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为掩人耳目, 芃姬一行皆是做商人打扮, 还是梅花最初定的那般, 芃姬与法一是亲兄弟,刘春熙是表兄弟,其余皆为长随仆人。

  几人一到泉州港口,还未下船,便听见了一阵喧闹声,待出了船舱,便看见不远处的望港亭门口挤满了人, 且个个手中拿着棍棒, 一看就是在闹事。

  望港亭并非是小小的一个亭子,而是朝廷在每个贸易往来频繁的港口设定的一个下属衙门, 归当地知府衙门管。那当初冒死进京上报此事的便是那望港亭的小小亭长, 直属领导是望港亭的港长。

  芃姬带头领着众人前往那望港亭门口,与另外一旁看闲事的一群老百姓站在一起, 在这样的环境下,倒也没那么打眼。

  法一盯着前头一个壮汉与门口的衙役推拉,那大汉口中只喊着“让我们进去见港长”,身后跟着的那些也都附和着。

  她往边上挪了几步, 问旁边看好事的一个小伙,“诶,他们这是在干嘛呢?是有冤要申?”

  其实有冤要申也不该来着望港亭啊,这望港亭是处理港口发生的纠纷,一般都是商人之间有了争吵过来讨个说法。

  那小伙好似就等一个人跟他谈话呢, 滔滔不绝起来,“哪儿有什么冤啊,这些都是在港口干活的人,听说是一年的工钱都没领上,这不来找港长解决这事儿嘛。”他又左右瞥了两眼,悄咪咪的说:“这算什么冤啊,要说冤啊,咱这泉州几十个县有谁不冤的啊。”说完这话,他摆着手,“当没说,当没说……”

  法一还想拉着他往后后站一站再详细说,那小伙却是被原本与衙役推拉的壮汉瞪了一眼,灰溜溜的走开了。

  法一也只得作罢。

  那壮汉像是注意到了法一这一行新面孔,想起什么似的皱起眉,瞪了法一一眼,乌泱泱的带着那群闹事的跑开了。

  那衙役们都还未反应过来呢,今日的闹剧就收场了,与往日可是要闹上整一天的,没了好戏可以看,众人便也散去。

  法一想了想,还是走至芃姬的身旁,“二弟,这热闹看完了,咱们也赶紧去找了客栈落脚吧。”她刻意将声音说的大了些,以便让那些衙役听见。

  现下她们的身份自是不宜让人发现,芃姬并未看她,只说了句“走吧”便提脚往城中的方向走去,身后跟着众人。

  法一落了一步,也懒得追上去,她也只有这时候能在后头偷摸多看那人两眼。

  自上次说开,法一已经许久未与芃姬好好说过话了,芃姬这些日子对她说过最多的便是“嗯”“可”“走吧”。要说难过,她是每日都难过的,可也只得将其放在心底,不敢表在面上。

  她根本没有资格难过,更没有资格表现出来。

  入住的依旧是遍布全国的丰源客栈,梅花这回是连打听都未打听,直接问人城中的丰源客栈在哪里。

  泉州城中的丰源客栈比之之前住过的都要豪华,这丰源客栈足足建了有三层这般高,占地小半条街。

  竹香见了这阵势,没忍住说了声,“这客栈比京州的丰源店都大了许多呢,按理说开客栈的再好的生意也不敢开的这么大,万一生意不景气时那空下那么多房间,不得亏死啊。”

  法思齐鄙视的看了她一眼,“你知道什么呀,最挣钱的就是这泉州的丰源客栈了。”

  竹香斥了一声,“你这长随倒是懂得多,那你说,为何这是最挣钱的?”

  这下可难住法思齐了,她也就是听族长说过那么一嘴,至于具体原因,她哪儿会晓得。

  “大少爷,你说我说的对不对?”自己不知道不要紧,族长一定晓得。

  当初就是族长拍板,要在泉州建一个最豪华的客栈。

  法一见法思齐与竹香两人又要杠上,无奈的开口:“这客栈开的大了,成本就高,就像你所说的要是碰上生意不景气的时候,空下来的房间一多,便拿不回本,还得继续亏下去。但是这泉州的客栈生意啊,近几年均不可能不景气,花出去的银两早该收够了。”

  刘春熙也来了劲儿,“那大表哥又如何认定,这泉州近几年的客栈生意就一定会好呢?”

  几人被小二引着上三楼,听了这几人的谈话,也笑眯眯的等着法一回答。

  法一是走在后头的,也不用怕挡着后头的人,走的就慢,“泉州是唯一同时连接了通往其余三国的港口,也是货物走水路最方便的一个港口,不说别的,就光说我们天晋自己个的商人,每年就有大大小小几百个米商要去往干共国运粮回国。”

  她说着就发现前边的法思齐几人停下来了,她一抬头,就见芃姬站在楼梯上,皱眉盯着她。

  “兄长甚言。”说完她便大步往前走。

  她就是不喜欢这人好似很聪明的样子,特别是她知道这丰源客栈是法家的产业后,她更听不得这人一副什么都知道的样子。

  更显得她当初在开客栈上输给了这人。

  不过,她可还记得,自己要是想要这丰源客栈,她说便拱手相送。

  为何又想起之前的事了,芃姬强制让自己的脑子什么都不想,只大步进了房间,临前还反过身子说了一句,“请兄长进来一叙。”

  法一有些不敢相信,芃姬喊她进去?单独见她?

