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姜珩扶着他慢慢走进去,危言正色:“段药师交待过了,你拔毒后身体虚弱是常态,三天内需得躺着休息,不必勉强行动。”

  “三天?军中要务怎么办。”裴言昭心忧,却不知外面是什么光景。

  姜珩扶他躺下,盖上丝绸薄衾,复返入口放下毡帘,道:“军中暂且无事。不是你说的吗,太子为彰显能力,不会事事要我们出动,你又何必急于整军,不给太子留有发挥余地。要是有十万火急的事情找你,会有人通传。”

  “你这举动,让我误以为你想对我做什么不可告人的事情。”裴言昭揶揄接了句。

  帐帘不小心被她拉得严丝合缝,棚屋中不透光亮,陷入昏暗朦胧的光线。闻言,姜珩手顿,促然将帘子往旁拨开些许,随后不动声色回到床前椅子上:“太子命手下后勤军守粮,他亲率军去了一线渔阳,实践实战。这里是二线上仓,凤尾森森、龙吟细细之地,适为养病之居。”

  他久久不言,姜珩垂眸看去,恰对上他一双黑如曜石的潋滟眸子,温意缱绻。姜珩如触电闪躲,抬高视线,直视毡壁:“还有,原先你的军队暂由中军先锋邱孟先摄控,在你昏睡时,我取你玉牌为信,让苏良将兵权要了回来,由你营下的校尉暂领。”

  姜珩缓缓垂眸,再一次对上他的眸子,波澜不惊:“你还有什么想知道的,可以问我。”

  “你想到什么就说什么,卿之莺语,声动梁尘。你跟我多说话,比吃药还令我舒爽。”裴言昭韵致笑道。

  姜珩闭目:“没什么可说的了,等想到我再告诉你。睡会吧。”

  裴言昭语气为难:“你还叫我安心休息,我睡床,你将就睡椅子,我睡得安稳么?上来,又不是没一起睡过。”

  姜珩转目思忖,睁开眼睛,脱鞋和外衫爬上了榻,背对着人蜷侧在床沿。

  正好,她也需看着他莫私自跑出去。

  人确有点乏,她蹭了蹭长软枕的一端,调整舒服姿势,半睡半醒的小憩一会。迷蒙中,几根发丝被抚触牵动,那力道渐渐环到她的腰上,拿起她的一只手,摩挲她勒痕未愈的掌心,一遍又一遍,轻轻地。

  月色溶溶,帐篷外的刁斗敲的更声不同寻常的松散,时有时无。

  在一片黑暗中睁开迷糊的眼睛,姜珩竖耳细听,背后人呼吸沉沉,到底还没段云赋所说的三天,白日醒来耍了会贫,这会精力还是不如她。

  姜珩把腰上的胳膊撤下去,歪过身,扯出一条丝巾连眼蒙住男人的耳朵,这才趿鞋下榻,穿好外衫,匆匆走出营帐。

  外面有几位副将带领队伍往一线的方向去,姜珩兜兜转转到离主营不远的副营,寻找苏良。到了副营帐边,恰撞到徐骞也带领一队人马往外。

  徐骞见到姜珩,朗声参拜:“夫!姜公子。”他扇了下自己嘴巴。

  姜珩:“你们半夜去哪,一线发生了紧急的事情?”

  徐骞被同袍苏良告知,昨日下午的火攻之策正是眼前人想出的,能在酣战众将中独醒,点出关键,不论身份,徐骞对这人是有几分佩服的,当下不吝解说:“有斥候传来消息,南门的工程兵哗变,丢下修城器具,拿了鞑靼贿赂的财物逃跑,现鞑靼人正通过没修好的空缺,从南门缺口鬼鬼祟祟进来了。”

  军户落跑的事屡见不鲜,还摊上邱孟先这个压榨兵卒的上峰,也难怪。

  姜珩边走边道:“别耽搁时间,我同你们一起去。你的应对之策是什么?”边走边问。

  徐骞高扬手中兵刃,杀气腾腾:“干!敢夜袭我们城关,不想活了。南门破损地方不大,来人来报不到半刻钟,还有南门其它守城士兵牵制,等我赶过去,他们还进不到千人,杀他个落花流水。”

  “别轻敌,”姜珩借营边火把点燃的亮光,眺望远处:“一线近乎蒙古边境,这回领兵的人大都是从燕京附近过来,争权夺利之辈,对地形的熟悉不如北狄,遑论夜晚。蒙古人自幼生在大漠,白天夜晚于他们的力量都没有妨碍。可晚上对我们这边的士兵影响大多了,最好避免与他们正对面白刃战。”

  说话时,她随队伍越河翻山,不停不休,步伐又急又大,双腿酸软难忍。徐骞一个糙汉,也没注意到这些,雄赳赳的领队直走:“姜公子说得对,但不打也得打啊,眼睁睁看他们进老巢不成。诶,要是将军能出战就好了。”

  姜珩想了想,嘟囔:“经过南门,必贴树丛隐蔽之所行军,离南门二十丈远就有一排沙柳……事不宜迟!徐校尉尽快赶过去,准备火油和投石车,看准敌军抵达了就用火攻。”

  “啊,又用火攻,您还真喜欢玩火。”

  “那有什么不可以。所谓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有了昨天白日的前车之鉴,他们怕了,这回火攻定然事半功倍。把他们逼回去,尽快修好城防,白日再做打算。”

  徐骞是宿将,仔细一想,觉得可行:“嗯,我这就去!”

