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离开越国,谢时雨一路北上,几日之后,很快就到了魏浥越的交界处,一个名叫重吾的小镇。黄泉谷近在眼前,但她没有急着回去,而是选择在重吾的一处客栈里落了脚。

  夜半时分,她点着一盏灯,坐在桌边提笔,关于这半年多的历练,她需交一份心得体会给师傅谢蕴。虽然她很怀疑谢蕴会不会看,但小师叔叶度说过,黄泉谷成为天下第一谷的原因不仅仅是医术,谷中弟子无不是集医学、文学、道德、礼仪于一体的多方面发展的适应七国新时代的综合性人才。为了培养弟子的文学素养,每次下山历练都需要上交一份文笔优美、内容丰富、意义深刻的心得体会,而且不能低于三千字。

  谢时雨觉得叶度可能有病。她和师兄师姐几个,曾经强烈抗议过这份作业,但三师姐梁浅临阵倒戈,洋洋洒洒写了三千字的情书交了上去,到谢蕴手里,只是看了个字数,就让她过了。于是这三千字的心得体会,谢时雨决定用尽生平所学来谈一谈如何医治叶度。

  窗外夜色渐浓,屋内烛火越亮,她坐在桌前一坐就是半个时辰。落下最后一笔时,院子外传来细微的风声,她静静听了一会儿,放下笔,对着噼啪的烛火开了口:“跟了我这么久还不现身吗?”

  屋内半晌没有动静。

  室内透出的暖黄的烛光里,映出窗棂上男子棱角分明的好看的侧影。

  “姑娘是什么时候发现的?”随着一声轻笑,男子身手利落地自窗外翻身而入。

  “从我离开宛城的那一天起,就发现了。”谢时雨仰头看着这个突然出现的不速之客,神色有些疲惫。这么多天她都等着他主动现身,睡觉时也不曾放松警惕,一向好眠的她竟然也会在每天早晨醒来时,顶着厚重的黑眼圈。

  沈恪动了动唇角,“姑娘是如何发现的?”他自问一身隐匿术出神入化,从无失手,没想到跟踪个小姑娘却还暴露了。

  谢时雨缓缓道:“我的嗅觉很灵敏,你身上有我留下的药粉味,我一闻便知。”

  “原来如此。”声音有些讶异,没想到是这样的原因。

  “你一路跟着我所为何事?”谢时雨凝神看他。

  “当然是为了解药而来,姑娘不会忘了曾在我身上下的毒吧?”沈恪低着头,似笑非笑地看她。

  谢时雨终于想起这一茬来。其实根本没有什么毒、药,那不过是她用来吓唬他的手段罢了。但是她不能直接告诉他,万一他听了之后心情不快,杀人泄愤怎么办。

  想了想,她道:“解药我可以给你,但是你得保证服下解药后不得伤我。黄泉谷就在前面,若是我出了什么事,师傅和师兄们会……”

  “姑娘。”沈恪打断她,语气有些受伤:“咱们好歹共患难了几个月,你竟然这样看待我。我若是有心伤你,宛城那个血夜,就不会出手相救了。”

  谢时雨心想,你救我不过是因为解药罢了。她揉了揉有些发昏的脑袋,自袖中掏出一瓶固本培元的丹药,递给他:“这就是解药,一日三枚,服用一周,毒素便可消散。”

  沈恪伸手接过,冰凉的指尖无意触碰到她的手腕,谢时雨冷的哆嗦了一下,心想,这人到底在外面站了几个时辰。

  看着他将所谓的解药收入囊中,谢时雨催促道:“外头风大,我看你手脚冰凉,记得披件衣裳,几个月没回家,心里一定很着急吧。”

  沈恪轻飘飘来了一句:“不急。”

  谢时雨看着他,想这人怎么这么油盐不进。“那你家人一定等的急了吧,可别让他们担心了。”

  “我平时闹腾的很,家里人好不容易落得个清净,估计是不想我这么快回去。”

  谢时雨:“……”

  沉默半晌,她才道:“莫非你今晚想要留宿?这里只有一张床。”

  沈恪难得呛了一呛,这姑娘有的时候真是语不惊人死不休。即便有两张床,他也不会和一个姑娘家共寝一室啊。

  “我一会儿就走了,姑娘不必担忧我会......图谋不轨。”沈恪挑了挑眉,换上一副受伤的表情:“姑娘不告而别,连声招呼也没打,在下心里很是受伤,又担心姑娘途中会遭遇不测,现在见到姑娘的面了,我也放心了。”

  其实她离开的那日有想过去找他说一声,但是此人行踪飘忽不定,她便是想说也找不到人。在她面前的时候,他都是一副清闲无所事事的模样,见不到他的时候,她才惊觉,这个人出现在她面前的时辰寥寥,往往露了一面后又匆匆消失,根本说不上几句话。

  她知道他很忙,跟着她来宛城也另有目的,孙炜是他的人,受他指使盗走了诏书。除此之外,他还做过什么,自己一概不知。在城主府那场流血的争端里,他在其中扮演了什么角色,自己也不得而知。她所知道只有一点,就是和眼前这个深不可测的男人保持距离,能远则远。她可不想再被莫名其妙地牵扯到什么事端里去了。

  沈恪看着她在自己说完话后,便陷入沉默,一张小脸上闪过多种情绪。眉头一会蹙起,一会展开,似乎陷入了某种复杂的思考之中。

  这好像不是第一次了,自己竟会被一个小姑娘忽略至此。

  他清了清嗓子,出声打断她的思考:“姑娘救命之恩在下铭记于心,日后若有什么事,可以来晋国找我。”想了想,他又拿起笔,刷刷在她刚刚写完的纸上留下一个地址。笔走如飞,谢时雨来不及开口阻止,他就已经放下了笔。

  她的三千字啊,简直欲哭无泪。

  “就此别过,姑娘珍重。”沈恪顿了顿,若有似无地笑了下,“我有预感,我们一定会再见面的。”

  希望这预感不要太准才好。谢时雨在心中暗道。

  沈恪走到门前,又想起了什么,退回一步,倚着门框轻飘飘来了一句:“对了,姑娘给我下的是什么毒,将近半年的时间里我竟没有感到半分不适,天下还有这等奇毒?”

  谢时雨心里一咯噔,他不会知道自己骗了他吧?

  沈恪好整以暇地看着她:“姑娘是不是不方便说?”

  她点头如捣蒜:“对对对,这是黄泉谷的不传之秘,师傅叮嘱我不得外传。”

  沈恪轻轻勾了勾唇角,浮起一个笑来,落在摇曳的烛火里,显得有些不一样。谢时雨也说不上是哪里不一样,总觉得比起他以往的揶揄和戏谑,那个笑容格外浅淡,却也格外真实。

  “告辞。”

  他走了很久之后,谢时雨才从刚刚那个莫测的笑容里回过神来。她总觉得他已经知道自己在骗他了。那他为何又一路跟到这里来?难道真的只是为了护送她?

  不可能的,他那样满腹深沉的人。摇了摇头,谢时雨重新坐回到桌边,视线却无意落在他留下的字上。

  晋国连尹,城西长安街左转第一家糕饼铺子。

  晏非留。

  晏非,原来是这两个字,原来她一直都搞错了。只是这个名字,怎么有点耳熟。对了,他姓什么来着?她依稀记得他提起过,只是眼下她昏昏沉沉的,实在想不起来了,干脆的放弃回忆,她熄灭了烛火,摸着黑走到床前。

  总算可以好好睡上一觉了。

  作者有话要说:  我真的日万了!对着电脑一整天,视线都模糊了......

第4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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