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9章 飞舟

　　所有人都兴奋高涨。这里欢呼连天, 流连忘返，尽情交易, 连争执也没有。

　　都是摆在了明面上的丑恶欲望。

　　不一会儿, 一个披着斗篷人与连亭擦肩而过。连亭扯了下唐初的衣摆，率先跟上去。

　　到了拐角的小巷子里，三个人面对面。

　　那人抬了抬自己的兜帽，原来是林一。

　　连亭问道：“他们怎么样？”

　　林一勾了勾嘴角，“你的星盗手下也没什么本事嘛, 这样情况都应付不了……”他的话音越来越低下去，维持不了讽刺的语气，勉强勾起的嘴角也落下去。

　　“……顾少海走了半圈就忍不住，我让他先回去了，也通知后面的其他人不必进来。只有蒙利还在，会把他那边的情况汇报给你。”

　　他说完，忍不住透过小巷子看向外面的热闹街道，狠狠攥起拳头，“……那些人！”

　　连亭也强忍着愤怒, 语气平稳道：

　　“稍安勿躁。这里情况未明，忍住, 再看看。”

　　“你就说吧。”林一抬起头，“我们能不能开军舰过来把这里炸了？”

　　旁边唐初突然嗤笑一声，嘲笑他似的。“我看你也不适合继续逛下去，要不你也回去吧？”

　　林一看过去。

　　唐初朝外面街道上扬了扬下巴。

　　三人重新来到街道上，比起周围其他人的兴致高昂, 三人看似有些格格不入了。唐初发现这一点，很快拉着连亭和林一辗转在各个店铺间。

　　这是一间很不起眼的店铺，门外有两个容貌出色得几乎完美的人，摆着各种姿势展现自己的躯'体；身边则围了一些人，啧啧称奇地欣赏着她们的身体，甚至上手抚'摸蹂'躏。

　　里面更加是陈列着的各种身材完美的人。

　　三人装作不相识一般，唐初在屋里商品之间看过一遍，穿着斗篷和面具的老板过来攀谈，连亭和林一则围过去，看似在旁观。

　　“这位客人，如果没有满意的，可以定制一位完全属于您的、可以随意支配的奴隶。”

　　唐初故作不解：“哦，还能定制？”

　　“自然，您对奴隶的要求如何、体质、基因，都能够满足。只是定制时间要长一些，没办法立即提货，可能要您留下送货位置。”

　　唐初视线穿过面前这个斗篷人，落到他后面一个“展品”人身上。

　　这样看来就是一个人没错，充其量情绪麻木了些，谄笑得虚假；听了老板方才的话，他觉得这些可能是仿真躯'体，实际上脑中是人工智能芯片。

　　但他精神力探查一周，死寂的黑水一样的精神力回馈过来。

　　这些……竟然都是实在的真人。

　　他眸光一沉，对老板说道：

　　“定制的话……”

　　“当然，要是您对于真实的人有一些什么想法……能拿来对方基因，克隆出与对方看似如一的人，也是没有问题的。只是价钱还要高一些。”

　　唐初已经忍受不住，不想在这里继续待下去了。

　　“那价钱怎样？”

　　老板伸出两根手指。

　　唐初貌似不满，“……我再看看吧。”

　　他转身走出去，那老板在背后不屑地哼一声，带着不满。

　　唐初出来到了街道上，用力吐出一口气，还觉得心里郁结。

　　过了一会儿，连亭和林一也相继走出来。

　　连亭动作隐蔽地伸手进唐初宽大的袖子里，触碰到了对方的手指。他轻轻碰了碰唐初的指尖，然后用力攥住他的手掌。

　　“继续？”

　　“嗯。”唐初闷闷地应声。

　　这个集市中人的业务涉猎简直是全备，不仅仅有克'隆人能够满足人丑恶的欲'念，更加“心想事成”的是，人们想要什么，是真的能够得到的。

　　唐初注意到那个摊位还是因为林一的提醒，林一压低声音道：

　　“这里还有外面的人？”

　　“嗯？”

　　林一指向一处看起来很受欢迎的位置，那里十分醒目的高台上笼子里被锁了一个人，容貌俊美非凡。

　　“那个是近几年十分出名的一个明星，容貌出色，性格温和，是很多人的梦中情人，无数人想要得到他……怎么在这里？”

　　唐初一面说着“看不出来你还追星”，一面看过去，但只是一眼便移开了视线。

　　台上被展示的人可完全看不出一点“大众情人”的样子。尽管面容是能够看得过眼，但一点也没有性格温和的痕迹。他身体攀附着笼子，眼神迷'离地看着围观自己的人，眼里是不加遮掩的放肆欲'念。他用眼神挑'逗着周围疯狂的观众，享受着人们伸进笼子的手对自己的抚'摸。