  他带着队伍直接风跑起来。姜珩落在后头,坐下溪岩边捶捶腿脚,继续赶路,行到一线等消息,以免火攻不成,另生变故,需应对想别的法子。

  不久,西北方向的阒黑天际火光大绽,宛若万颗烟火齐放,眨眼消失,再看,原是火种坠地往下,落到了西边一丛边鄙地上,那处干草丰茂,助涨火势。姜珩好不容易爬到城楼的垛口观望时,只见城外远处一簇火光弥漫,正是她所丈量的地点,也庆幸北狄没有深入走远,刚好让徐骞赶得上。

  浓呛黑烟直冒天穹,与暗夜浑为一体。而抱着偷潜入城关,不动声色劫掠鱼肉一番大炎边城百姓心思的鞑靼军,在被火球包围的第一时间,就深深回忆起了昨日被火烧连营的恐惧,哪有还有胆子前进,生怕被放把火围困起来,那就完蛋,立刻掉头转走。领少量士兵躲在暗处的徐骞松了口气,见到敌军临危不乱的退却感到心惊,此情此景他们还能如入无人之境,有条不紊,真要打起来,就像姜珩说的,会是一场惨重的血战。

  不能开战的原因还有一个,城防失修,要是一味恋战逼退强敌,没有时间修葺损坏的城墙,那周围奴儿干、女真部那些人风闻消息,会立刻来趁火打劫,将城防缺口越捅越大。故而暂时逼退强敌,修城为主是正确的策略。

  后两天,北狄似乎被不按常理出牌、变幻狡诈的蓟州军吓怕,鲜少钻营空隙作乱,且对大营加强驻防。徐骞将他们同龄的五万士兵带回后,亲自操练,使得士兵恢复战斗力,但因裴言昭抱病为由,总不露面,邱孟先还舍不得操控别人士兵的日子,借此来找过两回麻烦,都被徐骞和苏良勉强挡回。

  姜珩在裴言昭的营帐外设小营帐,苏良无法决定的重大军务,或是处理不完的文书,都搬到小帐中去,由她协同处理。

  通常批完一整天文书下来后,手胳膊都抬不起来。

  傍晚抽不出空回大帐,姜珩在小帐中用了晏食,亥时才回大营。

  裴言昭靠枕上,手中执兵书,余角瞥着人一步一步拖着腿走进来。他暗吁了口气,笑着抬头,拍拍身边:“过来坐。今天怎么不陪我吃饭,玩疯了?”

  姜珩走过去,跌坐下,撑起精神:“你吃了吗。”

  “吃了,不等你啦,”裴言昭抽抬一只手,轻触到她鬓角的薄汗,刹那不觉般,挽发丝于后耳际,目光忡忡:“脸色比我还难看。”

  姜珩起离床沿,拿出揣在袖中备好的野花,将花斛里不新鲜的三色堇换下来:“多跑了些地方,难得来边镇。”

  “……嗯,去小营房里洗洗吧,早点回来歇息。”

  “好。”

  “对了,我身体几乎痊愈,明天我必须出去巡视。”他眯眯眼睛,补充调侃道:“放心,每天会抽时间陪你的。”

  她把他关起来是为了陪他?姜珩无奈的摇摇头,心想他这几日恢复得确实不错,不驳:“痊愈了就好。”

  天方破晓,姜珩习惯的早起一个时辰,寅时就起,去处理小营里的公务。

  与此同时,中军营也难得一早汇聚一堂,专门针对姜珩干涉军务一事发起议会。

  主将邱孟先坐置大桌案前,酣头昏脑打瞌睡,直到小兵掀帘进来报:“报先锋!经我们再次暗查,在小帐内处理军务的的确是裴夫人。”

  从昨个儿一个机灵伙夫送饭去小帐,发现营中人不是裴言昭时,就活络起心思,知道邱先锋跟裴将军有过节,特意过来出卖这个消息,谋求升职。今个儿再探,密奏果然无误。

  手下参军李广立刻谏言:“先锋,请立刻将这个祸乱军纲的女人抓起来,揭穿我们这些日子以来,竟服从的是一个女人的调令!裴将军先前强硬将兵权要回,不数自身之过,行事蛮横,过后我们的人跟他的人履起冲突,这正是回击的好时候。”

第6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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