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狠狠的喘了几口， 冲着柳碧霄虚弱的一笑， 便直直的向前倒去。

　　柳碧霄还算有点良心， 没有躲开，苏落倒在柳碧霄稍显僵硬的怀中，还不忘在心里调笑一番。

　　远处的山道， 苏落已经模糊的视线只看到几道飞奔的身影，而自己胸口的灵石像是受到了某种感应，轻轻的、自发的向着苏落体内输送着灵气。

　　再醒来， 已经是在行进的马车中了。

　　苏落想要撑起身子，却被一个清冷的声音打断，“别乱动，你的肋骨刚刚接好， 不然又要戳进肺里， 受罪的还是你。”

　　苏落只是顿了一下，看了一眼坐在自己脚边的男子。虽然没有听从建议，但是动作上却小心了不少，她可不想和自己的身体过不去。

　　“我说莫师叔，这就是你不地道了，我一个小辈又是女的， 你替我接肋骨， 不合适吧。而且你屈尊缩在我的脚边，是不是有点有失宗主身份？”

　　苏落说的有点多， 呼吸之间又牵扯到了肺部的，疼的只列嘴， 不过能看着莫轻尘吃瘪，这点痛不算什么。

　　莫轻尘向来号称高冷谪仙的千年寒冰的似的脸上，终于先是红了一阵，然后又白了一阵，故意撇过视线，不看苏落，盯着斜上方，随着马车而晃动的穗帘说道，“是柳圣女帮你接的。”

　　剩下的问题，被他自动忽略了。

　　柳雨菲？对啊，自己怎么把她忘了。

　　“柳圣女怎么样，她没有受伤吧。”

　　莫轻尘幽幽的看了她一样，似乎有些埋怨她还终于能想起这么一个人。

　　“苏师侄真是好计谋，柳雨菲带着那些魔族一路下山，若不是她气力好，笛声不断，只怕已经被撕成了碎片。”

　　此次的魔族攻击，和以往有些不同，以往最多只会出现一个魔尊的傀儡，可是这次的几个魔族弟子体内都有着魔尊的魔气，也就是说，柳雨菲相当于自己对抗七八个傀儡，若不是一行人及时赶到，柳雨菲早就已经灵气断绝而亡。

　　苏落有些不好意思，她是真没想到这次的情况会这么棘手，“真是对不住柳圣女了，等我好了一定和她赔罪。等等，莫师叔，我要是没听错的话，你居然会调侃他人？”

　　说到一半，苏落像是见到鬼一半，伸着举着胳膊指着莫轻尘，那模样真有些被吓坏了，“还是说你不是莫师叔，而是其他什么幻化的？”

　　莫轻尘看了她一眼，又轻轻的靠在身后的马车上，“我到底是谁你不知道吗。我为什么变成这样，你也不知道吗？”

　　说着指尖虚空一点，苏落连忙捂住胸口，从怀里扯出发着淡淡灵芒的灵石。

　　盯着灵石看了一会，又琢磨了琢磨莫轻尘的话，似是突然顿悟，“因为我温养着你的元神，你我之间就形成了一种微妙的关系，我能看到你一部分的记忆，而你呢，更惨一点，被我影响的更多。”

　　苏落猜的不错，灵石本就藏着莫轻尘的元神，而苏落就是灵石幻化师，可以点化灵石，赋予其最初的生命，而灵石幻化师什么样，会对着她幻化的灵石有着重要的影响，说白了就像是父母对于孩子的遗传一般，刻在了骨子里。

　　莫轻尘心中正感慨万千，回想自己千万年来高高在上守着自己的那些辉煌和传说。就听苏落又说道，“就是说，我相当于你的母亲？”

　　“……”

　　苏落长大了嘴巴，被自己这个认知而感到惊讶，一时间还没有从自己白白捡了一个大儿子的惊喜惊讶惊吓的过程中恢复过来。

　　莫轻尘尴尬的咳了咳，语气有些游移躲闪，“你为何会伤的如此之重？”

　　再看向莫轻尘时，苏落的眼中就多了一点老母亲对于自己孩子的宠爱与欣赏，“此事说来话长啊。”

　　还是哄孩子的语调。

　　“苏无绫！”

　　莫轻尘低喝一声，又急忙的看了一眼被车帘挡住，什么都看不到的外面，这个举动完全就是下意识缓解尴尬之举。

　　见到莫轻尘真的生气了，苏落也收起了调笑的表情，低头看了看自己被固定好的肋骨，眼神立刻暗淡了下去。

　　勉强了笑了笑，说道，“先不说这个，你们为何会来？我不是用神识通知掌门师兄，让他们去埋骨山吗。”

　　莫轻尘见苏落似是有些难言之隐，也不追问，说道，“步师侄是担心自己的儿子，而我……”说着看了一眼苏落，又像是视线被什么烫了一下，赶紧又移了开，“而我感受到灵石的气息，所以才特意过来看看。”

　　苏落心思都在柳碧霄身上，根本没注意到自己放了一个调侃莫轻尘的好机会。

　　她眼神深远，叹口气，“不管是凡人亦或是修仙之人，能扰动心中的不都是所关心的人吗。”

