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姜世洵接待了不下百桩求亲人,知女儿日渐出挑,被许多良莠不齐的人盯上,恐其中有权贵相逼,他纵坚决维护女儿,却怕心有余力不足,免迟则生变,想多留姜珩两年也不能,这就上疏一封,请皇帝赐婚。

  不料被皇帝召见,告知他,先有人快他许多,亦上了求婚奏疏,言辞恳切,且都是京官里的青年才俊,叫皇上难以裁夺,询问姜世洵,顾姜两家从前有未订过亲,有无一定的理由力排众议,独给这两家赐婚?

  姜世洵是老实人,自然说没有,更不敢说,觉得他们般配,免遭误会女儿年纪尚小就和男人眉眼传情,暗通款曲。

  隆正帝听后大悦,立即道,要为姜珩办一场比试招亲,他对姜珩是所有臣女中印象最深的,愿做这场比试的公证人,为姜珩遴选佳婿。

  这样一来就不用遭公卿大臣诟病有失偏颇,把姜珩指给谁都不公。想夺得美人归,凭他们自己本事逐鹿。

  姜世洵见皇帝一副解决心腹大患的模样,不敢泼冷水,又记得女儿叫他莫冲动,她嫁给谁都一样……他暂且不出声反驳,回去便将这则消息告知商量。

  姜家人汇聚一堂,闻言有人欢喜有人愁。

  大房一个劲拍手叫好,大伯姜世涛难得中旬旬休在家,他是行太仆寺少卿,掌帝后出行仪仗的车马,兴然道:“皇上把地点定在百望山,定要乘坐车舆去,我又有机会在皇上面前露面了。咳,这件事本身也是极好的,皇上挑的人能错?”

  姜世洵坐在左一列官帽椅上,沉脸:“皇上只是邀请翰林官出题。有的人才学好,人品不一定好,难啊。”

  纪氏点头:“是啊,听说不仅有文试,还有武试。这要挑选个不解风情的金刚出来怎么搞?”

  “大嫂你少说话,”岑氏白她一眼,宽三房人的心:“三叔,珩儿,这么多人向皇上求亲,想必皇上也难为,才下此决定。金口玉言,皇上说的话不能收回了,你们就坦然些接受吧。反过来想想,咱们燕京哪家世家的贵女有这么大的派头挑选夫婿?皇上为主考官啊,这是我们姜家的福气。”

  不论其中有多少非议声艳羡声,君无戏言是真。时间倥偬,眨眼来到三月底,姜珩举行笄礼的日子,因逢月末,五日一沐休日,皇帝将比试也定在了今日,受邀官员皆可前往百望山观礼。受邀的又多是求亲的世家。

  那日姜珩街上惩恶,阻止窦天景横行霸道、祸乱良民的场景,至今为黔首历历在目,是以听到这等盛事,又是为姜珩择婿所设,无不嗟惊好奇。探听到比试地点设在郊畿的百望山上,天泛蟹壳青,便有好事者挤满山脚,人群攒动,翘首以待。

  接着,有侍卫清扫跸道,将百姓驱于山道五里外,让仪仗通行。

  巳时不到,一张刻游龙浮雕的硕阔华丽车舆,由八人稳抬,为首,跻入两侧民众的视线中。其后紧跟翰林大学士、六部、五大寺卿等堂官令的官轿或步辇。

  隆正帝已是轻装简行,怀着踏山玩水的兴致来,但必要的禁卫还是不可少,还有礼官乐官等主持仪式的亦不可少。这声势对百姓来说,响遏行云,兴味更加高涨。

  上到第一层山阶的平坦之处,有一座供爬山人休憩的凉亭,今早天未亮时工部的人就过来,地铺柔软茵褥,周撒驱虫药粉,中设桌案,备茶点,将其临时改造为诸位大人的坐席。

  隆正帝随和,愿与民同乐,不拘囿他们于山脚,放行上山,只须得不靠近龙座的安全距离内,同观盛事。

  参试的人经隆正帝和姜世洵的筛选,共选出三十六名世家官宦子弟。

  三十七名各着华衣,落座凉亭之外,前至长案,四列九行,如学堂学子一半端坐着。

  考校尚未开始,各家官员的自夸声就此起彼伏,听得姜世洵烦闷,发作不得。

  巳时正,礼官宣布比试开始,主持人分发下翰林学士们出的考题,一卷卷拆开火漆密封的试卷,亲自奉到参者桌前。

  过后由皇帝、大学士、礼部尚书等担任阅卷官,选拔出人。除了题量缩小,流程缩短外,严苛程度犹如举行了一次科考。

  再通过默写,辩论等,选出仅二位精英,皇帝会另出一道有意思的题目,试炼真金。

  在群像伏困在桌,冥思苦想时,姜府的笄礼也正如火如荼的举行,求亲者家中的男方上百望山,女方则来姜府。

  天光明媚,岩缝钻出的卷耳白嫩可爱,淙淙流水自假山流淌,如珠滚玉。

  少女倚在朱楹上,眸如雾萦,点点茫然,似是惜别过去一段豆蔻年华。

  半晌,她被丫鬟唤去前厅,笄礼要开始了。

  女子的笄礼同男子的冠礼一样重要,并非表面意义所指的可以成婚嫁人,而是代表一种成长、责任、担当。

  会场被精心布置过,弦乐绕梁,迦南飘香,放置笄礼用度的木盘层叠端放在上桌,礼制齐全。额下正座上乃姜家高龄祖父,慈祥随性。以左为首尊,按秩序坐大房的人,右列第一位是二房的人,宾客家眷按照家主官职品阶来排。

