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初恋

  “嘀、嘀、”

  眼前怎么是一片黑......

  这是,在哪儿?

  “俞姐。”

  “林馨?你怎么来了。”

  “我在家也没事,来看看小予。现在怎么样了?”

  “唉,刚从重症出来,但是现在都没恢复意识。”

  “那医生怎么说?”

  “医生说……”那声音顿了顿,有些哽咽,“接下来就要看他的求生欲。”

  妈?

  “和老太太说了吗?”

  那声音又是一叹:“哪敢和老人家说啊,我自己现在都是说的来出差。”

  “俞姐,要不我就和你一起在这看着小予吧。”

  “别了别了,过两天我老公把工作交接好了就来了,不麻烦你了。”

  “俞姐,你这话说得太见外了。我们多少年的邻居了,还怕什么麻烦。等过两天贺霖回来了,我让他也来。”

  “他不在家啊?”

  “他去英国参加培训了,一个月,还没回来。等他回国了我就让他过来,他们俩毕竟那时候......”

  声音是戛然而止。

  “怎么了?”

  “啊,就是他们俩从小关系好,走得近,他要知道了小予的事肯定也得担心。”

  “嗯,那你们......”

  “嘀——嘀——”

  人声骤然被单调刺耳的仪器声覆盖,这宛如恶魔的尖叫瞬时间汹涌般撞击着所有人的耳膜。

  眼前似乎左右依此出现了强烈的亮光,但意识却越来越模糊,如再次落入了深渊。

  “谈了恋爱”的生活其实也没有什么变化。

  周六的时候,江家四人为了避开暑期的高峰段,比往年提前了两周出发。

  江予正帮他们往车上搬了行李,俞宁茵还在对他絮絮叨叨,恰巧贺霖从外面回来。

  “俞阿姨,”他喊了声,“你们这就去美国了?”

  俞宁茵说:“是啊,还要补课,小予今年就不去。”

  “这样啊。”贺霖念叨了声,又一把捞过一边调整着行李箱位置的江予,笑嘻嘻向俞宁茵保证道:“放心吧俞阿姨,你们去的这段时间我会照顾好他的。”

  “你这小子得了吧,”俞宁茵可一点都不信,“你们半斤八两,还照顾呢,你能独立照顾好自己就挺省你妈心的了。”

  “弄完了?”江景铄收拾完家里才出门,后面跟着江爷爷江奶奶,贺霖一一和他们打招呼。

  江予把最后一个袋子放进后备箱,说了声:“好了。”

  “行,那我们先走了。”

  江景铄喊了同事来送他们去机场,车上坐不下了,江予就不跟着他们走。

  他最后道别:“那你们一路小心。”

  车走了后,贺霖拿钥匙开了大门,回头一看江予还站在原地看着车离开的方向,他又松了手。

  门“咔嗒”一声自动合上,他走回江予身旁,抬手胡乱揉了把头毛,说:“这么快就想爸妈了啊?”

  随即轻笑一声:“乖啊,都说了哥照顾你。”

  江予收回了视线,淡淡瞥了眼贺霖,不怎么放心地说:“可别了吧,你照顾我我得先饿死。”

  他返身回了楼道里,贺霖小跑两步跟上,问:“那你这段时间吃饭怎么解决?”

  “随便解决。”江予回道。

  “你别天天点外卖或者懒得吃啊,”贺霖说,“本来就够瘦的了,外卖吃多了也对身体不好。”

  “天天烧也太麻烦了。”江予毫不在意透露他一点都不准备好好烧饭的心思,毕竟在懒这一点上,贺霖对他是知根知底。

  “那你来我家吃啊,我妈可欢迎你来蹭饭了,真不知道谁是他亲生的。”

  江予将钥匙插进门锁,说:“那你现在是不准备回自己家了,要跟着回我家?”

  贺霖一看,原来自己已跟着江予走到了三楼。他开玩笑说:“你还不欢迎我了啊。”

  下一秒,他突然想到什么,嘴角扯了片狡黠的笑,向前凑近了些,在江予耳边轻声细语道:“难道因为我们现在是在谈恋爱,害羞了?”

