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我是在哪儿?法一只觉身子重的很, 抬起的脚好似有千斤重, 走的踉踉跄跄, 眼前一片昏暗,不知是天色晚了,还是这眼前都被云雾给遮挡住了阳光。

  法一想要拨开眼前这昏暗的一切,却听见一阵似有若无的歌声,那歌声她觉得很熟悉,很舒服,就好像小时候自己生病了, 姆妈抱着自己轻轻哼的歌儿。

  是她们仕女族的娃娃歌, 法一寻着那歌声跑去,摔倒了便爬起来, 那歌声越来越清晰了, 她奔过去,拨开了眼前的迷雾, 真见到了姆妈。

  她的姆妈曾经是族中最美的姑娘,她与母亲自小一起长大,两小无猜,长大后便马不停蹄的成了亲, 从来都是恩爱两不疑。

  从她们对着彼此的眼神中见到的永远都是腻死人的温情。

  “姆妈?”法一试探的喊了一声那坐在床边的姆妈。

  却并未得到任何回应,姆妈好似听不见自己的声音,她怀中抱着个小孩,轻轻打着拍子哼着歌,“吾娃娃, 乖娃娃……”

  法一只觉心中酸涩不已,倒在地上忍不住哭了起来,姆妈怀中抱着的分明是幼时的自己。她想起来了,这是四岁母亲下了山,自己偏这时候贪凉伤风了,到了夜里发起高烧来,姆妈便是整夜抱着自己哼着歌等到了第二日母亲赶回来。

  “姆妈……”法一留恋的又喊了一声,“一一好想你啊。”

  她哭的悲痛、伤心,眼睛渐渐被泪水糊住,她赶紧用衣袖擦掉,想要多看一会姆妈,再一清明,见到的却是母亲严厉的面孔,她用她最柔和的眼神看着自己。

  “一一,母亲真的很失望。我离去的早,却也是自小便教过你如何爱人。”

  法一爬起来,想要跑去与母亲解释,却扑了个空。

  “母亲。”

  “大人,你醒了?”法思齐赶忙从桌边走到了床榻前。

  法一只觉脑袋痛得很,她揉了揉双眼,确认似的看了看自己的双手,又掐了自己的脸一下,感觉到痛意才抬头看了眼法思齐。

  “思齐,我睡着了?”她一开口只觉自己的喉咙好似要裂开一般,痛的脸都狰狞了。

  法思齐转身去倒了杯茶水递过去,“大人,您何止是睡着了,您是睡了足足四天四夜呀。”

  法一将茶水饮尽,茶杯递回法思齐,“再倒一杯。”

  法思齐便赶忙又倒了一杯过来,待法一饮尽了,才觉喉咙好些了。

  她锤了一把还有些重的脑袋,才仔细记起刚才的场景来,原是一场梦罢了。

  姆妈与母亲早已离自己而去,又如何能再见到。

  母亲说她自小便是教了自己如何爱人的,是啊,家训有言,爱人是你要付出一切都要保护的人,不能让你的爱人收到一丝一毫的伤害。

  可是自己却是一开始便伤害着芃姬,母亲,一一让你失望了。

  “大人,你怎么了?是不是又想起老族长了?你睡着的时候喊了好几次呢。”法思齐愁眉苦脸的,她也好想母亲与姆妈呀。

  法一扯了扯被子,想要继续躺会,却在一转头的时候,看见里侧一双眼睛盯着自己。

  她有些不明所以的咽咽口水压压喉咙,还有些不相信,“颜儿?”

  芃姬听见那称呼,有些愣了神。

  刚才她是被身旁人给吵醒的,醒来却见这主仆两人你来我往的说话,自己也懒得去打搅,她也没那力气。

  只是听见这声颜儿,她又有些不争气了,总觉得这喊声在她的口中出来,既悦耳又熟悉。

  两人陷进了沉默,法思齐怕自家族长又病了,便赶紧插嘴,“大人,您要不还是回自己个房间去躺?就不要打搅公主殿下了。”说着又加了句,“殿下现在还未痊愈,需要静养。”

  法一见芃姬只怔怔盯着自己,自觉失言了,却又听见法思齐说这话,立马撑着身子坐起来,“殿下病了?是何病?看大夫了吗?”她下意识将手伸过去,用手背贴着芃姬的额头。

  法思齐:……

  “大人,你也病了,还病的重些,还是先顾着自己个吧。”在小命面前,您就不要逞英雄了。

  法一见芃姬根本不理她,便转头问法思齐,“思齐,殿下究竟是怎么了?”

