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事后烟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 将沉睡中的夏风扬唤醒。

　　脑细胞也开始回忆昨夜发生的事情……昨天后面怎么样解决反正是有点想不起来了，好像是凌曦把他从酒吧带回了酒店？一个晚上过去，印象最深的不是昨夜的激情场面， 反而他在临睡前说的一句晚安。

　　他机械地把头转了90度， 凌曦果然正侧躺在离自己一个巴掌的距离都不到的地方， 浓密的睫毛在眼睑上投下一个月牙的形状，恬静美好得宛若一幅中世纪油画。

　　但此刻的夏风扬可无心欣赏他的五官， 他的心情也一点都不恬静美好。

　　因为这个男人压了他一整夜！！让他的肉体承受到了生命中不可承受之重！！！

　　还尽说些不着边际的下流话！！让他的精神也承受到了生命中不可承受之重！！！

　　可恶，一面倒的OOXX，像女人一样被压在身下， 会因为对方的一个激烈的动作就发出令自己都觉得羞耻的叫声的人， 那怎么可能是他夏风扬呢？一个带有Y染色体的男人，又怎么能容忍这样的事情发生呢？

　　一定是药品那些奇怪的化学式，才会把自己搞成昨天那副惨样子的。

　　尽管他在心里念了一百遍我没有吃亏， 我不能像一个被占了便宜的女人一样崩溃， 可他还是忍不住用沙哑的嗓子对面前这个睡的一脸恬淡的人叫了一声：

　　“还睡个毛线！你给我起来！！”

　　凌曦被他吵醒，半眯着眼睛抬起手看了看时间， 又闭上了眼睛：“还早呢， 再睡一会儿吧。”

　　说完还像安慰某种炸毛的猫科动物一样摸了摸他的头：“乖。”

　　没想到夏风扬越摸越炸， 用超级大的力道把他的手打掉了。

　　“乖你个死人头，你把我当什么了？猫还是狗？”

　　“别乱发起床气，如果你想悼念你远去的贞操， 桌上有烟， 你可以一边抽事后烟一边慢慢怀念。”

　　“去你大爷的贞操。”

　　“我没有大爷，如果你要问我的贞操， 是前面还是后面？我考虑一下要不要告诉你。”

　　“不知廉耻的下流变态色丨情狂。”

　　看夏风扬一直对自己进行人身攻击，凌曦只好摆出一副非常无奈的表情：“夏总， 话可不能这么说，昨天你对我又是亲，又是抱，还把我衣服都扯烂了说要和我做，我再怎么不解风情也不至于把对着我发情的人不管不顾，盛情难却你说对吧？讲道理，你还应该感谢我才对，如果我昨天没有折回来，你现在躺在谁床上叫都还说不准呢。”

　　“我那是被奸人所害！！老子叫也是在女人床上叫。你特么没病吧，我要去医院做艾滋病检查。”

　　“是该检查检查，你说你以后会不会只能靠后面才能高丨潮？”

　　夏风扬的面部现在已经扭曲到生命不能承受之扭曲了。

　　然而这远远不能表达他的愤怒，他马上跳起来，就要去和那个姓凌的男人拼命。但是他跳起来以后才发现，经过昨天的激战以后他全身根本就没有一点力气，要打架肯定是会吃亏的，而好汉是不能吃眼前亏的。

　　于是他把被子卷走整个人缩在床角，和凌曦保持一个安全的距离，只露出眼睛，用警惕的目光注视着前面的人，以防他突然兽性大发。

　　“那个……姓凌的，我先和你声明一件事情。”

　　“说。”

　　“我和你只是一夜情。”

　　“如果你希望我这样想，我就这样想。”

　　“虽然昨天是我提出要做……”

　　“但是？”

　　“但是我是不会对你负责任的。”

　　此言一出，凌曦脸上出现一种从未有过的宛若被雷劈中的表情，然后非常不道德地笑出声来：“你要对我说的就是这个？”

　　“不止。”

　　夏风扬说完这两个字就不再言语，只是紧抿着嘴唇不甘心般地直勾勾盯着他，盯了他足足五分钟之后好像做了非常大的决心一样卷着被子像个日本人一样俯身鞠了半个躬，一脸诚恳地说出了让凌曦完全出乎意料的三个字。

　　“对不起。”

　　凌曦有些不解：“为什么说……对不起？”

　　“我不应该把你推倒水里。我这个人虽然有点不分轻重，但是绝对不是不讲道理。我真的不知道你不会游泳。”

　　夏风扬深深吸了一口气：“还有你让我砍掉《猎魂》，我还是不同意，但是我想到了其他的办法。不能砍游戏，但是未必不可以砍运营，我们可以把游戏代理给发行商，让发行方帮我们分担一部分推广费用。你可能会觉得和别人分利润不划算，但是市场朝着精细化发展已经是大的趋势，长痛不如短痛。你觉得这样怎么样？”

