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烈阳下，嫣若演完自己的戏份，到方逑本色出演时，他要么忘词，要么做多余的动作，要么表情奇怪，害得嫣若足足晒了一早上，防晒霜都抹掉了三层。
好不容易过关了，方逑回到座位上，狗腿的助理给他吹风纳凉，送上冰镇解暑的甜品，而没有助理的嫣若只能去洗手间洗脸，再自己补妆补防晒霜。
“暴雨天”，方逑更过分，五分钟的戏NG二十次，就是死也要拉嫣若陪淋雨。淋够了，他去附近助理安排好的酒店冲热水澡换衣服，嫣若只能去洗手间换衣服，拿毛巾抹干湿发，简单了事。
“这臭小子也太过分了。”君善语递给嫣若一杯热奶茶，“给，暖身。”
谁都看得出来方逑是有意针对嫣若，可制片方得罪不起方逑，当事人嫣若也不说话，君善语的直脾气是越看越着急。
“没事，我还挺得住。”嫣若就着奶茶暖了暖手。
“挺什么挺，你一个女孩子被这么晒，这么淋，你哪里挺得住。乖乖我看看，”君善语摸了摸嫣若额头，松了口气，“幸好你没发烧，不然就让方逑得逞了。”
嫣若一笑，笑容里含着一抹算计的精明。
“阿嚏。”方逑坐在车里，裹紧薄毯，指挥助理把暖气调高一点，“你说她怎么还不生病，我就等着她病倒了换人啊。”
“这，大概她病了，瞒着剧组？”助理推测道。
“靠，那我明天就去揭穿她，阿嚏。”
次日，要拍嫣若面对方逑的哭戏。
方逑心里一阵暗爽，今天就让你哭到泪干。
方逑整整衣衫进入片场，嫣若站在他对面，场记板打下，开始拍摄。
方逑说完台词后，嫣若眼眶一红，潸然泪下，到方逑说词时，他又卡壳了。
程生拍头叹气，又只能重来。
嫣若低头抹泪，化妆师帮她补妆，一开拍，她很快就掉了眼泪。
方逑又继续为难她。
第三次、第四次……方逑都要呆了，这女人是水做的吗？那么多眼泪可以掉，都不干吗？
化妆师补妆都补到烦了，程生气得差点捏爆手里的的可乐，君善语看不下去了，摞起袖子就想揍人。
简直欺人太甚！整个剧组进度全被他一人拖后了，三天下来毫无进展。
程生跟剧组商量后，决定先拍别的戏，后面再拍方逑跟嫣若的。
“不用，程生，”嫣若拍拍脸，打起精神，“我还挺得住，是我表现不好，才让方大哥接不下去，我会努力表现得更好一点，请您再给我机会。”
这才是一位合格的演员啊，能吃苦耐劳，任劳任怨，把集体利益放在第一位。世人还说嫣若心高气傲，只会蹭流量，没本事呢，瞧瞧人家的态度，比某个有点本事就趾高气昂的人高尚不少。
嫣若还能坚持，方逑却顶不住了，他呼吸发热，身上发冷，脑袋有点晕沉沉的，还说要看嫣若病倒，结果要发烧的是他啊。
方逑拍拍脸，逼自己再坚持一下，一定要挺到嫣若倒下……
“咚。”方逑迎面倒下，正砸进嫣若怀里。
片场手忙脚乱，叫医生的叫医生，照顾方逑的照顾方逑，几乎没人顾得上嫣若，只有君善语靠到嫣若旁边，手肘顶了顶嫣若：“你可以啊，撑了那么多天没倒，反而让他先倒了。”
嫣若摸出裙子夹缝里的透明眼药水：“道高一尺魔高一丈。”
君善语一愣哈哈大笑：“快告诉我，暴晒和淋雨你用的什么高招？”
“没什么，就是贴在衣服的小型制冷风扇和暖宝宝而已。”嫣若耸肩，“科技改变生活。”
君善语拍腿大笑，大快人心。
方逑在剧本里加了很多私设，故事基本都围绕他个人展开，其他人的对手戏很少，他这一倒，就导致拍摄时间又得延长。
剧走不下去，大家的时间都被浪费了。程生骂爹骂娘，剧组其他人员也颇有微词，负面情绪容易滋生不满，骂不了方逑，就有人将罪责转移到嫣若身上。
“嫣若自己都承认了，就是她演技不精，害得方逑表现不佳，接不下去。”
“她真是煞星，去哪哪倒霉。”
“真不知道程生为什么选她，真是讨厌死她的。装腔作势演什么温柔的女配，我都要呕了。”
流言蜚语，君善语都听不下去了，反而嫣若跟没事一样，看剧本做笔记，好像在酝酿着什么，无所畏惧。
五天后，方逑助理终于传来好消息，明天方逑就能进组。
喜大普奔。
结果高兴的劲还没上头，当晚一个坏消息就从天而降，砸得人措手不及。
