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仙侠魔幻] 《金樽幽月》作者:水合【完结】

  内容简介:

  她是一介花魁,心怀鬼胎、居心叵测的潜伏在他身边。他是宫廷阴阳师,能占卜、炼丹、点石成金,也有遭遇鬼魅邪祟的天赋异禀。她上了他的船,从此,魑魅魍魉,一连串灵幻瑰奇的事件,将她的生活变得光怪陆离。而风云变幻的政治阴谋,也一个一个接踵而来……

  正文 第一章

  “什么?你要我去勾引紫眠大人?”龙白月手一滑,差点翻掉杯中的甜酒。

  “是的,”当朝宰相装作将花魁的失态没看在眼里,继续自己的话题,“我们一班人都商量过了,认为你是最合适的人选。”

  “何以见得?”龙白月苦笑,“我虽是花魁,但恐怕我这样的货色,紫眠大人还不会看在眼里。”

  龙白月口中的紫眠大人,即是当今圣上最器重的阴阳师,由于前朝杀戮过重,自开国以来,京城和宫廷一向不得安宁,近年来多亏仰仗了他,皇帝老儿才终于睡上了安稳觉。他令人匪夷所思的神力据说来源于他的狐仙母亲,当然,这样的事情是不好随便揣测的,因为更能让人压下自己的好奇心和闲言碎语的是有关他生世的另一个传言——他是当今圣上的私生子。

  按说皇室血脉何其尊贵,是与不是应该早已是盖棺定论的事,可这件事自紫眠大人二十四年前出生以来一直都是一个谜。要说不是,皇帝从不曾出面辟谣,紫眠大人当年也的的确确是从深宫后院里被抱出来的;可要说是,紫眠大人从不曾公开承认过自己的姓氏,而他的身份官阶也不过是个正四品的宫廷阴阳师而已。

  皇帝何以对他器重的无以复加,却又不给他更显贵的身份,还连着好些年将他调任到遥远南疆的瘴疠之地镇压边界恶灵,这似乎又和他不为人知的神秘母亲扯上关系。

  其实有关他的一切,向来好奇心不太旺盛的龙白月是无所谓知道不知道的,她从不以为自己会和那传奇的紫眠大人扯上什么关系,所以对于今日宰相一掷千金的委托,她一时还反应不过来。

  “紫眠大人此次的回京,真的很重要吗?”重要到能让久经风浪的宰相大人,也不得不使用下三滥的美人计?

  “皇上这次将他招回京城,是为了用他的神力抵御北边辽人的侵扰,要是成功了,会影响到太子的地位……想来你也听说过,有关他的身世,这是动摇国祚的大事,我们不可能放任不管。”

  “你认为紫眠大人真能成功?”龙白月挑眉。这也太玄了吧,千军万马尚且不能成功,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术士坐镇后方神乎其神一番便能收效?

  “他的实力不可小觎,我们之前也不是没有用其他方法对付过他……要是他真那么好打发,也不至于沦落到今日要求助于你的地步。”

  “说来说去,为什么你们就那么信任我呢?”龙白月皱眉苦笑,“我也不过是一介草民。”

  “挑上你自然有我们的道理,”宰相悠闲的呷下一口酒,“流传在坊间的白月坊狐妖,和你脱不了关系吧?”

  “这种流言蜚语根本不值一哂。”龙白月立刻警惕的正坐,小心翼翼的答道。

  “不管流言是真是假,你的媚术却是货真价实的,”宰相用酒杯轻轻的叩着紫檀小几,“再说有紫眠那大巫在,你这小巫是真是假,又算得了什么?”