　　与这里的所有人没什么不一样，完全看不出来这是曾经在外界的温和儒雅的大众情人。

　　那边的卖主在喊话，大抵就是这个人可以价高者得，垂涎这个大众情人的人可以报价了，买之前可以“验货”体验一把……

　　林一就要愤而上前，被唐初拉住了。他看起来比连亭还要冷静。

　　“你做什么，去救他？这里可不止他需要救，或许还是……所有人都不需要你救。”

　　林一皱眉道：“什么意思，就这样不管么？我们既然都来了、看见了……”

　　“看见了也不代表你能够做什么。”唐初淡淡道。

　　他继续往前走，一面说道：“你看他们，都乐于此，你要怎么管？救他们出去？他们会感激你么？”

　　林一反问：“为何不会？”

　　“你觉得他们是奴役与被奴役、买卖与被卖，可实际上他们只是合作关系罢了，没有人需要被救。”

　　“可那个明星呢，难不成甘愿放弃自己在外面的一切，选择在这里……”

　　“既然已经堕入污泥，现在他也成了妖魔的一员了。”

　　林一没有再说要去救那个明星的话，但沉默了一会儿，说道：“我还是不能苟同。”

　　“这个无所谓，你可以去救一救。等你救完了就知道，就像是奴隶之所以是奴隶，并不是否认了他的奴隶称谓他们便能一下子站起来的，他们情愿如此。最初又有谁情愿成为奴隶么？”

　　林一有些沉默，唐初却走到了一条小巷停下来，站到一个箱子后隐蔽了。精神力没入墙面，剩下一条细丝，声音放大了在林一和连亭的耳边。

　　“这里是兵力购买处，您需要什么？”

　　“三十万兵力配备机甲，租借按月支付。”

　　“我们有最先进的战舰、机甲、光炮……”

　　唐初问林一道：

　　“现在你还觉得能把这里炸了？”

　　林一仰头看着灰沉沉的天空，半晌无言。

　　连亭喃喃道：“它究竟为何出现？”

　　“可能……”唐初出声，“这可能是原因。”

　　他举着那个银色的牌子，上面是刻下的岛屿的图形。

　　“连亭，能不能联系在外面的人？”

　　连亭道：“可以，都在皮下植入了紧急联络用的芯片，即使没有信号也能联系。”

　　“让外面的人都进来吧，我一定要找出这个原因。”

　　“白夜集会”一直要持续五天，三天过去之后，这里的所有人都还狂欢着不知疲惫。

　　而对于他们想要知道的，也有了眉目。

　　蒙利找到唐初和连亭的时候，满脸都还是因为街道上景象而生出的戾气。他站在原地深呼吸一下，才走近了，拿出那个银色牌子，说道：

　　“我早便觉得这个图案眼熟，只是一直想不起来。直到刚才我去售卖武器的地方，听那人说了一嘴‘飞舟’才想起来。——元帅，你记不记得帝都星上的风行街？”

　　唐初在旁问道：“可这和风行街有什么关系？”

　　“当初古提亚星的幸存者乘着飞舟来到回光星域，第一站便是帝都星。飞舟最初落地的地方便被命名为风行街。那个飞舟，在帝国建国的几百年之中一直都被尊崇，只可惜飞舟本身不知道遗落在哪里，一直到辅助建国的人的后代们自诩为贵族，对于飞舟的尊崇才换成了敬仰贵族。我原来还在星盗团时，曾经看到过一个星球仍然保留有对于飞舟的信仰，而代表图案并不是一艘破旧的飞舟，而是一个蓝色的岛屿。他们觉得那不止是载人类来到新的星球的工具，而是人类的希望之地。”

　　“你确定着上面的图案就是飞舟的代表？”唐初问道。

　　蒙利点头，“只是没有颜色而已。”

　　难不成这里的存在，竟然会和飞舟有关系？

　　唐初想了想，说道：“说不定真的可能。可能就是最初到来的那些人，有不满于建国后独独一姓成为皇室领导帝国的，过来建立了这样一个外界定位不到的地下王国。”

　　外面热闹且丑恶，是污泥下的世界。

　　这时候嘉琳却匆匆过来，落下一句话：

　　“元帅，我们发现，飞舟可能就在这里。”

　　几人跟着嘉琳来到街道上。

　　沿着最火热的这条街道直直往前走，这样的热闹仿佛看不到尽头。直到越过有人的道路，踏入一片黑暗的境地。

　　连亭蓦然回头。

　　周遭全是黑暗，看不见来处和周围，只能隐约听到稍远处嘈杂的声音。

　　忽而指尖一抹热度攀附上来，是唐初。

　　连亭能够感觉到唐初就站在他咫尺的地方，甚至肩膀互相贴近着，然而就是这样短的距离，眼里还是一片黑暗。他定睛去看，这才发现空气中似乎飘荡着触摸不到的浓密黑色丝絮，墨一样渲染开，把空气染成黑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