　　步平云这个固执、口口声声以大局为重的的人不也在听到自己儿子有危险，便立刻抛下了所有的事情，心里只有柳碧霄的安危。

　　“师叔，能扰动你心的，只有它吧。”说着苏落从胸口摘下佩戴的灵石，挂在手中细细的看着，莫轻尘淡淡的看着，既没有表现出赞同，也没有表现出其他。

　　“能扰动我的心的，只有苍生。”

　　苏落噗嗤一笑，“喂，师叔，我这正感叹呢，你给我来这么一句，高度抬得我都没办法接了。”

　　不过好处就是苏落一扫之前的沉闷，重新又把灵石装进了衣服里，拍了拍，眼睛转了转，露出一副神秘兮兮的表情，“师叔，你这有质物在我手中，我不让你付赎金，只想和你讨个人情。”

　　苏落递过去一个“怎么样”的眼神。

　　莫轻尘看了一眼，就又盯着马车上的穗帘说道，“什么人情。”

　　“龙鼎。”

　　莫轻尘淡然的眼神一僵，藏在袖子中的手紧紧握了一下，又松开了，“你既然有了我的记忆，便知道龙鼎之事我费心隐瞒的原因。若是如此，那就把灵石还给我。”

　　竟是从未有过的强硬语气。

　　苏落赶忙捂住自己的胸口，结果不小心扯动自己外伤加内伤的伤口，引起一阵咳嗽，可是咳嗽又加剧了胸口的伤口，不咳嗽又憋得肺里发疼，简直是雪上加霜。

　　莫轻尘的伸出的手一顿，赌气的一挥手，散了灵气，苏落胸口闹腾想要飞过去的灵石便安静了下来。

　　一颗褐色的丹药突然扔到了苏落身上半盖着的锦被之上，苏落捡来就放在了嘴里，剑指起势放在胸口，远转灵气催动药效发挥，片刻后那被剧痛折磨紧皱的眉头渐渐舒展，虽然气力有些不足，但是已经有心思继续调笑了。

　　“丹青的丹药就是管用，比天命山的好用多了。”

　　收了起势，整个人比刚才更加瘫软的靠在马车上，还没有从刚才的剧痛中缓过神来。

　　有了莫轻尘的记忆，苏落就没有把丹青当过长辈，记忆力都是她以第一视角和丹青从小时到成年的所有的过往，已经熟的不能再熟。

　　莫轻尘淡淡的一笑，似是赞同似是想到什么趣事。

　　一抬眸，便看到苏落正仰着头靠在车上，散发随着她的动作被归拢到了后面，白洁的脖颈露了出来。莫轻尘无心欣赏，只是有些不解。

　　“你脖颈处的伤口……”

　　只见苏落白皙的脖颈处，有一道长长的伤口，血肉外翻，鲜血正起劲的往外流，看样子是新鲜的伤口。

　　苏落像是刚刚发现一样，伸手一抹，微微的痛感，什么时候出现的自己都没有发现，反正这点小伤的伤痛和自己的内伤比起来不算什么。

　　“莫师叔，你向来见多识广，难道看不出来这伤口的出处吗。”

　　苏落一副破罐破摔的模样，这个伤口能瞒得了别人，是瞒不过莫轻尘的，还不如现在坦白，也许自己还有一线生机。

　　莫轻尘探过身子，修长的手指伸了过去，在靠近苏落脖颈处略微停顿了一下拨开挡在伤口上的青丝，手指还未碰到伤口，指尖就被什么东西刺痛。

　　莫轻尘吃痛，收回手指一看，上面还残留着淡淡的黑气，正不断攻击着自己的手指，只是这点疼痛只相当于蜉蝣撼树，不自量力。莫轻尘两个手指轻轻一抹，那缠着指尖的黑气发出了一个小小的火花就消失不见了。

　　虽然这气息已经稀释隐藏的很好，但是千年前的大战就像是刻在了莫轻尘的骨子里，从这股被刻意掩盖的气息，莫轻尘还是察觉到了熟悉的感觉。

　　一握掌，那张冷丝丝的面容也终于忍不住露出诧异，“魔尊……”

　　这两个字莫轻尘说的极轻，声带并未发力，只是用气息带出来，听上去有些小心和惊骇。

　　“他还暂时不是魔尊。”

　　“谁伤的你？”可是刚一问完，莫轻尘就有了答案，是谁能让苏无绫如此费力的掩盖，就连刚才自己问话都不回答，“柳碧霄。”

　　不是疑问，而是肯定。

　　苏落颓废的叹口气，“嗯，我这些日子本想着用正统灵源压制着他体内的魔气，谁知道竟然阴差阳错的又被激发出来，也许这就是命，怎么都躲不开。魔族已经发现了他，而柳碧霄神识被魔气侵扰，性情大变，若是想要解决这个问题，只有龙……”

　　最后一个字还未说完，莫轻尘就冷冷的开口道，“此事不要再提，龙鼎一事事关重大，否则我也不会忍受着千年魂魄冲撞之苦，而不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