　　四周的空气好安静，夏风扬好像是等待老师评分的小学生一样等待凌曦的答复。

　　在心乱如麻完全平静不下来的这几天，这已经是他能想出来最好的办法。如果凌曦还是不同意，他只能在董事会上面跟他硬刚了，反正CEO的位置他是绝对不会让给别人的。

　　但是凌曦好久都没有出声，夏风扬心里七上八下，他小心地抬起眼皮偷看，却发现凌曦走过来一手把他盖的被子掀开了。

　　夏风扬意识到大事不好，连忙手忙脚乱地挣扎着要起来，但是某人凭自己的重力用长腿压着他，根本动不了。

　　“哎，我在和你正经事呢，你要干嘛，我不是说了对不起了，卧槽你别动我，不要以为我打不过你我念大学的时候可是跆拳道社员——”

　　还跆拳道社员呢，这种话也就夏风扬说出来才不会觉得丢脸。

　　凌曦快被他逗死了，他亲昵地捏了捏夏风扬的脸，然后问了个莫名其妙的问题：“你会打麻将吗？”

　　……………

　　凌曦同意了夏风扬的方案，然后和夏风扬说，他这几天聘请了私家侦探对天诚游戏做了调查。

　　老板霍志诚早年是个道上人，后来成立天诚游戏，最初目的是通过做手机游戏洗钱，但后来政策紧缩不得不被迫从良做起换皮游戏来。

　　这样一个无良企业，短短时间内就把团队扩张到了100多人还能以这么快的速度把冒牌货上线，小公司向银行贷款不易，背后肯定有资金支持。

　　可私家侦探查不到这笔初始资金是来源于哪里，只查到了后来霍志诚靠着这款游戏拉来的风投——多摩资本。

　　多摩资本大中华区风投部的负责人唐麟现在就在上海。只要切断了这条资金来源，即使不能把天诚游戏扼杀在摇篮中，也能把他们背后的资金引出来。

　　原来凌曦默默做了这么多事情，夏风扬感动不已，马上作为专业技术人员随他一同谈判。

　　和唐麟见面的地方，约在一个装帧精美的高级棋牌麻将馆，在顶层位置独好，通过外面的玻璃还可以看到黄浦江。

　　夏风扬没想到唐麟竟然就是那天和凌曦在酒吧里面一起喝酒的，惊鸿一瞥的漂亮混血儿。

　　凌曦和唐麟一见面就来了个热情的拥抱，看得夏风扬心里有点别扭，因为他们两个人都属于长得好看又特别会打扮的那种人，看过去就像一对模特一样。

　　“唐麟，这位是白虎游戏的夏风扬。”

　　唐麟听到白虎游戏的名字微微眯起蓝眼睛，他最近刚刚升职成为大中华区的负责人，自然也知道白虎游戏和天诚游戏的版权之争，今天凌曦和夏风扬的目的不言而喻。

　　他也不戳穿，用不太标准的中文说：“夏先生久仰久仰，我的妈妈是中国人，一直想体验一下中国国粹，听凌曦说你是麻将高玩，请多多指教。”

　　夏风扬斜了凌曦一眼，什么叫麻将高玩，我只玩过QQ麻将。

　　凌曦理直气壮地看了回去，你不是说你是游戏王什么游戏都在行么？

　　三个人各有心思，围桌而坐，打起了三人麻将。

　　夏风扬说自己不是高玩还真不是谦虚，他真的只打过QQ麻将，真麻将他只在过年的时候陪老奶奶打过，所以第一局出师不利，夏风扬放了炮，他收拾心情再接再厉。

　　结果第二局，夏风扬又放了炮，不要放弃，失败是成功之母。

　　然后第三局，夏风扬还是继续放炮。

　　“…………”

　　在夏风扬以为他的一世英名就要毁于这张麻将桌的时候，凌曦终于放炮了……

　　其实凌曦才是那个真的麻将高手，不过是故意放水让唐麟高兴，顺便挽回一下高玩夏风扬的颜面。几圈下来，唐麟赢得最多，凌曦次之，夏风扬垫底。

　　唐麟果然十分高兴：“我今天运气真好。”

　　凌曦对他微微一笑：“在我们这有个说法，新手赌博运气最好，受到胜利女神的眷顾。”

　　“原来如此，那夏先生真的是高手了，他的运气最差。”

　　“…………”听到这句话，夏风扬真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

　　打完麻将以后，三人又叫了点东西吃，点了些酒来喝。所谓中国人谈生意，重要的是通过吃饭喝酒培养感情，情不到不摊牌，有几次夏风扬想要暗示天诚游戏的问题，都被凌曦使眼色给逼了回去。最后吃的差不多了，唐麟眼里有疲倦的意思，凌曦才借此机会切入了主题。

　　“唐麟，最近白虎和天诚的抄袭纠纷闹得风风火火，你也十分头疼吧？以你的专业水平，应该知道国内现在对知识产权保护的力度越来越大，我想你们最不想惹的就是打官司这种麻烦。”

　　凌曦看了夏风扬一眼：“夏先生是白虎游戏的CEO，他可以从技术角度给你解释一下，如果面临知识产权诉讼，白虎游戏将必胜无疑，希望你停止对天诚游戏的后续投资，以免赔得血本无归。”

