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清醒
那天晚上宋煜很晚才回宿舍，严柏景躺在床上，听到宋煜蹑手蹑脚上床躺好之后才安心睡下。
距离那件事过去了一个星期。
严柏景吃过晚饭之后路过校园歌手大赛的海选现场，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
唱着他最熟悉的歌曲。
他几乎下意识的就扭回头冲向人山人海中。
拨开挡在他前面的人，硬是仗着个子高挤到了最前排。
他看见那个在舞台上笑的灿烂的宋煜。
放肆在舞台上，享受在音乐里。
宋煜不愧是adam的铁杆粉，唱他的歌简直流畅的不像话。
舞台上的宋煜和平时的宋煜完全不是一个人。
他很久……
没有看见宋煜那样笑了。
严柏景脑袋一热，四下张望报名点，从人群中又挤去了最角落的报名点。
他从来没这么激动过。
他眼中的炽热，差点吓到了报名的人。
“能给我报名吗？”
报名的人有点胆怯的点点头。
“这里……姓名，班级，学院……你是507号，第五组。你可以去候场区等着，给那边音控说一下你要唱的歌。”
严柏景收下号码牌，“谢谢！”
宋煜不愧是最有潜力的选手。
他唱完之后，台下掌声雷动，导致连续后面几个人掌声都是稀稀拉拉的。
宋煜坐在候场区，等待所有组选手演唱结束之后才会公布入海选的人名单。
虽然他很自信他可以入选，但是还是更乐意等宣布的那一刻。
可是，当第五组507号走上台的时候，宋煜的心脏还是不免的突了突。
严柏景的目光，从上台开始，就一直没移开过宋煜。
前奏响起的那一瞬间，宋煜几乎差点就想站起来逃跑。
《better than I know myself》
这是他和严柏景合唱演出的那首歌。
严柏景眼中只有宋煜，仿佛这首歌不再是那双重分裂的人格，而是全心全意对他的诉说。
他的眼中，好像在对他说：
“我真的需要你在我身边让我不失去理智。
你是唯一懂我的人，比我更懂我自己。
我心如死灰，犯下太多不可弥补的错。
我的确让你讨厌，但求你再看一眼我和我的心。
因为我需要你，所以求求你不要让我难过。
你是我在这个世界上，致死才能失去的。”
似是哀求。
严柏景真的是个疯子。
宋煜没有停留在那里，转身离开了比赛场。
身后还是能听见严柏景深情的演唱。
一声声，求他回来。
可是严柏景这所谓深情，也只能感动他自己。
他看到宋煜毫不犹豫走掉的背影，虽然早就有所准备，可心里还是疼的厉害。
直到宣布海选名单的时候，宋煜才回来。
“307号宋煜。”
……
“507号严柏景。”
你瞧，我们除了分组不同以外，连号码都是七号。
“哎，那个严柏景好像是学校论坛上说过是同性恋的那个？”
“不会吧，难不成现在帅哥真的都去搞基了啊？”
“……别乱说吧，会给别人带来困扰的。”
“上次他好像就在计算机院唱的这首歌吧，他该不会只会唱这歌？”
“……同性恋？太恶心了吧？”
这些话语，没有逃过严柏景的耳朵，也没有逃过宋煜的耳朵。
宋煜正想开口反喷回去，却还是咽回了在嘴边维护的话语。
严柏景面无表情，完全不在意这些风言风语。
他从来不会刻意隐藏自己性向，别人什么看法，与他何干。
他连自己都管不了了，哪里有空管得了别人。
已经进入海选了，严柏景也没有必要在这里留下了。
明明是五月的天气，却硬生生的，冷的让他发颤。
而后又过了一个星期。
从别人嘴里听到宋煜交了女朋友那一刻的心情，犹如寒冬里被泼了一盆冰冷的水。
严柏景上前询问更多细节。
那人只是莫名其妙的看了看严柏景。
“你不是和他是舍友吗？怎么连这个都不知道啊，我们院最难泡的学姐，江洋，和宋煜是一对儿了！”
江洋。
江洋。
听到这个名字，严柏景的拳头握的发白。
他怎么可能不知道，宋煜从大一开始，就一直对江洋有好感。
“性格啊，我比较喜欢大方开朗的，偶尔小邪恶一下开开黄腔，那种御姐型的女王就很赞啊，不过整体还是要比较温柔比较细心，会记得我口味，会做饭会洗衣服，如果床上再浪一点……嘿嘿嘿……”
御姐型的女王……
那时候宋煜形容的，他喜欢的女孩儿的性格。
竟一一和江洋对上了号。
