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5
听得他姐姐都想打他。
潘家园素有“鬼市”之称，吸引了大批中外游客。
他们一进去，就看见里面各种肤色的人都有，而这个时候的潘家园，总共分为两大块。
一块是卖瓷器和杂项工艺品；一块是它西边卖旧书的散地摊。
卖瓷器工艺品这一块分四个区，二区以古旧瓷器为主。
“等等，你说潘家园又被称为鬼市，这有什么来历吗？”
为了装得像一点，他们一进园子，就请了一个向导。
活像刘姥姥进大观园，没见过世面的土包子。
“嗨，几位客人，我们潘家园啊这个鬼市啊，自然是有来历的。”
“这个名头啊，还要追溯到清末民初。当时国运衰落，很多达官贵人家道中落，便拿了家里的贵重物品到街上变卖。”
“但这种变卖家产的事，毕竟很丢脸，所以呢，就选择在凌晨三四点钟，打着灯笼交易，这样就看不见买主的脸。”
“而且，这样脸在灯笼的映衬下看起来也比较像鬼，鬼市也因此得名。”
“咱帝都的老人儿们都知道，鬼市好出货。”
“……”向导侃侃而谈，兰忻墨突然出声打断他。
“这么说来，我们岂不是来晚了，不是要凌晨三四点钟才来交易吗？”
“我们那个时候来，是不是才能买到好东西呀？”
“这个问题嘛，问得好！”
被打断，向导也没有生气，反倒打了个响指，继续吹。
“不是我胡周胡诌，是这鬼市啊……”
“等等，你到底是不是胡诌？”
“咳，我是说，我的名字，叫胡周，我爸姓胡，我妈姓周。”
“但我这个人，从来不胡诌。”
“我在潘家园的向导里头，排行第三，人称胡三爷！”
好像吹得有些过了，他又转过头对大家一笑，
“当然了，像几位帅哥美女，可以直接叫我胡三儿，这样听着也亲切！”
“行了行了，我们知道了。”
“你赶紧说说这鬼市吧，我们是不是来得不是时候？”
如果是，那还不如回去，明天一大早再来呢。
他本来就没睡好，正好回去睡一觉，最好一觉就睡到凌晨。
“是，倒也不是。”
“少卖关子。”林小满在背地里朝孔大小姐使眼色，后者从钱夹里抽出一张红票子，递到胡三儿面前，“说点儿有用的。”
【565】精油子（一更）
“哎哟！谢贵人赏！”
胡三儿立马把钱拿过来，两指一摩挲，就知道了票儿真假，立马往口袋里塞。
塞进去了，再对上他们，就是一脸的笑。
那谄媚样儿，简直让人没眼看。
“这鬼市啊，凌晨三四点是最好交易的时候。但不是也会有许多不方便嘛。”
“所以啊，现在除了凌晨三四点，自己出去交易，还有另一种捷径！”
胡三儿又想卖关子，但下一秒，林小满就把他想说的话说了出来。
“找你们帮忙？”
“嘿嘿，看来这位贵人是个明白人。”胡三儿看向林小满，眼神闪了闪，随即笑道。
“没错，我胡三儿，在这整个潘家园的向导中排行第三，也不是没有缘由的。”
“我手底下的客人，没有一个不是对我的服务满意至极的。如果你们想买什么，或者卖什么，我都能给你们找到合适的卖家和买家，绝不含糊！”
“比你们自己去外面像无头苍蝇似的乱撞，还买回一堆假货，不知道强到哪里去了。”
“胡先生的意思是，保真？”
林小满挑眉，口气这么大，还真是听出他们是外地口音，在那儿吹牛打包票吧？
胡三儿眨了眨眼，为难地摊摊手：“这哪儿能百分之百保证呢？就算外面有鉴宝师坐镇的拍卖行，也不敢说自己百分百保真啊！”
“啊？那意思是，我们在这地摊上买假货，你给我们介绍的老板，买的也同样是假货咯？那我们跟你走干什么？”
孔大小姐本色出演，把刁蛮任性四个字发挥到了极致。
那胡三儿在心里说什么，他们不知道，但面儿上，人家依旧陪着笑脸呢。
“那怎么能一样呢？”
“在一堆赝品里面买到真品容易，还是在一堆真品里买到赝品容易？”
“虽然咱不能百分之百保真，但我胡三儿以人格发誓，我带各位贵人去的店，肯定是信誉最好的，也是这内行人去得最多的店！”
说着，他又压低了声音。
“不瞒你们说，我带你们去的地方，绝对是普通游客，根本够不着的！”
“不过，到时候，交易成了，几位贵人可得意思意思。”
胡三儿大拇指和食指相碰，做了个数钱的动作。
“我们这边意思了，是不是卖家那边还得给您意思啊？”兰忻墨这小子也不是傻的，“胡先生可真够精明的。做你们这行，每天挣得不少吧？”
“嘿嘿，一般般，一般般，混口饭吃。”
胡三儿一下子就明白了，这里面，最好糊弄的是大小姐，但其他几个，也都不是什么傻子。
也是，年纪轻轻，敢直接找向导带路的，除了家里有钱，还得有胆色啊。
