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8章 进入

　　蒙利汇报着在军舰上时他找到的信息：

　　“风市原本只是当地人会进入, 因为一般购物都不需要再去市场……但是自从新政府成立起来，整个国度内跨星球旅游盛行, 这里的风市因为非同寻常的面貌而成为了B-7星球上最受欢迎的外来游客游览地。”

　　唐初皱眉问：“人多了？那么晚上的场地……会不会有变动？”

　　蒙利继续道：“我搜集了B-7星球局域网络里许多年前的一则消息, 说是风市这个天然形成的奇景内夜晚空间极其不稳定，那一日便发生了空间乱流，白日里驻留其内的六十二个居民都消失了，经检查得出结果，是被空间内的乱流搅碎；后来偶尔有前去风市夜晚未归的人, 全都没再出现过。后来便自发形成了一个规矩，每到夜晚最晚钟声响起之前，进去的居民都会离开风市。前来游览的外地乘客也被风市内的售卖者告知这个注意事项，所以这段时间以来都是风平浪静。”

　　唐初摸着下巴思考，“都没出来？……说不定没出来的人都是在乱斗中被杀了吧，而不是什么所谓的空间乱流。而这个空间乱流……究竟是不是真的存在还有两说。究竟只是被杜撰出来恐吓居民的，还是……？”

　　连亭道：“里面的情况现在先不必做猜测，进去风市度过这一晚，就知道了。”

　　为了不那么引人注目, 一半人留在外面，令一半人两两一组行动, 进入风市内。

　　找好了住处，唐初和连亭便在街道上逛了一圈。回去住处等待着夜晚的到来。

　　外面街道上喧闹一过，随着静谧的蔓延开，倏地天空晦暗，便到了晚上。

　　整个城市都静谧无声, 外面的建筑内没有一丁点亮光，人都已经离开了，透过住处的窗户朝外可以看见稍远处进来时的红色拱门。

　　唐初和连亭的房间里也没有开灯，灰沉沉一片，两人在黑暗里坐在窗前的沙发上，观察外面的街道。

　　交谈几乎是耳语：

　　“发现没有，对面店铺里有人，但没有亮灯，也没有发出声音。”

　　“若是亮了灯，就相当于给自己立了靶子，都知道人在那里，‘狂欢’一开始，就要被人围杀了。”

　　“上一次来B-7星球，除去第一晚有一场‘狂欢’，之后几晚都很平静。我们现在不知道它的规律如何，今夜不一定能等到。”

　　“多等几日也无妨，横竖除了要办的事，这不同时还是蜜月旅行么。”

　　“——离零点还有一个小时。”

　　唐初则是从空间钮里找出了上一次从风市带走的银色牌子……仿佛是未来时便心有所感，将它带上了，现在竟然再次进来风市。

　　银色金属牌的形状是两面翅翼，勾勒得根根羽毛尖利，仿若嗜血。正面的图案就只是混乱的线条，就像是刚会拿笔的婴孩稚嫩地在纸上落下他人生中最初一笔；然后被人用一个圆圈起来，刻印到上面。

　　思绪一闪而过，终端稍微亮起了一瞬，零点了。

　　外面的街道仍然空空荡荡。

　　唐初看连亭一眼，叹气道：“看来今天是等不到了，等明晚……”

　　“你看。”连亭突然打断他，指向下面的街道。

　　唐初掀开一角窗帘，重新往下看去。

　　竟然有人纷纷从街边的建筑内走出来，行色匆匆地走进去拱门，身影没入到那灰色的水幕里。看他们不像是进去那午夜后的“宴场”，而像是搬家一样往里面准备东西。

　　唐初精神力小心翼翼地铺展下去探听，可惜没人交谈说话。他收回精神力，看向连亭，无声说了两个字：

　　下去？

　　连亭轻轻点头，拿出两件衣物，折叠几下，变成了两个和下面匆匆的行人所穿一样的灰色斗篷。

　　跟着各自忙碌的人进了夜晚的拱门当中，出现在两人面前的是与身后没什么不同的街道，只是这里的街道竟然可以说是热闹非凡。

　　——两侧陈列了一应物品，有斗篷人在整理东西、归纳添置；不同于身后的灰暗，这里路两侧每间店铺前都悬挂着两盏大红色的灯笼，光亮的灯光一路延伸，仿佛两条红龙，把街道照映得呈现出血色。

　　两人不引人注目地埋头往里走。

　　街道很长，全都是支起的摊子，越往里则道路越宽阔，摆出来的东西也看似要珍贵一下。让唐初惊讶的是竟然有一种被金属箔包裹起来的大件物品，而这种金属，看那上面的纹路和泛出的暗光，竟然是一种有价无市的珍稀金属。