　　夏风扬马上会意，他来的作用除了技术性解释以外，最重要的，是要向唐麟透露出白虎游戏一定要打这场官司的决心，以及会打赢的信心。

　　听完以后，唐麟马上露出为难的表情。

　　他习惯性地用英语说：“两位，这笔投资是我上一任做出的决定，但现在项目落到我身上，放弃了会是一笔不小的损失。”

　　凌曦也用英语回复：“中国有句古话叫做悬崖勒马。为了未来不可预见的损失，及时放弃才是英明的决策，闹上了法庭，对双方都有害无益。”

　　两个人就这样用英语你一句我一句，夏风扬的英语虽然还可以，但是经济上的术语太多，听得他还是有点云里雾里，可唐麟不愿意配合的意思他绝对是听出来了。

　　“这些我都明白……可我无法向公司的合伙人交代，他们可不管什么抄袭不抄袭，在他们眼里，亏钱就是亏钱，不会管游戏是不是抄袭出来的，我觉得还是交给市场来决定吧。”

　　凌曦刚要回话，但是听到这里的夏风扬终于忍不住要插嘴了。

　　“唐先生，我知道现在国内的抄袭风正在大行其道，但是我认为无论是我们做游戏的，还是你们投资游戏的，都不应该放弃对高品质原创游戏的追求。坏的风气不是一天两天可以改变的事情，是一个需要长期的投入的过程。虽然目标还很远，但是我相信，那一天迟早会来临的……你们是处于市场最顶端的投资人，不是更明白这个道理吗？你的决定是为了未来，而不是为了现在。”

　　夏风扬用尽自己所学的英语词汇，噼辣啪拉说完这一段，才发现他怕唐麟没有认真听而紧紧抓住他的袖子。

　　对方似乎也被他惊到了，蓝色的眼睛一直盯着他默默不言，夏风扬连忙松了手。

　　“不好意思，我不应该插嘴的，凌曦你刚刚要说什么？继续说吧……”

　　凌曦微笑着摇摇头：“不用了，你把我想说的都说了。”

　　唐麟沉默了一阵，然后微微颔首：“好吧，我会认真考虑的。”

　　临走之前，凌曦给唐麟塞了个信封，两人又热情拥抱了一下。

　　等到唐麟离开了包厢以后，夏风扬才问：“凌曦，你刚刚给了他什么？”

　　“足以让他配合我们的筹码。”

　　夏风扬马上露出惊悚的表情：“哇，你不会是给钱收买人吧，这是违法的。”

　　“笨蛋，人家才不稀罕那几个臭钱。”凌曦用力戳了一下他的额头：“那是东方资本今年计划投资的项目资料，唐麟刚升职，如果选择合适的项目跟投会省事很多。卖白虎游戏人情虽然亏了钱，他可以在其他地方赚回来。”

　　夏风扬失望地扁扁嘴：“我刚刚看他的表情，还以为他会因为我的一番话而动容不已呢，果然你们这些人的眼里只有钱……好冷血。”

　　“是是是，我们都冷血，就你的血是热的。”凌曦鄙夷地看着他：“投资人的目的本来就是为了赚钱，追求利益最大化是金融世界不变的法则。”

　　“那你刚才又一副赞成的样子？”

　　“因为你说的是对的，行业总是在发展的，只不过需要长期投入并持之以恒的漫长过程。可惜投资者并不一定会有那么多时间等待。”

　　“所以这个行业现在才乌烟瘴气。”夏风扬想想觉得不爽，又转了个话题：“话说，你和那个唐麟总是眉来眼去的……你们两做过没？”

　　“你突然问这个干什么？”

　　“你管这么多，到底做没做过？”

　　凌曦马上作势闻了闻空气中根本不存在的味道，然后莫须有地扇了扇手：“好大一阵醋味，才上过一次床，连我看别人一眼都有意见了？”

　　“醋你个死人头！我是怕你有病！！！妈蛋，老子回去一定要做A字头的检查。”

　　夏风扬气呼呼往门外走去，又突然折了回来。

　　“送你的，生日快乐。”夏风扬从裤子口袋里面翻出一个包装精美的小盒子，直接朝他的脸丢了过来。

　　凌曦接住打开盒子，那是一对做工精美的蓝色钻石耳钉，和他平时带的那个挺像的，只不过装饰性更强一点，稍显华丽，在灯光下熠熠生辉。

　　心中有一种难以言喻的情绪在蔓延，某个空洞的地方突然被填满了，生命里似乎有了值得期待的一抹温情。

　　不过……这明显是女生带的款式吧？

　　除非特别定制，卡地亚一般只对外销售女式耳钉。

　　这家伙买之前都不会问清楚的吗？真是死理工科直男一根筋。凌曦看着夏风扬吹着口哨离去的背影，郁闷地想。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狼外婆，白漆方柱角的地雷，笔芯。❥

　　因为更新时间一般是在晚上10点后，建议第二天爬起来看，么么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