他不信。
他不信宋煜真的会做得这么绝。
他不信宋煜就真的好巧不巧的，在他对宋煜表白之后，就追上了江洋。
可是。
就算他再不信，在看到宋煜和江洋在绿意萌生的情人路上手牵着手的时候，他还是在一瞬间被抽走了灵魂。
宋煜脸上的笑容。
是不会骗人的。
他想出现在宋煜面前，从宋煜脸上找到哪怕一丝刻意躲开的痕迹。
但是宋煜没有。
宋煜只是……
笑着对严柏景打了个招呼。
“嗨，给你介绍，我的女朋友。”
严柏景看着江洋。
江洋先笑着开了口。
“柏景，借一步说话？”
严柏景知道江洋想说什么，勾了勾唇。
“不用，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你的担心完全不必。”
江洋是知道严柏景喜欢宋煜的。
既然现在她是宋煜的女朋友，有些话，就不得不对严柏景说了。
但严柏景是个聪明人，不用把话说太难听，他就可以懂。
江洋的意思，再简单不过了。
我是正主，所以你以后不要再打扰宋煜。
严柏景笑着看了看宋煜。
“恭喜你啊，终于追到学姐了，我还有事，先走了。”
他要是再不走，他不能保证自己是不是还能保持的住风度。
他会失控。
他仓皇而逃。
他不知道他该用什么口吻，或者是什么心情去面对宋煜。
宋煜从来不是他的所有物。
所以他没有那个资格做出他想做的事情。
他想把宋煜从江洋身边拽走，把他抵在墙上，吻他。
原来，不知不觉，他对宋煜的占有欲可以这么强烈。
强烈到，一旦压抑下来，就会让他肺如充血，内伤伤到肝肠寸裂。
他无力的靠着树干摔坐在地。
满身的无力感。
他只能眼睁睁看着他和他相关联的所有事，一件，一件的消失。
宋煜都懒得再多看他一眼。
只是为什么，那个能陪伴他的人，是江洋。
严柏景从未体验过的一种由心底蔓延出的恶心感和厌恶感霸占了全身。
这是他出生以来，第一次，这样深刻的讨厌着一个人。
他甚至起了最恶心的念头。
勾引江洋，让她离开宋煜，或者用更龌龊更恶心更狗血的办法，上了她。
但是这个办法最可笑的不能实施的问题在于。
他对女人，硬不起来。
而这龌龊的办法，也只能在脑海里想想，安抚一下自己而已。
学校说小不小，说大也不大。
两个人共处一宿舍，每天宋煜都会在阳台定时跟江洋打电话。
严柏景只是看着宋煜的脸。
抱着那么一丝丝期待，宋煜对江洋是没有喜欢这种感情的。
但是宋煜脸上的温柔是不会骗人的。
上课的时候，宋煜不再坐在严柏景身边，而是坐在教室最后一排，和陪着宋煜谈情说爱的江洋并排。
时而撞见他们的时候，宋煜和江洋的手还是十指紧扣。
让人好不羡慕的一对甜蜜的情侣。
骆子帆说，“柏景，你该放下了。”
他何尝不知道他该放下，如果说放下真的有这么容易，当初喜欢的时候就不会神不知鬼不觉。
严柏景说，“我知道。”
他都知道。
该怎么做才是最好的，他知道。
该怎么化解所有的尴尬，他知道。
他唯一不知道的事。
就是怎么被爱。
骆子帆说，“人这一生的感情就像一瓶水，你把你最好的一切给了你以为对的人，到最后你却只剩一个空壳。”
严柏景说，“我知道。”
遇到对的那个人，两个人的水会保持平衡。
那是所有人对未来的另一半最美好的期盼。
相濡以沫，白头偕老。
骆子帆说，“你足够优秀，肯定会遇到更适合你的。”
严柏景说，“我知道。”
但是。
他只想要宋煜。
别人谁也不想要。
也不想等那虚无缥缈的‘更适合’。
他只知道，他真的再也没有力气，会这么喜欢一个人了。
他想把所有一切都给宋煜。
是了，一切。
骆子帆说，“所以，你该放下了。”
严柏景说，“不。”
骆子帆有点恼。
“你这又是何必呢？自欺欺人？一厢情愿？严柏景你装什么深情？”
他认识的严柏景，何曾这般固执过。
严柏景笑了笑。
“你怎么说都随意，我喜欢宋煜是我的事，和你无关，和江洋无关，和宋煜无关。我想怎么糟蹋我，都和你们，没有任何关系。”
骆子帆一拳头打在严柏景脸上，
“严柏景，你TM醒醒！”
严柏景笑了笑。
“我很清醒，从没这么清醒过。”
从没这么清醒的认识到。
我有多爱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