  法思齐见族长脸上明显的担忧,怕她急火攻心又倒下,赶忙顺着她的意答着,“大人,公主殿下是与你一样,郁结在心,这几日我与那竹香姑娘整日替你们灌药,现下已是好的差不多,多静养几日便痊愈了,您醒来前不久,那大夫才走哩。”

  法一这才放下心,将手收回,“思齐,你先出去吧,我与殿下有话要谈。”

  待房中又安静下来,法一半坐在床榻上,身旁是撑着身子也半坐起来的芃姬。

  法一一下不知该如何开口,便撑着身子下了床榻,去桌边倒了杯茶水端给芃姬,后者虽不言语,却也是接过茶水饮尽。

  “还要喝吗?”

  芃姬眼神不再看着法一,只往别处看,听见这话,沉默的点点头。

  法一便再倒了一杯茶水给芃姬,后者饮尽后,总算是开了口,“驸马,有何话?”她嗓子似还有些干涩,声音低沉得很。

  将茶杯拿过放回了桌上,法一爬上了床榻,突然,她沉默的低下了头,将脑袋抵在了芃姬盖着棉被的双腿上。

  她就那般半跪在床榻上,脑袋埋进芃姬的腹部。

  不一会就听见了声音,只是听起来声音带着些泣音,“殿下,对不起,对不起。”

  她连着说了两声对不起,芃姬皱眉看着她的后脑勺,想抬手摸摸那脑袋,最终还是放弃了。

  法一知晓,芃姬已经不信自己了,她以为自己是叛贼,这些日子不过虚与委蛇在她的身边,往日里说的话在她现在看来,定都是成了假话。

  不然也不会一直这般,连话也不愿意跟自己多说一句。

  “殿下,牢酒发誓,从未是别国派来的细作,牢酒永远不会做有害天晋王朝的事,甚至牢酒会倾尽一切将殿下推上那位子。”

  法一说完抬起了头,支起了身子,双眼只剩下些湿痕,她像是下定了决心般,“殿下,待泉州一事解决,回到京州我便会带你去见你外祖母,并且会由她亲口告诉你,我们整个家族都会助殿下登上大宝。”

  她爬着下了床榻,站在了地面上,最后又说了句,“与殿下大婚,是牢酒错了,待殿下成功之时,牢酒会依照诺言,永远的消失在京州。”

  转身,已是泪流满面。

  人既然知道自己做错了,那就必须改正。她明知自己终有一天会离去,却依旧自私的想要芃姬对自己有好感,奢望芃姬将来能记得自己。这便是大错。

  可自己从未想过,如若芃姬真是对自己有了深情,将来自己离去,她该是怎样的心情。

  她毫无顾忌的藏着一切真相表达自己的爱意,想要勾的芃姬在毫不知情的情况下对自己倾心。此亦是大错。

  占了芃姬正儿八经的驸马位置,这更是大错特错。

  将来自己离去,她总是要再嫁的,可自己偏偏要让她背上再婚的名头,哪怕她将来做了皇帝,可如何管得住那些爱嚼舌头根的小人。

  母亲失望的对,连她自己,都对这般自私的自己失望透顶。 是以,她该改正过来的。就这般做着一个臣子,按照原计划那般,将芃姬推上帝位,以保仕女族未来百年的安稳。

  这才是她应该做的,也必须做的。

  她一步一步的缓慢走向门口,而后拖着虚弱的一口气出了房间。

  房间里,捂着心口的芃姬,双眼已是泛红,却依旧紧咬着唇不让眼泪流下来。

  她在心中不停的告诉自己,不能哭,不能为了这个人随意掉眼泪。

  她是芃姬公主,是天晋最尊贵的公主,没有人,没有人可以让她轻易流眼泪。

  为什么所有人都觉得自己好似非坐上那位子不可,父皇是这样认为,皇兄们也是这般认为,大臣们也是这样觉得,就连你法牢酒,亦早已认定。

  什么整个家族都会助自己,什么会倾尽一切推自己上位,以为我稀罕你吗?

  谁又稀罕你们这些骗子的帮忙。

  为什么,为什么从来没有人问问自己,自己想要的是什么?

  最终,那凝结在双眼的水珠子还是掉了下来。

  待自己大业之成,便会永远消失。那自己,不坐上那位子,可好?

  船只在途中停留了这几天,行程已是有些赶了,是以,在两位主子都奇迹般的应了那老大夫的话,躺一起便都醒来了后,第二日船只便继续前行了。

  两位主子的关系好似又不似前几日那般避着彼此了,会一起用饭,就像以前一样了,要不是两人没有再相对笑过,也没有再随意说着话,竹香等人定会觉得那场奇怪的“传染病”没有发生。

  船上有个小厨房供人做饭,每日有人做好了饭呈上来,味道也尚可,只是再没有了那日法一掌厨大家其乐融融欢声笑语的样子。

  后边干脆法思齐去与竹香梅花两人挤在一起吃饭,只留下了可怜的刘春熙大人整日与两位不言不语不笑不哭的人同桌吃饭。

  不论一行人心中个个都在想些什么,面上总是风平浪静的,船只也在七日后到达了泉州城中的港口。

第4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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