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徐有雨还没走出门口，他爸徐建国就已经处于爆发边缘了。

　　“好了，小霭都说是她自己要离职的，你又要跟儿子发什么脾气啊？”宋一芝生怕徐建国下一秒就冲过去把儿子拉到亲朋好友面前表演一番‘暴揍’，也顾不上那么多，只能扯开嗓门喝止先，“小霭，你也趁现在家长都在，心里有什么委屈赶紧都说出来，如果真的是有雨找了女朋友让你觉得不自在没办法一起工作，那我真的只能说孩子你不要拿自己的前途开玩笑，你是学校一毕业进了这么好的单位不知道现在外面竞争有多激烈，你自己看看你这个留洋回来的表姐，都换了多少工作了，工资现在还没有雨的零头高——洋墨水没那么矜贵，有份好工作不容易，不要随便拿来置气——”

　　烽火毫无预兆地烧到了自己眉毛上，李佳表姐刚啃两口的鸡腿再一次砸到了碗里。下意识地看向老妈，果然又是子弹上膛的架势，赶紧用胳膊肘撞了两下，示意老妈注意形象，然后向宋一芝致敬般地赔笑：“那是那是，不是谁家都出得了有雨这么能干的孩子的。不过徐妈妈，我觉得小霭现在也是大人了，她应该可以为自己的决定承担后果的——有雨也不能罩着她一辈子不是，虽然现在只是谈了女朋友，说不定哪天就结婚了，那人家要是不喜欢小霭在他底下工作，到时候他们更不好相处，倒不如现在重新出发，找到属于自己的一片天——对吧，小霭？”

　　苏小霭知道自己牵累表姐，还好表姐比姑妈通情达理太多，要是今天来的只是姑妈，那真是要爆发流血战争了，赶紧附和：“嗯嗯嗯，我只是想出去找找自己的价值，年轻人换换工作，妈其实你们不需要这么大惊小怪的，我在外头没有受欺负，这件事也跟有雨找没找女朋友没有关系，妈妈你们不用为我太担心了——”

　　话虽然说的冠冕堂皇，文艺范十足，但听在徐建国的耳朵里，那字字句句都是苏小霭想跟徐有雨划清界限的意思。卡在喉咙口多时的‘订婚事宜’，眼下这节骨眼是肯定是太不合时宜了，只好混着一肚子的气，狠狠地先吞了下去。

　　可想而知，他现在不是一般的生气。

　　这一顿饭吃下来苏小霭也是战战兢兢，几个家长脸色都阴郁到爆发边缘，她自然也知道是自己跟徐有雨的不成器给惹毛了，鉴于自己的怂样，也没敢再多说一句更火上添油的话，如果这会儿让爸妈知道自己也谈恋爱了，不敢想象是不是也会挨到老爸一顿不分青红皂白的胖揍。苏小霭自认皮还不痒，认认真真地埋头扒饭，告诫自己沉住气：小不忍则乱大谋。

　　好不容易吃完一顿饭，苏小霭毕竟心虚，想在老妈那边累积一些好感分留作日后不时之需，饭后忙前忙后跟着整理收拾又洗碗刷盘子的，看得李佳都不好意思地跑到厨房帮忙。

　　姐妹俩也是许久没见了，李佳憋了一肚子的八卦也是辛苦：“哎，丫头，你可回来了，你可不知道徐有雨被他爸给揍的哟——两家人眼巴巴得盼着你回来拯救他，现在可好了，一首凉凉送给他——活该~~”

　　也怪宋一芝平日里毒舌拉的仇恨太多，李佳好不容易逮着机会，怎么也得怼上两句，毕竟这么多年宋一芝仗着自己那个出类拔萃的儿子，言语刺激过的可不止苏小霭母女。苏小霭自是知道表姐心中积累的怨气，也忍不住笑她：“你还真跟徐妈妈一般见识，徐有雨跟方晴是真心在一起的，现在他爸妈不理解他，我们也不能嘲笑他应该祝福他不是么？”

　　“方晴！？”李佳拿着刚打完洗洁精的碗差点没从自己手里飞出去，下意识地脱口呼出声来，赶忙四下观察了一下几个老妈都各自包着一肚子气坐在沙发上罢工，好像没听到里头的呼声，眼疾手快地拉上了厨房的门，凑到苏小霭耳朵根前，“你可不要吓我，你说的是电视里那个‘风沐’代言人——方晴！？”

　　苏小霭从她手中接过了那个摇摇欲坠的碗，认真地点了点头。

　　“好吧。我发誓我真的再也不黑徐有雨了，这小伙子还真是有两把刷子，居然能泡上大明星啊——”李佳还觉得有点不敢置信，但转念一想既然徐有雨泡上了大明星，那这个可怜的备胎表妹岂不是——？赶忙接道，“啊，对了，你知道多久了，我突然这么八卦他们，不会让你太难过吧，毕竟——”