　　走到一处，连亭突然停下，往路旁走去。唐初在他身后缀了一段路慢慢跟上去，看见连亭从旁边店铺的门缝中抽出来一张银色的卡片。

　　上面只写着一句话：

　　［请开始准备白夜集会，参与者凭门牌入内。］

　　连亭不动声色地把卡片收拢进袖子里，回头看唐初一眼，两人按照原路通过拱门，回去了寓店。

　　第二天林一和顾少海来找他们，说是了解了一些这里的情况。

　　“其他人了解到的信息都发到了我这里，我整理了一下，大概得出了一些结论。这里白天和夜晚是完全不同的两个市场，而几日后的夜晚，会有一个五年一度的盛大集市，夜晚市场里的这些人大概就是在准备这个。”

　　连亭听完了顾少海的分析，把自己昨晚找到的卡片拿出来，放在顾少海面前。

　　顾少海看了看，点头道：“白夜集会……看来我们的推测是正确的，只是不知道入场的牌子……要怎么获得？”

　　唐初神秘一笑，“等晚上吧。”

　　如此又等了三天，终于在这一天的晚上，闻到了一些山雨欲来的苗头。

　　风市早早地已经关闭，红色拱门内的水幕好像成了死水，对面映不出任何东西，甚至只是一片漆黑。

　　而天也慢慢黑下来，终于随着不知哪里传来一声钟响，零点到了。

　　街道，混乱起来、一点一点被染成血红。

　　惨叫声和杀伐都在一墙之隔的外面，唐初和连亭则静静呆在房间内，藤蔓将屋门锁住，只有外面的惨叫传进来。

　　大概，这个地方除了他们，也没再有躲在屋内的人了吧。

　　不崇尚杀戮和被杀的快感，谁会到这里来。

　　慢慢地，外面声音渐小，连亭松开了搂住唐初腰的手，“出去看看吧。”

　　唐初随之起身，突然问道：“活着有什么难以忍受的么？”

　　连亭一愣。

　　随后唐初嗤笑一声，“算了，有什么可想的，人不都是这样么。”

　　唐初用精神力从身边人身上顺来了两枚牌子，拿起来看了一眼，与自己上次在这里得到的有些不同，背面没有字迹，而是刻了一个岛屿的图形。相同的是形状依然是两片银色的翅翼，正面则是那个混乱线条组成的图案。

　　身着黑色斗篷的人沉默地排列起队伍，等候在红色拱门前。天色阴沉，云偶尔划过，仿佛是漂浮着的血絮。

　　——通过拱门，他们进去了背面的世界。

　　这个尚且存在于人世间的街道，这个被叫做“白夜集会”的宴场。

　　进入拱门，眼前可以说是热闹非凡。只是不等唐初打量完眼前的景象，一个人声便响起来：

　　“不准携带通讯器和联网装置，终端解下来。”

　　话是对着唐初前面的一个人，轮到他，他主动把终端摘下；便见坐在桌子后面的斗篷人拿出一支笔一样的东西对着终端点了一下，把笔交给他。

　　唐初为了不显露自己没来过这里，没有提出疑问，只沉默地拿了东西便往前走。走得稍远一些，听见那人在机械地进行说明：

　　“不准携带通讯器和联网装置，终端解下来。”

　　“里面是你们终端内的星币，直接可以用来支付。”

　　唐初明白了，速度放慢一些，马上连亭便赶上来，与他一前一后。

　　这里的热闹程度比起上次来所见的有过之而无不及。周围人来人往，热闹非凡；大部分都披着黑色斗篷，把面容隐藏住，也有许多人根本不加遮掩的，从其他巷子里走出来，看衣着形态似乎是来自各个不同的星球，眼神中都残留着在外面激战后的亢奋和被血腥刺激的凶戾。

　　面容麻木又阴戾。

　　周围的已经不能说是集市，所经营的与上次所见之景全然不同。放眼望去，眼前的绵长街道，两侧的摊子，展览出来的，供人亵'玩的，几乎全都是——

　　人。

　　唐初扫视着周围，眼里目光阴冷。

　　左边是一个围起来的五六米的圈子，一个赤'身'裸'体的人被拴在中央的木桩上，周围人在旁边买了东西扔进去投喂；右边像是娃娃一样被摆开了一排人，面容麻木没有表情，机械地朝着路人展示自己的躯'体。前面几步是一个装设华丽的店面，二楼有血液下雨似的落下来，惨叫和喝彩夹杂着飘落出来；再前面是一个比较大的场地，一群人围聚着，周围有座位和吃食，中央是颈上拴着铁链的两个看不出形貌的人，被迫四肢着地，野兽一样扭在一起互相撕咬，鲜血淋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