  “说到底,我能为你做什么呢?”龙白月终于有点认命的叹口气。

  “接近他,让他迷上你,让他为平辽的作法彻底失败。”

  “他迷上我,他也不一定会失败啊?”龙白月不明白宰相到底哪里来的那么大把握。

  “如果你能成为他的死穴,那么,我们自会有办法让他失败。”

  “要靠女人解决他,你们为何不直接求皇帝为他指婚?”龙白月笑起来,为宰相斟酒。

  “你要我们牺牲谁呢?”宰相也笑起来。

  龙白月的手一抖,心底不由的寒战起来。是的,她是下九流的低贱女子,自然随时都可以成为牺牲品。

  “呵呵,瞧您说的,好像风险又大又不准失败,这么危险,弄得白月心儿乱跳呢。”她迅速恢复成以往的媚态,好像根本没将宰相的冷语听在耳里似的。

  “最好是他迷上你,由我们负责让他在朝中身败名裂,”宰相瞥了一眼龙白月娇好的面容,“真要失败了,你也只是一步棋,影响不了全局。”

  ※※※※※※※※※※

  纹银三百两。

  龙白月兀自一人守在桌边,托着下颚盯着面前大捧的银子发呆。这还只是定金而已,等她接近了紫眠大人以后,更会有源源滚滚的钱财向她奔涌而来,干下这一票,她就能带着宝儿彻底金盆洗手远走高飞了。

  一切真的很诱人。

  她也清楚自己正打着玩火自焚的主意,可面对如此丰沃的报酬,有几个人能不昏头呢?她还只是有点动心而已,已经是属于超凡脱俗的上上人品了。

  宝儿端着热茶,用肩膀拨了珠帘进来。她看看堆了一桌的银子,再瞧瞧沉思的龙白月,冷不丁的开口问:“你还是答应了宰相?”

  这丫头又在外面偷听了,不过放任她偷窥窃听的唯一好处,便是省却了解释来龙去脉的麻烦。龙白月瞄她一眼,故意重重的叹口气:“唉,由不得我不答应。”

  “做不来,早点回了不就得了?现在收了银子倒来伤脑筋。”宝儿努努嘴。

  “我还不是为了你!”龙白月抬眼就要瞪她,见她忽然抬头故意望天,好气又好笑,“又装傻,刚刚你不是在外面都偷听到了嘛,人家说白月坊闹狐狸呢。”

  “人家怀疑的可不是我!”宝儿贼笑起来,摇头晃脑,学着宰相老气横秋的语气,“不管流言是真是假,你的媚术却是货真价实的。”

  “找打!当初真不该在祁连山救下你这只小母狐狸。”龙白月笑着吹吹茶。

  “那真是劳你相救了,”宝儿漫不经心的为龙白月打打扇子,假笑道,“不过当初到底是谁踩着人家的尾巴,一定要人家报答的呢?”

  龙白月眨眨眼,很无辜的笑起来。

  “最可恶的是竟然嫌我的名字犯了你的讳,硬替我改名为宝儿!”宝儿皱皱鼻子,龇出两粒小小的狐狸牙。

  “你不觉得宝儿这样可爱的名字,更加适合你吗?”龙白月摸摸鼻子,不怕死的再追加上一句,“何况谁让我觉得你的名字比我的还好听呢?”

  “我叫连山月啦!”宝儿气呼呼的握拳。

  “对呀!哪有丫鬟叫这样的名字的呢?这不就是冲我叫板吗?”龙白月捏捏宝儿圆鼓鼓的脸蛋,娇笑着,“谁让你的道行浅,被人踩了尾巴就动弹不得了呢?”

  “哼!笑我不成气候?”宝儿拖了凳子坐下,得意洋洋的跷起二郎腿,“告诉你,等我再修炼个几年,得了道、成了仙,绝对会风情万种!想当年我那得道成仙后离开祁连山的姨妈,可是比天仙还美……喂,你不许打瞌睡啦!”