　　“哎呀，我真没有难过，我是真心祝福他们的，没有一点强颜欢笑！”苏小霭冲了手上的泡沫，向李佳呲牙咧嘴地露出真挚的笑容以示自己的真心，吓得李佳直挥手，“笑的这么垮，真是怕了你了，但愿你说的都是真的，这样也对，早点离开那公司，就是工资打对折也不能吃情敌的狗粮对不对，这点姐姐欣赏你，当机立断。”

　　“就是不知道为什么，我觉得出国前后这段时间徐有雨变得怪怪的，之前他跟我说过他是无比确定要跟方晴在一起的，可为什么徐爸爸打了他几下他好像又有点妥协的意思呢？据我认识的徐有雨，那么倔的一个人，怎么可能轻易低头呢？”苏小霭边洗手又边露出了怀疑的神色。

　　“那哪里是打几下啊，那是接近打废了啊！”李佳咂咂嘴，“徐叔的拳头你还不知道，堪比满清十大酷刑啊，我现在怎么突然变得那么同情徐有雨呢？真是自带男主光环啊，情路坎坷，情路坎坷……”

　　到两姐妹刷完盘子后，发现几位老妈还是保持着葛优躺的姿势瘫软在沙发上，对着偌大的电视机呆若木鸡们，作为肇事者苏小霭心虚的很，赶紧又忙前忙后地切了几盘水果讨好，也没从老妈脸上讨出半点笑容来：“妈，你们今天不做生意了啊，都——”

　　“还做什么生意，赚什么钱啊？我这么辛苦是为了谁，为了谁的前程，既然含辛茹苦养大的女儿都自毁前程了，还不允许我自甘堕*落半天啊？”赵宝宝这委屈劲一上来，苏小霭是自认为没本事哄，只好连声道歉，让她休息个够。

　　“哎呀，我都说了你赶紧再给小霭去找个好人家看看，女孩子家工作没那么重要的，趁现在还是年纪值钱的时候，赶紧找个好对象才是正经的，早点结了婚生了孩子再找工作也不迟的——”也许是被徐妈妈气的，姑妈也跑到老妈这个阵营苦口婆心起来，“不要到时候像我，养着个三十来岁的老姑娘，想送人都不知道往哪送——”

　　“妈，我还在这呢？”李佳表姐实在受不了这连续不断地波及，赶紧挑了个桃子堵老妈的嘴。

　　“女儿不管多大至少总是贴着娘心的，儿子大了就由不得了，要是看上个不好相处的媳妇，找了也是添堵——你们就知足吧——”宋一芝这一声长叹般的认输委实让其他两位妈妈吃了一惊，不过她那一副辛酸泪的表情又实在是苦情戏十足，让本来已经伤透心的两位妈妈好像又找到了一丝冬天的温暖，看了看两个没用的女儿，扪心又想了想，也对也对，最惨的是这个生儿子的。

　　本以为三位妈妈的比惨赛可以稍微好言相劝几句就这么糊弄过去，谁知道冷不丁地电视上跳出了方晴刚拍的风沐电器的广告，赵宝宝一脸恍然地叫：“这不是我们刚才在机场看到的那个明星么？真人跟电视上一样好看啊，虽然说生女儿是不错，不过要是能生个颜值这么高的女儿我一定更开心——”

　　刚刚才宁下心神的徐妈妈简直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啊，冲着李佳表姐就发脾气：“李佳你能不能转个台啊，我头疼——”

　　“哦哦。”李佳手有点抖，颤颤巍巍地就按了几下遥控器，台倒是调了，可惜调到了一个偶像剧，无巧不巧是方晴跟一个不认识的男艺人的——吻戏。

　　宋一芝的脸色可以说不能再难看了。

　　苏小霭都要怀疑李佳是不是故意的。

　　李佳顶着苏小霭质疑的眼神，简直怀疑外头在飘六月鹅毛雪。

　　后来也不知道苏小霭从哪里调到的一个老套的苦情电视剧，一直陪几个妈妈落了一下午的眼泪，也许的各自从那电视剧里看到了自己悲情的人生吧，几个妈妈哭得抽抽搭搭的，苏小霭和李佳也是战战兢兢地陪着哭，生怕感情不够到位再次被怼。

　　一直到晚上八点多吃过晚饭，实在是一天情感消耗了太多能量赵宝宝终于抛下女儿决定睡个早觉，苏小霭可算是得到了暂时的解放，终于松下了警戒心，赶忙躲到房里想给沐阳打电话。

　　打开手机几乎同时他的信息跳了进来：3号房点一杯橙汁还有否？

　　一天的疲累仿佛在这一刻都被一扫而空，苏小霭几乎是迫不及待地拨通了电话：“你怎么过来了？”

　　“嗯，想喝橙汁了。”对方简短的回答，声线就像暖光能隔着电波传导到这边一般。

　　苏小霭知道这一个瞬间她的确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