  江予四指抵在他脸颊上,不轻不重将他推开,说:“我怕林阿姨等你这瓶酱油等太急。”

  贺霖低头看了眼袋中装的酱油瓶,颇有些无奈,又忍不住捏了捏他的耳朵尖:“那我先回去了,我跟我妈说让她多烧几个菜,记得下来吃啊。”

  江予没得拒绝,便轻点头应下了。

  到了周日,江予还是一大早起来,去了一楼。

  江爷爷在天井里养了好几盆花花草草,往年这个时候都是交给邻居帮忙打理,这次既然江予留在家里,就在出发前把这项任务交给了他。

  他给几盆大的浇完水后,又换了个小喷壶,蹲**摆弄几盆小花。

  马上就是期末考和会考,江予暗自思忖着,这考试该怎么应付过去。

  在这段走马灯刚开始的时候,正好刚考完最后一次月考没过多久,平常的作业完全靠还不算完全废成白纸的记忆和贺霖的救济,真要正儿八经地考个大试,也不知道会成什么样。

  再想得远一些,要是他在这走马灯中出不去了,岂不是要在一年后再参加一次高考……

  思及这,江予觉得自己有些头痛。

  “啪嗒。”

  他后脑勺突然真实地一痛。

  他回头一看,地上躺着一包只剩一张的小包餐巾纸,心想哪个**高空抛物。再向上望去时,正看到贺霖一脸笑嘻嘻地躲在防盗窗后,一点都没有做错事的自觉。

  他朝贺霖低声喊道:“高空抛物是要砸死我吗。”

  “怎么可能,那我可不舍得的。”贺霖笑容渐渐加深,“只是想调戏调戏邻……”

  话说到一半,好好的一个前鼻音硬是被扯成了后鼻音,他忽而又掐了话音,压低了声音补充道:“男朋友啊。”

  江予没接上他的话,不自在地挪开了视线,拿着喷壶又往面前的花盆里喷了好几下,也不记得是不是重复浇在了同一盆里。看着差不多了,他起了身,将喷壶放回原处,又抬头朝还在窗边的贺霖说:“早饭吃了?”

  贺霖的视线就没从他身上移开过,听了对方的问话才回道:“吃了。”

  语尽,他还是忍不住加了一句:“左边第二盆刚才浇了两遍水了,最右那盆一点都没浇,真的没什么问题吗?”

  “……”江予有些哽住,他抿了抿唇,嘴硬说:“左边那盆缺水,右边那盆浇了会死。”

  “这样的吗。”贺霖也不懂这些花花草草,被他笃定的语气迷惑得半信半疑。

  江予不想多花精力和他废话了:“拿着你的数学卷子去三楼。”

  “啊?这一大早的,这么认真学习啊?”

  江予却不答话了,只是拉开了阳台门,进屋后又关上,身影彻底消失在贺霖面前。

  贺霖自个儿耸了耸肩,转身收拾起复习资料,拿了笔,屁颠屁颠出门上了三楼。

  江予将家里两张床上桌都搬到了飘窗上,拉上纱帘,开了空调,与贺霖说:“吃什么喝什么自己拿。”

  贺霖应了一声,熟门熟路在客厅零食柜里胡乱拿了吃的,又从冰箱拿了两瓶可乐,回到房间爬上飘窗。

  江予拿了几张数学卷子打算全部重做一遍,以此复习一高考完就被他全都忘得一干二净的知识点。一旁贺霖没什么复习的心思,没写一会儿题就开始撑着头玩起了手机,玩腻了又转过头盯着江予没停过的笔尖看。

  “江予。”他倏地出声喊道。

  “干吗啊?”

  “选科你选哪个?”

  江予视线一动不动,回道:“化学。”

  贺霖闻言“啊”了一声,语调转了几圈,尾音还拉得特长,像一声杂糅着撒娇的抱怨。

  “我化学好差的,还是选物理吧,我们又不能一个班了。”

  江予平静说:“我们本来就不是一个班,再说了,就算选同一个科目,说不定最后还是没缘分分成了两个。”

  从小学到初中,他和贺霖两人一直都是一个班,结果到了高中,突然就成了两相隔,还不是同一个楼层,为此贺霖还怨念了好一会儿。

  贺霖向后靠在窗上,把笔夹在了上唇和鼻子中间,声音含糊道:“所以才想一个班啊,这下只能看数学能不能有机会去一个班了。”

  一中高三不分班,只有数学和选科重排教室上,虽然麻烦了些,倒还有种提前上大学走读的新鲜感。

  江予侧过头看了他一眼,拉了拉他上臂,说:“别靠窗上,待会儿把纱帘扯下来了。”

  贺霖悻悻“哦”了一声,抬起上半身,却是转了个弯,靠上了江予侧身。

  江予被他压得往右边晃了一晃,随即左手往外一顶:“也别靠我身上。”

  “我就靠了。”贺霖不乐意,偏又在他臂上蹭了蹭,最后后脑勺直接搁在了他肩上,躺得是惬意,却苦了江予。

  江予歪头,损人不利己地往旁边的脑袋瓜子上一撞,抱怨一句:“重死了。”

  只是抱怨过后,他再也没动,单用右手继续解着题。

  贺霖只闹了一会儿,随即收了重量,直起身子。

  他拿了手机,搜着网上的街舞视频看,寻思着江予在学习,他就没开声音。只是没多久,江予也终于被陌生的公式耗尽了耐心,蹭过来与他一起看。

  贺霖突然觉得有什么抵上了自己的背,他扭头一瞧,正对上江予的侧脸。

  近在咫尺。

  他的喉结下意识地上下滚动了一番。

  大约是因为这呼吸之间都能暴露彼此动作的距离,江予也略侧了头,睨了贺霖一眼,忍不住放轻了声音:“怎么了?”

