阿瓦达索命！”当三人终于把纳吉尼的沉重身躯扔在地上，绿得耀眼的光芒从身后袭来，卢修斯把妻子推到德拉科身边，绿光直直地撞上了他，他就这么维持着伸出手的姿势，两眼无光地倒在地上。
“不！！”在纳西莎绝望的尖叫声中，三人嗖的一声从食死徒面前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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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利感觉自己像是被扔进混乱的旋涡里搅来搅去，最后被一股大力揪出水面。他睁开眼睛，就看到了和自己的脸离得很近的一双大脚。他想要抬头看看这人是谁，却感觉身体被某种重物压住，根本动弹不得。
那双脚在他的注视下往旁边动了动，哈利感觉到身上的负重减轻了，似乎那人帮助他移开了它。但等他撑着地面爬起来，刚想道谢时，句子却在他看清了好心人的脸时堵在了嗓子眼，堵得他连连咳嗽起来。
斯内普冷淡地扫过他的脸，搀扶着纳西莎走到一旁坐下，纳西莎只顾着哭，丈夫的死让她本就饱经折磨的心再也无法承受。德拉科紧紧地跟在她身后，希望告诉她真相，却又顾忌着她的情绪。
“邓布利多！”哈利很快看到了坐在旁边的邓布利多，他看着这个老人，心情十分复杂。
“很高兴看到你平安归来，哈利。”邓布利多微笑着说，“甚至还带上了几位新客人。”
“你早就知道了！”哈利激动地说，“你早就知道我不会死，是不是？所以才会给我门钥匙！”
“我不能肯定这一点，但我希望猜测是正确的。而我的直觉又一次没有让我失望。”邓布利多笑道，“我想你一定有很多问题憋在心里。你能告诉我，在亲自面对死亡之后，你现在是怎样的心情吗？”
“我……我居然很平静。”哈利闭上眼睛，“说起来你可能不信，但是我好像做了一个漫长的梦。我在特快列车上见到了我的父母，我和他们交谈，说我这些年的生活，说我的朋友……最后列车到站，他们向我挥手道别，说我该去需要我的地方了……”
他哭了，自然也就注意不到邓布利多越发柔和的目光和斯内普僵硬的步伐。
“……我想和他们在一起。”哈利抽泣着，“我真的很想和他们在一起。”
“会有这么一天的，哈利，我们都会有。”邓布利多说，“你能选择回到我们之间，是一个很有勇气的决定，你不是因为害怕死亡，而是为了爱，为了你重视的人们不会被邪恶吞噬。”
“你有资格掌握力量，因为你已经证明了自己并不贪求它，这一点连我也做不到。”邓布利多转头看向斯内普，“西弗勒斯，我想要跟哈利有几分钟的独处时间。”
斯内普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便和德拉科一起把纳西莎从校长室带走了。
邓布利多取出一只造型朴实的长盒子。“哈利，我想格兰杰小姐已经解读出我送给她那本书的含义了，对吗？”哈利点点头，疑惑地看着邓布利多的手。
“那你一定对它也不会陌生了。”邓布利多打开了它，盒子底下垫着柔软的天鹅绒，一根魔杖静静地躺在里面，它似乎散发着一种奇怪的魅力，让人挪不开目光。
“老魔杖。”哈利轻声说。
“是的，就是你我知道的那一根。”邓布利多说，“它原本属于我，我从格林德沃那儿赢过来的，我想这一点你们已经很清楚了。但现在我失去了魔法，不再是个巫师了，老魔杖也就失去了它的主人，变成了无主之物。”
“而它，现在是你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