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古装迷情] 《非君不似》作者:饮鸩非君【完结】

  文案:

  她为了给心爱的人报仇阴差阳错的来到他的身边,本是抱着杀伐果决的目的,久而久之却渐渐的动了真心。

  何为爱?何为恨?她忍不住动了今生留在他身边的念头,可一夜之间他昔年的爱人却又重新出现……

  到头来,原不过是她情深,他一往。

  内容标签: 虐恋情深 因缘邂逅

  搜索关键字:主角:陆晚萦,慕云平 ┃ 配角:慕云时,许倾城 ┃ 其它:慕云和,沈琅珏,沈琅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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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章

  初春的寒气犹重,本来人们倒是不大愿意出门的,但今日不同,午门外刑场上一大早就聚集了密密麻麻的人,个个奔走相告,有的甚至于兴高采烈,像是雨前路边游移的蚂蚁找到了新的食物一般迅速的游走奔忙着。

  他们都是来看斩首的。

  邢台上跪绑着一个人,一个年轻人,披散着头发看不清他的样貌如何,只能看见他身体略微显得清瘦,穿着白色带着微黄的囚服,嘴里还流着血,下巴上亦有深褐色的血迹干涸的印记。他跪在那,一动不动像是一根枯死的木桩,他的背后插着一个犯由牌,上面圈着一个红色的“斩”字,字迹周围来流着道道红墨,像是一滴一滴的鲜血。

  她站在台下,目光定定的看着台上。

  首领太监开始宣读圣旨。

  “上天眷命,皇帝诏曰……”

  眼底暗潮涌动,眼前渐渐模糊。

  “兹有乱党贼子一名,谋害天子,寻衅九王……”

  心头如有尖刀划开,痛楚自心上溢出,蔓延四肢百骸。

  “即令斩首,立即行刑。”

  令牌掷地有声,刽子手的刀锋擦着虚空,发出轻微的摩擦声,刀锋映着日光,将人眼睛刺得生疼。

  “喀嚓”的一声巨响,如同狂风呼啸自山巅呼啸而过带来冷得刺骨的霜霰一般,鲜血从断裂处猛的喷溅出来像是洪水泄湖一般狂飙,洒了她满身满脸。耳边嗡嗡作响,身边的人如何嘈杂,她已然漠不关心。

  她紧紧握住双拳,指甲深深陷入掌心,掌间的皮开肉绽却让她恍如未觉,在广袖的掩饰下,无人瞥见她掌心淋漓的鲜血。

  本是初春的天气,可她恍如置身严冬的冰窖,身上冷得像冰,被血喷溅过的侧脸却又如同被滚油泼洒,痛得她恨不能即刻死去。

  冥冥上苍在此刻已将他彻底夺去,然后永不相见,她如何感恩这一场浩荡皇恩?

  街头快马“得得”的声音传来,人群退让开去,一人猛冲下马扑到那被砍头的犯人身前,手里的馒头不一会儿就浸满了年轻滚烫的鲜血,直到那人打马离去,她眼眶盘旋已久的泪水才滚滚而下。

  明明头顶是艳阳高照,可她却恍如栖身永夜,再无清明的一天。

  她含泪嗤笑一声,默然仰望苍天,青天流云仍在,而记忆里的旧影已经翩然离去,再不回返。

  还说要带我走呢,男人的话,果然都是骗人的。

  我是三个多月前才来伺候陆晚萦陆姑娘的,她脾气极好,不似其他得了势的姑娘们那般骄纵,也不似这环彩阁老鸨儿那般嗜钱如命,就算前日我打碎了那只质地上佳的白玉碗,她也只是淡淡的看了一眼,那价值不菲的玉碗在她眼里不过就是一块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石头,像是什么事什么人都进不了她心里去似的。

  她脸上向来没什么多余的表情,通常都是冷冷的面无表情,对着那些恩客们,她也笑,但我看得出她那是假笑,虽然笑得美丽,但是总觉得那笑意不达眼底,左眼角红色的坠泪痣衬得她的笑凄凄的,笑得人总想哭。