“看来，几位贵人今天是有目标的。咱别的不多说，如果今儿个你们没买到满意的东西，我分文不取，只收这带路的钱！”
“如果各位买到了，我也当交个朋友，第一次，不收你们的钱，但那门口胡同里有个茶馆儿，唱戏的是我妹子，各位去捧个场，如何？”
“咱就当交个朋友了，下次你们来，还找我！”
“行啊，怎么不行？”
林小满微一点头，孔大小姐就立马答应下来了。
“没想到，胡先生还是个雅致人。”
这时候，帝都里还流行捧角儿。
可别小瞧了这茶馆里的小戏台子，捧出来的角儿，一天油水不少。
而且，名气大的，能挣不少钱。
这小子，只怕也不是那什么角儿的哥。
而是两头拉客呢。
他把客人带去茶馆，一消费，他肯定也是有钱的。
不过，这样的做派，至少不让人觉得反感。
林小满还挺欣赏他，觉得这人是个人物。
“等等，胡先生。”孔大小姐突然顿住脚步，“你该不会把我们带到什么暗巷子，去敲闷棍吧？”
“我说，大小姐，您怎么称呼？”
“我姓明，孔明的明。”
孔大小姐突然灵机一动。
“好姓，一听就是大户人家的千金。”
胡三儿朝孔雀竖起大拇指。
“不过，就您这穿着打扮，一报警，我还有活路吗？”
“我吃饱了撑的，有正经生意不做，去做敲诈勒索的倒霉事儿？”
“明小姐出门在外有警惕心是好事，但也不要把人与人之间的信任看得这么淡薄嘛。”
“您放心，我是常年混迹这潘家园的人，您要找我，随时都找得到，我不至于为了您这一单生意，砸了自己今后的饭碗。”
“至于与卖家合伙坑人，那也是不可能的。”
没等孔雀提出来呢，人家仿佛知道了她还想说什么。
“我是巴不得你们买走东西，但像你们这样有钱人的生意，我更希望是长期合作。”
“那我们今天可就要看胡先生的了！”
林小满基本当了个透明人，说话出面的全是孔雀。
“不过，明小姐听口音，倒像是咱们皇城根儿下土生土长的人呐。”
胡三儿在前头带着路，一边和孔雀不经意地闲聊。
实际上，就是套消息。
这绝对是个精油子。
“你还挺有眼力见儿的，我虽然不是皇城根儿下土生土长的人，但我在帝都读过四年大学呢。”
“你们帝都话也不难学啊。”
孔雀脑子也转得很快，不用林小满提醒，她就知道变通了。
“那您大学都没来过这潘家园？”胡三儿脸色变了变。
“我们那种同学一起来瞧热闹，和你这样的向导带路，能一样吗？”
“而且，我这三个朋友，可都没来过呢！”
“我又不是你们地道的帝都人，当然是找个向导更合适了。”
“不瞒你说，我这人吧，还有点路痴。”
“……”
林小满发现了，孔大小姐有时候也是忽悠人的一把好手。
没有萧清远，她好像智商和情商都直线上升了。
以前，是被什么东西吃掉了脑子吗？
潘家园很大，但这个胡三儿，带路的手段也是一绝。
他们不知道绕过了多少摊子和铺子，最后走到一家看起来装修得很不错的店铺，进进出出的人很是热闹。
看得出来，这家店的生意很不错。
“如果你们想买些纪念品回去，这个店，绝对有你们看得上眼的东西！”
胡三儿把他们领进去，与那边小二打了个眼色，就有人过来招呼他们了。
【566】眼力见儿（二更）
“您几位先看着，我去外面等！”
胡三儿对几人做了个“请”的手势，自己退到了门外。
“几位客人想买点什么？”
那个店员已经朝几人走了过来，把他们引进门去了。
林小满只是粗略扫了一下店里的东西，心里就有了数。
倒是兰家姐弟，玩得很开心，到处看。
这个店的东西假得不能再假了，基本上都是工艺品，糊弄外行人的。
价格倒是标得挺高。
“这个店的东西，就我这个混了四年考古系的人都能分辨真假，但你看那对外国夫妻，已经选了好几样了。”
林小满立马对孔雀做了个禁声的手势。
因为她们俩光站着，不看东西，本就引起了店里主人的注意，这一说话，那人立马看了过来。
你不买可以，你知道真假也可以，但你不能随便说出来坏了别人的生意。
否则，按规矩，丢出去是小事，被打一顿，都没处说理去。
孔雀也发现有人正盯着她，立马捂了一下自己的嘴。
“算了，算了，他们姐弟俩呢？该不是看上什么了吧？”
就见那姐弟俩一人拿着一条手链，是很酷的那种。
这个是不用看就知道的现代工艺品，不过做工还蛮精细。
“你们俩想买这个？”
林小满和孔雀走过来，见他们俩拿着不放。
“就想玩玩，这位店员说是银的，小满你给我们看看是不是真的啊？”
兰忻墨下意识地问林小满。
比起孔雀这个读了四年京大考古系的大小姐，他好像更容易相信小姑娘的判断。