  一叙?叙什么?两人又不是许久未见,有甚要叙的?

  刘春熙凑近法一,轻轻说了一声:“驸马爷还不赶紧去,可得好好把握住机会。”说完她拍了拍法一的肩膀。

  她倒是真想让这二人别再闹别扭了,她一路同行,尴尬的很。

  进了房间,丰源客栈的上房果然还是那般宽敞,芃姬已经坐在茶桌旁等待了。

  “驸马请坐。”进了房间,芃姬便不再藏着身份了。

  法一还有些摸不准芃姬是想要说什么,有些忐忑的坐下了。

  说别的她都不怕,她就怕芃姬彻底恼了她,要现在就与她和离赶走她。

  现在就走,她是不愿的。没做好半点心理准备,想到以后就见不到她了,就心肝脾肺都不舒服。

  “驸马刚才,可是问出些什么了?”芃姬倒是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

  法一啊了一声,她没反应过来,殿下只是想问这个?

  芃姬皱了眉头,“衙门前,驸马从那百姓口中问出了什么?”

  确定了芃姬只是想问一下这事,法一的心稍稍放下了,也谈起正事来。

  “刚才时间紧急,只听得出那群人闹腾是因着在港口做工一年的工钱都没拿到手的缘故,至于是不是流民,还需要夜里暗查一番。”

  芃姬点点头,“嗯,除了这个,没打听出旁的?”她可不信,煞神出马,只打听到这么一点。

  芃姬自己都没发现,自己的心里对法一的认可那般高。

  法一想了想,还是将自己的猜测都说了,“那人话里的意思,似是整个泉州大面积都有隐情,怕是那便是流民四起的缘故。”

  “此话何意?”

  法一将那人的原话告诉了芃姬,并将自己的看法都说了个清楚。

  无非就是可能整个泉州都有一件大事隐瞒着,且这就是现在突然有了流民的缘故,甚至泉州知府被灭门一案,也与之息息相关,毕竟能控制整个泉州的便是知府了。 “当然,臣也全然是猜测,具体实情还得彻查。”

  她说是这般说,其实已在心中认定真相了。凭借她们仕女族族人在泉州拿到的消息,她基本已经可以将整件事都摸个清楚了。

  正在这时,梅花敲门进来禀告,大队伍已经快行至泉州,预计后日一早便会进城。

  禀告完了,便识趣的退下了。

  法一将自己的打算一说,“殿下,臣等天黑下来,便会带着思齐出去摸索一趟,殿下切记,在没有与大队伍汇合之前,不可高调出现在人前。”

  说完她又觉得自己的话太生硬了,弥补了一句,“臣听说陛下新派来的知府曾是京州下面一个县上的县令,因政绩优秀,被陛下提成了知府,臣怕是那县令曾见过殿下,万一认出殿下来,定会招惹麻烦。”

  芃姬倒是没有任何反应,“本宫知晓。驸马今日出门,万要小心行事。”

  说完芃姬便反悔了,想将说出去的话收回来,她为什么要说出听起来像是在关心这人的话?

  法一却是有些不敢相信,芃姬是在关心自己?是的,这分明是在担心自己的。

  她内心有些欣喜,却也不敢表现在面上,“牢酒谢过殿下关心,定会小心。我说过的,只要我不愿意,无人能伤的了我。”

  芃姬冷呵了一声,“上回你也是这般说,后来又是怎的了?驸马可还记得?”

  那日自己心中的担忧,害怕她出事的惶恐还在眼前,又敢如此这般大言不惭了。

  只要一提起受伤这事,她便又不由自主的想起了两人曾经有过的那么一段时光。

  哪怕自己心中知晓那都是假象,可还是会忍不住想起啊。

  那时候的自己因这人欣喜,动心,又为这人担心,难过,流泪。

  她的情绪一下低下来,她拼命想要自己走出那段日子,忘记曾经与法一发生过的那一切,可还是那般困难。

  她有时候甚至有过冲动,不如问问她,如若自己愿意放下京州的一切,她可也愿放下一切,陪伴自己左右。可终究被自己的理智给压下,不再去自取其辱。

  法一似也感受到芃姬的不快,不敢再多说什么,只回道:“殿下放心,牢酒不会让那日的意外再次发生。”

  “行了,退下吧。”芃姬不愿再看见她晃在眼前。

  因着只要她在眼前,说起的话,眨的眼,那张能言善辩的嘴都能让她想起以前的那些假象。

  法一听话的起身,即要退下,却又被芃姬喊了一声,“驸马。”

  法一回头,“牢酒在。”

  “你当日所说,要将丰源客栈送与本宫,可是真话?”

  她以往说出的那么多话都是假话,她是个彻头彻尾的骗子,尽管芃姬心里知道这些,可是她却是还想要给法一一个机会,如若她愿意往后都不再骗自己,将一切真相都告知自己,往后都愿意老老实实的待在自己身边。

  如若她对自己,也有几分好感,不全然是虚情假意,她也愿意尝试着为了与自己白头偕老做些付出。

  那么,她也可以将从前的一切都抹去,与她重新开始。

  她不介意法一是个女子,也愿意接受她曾经带着目的接近自己,只要她愿意喜欢自己,那自己便是患上那失忆症又如何?

  芃姬静静地等着法一回答。

第4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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