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君心匪石

  红黎对闻人宴出现在沈离经房里也只是小小的惊讶了一下,而桑采和月昙的反应要大得多。一脸义愤填膺,说着闻人宴各种不是。在他们眼里,清风朗月的丞相也是会失了体统,失了风度的登徒子。不顾女子名节,名不正言不顺的和女子同床共枕。

  闻人宴对此不在意,若是沈离经真的因他而坏了名节,也不是什么坏事,但他仍是希望她能风光大嫁。盼她受人艳羡称赞,而不是被世人口诛笔伐,言语奚落。他不舍得沈离经受人白眼,不希望旁人说她半句不好。

  闻人宴梳洗完毕,沈离经才刚穿好衣,朦胧的睡眼总算清明了。

  凌乱的发丝下一张脸庞俏丽勾人,闻人宴过去将乱发撩到她而后,这才看见她额角一个不显眼的疤痕。他的手停住,轻轻触碰疤痕,又像是被针扎了一样收回手。

  “怎么了?”

  “没什么。”

  桑采和月昙在崔远道身边也服侍许久了,也早早知晓沈离经是有另一幅模样,她们接受的快,可看到她真实面目的时候还是惊到了。为沈离经梳妆的时候忍不住看着镜子里的美人,手上没注意用了些力,拽断了几根头发。

  沈离经皱了眉,叹息一声:“我以前的头发可是厚厚一层,之前也不知道喝的什么药总掉头发,你要是再多扯几次,我也不用活了。”

  桑采连忙要认错,闻人宴却拿起一旁的梳子,对她道:“我来吧,你去忙自己的。”

  “我前几日又学了几个发髻。”他在沈离经身后轻声说道,眼神温柔的看着镜中人。

  “你的那些个长辈要是知道你如此不思进取,会不会让你跪着抄家训?”沈离经说着,在妆奁里挑了两只珠钗递给他。闻人宴记得她总是戴这只单簪,便多看了两眼,果然察觉到了不对,用手轻易掰开,露出了里面的薄刃,如同一把锋利的小刀。

  这是她保命用的,若是身边没有趁手的武器,也无力反抗时,这只簪子会有大用处。

  “你随身带着暗器?”

  她“啧”了一声,摇头。“最近事情多,又重新戴上了,再说了,这也能叫作暗器?”

  前几日的追杀可把她吓得不轻,蒋嘉宁发了疯要抓她,下面人给出的理由极其可笑,说是要用她来威胁蒋子夜。蒋子夜是什么人啊,婚宴当天造反不去抓新娘子,反而来抓她,怪不得造反失败。那股浓浓的血腥味就像去不掉,一闭眼就会想到当时的场景,或者说,是想到五年前。她一个人被包围着,身上都是浓烈到作呕的血腥气,热血喷洒在她身上,浇在衣上发上脸上。有士兵的,她爹爹的,还有她阿姐和二哥的,同她自己的混在一起。那一天,她只记得入目的红里夹杂着惨叫哭喊。

  那些哭喊中有没有她的,她也记不清了。

  因着前几日的事,她连着做了几天的噩梦,终是不放心,又往身上添了些保命的小玩意。

  闻人宴给她挽好了发,俯下身沾了一抹胭脂,点在她毫无血色的唇上。沈离经仰着脖子看他,苍白的脸和嫣红的唇,病弱又带着锋芒,艳丽的眉眼不带温度,却只在看他的时候多了几分温情。“好看吗?”

  他低低的笑了声,手臂撑着妆台,将她环住。“好看,所有人加起来,都不及一个你。”

  人都是喜欢听好话的,沈离经也不例外,当即就环着他的脖子吧唧亲了一口,还带了响,在他白玉的脸庞上留下一个暧昧的红印。

  亲完后就美滋滋的对着镜子端详她的脸,陶醉在自己的美貌里。

  闻人宴愣了一下,抿了抿唇,若有所思。过了会儿沈离经听他干巴巴地说:“昨日乱山昏,来时衣上云。”

  “什么意思?”沈离经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开始吟诗,有点莫名其妙。

  他定定地看着她许久,才确定她是真的不知。一时间不知道怎么说了。

  她偏头想了想。“你在夸我吗?”

  “......”终于明白了啊。“是。”

  “不错,开窍了啊。”沈离经点头,继续对着镜子摆弄摆弄唇上的胭脂。

  闻人宴瘪了许久,忍不住问:“只有这样吗?”