  在众人注视下,姜珩莲步慢移,不出差错的来到厅中央,跽坐竹簟,受加笄。

  重要的发笄、发簪、钗冠三样东西分列与三个托盘上,由摒者和两位执事捧之,这三位又由京中选拔贤淑婉嫕的命妇担当,无须多高品阶,只要和姜家地位相当,性情柔佳者便可。

  摒者上前,执起发笄,准备插在姜珩缎黑的发髻上。这便是笄礼中笄字的要诀。

  这支发笄还是戚氏怕无法参加女儿笄礼,留下来的。一支金镶碧玉的凤仙步摇,繁花密朵,上有蝶儿翩跹欲振翅而飞,栩栩如生,金饰张扬,玉石柔和,二者完美相融,说不出的精美雅致。

  之后再行加礼、拜礼等。姜珩不怵人多观望,行事妥帖,仪态大方,倍受贵妇们称赞,暗暗祈祷百望山的儿子能够争气,夺得魁首。

  礼毕,姜珩还要陪客坐下,聆听宗室伯娘堂嫂们授以妇德、妇容、妇功、妇言等教诲。

  百望山遴选很快,午时初,便决出两位青年,剩余落选者的官家无不嗟叹。

  姜世洵那颗七上八下的心,在得见心中佳婿脱颖到来时,不禁扬眉吐气:“好,顾侍郎的诗文我瞧了,见解独辟蹊径,文章精彩斐然。接下来不要心高气傲,要继续虚心应战。”

  顾潇然翩翩点了下头,暗想这场比试他是十拿九稳。

  大学士贾琨不以为然:“姜御史,顾潇然的才情是皇上都称赞过的,要不如何年纪轻轻就当上了礼部侍郎?这样看来,他能胜出也不足为奇。倒是出身边关的裴指挥,我们都以为他是耍刀弄剑的武夫,没想到今日一试,他的文学也这般出众。”

  裴言昭侃侃轻笑:“当不起文学二字,论文学底蕴,在下自然不如顾侍郎术业专攻。我不过求亲诚挚,临时抱佛脚。”

  “哈哈哈,胜负还未定,靖宁你就露出狼子野心了。不过为了姜家小姐,你能临场应变到这个份上,的确心诚。”窦邯出言鼓吹。

  姜世洵听他们一唱一和,脸沉似水。这裴言昭,明褒实贬,说自己临抱佛脚都比人家术业专攻的强,不要脸。

  隆正帝今日不偏不倚,正色点头:“嗯,顾侍郎底蕴深厚,裴指挥么,放荡不羁,都是我大炎数一数二的好儿郎,今天这场比试朕是做对了。接下来是朕昨日同内阁商议了两个时辰定下的选题,为你们二人决出胜负。”

  随即听皇帝拍手,四名內侍从后方躬身到来,各人手抬一张桌案的一角,步调一致,小心蟹行,案上则摆了一幅摊平的画卷。

  画卷乍一看平平无奇,简明扼要说,是一幅田园风光生活图。村口的大槐树,混居的满汉蒙古人,天苍苍,麦茫茫,男人扛锄翻地,女人门口纺纱,小孩拿着风车追逐嬉戏。一切给人一种安宁又怪异的感觉。

  窦邯并不在出题人之内,预先不知,对这幅画左瞧右瞧称奇:“皇上,这可是瓦剌部落两年前上贡的,自称是前前朝徽宗时期的大书法家、画家、政治家、文学家集一身的无心居士徐钊白所作流落到蒙古的画卷?”

  姜世洵听这么说,也略知一二:“这幅画不是被判定是赝品,仿无心居士所作?今日拿出来一现,莫非要在这上面做什么文章。”

  隆正帝轻咳一声:“当时有朝奉鉴别,是赝品,朕那时忙于巩固新朝朝政,无暇多管,便认定瓦剌诓骗大炎,将那名来使下了狱。这些年使者始终鸣冤,说此画是真迹。听闻坊间也冒出一些跟瓦剌使者一致的论调。”他是个知错会改的皇帝,于是道:“今日二位便使出浑身解数,鉴别此画真假,谁的言辞能说服在座列位,谁就胜出。”

  在场家的公子都以被眼前两位青年挤压,让他们做评判无牵连,无偏颇嫌疑。且鉴别这种事大致上,以多服少便是真理。

  无心居士乃文学大家,此番若能还他一个公道,是件有意义的事。

  隆正帝迫切想知答案,不用礼官主持,亲自开口:“你们先想好论点,这幅画是真是假。”

  片刻,顾潇然并不怀疑先前朝奉的甄别,且他亦心有丘壑:“回皇上,在下认为此画是仿制品。”

  隆正帝嗯了声,包括在场文武群臣,对这中肯的答案也在意料之内。

  而另一参试者裴言昭,发出格格不入的声音:“臣以为,此画是无心居士的真迹。”

第3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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