方逑醉驾撞伤路人，还殴打交警，被拘了。
剧组炸了，这等于不能再用他当男主。
涉及违法乱纪，再用他当男主，只会给整个剧组背上骂名，臭死整个娱乐圈。可临时换人，换谁？
方逑带资进组，没他投资，剧组能有几个钱，而且这部剧面向的观众都是他的粉丝，少了他，哪还有流量支撑回本。
在#方逑醉驾袭警#上热搜的时候，剧组正愁得焦头烂额，他们先去派出所了解情况，得知方逑情节严重后，就发布公告彻底放弃了方逑，气得方逑的脑残粉疯狂攻击剧组，要求剧组等待方逑出来后继续拍摄，并放话谁敢顶替方逑，就等着被人肉个人信息。
一时圈内人人自危。方逑的脑残粉都是未成年多，最容易被煽动，情绪激动，他们说人肉不是说说而已，肯定会付诸行动。
剧组愁白了头，没有男演员愿意接手这个烫手山芋，方逑在圈内的地位不高，搭戏的又都是新人，有资历的老演员看不起这片酬，新人又扛不住方逑脑残粉的攻击，谁会愿意接？
剧组在焦灼的等待三天没有进展后，遗憾地列出死亡通告，一周内再找不到男演员接盘，就解散剧组，中止拍摄。
辛苦全付诸流水，还倒赔钱。
这个结局谁都不想面对。
全剧组沉默。他们急需找个人来宣泄不满，把罪责都推到那人身上，于是嫣若成了出气筒。
“如果不是嫣若导致拍摄进展缓慢，也不会出现那么多意外。”当闲言碎语被嘴碎的人倒出来时，就收不住了。
有一，就会有二，他们窃窃私语，口耳相传，把嫣若这个受害者打上了加害者的标签，就因为他们需要一个好欺负的宣泄口去填平他们的怨气。
谁让方逑不好得罪，谁让嫣若好欺负，怪就怪她。
“你们够了吧。”嫣若打断了那些窃窃私语的八卦者，“我不说话当我不存在是不是？”
全员沉默。
“你们背后诋毁我，我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是因为我不想跟长舌妇斤斤计较，但不代表我没有脾气。”她把录音笔丢到桌上，“听听，都谁的声音，说了什么，让大家听听看。”
没人敢动。
“不愿意听是吧，要不要我放给你们听？”
君善语抢过录音笔：“我来，藏着掖着的干什么，敢诋毁人家，就要有敢于正对人家的觉悟。”
录音笔一放，就像潘多拉的魔盒打开，释放出妖魔鬼怪的谣言。
有说嫣若走后门才进组的，有说嫣若拖累剧组的，也有说嫣若是煞星的，反正什么都是嫣若的错，她罄竹难书。
“说我走后门，怎么，嫉妒我有后门可以走，你们连窗都没得爬？说我拖累剧组，也不看看是谁天天吃NG，让我陪他风吹日晒？说我煞星，你们怎么什么事都没有？”嫣若一字一句地怼回去，“你们不敢说方逑，就拿我出气，觉得我软柿子好捏是么。我好歹是公众人物，这些录音加上因为NG而被浪费的胶片放出去，看看是我被骂还是你们和方逑被骂？给你们脸，还不要脸了！”
全员噤若寒蝉。
“认认真真做一部作品，比背后说人是非来得重要。”嫣若潇洒地甩手离去，君善语跟上她，拍肩安慰她做得很棒了，等他们意识到错误会跟她道歉的。
“我需要的不是道歉，”嫣若目中绽出决然，“是世人对我的认可，不计前嫌，无关过往，不戴起有色眼镜看我。”
程生沉默了很久，忽然站起来说：“走，我们去找男主，这部剧我无论如何都要拍下去，不然我们都对不起嫣若。”
嫣若听到程生的话，心满意足地离开。其实她刚才的所作所为，都是为了给程生看。
程生心怀正义，却因不善言辞，不跟人搞关系而受到圈内排挤，怀才不遇，性格也因此变得畏畏缩缩。但原著里他为解芸拍出了一部好作品，把冷门题材送上热门后，得到了江凌烨的赏识和扶持，一步登天，往后他的剧都给解芸做女主，解芸能事业有成，跟他大有关系。
程生也不知道是病急乱投医，还是着急，竟然向江凌烨发出了男主角的邀约。
剧组都说他疯了，江凌烨什么身份，会自降身份来演这个小破剧？而且他沉迷经商，很久没接剧上电视了，想他出山简直是做梦。
谁知道，不到一天江凌烨就给了回复：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