  但那些王孙公子就爱她那样笑,为了她那样的笑,不遗余力的来讨好她,可她通常都是在前厅笑眯眯的接过那些贵重的礼物,一回到后楼就恹恹的扔在地上,叫我们喜欢什么都拿去,然后就在我们愕然的目光里独自歪斜在榻上睡过去。她不像其他姑娘,千方百计的要在床榻下掏个洞存些金银细软,而她不,她的妆奁床榻最为干净,在她眼里那些金珠玉粒都不过是草芥一般的东西,一文不值也不值得她去争。私下里,院里的其他姑娘都说她不会为自己的将来打算,万一等到将来容颜老去被人弃如敝履又没有什么钱银,那不是自寻死路么?可我总觉她像是心里有什么事压着她,虽然她才十八岁,但却给人一种历经沧桑的衰颓感,我想,她不是对自己的将来没有打算,而是将每一步都打算得仔仔细细了,我隐隐感觉,她似乎是在这环彩阁呆不久了,像她那样惊为天人的女子,是万万不可在这烟花之地污浊了自己。虽处秦楼楚馆,但她终究只是卖艺不卖身的,我跟了她几个月了,从未见她与哪一个男子异常亲近过,她总是那么端庄有礼,像是深闺里的小姐,而不是这妓院的□□。

  她那样美,或许皇上宫里的皇妃都没她长得那么好看。

  我打了水上楼来的时候,看见那个刘旭阳给了鸨母一对青玉佛,这刘公子天天来,已经持续了两个月了,可陆姑娘硬是不爱理他,今儿恰巧是端阳节,恐怕今天他用尽了法子也要把她约出去,我不由得皱了皱眉,快步走向后楼。

  我推开门,陆姑娘已经醒了,我走过去撩开纱帐,说起了刘公子给鸨母玉佛的事,白色床帐里一只纤白的素手探出轻轻撩开,好一会儿,她只是淡淡的“嗯”了一声,平时也是这样,不管我说了什么,她都是淡淡的,我有些急,怕她没听清,又说道:

  “姑娘,刘旭阳刘公子今天是一定要您跟他出去呢!”

  她挽着一头如同黑缎的青丝,回答说知道了,我不可置信的提醒她,别忘了那刘公子是什么样的人,他今天约您出去肯定是不怀好意的。

  刘公子是什么样的人,她可比我清楚多了。

  那刘公子半夜爬人家寡妇墙被人打出门去在家躺了小半个月的事,整个京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还有前几日,那清风楼卖艺不卖身的花魁赵依依,人家不从,他也是把人约出去游湖硬是用了强,那赵姑娘回去之后没多久便上吊自杀了,而他,倒是像没事人一样,换了一家继续玩儿,如今倒找上环彩阁的陆晚萦陆姑娘了。

  刘侍郎的大公子刘旭阳是出了名的花花公子,环彩阁的陆晚萦陆姑娘也是出了名的坚贞不屈,这京城里人人都在猜这场博弈究竟谁会赢,有些赌场里甚至还出了这么一场赌局,一边儿是刘公子坚持不懈抱得美人归,一边儿是陆姑娘坚贞不屈保住清白。

  到底是站刘旭阳的那边多些,那些男人总爱自以为是,以为将整个天下都攥在了自己手里,没人能违抗自己似的,我向来不喜那些自以为是的俗人。

  我噘着嘴站在原地,她从镜子里盯了我好大一会儿,忽然“噗嗤”一声笑了,她说:

  “好妹妹,你这么善良,将来一定会嫁得一个好夫婿。”

  我顿时羞红了脸,不依的跺脚道:

  “姑娘,现在是在说您呢,怎么往我身上扯,就知道打趣我!”

  看着我满脸的窘迫,似乎很是开心,捂着嘴“咯咯”的笑个不停。

  她很少这样笑,这样认真的笑,她的声音很好听,如同明珠错落跌过玉盘的边缘,她捂着嘴轻笑的声音,宛如幽静的山谷里水声间或相击,我有一瞬间的怔忡,似乎她今日很不一样。

  我接过她手中的梳子,替她梳着满头的青丝,我微红着脸颊,半是认真的说道:

  “我今生都跟着姑娘,才不嫁人,要嫁就嫁给姑娘!”