  “拜托,这话你已经反复讲了很多年了。”到底是六十岁的一只狐,就算外表仍是发育不全的毛丫头,老太婆的做派倒是学得一套一套的,“紫眠大人明天便会到达京畿,到时候如何接近他,我还半点头绪都没有呢。”

  “要不我替你卜一卦吧。”宝儿袖子一挥,窗外一片树叶飘飘然飞了进来。她抓住树叶,双手合十,将树叶并于掌中揉了几揉,嘴里咕咕叨叨了几句,便双掌摊开查看树叶上的瘀痕。

  “上面都说了些什么?”龙白月满心期待的望着宝儿。

  “神谕的前七个字是……”宝儿双眉紧皱,慢慢念道,“船到桥头自然直……”

  “去你的!”龙白月冲宝儿的脑门就是一掌,“你这算哪门子的神谕呢?”

  “这真的是神谕呀!”宝儿揉揉额头,一脸无辜的辩解,“可惜我的功力不够,只请得出七个字来。”

  “只这七个字,也知道你的‘神谕’尽是些废话。”这丫头还真是会煞有介事的耍人玩。

  宝儿也觉得自己讨了个没趣,她气呼呼的将树叶揉成一团,随手丢出窗外。

  “哎哟,是宝儿吧,又乱往外砸东西了,险些碰歪了老娘新戴的花。”屋外忽然有人尖叫起来。

  “柳妈?”宝儿半个身子探出窗外,也大声的跟着招呼,“您老这时候来白月坊有何贵干哪?”

  “有人要我交封信给龙姑娘。”

  “托你的人是谁?”龙白月也站起身来,她走到宝儿身后,露了小半张脸问。

  “不认识,是生面孔。”

  龙白月接了信,展开一看,吃惊得几乎笑出声来:“明日午时,城东永定桥上碰头?”

  不会吧?如果她没记错,明天应该是紫眠大人进城的日子,这么快就要她展开行动了?

  “宝儿,”龙白月侧头吩咐道,“你招呼下去,今晚白月坊闭门歇业。”

  “为什么?时间不是定在明日午时嘛,关今晚何事?”

  “今晚若是不歇业,明日午时哪里起的来?再说我还要好好准备一番呢,不打无准备之仗嘛。”

  “不就是勾引一个男人么,有什么好讲究的呢?”宝儿在厢房里陪着龙白月一直忙碌到月上中天,哈欠连天的将这句话重复了一百零八遍。

  “这学问可大了。”龙白月依旧精神抖擞的对镜试衣。

  不大的厢房里,地上、床上、屏风上,一件件簇新的衣裙丢的到处都是,细碎的缎带、别针、带扣,一不留神便能把人绊了磕了。

  “要能风姿撩人,给他留下美好深刻的第一印象,这样接下来才有戏唱。”龙白月拾起一件绛红色的留仙裙,裙子的滚边上纫满了细小的珍珠翡翠璎珞。她将裙子比在腰上,左转右晃的挑剔着镜中的自己。

  “很不错啊,就这件吧。”宝儿歪在椅子上不住的点头。

  “啊,不行,你不觉得绛红色太过成熟,不够清新可人吗?”龙白月一叉腰,皱着眉说完,便将裙子一把扔到床头。

  又来了,宝儿翻翻白眼,在心底哀叹。

  “这件如何?”她挑中一件绉绸襦裙,浅浅的水红色,裙摆上用雪亮的白色丝线很写意的绣了一幅白描山水。

  这次还没等宝儿开口,龙白月便否定了手里的裙子:“不行,这颜色不衬我,穿上它会让我的脸发灰,像个村姑!”