“对啊，刚刚他说这是民国时期的老银首饰。那个时候有这种款式吗？”
但这个颜色，就有点像老银饰，因为带点儿黑，不是新银那种明亮的光泽感，像是东西久了被氧化了的。
“老板，这个手链多少钱一条？”
这姐弟俩看着出挺有钱，但其实并不是那种大手大脚花钱的富二代。
兰忻影在国外读书都是自己赚生活费，兰忻墨去韩国那边学跳舞，据说也有勤工俭学。
兰总经营公司出了岔子，但并不代表他对儿女的教育就不成功。
所以，这姐弟俩没有一出手就买奢侈品的爱好，反倒是对这种个性化的东西比较感兴趣。
若非如此，她问都不会帮他们问。
“这个，我刚刚都给两位说过了，是老银饰，而是您看我这工艺，绝对是上好的。”
“收你们一百一条，绝对是占了大便宜的。”说着，店员还噜噜嘴，朝外面的胡三儿看了一眼，“这还是看在你们是胡三哥的面子上。”
说着，他又指了指刚刚出去那对外国夫妻：“我们卖给他们，都是两百块一条。”
“纯银是真的，民国时期这个说法就太假了吧？”
孔雀吸取了刚才的教训，和店员说话都压了一下声音。
“你们真喜欢？”林小满看向那姐弟俩。
“要不算了。”兰忻影有些拿不准林小满的意思。
“喜欢就买呗，主要是看的第一家，难得有符合你俩眼缘的东西。”
说完，她又看向店员。
“两条这个数。”林小满伸出一根手指，这是说一百了。
其实她还的这个价，至少还可以再压一半。
但她不想把价压太狠，否则后面那个胡三儿，就不会带他们去多长见识了。
“哎哟，小姑娘这也太狠了吧？”
看起来做主的明明不应该是最小的这个啊，但怎么最小的这个反而最会砍价呢？
林小满就不再说话了，只笑眯眯看着店员。
那店员回头看了一眼他家掌柜。
后者在柜台那边略一点头，店员就直接拍板同意了。
“行，就当交你们这个朋友，下次可一定还来我们店啊！”
“您放心！”
兰忻墨赶紧去付账，付完钱，就往外走了。
那店员还把他们送到了门外，看着人被胡三儿领走，这才回头跟自家掌柜的说话。
“那姐弟俩一看就是愣头青，倒是另外一对姐妹。”
“看起来做主的是大的，实际上有话语权的是小的。”
掌柜的接过他的话头，两人相视一笑。
“这个胡三儿，这才带的客人，里头可能有行家，不知道他自己察觉没有。”
“行家？”店员愣了一下，“您该不是说的那个小姑娘吧？”
“那小姑娘可能也就比那姐弟俩好一点，怎么就成了行家了？”
“你没看见，她从一进店开始，一样东西都没看。那个大小姐，看起来也懂点儿行的，都得看她脸色行事。”
掌柜的吧嗒了一口烟，吐出一串烟卷。
“可能是那小姑娘出身比较好呢？”
“不是出身好，出身好的是那大小姐。”
“从小到大养尊处优，养出来的那种气质是骗不了人的。”
“但正因为，出身高的是大小姐，能让大小姐听话的人，才是最厉害的。”
“你啊，这眼力见儿还是差了一些。我也不知道以后能不能把店子交到你手上。”
“叔，我会努力学的。”
店员惭愧地低下了头。
这店铺本来也不是他叔叔的。
但他叔叔在这里做了好几年掌柜了，深得老板信任。
他叔叔想培养他做自己的接班人，老板那边也默许了。
说是，他什么时候培养出来，什么时候就可以接叔叔的班。
可他在店里也将近两年了，这能力不仅没继承到他叔，就连眼力也不行。
“行了，好好学，我这把老骨头，还能撑个几年。”
“好嘞！”
店员立马恢复精神，又到门口招呼客人去了。
这边，胡三儿还纳闷儿，这些人不一看就是有钱人家的傻小姐吗？
怎么花钱这么抠呢？
买两条那么便宜的手链，都还要讲下来一半的价。
“我说胡先生，如果接下来您再带我们来这些店，我可就不依了啊。”
孔大小姐一脸不悦地看着胡三儿。
“说实在的，我虽然不懂怎么鉴宝，但我家，是有人懂这个的，我从小耳濡目染，就算不懂怎么鉴别宝贝，但普通的工艺品，还是一眼就能看出来的。”
“你带我们来一家专门宰肥羊的店，还是宰外来肥羊的店，到底是想干嘛呀？”
【567】预约（三更）
“不是！”胡三儿一脸被冤枉有苦说不出的表情，“明小姐，不是这样的。”
“我怎么可能把你们带去专门宰肥羊的店呢？”
“如果真是把你们当肥羊宰，人家也不可能给你们讲价的空间了，是不？”
“我这不都说了吗？就是看你们是外地来的，所以这家店，适合买纪念品。”
“纪念品嘛，大多数时候是好看，适合送礼。”
“就像您这两位朋友买的手链，这不挺喜欢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