  在她抿唇微笑着说“胡闹”时,我听见自己的心一点点破碎的声音,上苍何其恶毒,它赐予了我如此美好的女子,却剥夺了我长久留在她身边的权利,而我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她一点点走入别人的世界,而我……

  我只能在这玩闹的时刻我才能将心底埋藏已久的情绪宣泄,我小心翼翼,唯恐她轻易的察觉了我今生都难以宣之于口的异样情愫,深情难以诉诸,却又绵绵延延如同无法剪断的流水。

  我在心底指天而泣,明明这情已如滔天洪波,可却仍旧要逼迫着自己日夜兼程的筑起高堤,将它逼成涓涓细流。

  我送她下了楼,临近前厅的时候,听见刘公子怒气冲冲的大声叫嚷:

  “这茶都喝了几轮了?陆姑娘还不出来,莫不是今日又是戏耍刘某的?”

  接着,就听见鸨母谄媚讨好的声音:

  “我们家晚萦自然今天是要陪刘公子的,刘公子在她身上花了大价钱了,自然也该好好打扮打扮,莫要叫刘公子失望了才是啊!”

  我扭头看她,只见她脸上仍是淡淡的,轻哼了一声,缓缓的踱了出去:

  “倒不知刘公子这么大气性儿,早知道就不该把钱花在我身上了。”

  他们见陆姑娘出现,一个个眼睛放着光,眨都不眨一下,像是苍蝇见了蜂蜜,嗡嗡的让人讨厌。

  鸨母最先出声笑呵呵的对着刘公子说了一句“这不是来了么”,接着就走到了陆姑娘身边来,拉着她的手,有一下没一下的摸着:

  “我的好闺女,今儿怎么穿了这个颜色?”

  认识陆姑娘的人,怕是都会有这个疑问,因为她平时喜好素净,可今日却穿了一身绯色,艳丽得让人挪不开眼,她整个人却又是清清冷冷的,像是冰雪上的红梅,诱人至极,却若要强行采摘定要冻得你瑟瑟发抖不可。

  刚刚在后楼,我问她今日是要穿刘公子送的那身月白衫子么,可她却指着一身绯色如火的罗裙,我从未见过她穿过那样招摇的颜色,我为她系衣带的时候,我忽然听见她沉沉的叫了我的名字:

  “慧深,等我回来,带你离开这里,你愿意吗?”

  我倏忽间抬首,却见她兀自怔愣在那里,视线如同水波荡漾开去,目之所及之处,似乎都是那些沉静如水的回忆,我见到了在许多个深夜我起床剪烛时她那种神伤的样子,如同今生已经失去了奢望的表情。

  那一刻,我恍惚间似乎看见了她即将把余下的生命悉数抛洒的决绝,待我回过神来,她已收起那沉郁的目光,而我也讶异于自己是否幻听,是否错看了她那一瞬间沉痛忧郁的神情。

  她去了一天,临近黄昏也未能回转,眼皮突突的跳,我频繁的在后楼和前门之间奔波,希望可以于街角看见她乘坐的小轿徐徐靠近。

  在我的焚心似火里等来的却是带着一干小厮气急败坏冲来环彩阁的刘公子,他脸色通红,冲天的酒气萦绕于他的四周,宛如他此刻的怨气一般拼命抵抗着每一个试图靠近他的人。

  他指着鸨儿的鼻子,眼神环伺一周,又颤颤的换个方向,指向我的脸上,他气急败坏得如同一个跳梁小丑:

  “你,你们,真是好样的,攀上了高枝就来愚弄我……”

  老鸨儿不明所以,谄媚的上前想要攀住他的胳膊,却不想被他暴躁的掀开,鸨儿如同母豕翻身一般狼狈的仰天摔倒在地,惊惶失措不及,刘公子已然一声令下:

  “砸!”

  在他一声令下后,凶神恶煞般的小厮便四处砸打起来,一时间,轰隆之声不绝于耳,桌翻椅倒、杯裂碗碎,各色帐幔被撕扯坠地,熏炉被掀翻在地,青烟滚滚顿时浓香四溢,其间的客人均恐惧得四处奔命,老鸨一脸心痛,哭天抢地也无法挽回一件件金银玉器扭曲碎裂的事实。

  “哎哟!砸不得啊砸不得!”