  白色湖绸的这件其实也不错,可惜上次穿它吃酒时被张员外失手翻上了一块油污,如今黄巴巴的很是扎眼,那个紫眠大人光看名字就知道铁定是个极为挑剔的人,若是他眼尖一点,发现了这一点疏漏,往后的交往怕就要全没指望了。

  剩下的几件粉紫、秋香、藕荷色的,款式尚可,质料却差了一些,都是她日常的穿着,很难打动高贵出身的人。

  龙白月咬着唇沉吟半晌,最终在衣箱一角拽出一套鹅黄色的纱裙,白色绫罗的衬里,襟口还攒了许多白缎带做的茉莉花苞。她其实并不怎么喜欢黄色,但她穿上这一套衣服时,总是能赢得客人们的交口称赞。

  “不会吧,你要穿这件?”宝儿瞠大眼睛,乌黑的眼珠子滴溜溜直转,“这是过端午才穿的衣服,早春时节穿这个太夸张了。”

  “冷是冷了一点,咬咬牙也就过去了,”龙白月给自己打气,“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嘛!”

  “既然这样,那你的发饰要配什么?”宝儿在一边的玻璃碗里挑了一块蜜饯塞进嘴里,漫不经心的问。

  “绾个黄花闺女的发式简单的很,我觉得用不着太多首饰。”龙白月抱着沉甸甸的红木首饰匣子,在里面翻了半天,找出一枚扁扁的银发针。发针样式很朴素,针尾的一头镶了一颗指甲盖大的珍珠,针尖的一头嵌着一粒米粒大的红宝石。这样的发针,在绾那些小家碧玉头顶上的小巧、精致的发髻时,是最适合不过的。

  “我的头发虽然多,但大半的头发会放下来打成辫子,编一个最近京城里流行的双环髻,一根发针也就够了。”龙白月用小银剪子剪了两根拇指宽的月白色绉纱带子,准备拿来作发带用。

  “那好,一切都搞定了吧?”宝儿如蒙大赦的从椅子上跳起来,拍拍双手,“我这就收拾一下,吹灯睡觉喽。”

  “慢着,”龙白月谄媚的笑起来,“亲爱的宝儿,你还忘了一件事。”

  “什么事?”宝儿苦着脸,头皮一阵发麻。

  “唐代王焘《外台秘要方》里的美容卷澡豆方呀!”

  《外台秘要方》载:以木瓜、樱桃花、白莲花等配成的澡豆,“用以洗面,令人光泽”,“妇人每夜以水和,将涂面,至明温浆水洗之,甚去面上诸疾”,“十日如雪,三十日如凝脂”。

  更鼓敲罢,昏昏欲睡的宝儿在灯下研开澡豆,兑上大食国的蔷薇水,用银汤匙底将澡豆糊一点一点的敷上龙白月的脸。

  ※※※※※※※※※※

  距京城一百里的河道上,一艘庞大的黑色航船正缓缓的向京畿方向行进。沉稳的桨声破开了夜色,船上有白色的竹纸灯笼连成一线,朦胧的火光将两岸照得昏暗。

  船头的显眼处,昭示主人身份的旗帜只微微展开了一角,依稀可以辨认出一个“紫”字。是了,这正是阴阳师紫眠大人的船。

  此刻,紫眠大人舱里的沙盘上扶乩出一行小字。

  “小心祸从天降?”紫眠大人的贴身小徒明窗尘立刻大惊小怪起来,“师父,大事不妙哇!”

  在他身后浅眠的主子连帐幕都懒的揭开:“没事的,我并没有什么不祥的预感呢。”

  “可是……”明窗尘再度将脸转向沙盘,神色就是轻松不起来。他生平第一次扶乩,就卜出这种不祥的预言,真是出师不利呀。

  “窗尘,这毕竟是你第一次扶乩,准确与否很难说的。”

  “不过师父,我卜问的可是我们进入京城遭遇的第一件大事,所以师父还是小心为妙。”

  “放心,不会有事的,相信我。”紫眠拢拢身上的薄被,修长的无名指点上眉心,闭目凝神算了一下。

  的确没有什么不祥的预感,相对于窗尘卜出的“祸从天降”,他的预感里反倒有温暖幸福的味道。窗尘的祸事是他的福祉……难道上天会让窗尘变哑巴?

  紫眠微笑着,在徒儿的喋喋不休中沉沉睡去。

  姨姨是小妖 2008-01-27 17: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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