  沈离经看他有点憋屈,却要装作正人君子,不肯自己说明白。这时候总算将妆盒扣上,笑盈盈地问他:“大人想要小女做什么,不说明白我又怎能知道呢。”

  他闭了闭眼,像是努力许久,下定了决心后才睁开,俯身扣住她的后脑,精准覆上那点胭脂,有点报复性的轻咬了一口,再一点点撬开唇缝,舔去唇上的红,让她和自己气息相融,来势汹汹又归于平静,细致磨人的轻吮着,不断的挑逗勾引,缠着她配合自己。

  不什么清冷的神,像是会魅惑人心的妖。

  一吻过后,安静的屋里只有隐约的喘息声,她伏在妆台上不敢看闻人宴,慢慢平复自己的呼吸。轻抿了下唇瓣,已经隐隐发麻了。她目光带了些埋怨瞥他一眼,却见闻人宴的唇角处沾着胭脂的红,唇上还有盈泽的水光,顿时又脸如火烧,连忙偏过去。

  “假正经......”明明是想让她再亲一下,所以才夸她,却偏偏不肯直说。

  闻人宴听见了,嗓音微哑:“那又如何。”

  “......”这人每次亲热完后,都会格外大胆些。沈离经将此归为......上头了。

  *

  李云宜穿着一件枣红的对交穿外衫,妃色裙子落在青翠的草地上,坐在秋千上一荡一荡。她眉眼温婉,却又和崔琬妍大不相同。一个是温婉谦和,另一个则是楚楚可怜。李云宜说话都是小声温和的,也从不疾言厉色的对待下人。

  见到蒋子夜进来,她立刻站起身,从秋千那边跑过去。“夫君。”

  蒋子夜脚步一顿,扬起一个笑来。“云宜,你怎么在这?”

  “我在等你。”她浅浅一笑,挽上他的臂弯。“他们说乱党很快就会被平息,这样你就不用那么劳累了。”

  蒋子夜凝视着李云宜,她的长发已经挽成了妇人髻,头上却还簪一年前定情时他送的簪子。他见过很多种眼神,厌恶,鄙弃,不屑,怜悯......可她却还是那样,眼角含笑,看着他的时候尽是欢喜。这些欢喜,是他骗来的。故意设计,让她倾心于自己,再装得副明朗有礼,一步步俘获她。

  想来,李云宜被蒋风迟悔婚是他在设计,对他一往情深也是在设计,现在她的满心欢喜,她眼中的如意郎君都是蒋子夜在为她营造的一个假象。

  “这几日委屈你了,过些时日我会好好陪你。”蒋子夜拉住李云宜的手,心中涌上了一股莫名的不安。

  他要娶沈离经,那李云宜只能被辜负。

  李太师得了崔远道,一心以为他是自己的儿子,对他几乎称得上是毫无保留。只要崔远道想,就算李太师现在倒了,他也能做到轻而易举顶替他的位置。

  起初,蒋子夜是想物尽其用,可老狐狸还活着,也会成为另一重阻碍,更何况还有一个捉摸不透的闻人宴。

  要得到沈离经,需要先解决几个人。

  *

  阴冷潮湿的闻人府禁室已经很久没人用过了,这里只会关押宗族里犯了大过的人。上一个在这里走一遭的人是闻人宴,只坐了半日就被闻人霜捞了出来。

  闻人钰被关在其中一个房间,阴冷又寂静的禁室被被几个侍从看守,都是闻人宴的人。

  她不知道等待自己的会是什么,即便嗓子已经哭到嘶哑,指缝里抠出了血,闻人宴没有来看她一眼。

  碧草的尸体就在对面慢慢腐烂。闻人钰看着与朝夕相伴的人身体僵冷,死不瞑目的躺在冰冷石砖上。再看着她的尸体腐烂生虫,直至发出难闻的恶臭。

  就在她以为自己会在这里被关到疯的时候,闻人礼来看她了。

  闻人礼终于知道了她被关在哪里,他是来救她出去的吗?她就知道,他们同胞所生,世上不会有人比他们亲近,闻人礼不会眼睁睁见她到她被折磨疯的!

  她一身锦衣早已脏污不堪,沾了泥土和干涸的血块,在阴冷的禁室里关了五日,已经产生了异味。

  过去有多么光鲜,此刻陷入这种狼狈,就有多浓烈的恨意。

  闻人礼为了找到她废了许多功夫,他清楚闻人宴不会轻易放过闻人钰,但他没想过会这么严重。毕竟崔琬妍也只是一个外人,没必要为了她对闻人钰责罚过头。

  而真正找到闻人钰时,她像个疯子一样扑上来,一双手像是鬼爪般掐着他,指甲用力陷进去。她的眼睛瞪大,哭着喊叫:“为什么?他怎么能这么对我!你为什么才来!我要去找奶奶,带我去找她!”

  闻人钰的眼白里都是丝丝缕缕的红血丝,看着有些渗人。

  闻人礼没有推开她,却还心烦道:“你为何还要执迷不悟,若是现在不走,兄长不会放过你的。”

  她的手一僵,缓缓松开,扯开一个难看的笑来。指甲难以抑制的发颤,心头一阵寒冷。

  “只要你放我离开,我再也不会了。”

  她快二十了,一直都没有嫁人,京中多少人在笑话她讥讽她,这些都可以不在意。为了同样学好琴,的他半句赞誉笑脸,她指尖都磨出了血。

  无论再怎么努力,永远都是君心匪石。

  他不会心软,不会感动,望向她的时候,眼神永远是冰冷遥远的,没有一丝温度。

  去告诉祖母,让人拦住他,也不过是希望他平安无事。

  错了吗?

  谁都可以说她下贱,独独闻人宴不可以。

  “真的,我再也不会了。”

  作者有话要说:  真正的君心匪石,是蒋子夜。

  码字没码完睡着了QA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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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 君心匪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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