  她痛心疾首得如丧考妣,而我冷眼旁观,甚至在心底暗暗嗤笑于她此刻的狼狈惊惧。

  刘公子走后许久,鸨母仍旧坐在一地残片里哀哀欲绝,她猩红着微肿的双眼,如同喝了鲜血的双唇一开一阖,说的却是令人惊怵的剜心之语:

  “等那个死丫头回来,老娘立马把她捆起来剥光了送到刘公子府上。”

  见我木然立于一旁,她如同坠地的弹珠一般豁然弹跳起来,一把掐住了我的耳朵,尖利的指甲掐进我的皮肉里,疼痛袭来之后温热的液体顺着脖子流泻下来,她像是沾染到了什么脏东西一般一把甩开了我,我猝不及防的被她的大力掼坐到了地上。

  她斜乜着一双眼角下垂的眼睛,粘着我鲜血的手指着我的脸怒骂道:

  “都是没脸贱皮子,呸!等那个贱人回来一起收拾,要逃尽管逃去,明儿找不见人老娘就拿着你俩的典身契上衙门,天涯海角也逃不出我的手心儿去。”

  我捂着伤口,感受着鲜血自指间流逝,疼痛使我呜咽着哭,可我却想起她。

  她在这迎来送往的污浊之处,竭尽全力保全自己那清雅高贵的纯洁,她的每一次回眸、每一个转身都是这世间所有女子学不会的高洁,她如同一粒明珠滚落尘世,而老鸨所说的这类侮辱不啻于将她千刀万剐,她是可以决定她命运的那个人,她可以纵容她的骄傲,却也可以在一瞬间将她的自尊碾为微末。

  她,这个恶毒的眼中只有金钱的女人,她竟然想要玷污我纯洁的晚萦。

  不,我不许!就算拼尽我最后一点力气,我也要将她送离这个肮脏污秽地狱,哪怕粉身碎骨,那也在所不惜。

  直到半夜,晚萦才带着一身湿漉漉瑟瑟的走回了这个即将将她打入地狱的地方。我在万分焦灼里终于看见她娇小的身影于寂无人声的街头出现,她的鬓发散乱的黏着在她白皙的脸上,她一见我,眼中的欣喜自然流露,她双唇微启便被我以手掩住,我将食指竖放于唇边,她便明白此刻应当噤声的现状。她对上我惊惧的双目,却浅浅的笑开,我不懂她此刻是由于目前危急的情况而暂时显露的如同回光返照般的兴奋还是她真的可以就此脱离这所有女人避之不及的苦海。

  我拉着她一路悄悄潜回后楼,她全身湿润如同在外露宿一夜的鸣蝉沾惹了一身寒凉的晨露。夜风细细,明明是如此静谧安详的时刻,可每一次虫鸣、每一声风吹树叶带起的无限蛩音都令我惶惶不安的疑惧是否是鸨儿带领护院已经气势汹汹的尾随而至。

  我的心头“砰砰”的响,在这寂静的夜里,我甚至能清楚的听见自己急促的心跳,还有自己的压抑的呼吸,我察觉自己全身隐隐不止的颤抖,同时还有自己几如寒冰的双手。我握着她的手,几乎也感受不到属于她的温软的体温,她的体温在此时也已经降至最低,我在心底暗暗的想,原来,她也是害怕的,不似平时那般的清高孤傲,她此刻就像一个做错了事的小孩要躲避家长的惩罚,她湿漉漉的双眼在我心底浮现,我心头一滞,那剪水双瞳就在我心底赫然碎裂开去,我无法开口告诉她,有人已经怒作主张决定了她命运的走向,我无法开口说明她今晚闯了多大的祸事,所以,我最后只能用着一种我今生不复再有的哀伤语气这样说道:

  “你走吧!趁着没人发现你回来了,你走吧!”

  我决意将这所有的罪责独自揽下。

  她的眼底忽的有微光闪现,在她脸上渐渐扩大的笑意里,我在她双眼里看见悲痛决绝却又一脸坚定的自己。

  她以手覆于我的手上,凑近我的耳边,她说了三个字便再不多言,而我在那句“谢谢你”里流下了我今生最为恐惧的眼泪。

  她绝口不提那晚她究竟面临了怎样的遭遇,譬如在游湖的船上刘公子如何动手动脚而令她跳水逃生;譬如她逃生之后如何爬上了九王爷的画舫。刘公子去往九王爷的船上索要无果后怒从心起带人砸毁了这个堪称富丽堂皇的环彩阁。

第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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