  贺霖似乎被他一声低语喊回了魂,视线回到手机屏幕上。

  空调安静吹着冷风,贺霖却觉得此时心脏的跳动仿佛能踩上视频中舞步的节奏,连着耳旁都像是响起了一下下鼓声。他按着音量键不停,径直开了一大半的声音,这片不自在的宁静瞬时被热闹的舞曲覆盖,一同淹过了胸腔里霸道又不容忽视的陌生情绪。

  他不自觉开口:“你说……”

  “嗯?”

  贺霖其实并没想好要说什么,只是下意识地开口想要缓解尴尬。

  他看着自动从头播放的视频,鬼使神差般接道:“大学了我们还会去街舞社吗?”

  暑假过后再开学就是高三,街舞社的工作也已经交接给了高一学弟学妹,之后整一年,估摸着也没时间可以投身这爱好。

  江予退了退身子。明明方才还教训着贺霖不要靠着窗帘,现在却好似忘了这一茬,向后一倒,说:“谁知道呢。”

  他知道。

  他知道他们会去一个学校,参加一个社团,遇见同样的人。

  会参加许多活动,经历许多事。

  包括他们的分手。

  贺霖寻着了话题,又问:“你说我们会去一个大学吗?”

  江予的回答依旧是模棱两可:“大概吧。”

  “江予。”贺霖突然转过身,看着他的眼,语气认真地唤他。

  “我们去同一所大学吧。”

  江予勾了勾嘴角,明知故问:“为什么?”

  “我想和你一起,”贺霖说,“想和你一起上学,想和你一起参加社团,想和你继续一起跳街舞。”

  说完又圈住他的手腕,问:“你想不想啊?”

  江予觉得有些憋不住笑,他低下头,看着那皮肤相碰处,说:“你都多大人了,怎么还这么孩子气,啰嗦死了。”

  “你可别转移话题。”贺霖弯下了些身子,自下而上地看着江予的表情。江予想逃,他就双手捧着他的双颊,逼着对方看自己。

  “你就说你想不想?”

  江予凝视着他的眼眸,忽然心里一软。他不想对贺霖撒谎,但是又无法保证自己真的可以心无芥蒂地与他填同一个志愿,于是只含糊其辞答:“再说吧。”

  贺霖一瞬间露了个遗憾的表情,不过也真的只有一瞬,下一秒,他就又恢复了平常的姿态,慵懒地退开伸了个懒腰,嚷嚷了声:“我有点饿了。”

  江予抓过一旁的零食塞他怀里:“饿了就吃。”

  贺霖接过,但没拆,问他:“都午饭时间了,家里没什么主食吗?”

  江予瞥他一眼,还是挪开了小桌板,出了空调间,在厨房里翻找一通后,说:“只有水饺。”

  “也行。”贺霖好养活,什么都吃。

  江予从冰箱取了速冻水饺出来,熟练地烧水下锅。这大约是和方便面并列为他最不介意烧的两种食品,毕竟比其他吃食方便许多。

  他双手撑在台面上,隔着透明锅盖看着沉淀在锅底的水饺,等着水开。

  明明还是六月下旬的天,可从空调房里出来没一会儿就能让人燥热。贺霖从冰箱又拿了瓶可乐,连着灌了好几口,随后歇在原地好一会儿,突然喊了声:“江予。”

  “嗯?”江予看向他。

  他却不说话了,只是走了几步。江予的视线跟着他走近,随即一怔。

  因为贺霖从他身后抱住了他。

  同样令人心颤的声音响在耳旁:“不知道为什么,就觉得这时候应该就这么抱着你。”

  江予嗫嚅:“你偶像剧看多了吧。”

  贺霖闻言轻笑了声,手上却圈得更紧。

  那点温热气息直直喷洒在江予耳廓,某些暧昧回忆霎时涌上心头。

  明明更甚的亲密举动都做过不止一次,他却在这简单的,身后做出动作的本人可能都不知道有没有带感情的拥抱中红了脸。

  眼前热水开始咕噜咕噜打转,他一颗心好似也成了一锅煮沸的水,滚烫滚烫,翻滚得不停歇。

  他突然很想矫情地,给现在的心情订上一个叫做初恋的名。

第7章 初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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